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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澤第一年的年末年會,基本上參與的人數不是太多,但是每個人的精神氣都很足。或者是公司前景好這一年收益也好的關系,整個公司的員工都是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整個年會的參與度也很高。

當然也有人與這樣的氣氛格格不入——比如鄭方成一直在那裏算着年會的花費和這一場年會上發出去的獎金獎品成本,周帆索性抱了一部手提跑到一邊的角落開始分析一些常用語句的聲波信號。白馳文參與度倒是極高——白苗這幹姐姐一沒注意,他就已經吃掉了三大盤的自助餐,是那種小臉盆一樣直徑的大盤子,吃完之後直接開始喊肚子疼,可把白苗給吓壞了。

最後好不容易押着白馳文去廁所吐出了大部分的東西,白苗沖着他劈頭蓋臉就罵道:“你餓死鬼投胎啊?平時也沒見你少吃東西啊,怎麽就這麽饞呢?要不要命了!?”

然後一邊罵一邊給他遞熱水。

白馳文也着實是受了教訓了,之前胃疼得讓他覺得都快脹破了,如今是又驚又悸,就連平常那沒心沒肺的性子一時之間都收斂了起來,蒼白着一張臉可憐巴巴地對白苗說道:“幹姐,我錯了。我就是看到好多吃的,一時沒忍住。我每樣都只嘗了幾口,沒吃多……就是一不小心就吃多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麽狂吃猛塞了。”

白苗黑線:你是我養的金魚嗎!?都不知道吃多少算吃飽了,一不注意就能把自己撐死了?

而事實卻是,白馳文難得有這麽乖的時候,可見是難受得狠了。白苗到底沒忍心落井下石,還特意跑出去到便利店給他買了一瓶消食片。

而除去這個小插曲,星澤的尾牙還是開得比較順利的。

然後就是春節。

春節前兩天居銘豐依依不舍地告別了林舒,回去了濱海市。

往年春節的時候,林舒和梁月華一般都是要麽回去燕京梁家過,要麽請林錦文夫婦一起來過。但是今年情況顯然就不适合了。

梁月華這半年也突然忙了起來,她原本都是自己收拾家務籌備三餐的,最近卻開始請保姆了。林舒知道他母親是想把生活的重心移到工作上面,所以也并不打擾母親,總是把自己能做的事情一個人做了,給梁月華留出最大的空間和自由。

但是即使如此,林舒也覺得他這時候過得比前世後來跟林錦華和曾蓉住一起時開心多了。因為即使再忙碌,梁月華也會關心他的衣食住行,安全健康。有母親的人生,和沒有母親的人生是完全不一樣的。

外國人往往會把父親這個角色看得更重要,但是國內在傳統上卻其實更重視母親的角色。因為各種文化或者傳統的原因,中國的母親往往才是那個更堅韌,更能支撐起孩子人生的角色。

不過除夕這一天,梁月華收到了林錦華的電話,卻是主動地讓林舒去了林錦華那裏。

林錦華沒有看到梁月華有點失望,但是之後還是帶着林舒去了林錦文的家裏。這一頓飯吃得林舒挺不舒服,因為鄭麗鳳一直在各種唠叨讓林舒想辦法讓父母複合。林舒草草吃了幾口,就找個借口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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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擔憂着一個人在家的母親。

這春節時候,如果讓母親一個人在家,那情境多凄涼啊。

回到家裏的時候,他遠遠地就發現透過窗口找出來的燈光。節能燈找出來的白色光芒顯得有些冷冽冰涼,讓林舒覺得并沒有橘色燈光那樣溫暖。

他拿了鑰匙匆匆打開了家門,對梁月華大喊一聲:“媽!我回來了!”

梁月華正一個人吃着年夜飯,看上去總共也沒吃兩口,發現林舒的時候,頓時覺得又驚訝又意外,說道:“怎麽這麽快!?”

林舒便脫下外衣,一副童言無忌的模樣說道:“二嬸老是說些亂七八糟的話,煩死了。她做的菜也不好吃,我沒吃兩口就回來了。媽,你都做了什麽!?哇!糖醋排骨,我要吃!”

他去拿了筷子,伸了就往盤子裏夾。

梁月華馬上說道:“要不要盛碗飯?你在那邊吃了多少?”

林舒便說道:“沒吃多少。我還餓着呢!留着肚子就是為了回來吃飯。”

聽他這樣說,梁月華立刻站起身來,說道:“你等等,我去給你盛碗飯。你這歲數不吃飽怎麽行?還要長個兒呢。”

這樣說着,她的嘴角卻是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些許笑意,然後去廚房盛了一滿碗的飯出來。

吃完飯之後,林舒便跟母親靠在一起看聯歡晚會。兩個人說說笑笑,這樣大半晚過去,梁月華卻是覺得離婚後的這第一次春節,感覺似乎也不是那麽難過了。

初三這天,居銘豐就從濱海趕了回來。

這時距離上班還早,鄭方成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竟然也跟着他一起回來了。

杜思彤則因為父母今天春節出國旅游去了的關系,根本就沒有回家,是跟着同樣沒有什麽興致回家的于辛蒂一起搭夥過的年。到了初三,幾人便決定一起去湖西市郊外的游樂場去玩上一天。

此時雖然是大年初三,但是游樂場裏的人卻已經很是不少。居銘豐和林舒都是小孩子,不管是不是其他幾人的老板,游樂園肯定是不讓他們單獨活動的,尤其是一些比較刺激的游戲。

居銘豐對此很不滿,林舒只好安慰他:“過幾年就好了,現在就忍忍吧!人生能有幾個童年?”

居銘豐便借機讓林舒陪他去參加一些游戲項目。

游樂園裏面還是有不少的項目是可以讓小孩子自己進去玩耍的,雖然幼稚一些,但是只要能夠和林舒獨處,居銘豐也就認了。

于是兩人玩了一堆低齡兒童才玩的項目。

之後坐摩天輪,鄭方成和杜思彤坐了一架,本來是讓于辛蒂和林舒他們一起坐的。但是居銘豐不肯,一定要讓于辛蒂要麽和杜思彤他們一架,要麽就自己坐一架。

杜思彤不忍心放于辛蒂一個人坐,就抛棄鄭方成決定跟于辛蒂坐一起,鄭方成無奈,只好也跟了上去,三個人一起坐了。而兩個小孩則成功争取到了獨自占有一架的權利。

上了摩天輪之後,居銘豐鬼鬼祟祟地跟林舒說道:“鄭方成一定是想追你家杜老師,你信不信?”

林舒表示:“早看出來了。我估計只有杜老師她自己不知道。你看于姐剛才那尴尬的樣子。”

居銘豐說道:“杜老師真是個妙人兒,噗。”

林舒說道:“你語氣要不那麽幸災樂禍,我就當你說的是真心話了。”

居銘豐說道:“好吧,不說他們的事情。”然後他突然傾過身來,伸出雙手對林舒說道,“難得獨處,親愛的我要抱抱!”

林舒:“……”

居銘豐見他不動作,卻是主動伸手抱住林舒,撲到了他的懷裏面,然後趴在林舒的肩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好香……你用的什麽洗發水?”

林舒:……

他用的是無香型的。

然後他也伸手抱住了居銘豐,只依靠肢體接觸,就感受到了一股安心和舒坦,就仿佛渴求已久的東西終于得到。

都說童年缺愛的孩子容易有皮膚饑渴症,會渴望和人擁抱。林舒知道自己其實多少有點這種傾向的,雖然他是少年缺愛。不過他卻很多時候并不明白,為什麽居銘豐也這麽喜歡摟摟抱抱的,明明他不管童年還是少年其實都并不缺愛。

長大後也是,居銘豐特別喜歡那種四肢交纏的體位,有時候還會抱得特別用力,整得一場ML像是打仗似的……但是林舒其實……不讨厭。

至少不讨厭這樣一個擁抱,或者之後的很多很多個擁抱。

那讓他感覺到溫暖。

下了摩天輪之後,于辛蒂的臉色顯得十分複雜,一看到林舒和居銘豐下來,就主動說道:“小老板,要不要喝點熱飲?我給你們去買。”

林舒看到那邊那個全無自覺的杜思彤,和一副欲言又止的鄭方成,努力忍住了想笑的欲望,還是主動給于辛蒂解了圍,說道:“于姐,我們去吃點東西吧。我覺得有點餓了。對了,那邊有烤串,聞起來好香,我們去買點吧。”

杜思彤偏偏還沒自覺,開口說道:“烤串是不是不太健康?尤其是在這種地方賣的烤串——”

卻被林舒一臉無奈地推了出去,說道:“杜老師,能不能先把你作為人民教師的自覺收起來……難得過年不要掃興啦。偶爾吃一頓又不會死。”

杜思彤的好處就是聽勸,很是能包容別人的想法,所以她想了想,還是同意了林舒的意見,追上了于辛蒂,說道:“辛蒂,我跟你一起去買吧。你一個人拿不方便。”

林舒和居銘豐默默地給鄭方成點了支蠟。

然後就很快又重新到了上班的時候。結果開工之後不久,飛信就出了件大事,讓他們自己整個陷入了泥沼。

飛信的《神秘人》游戲,在春節假期之中被人放出了破解版。

未來平臺的加密性做得很好,所以讓很多人一時都忘記了開放性引擎本質上還是單機游戲,容易被破解的本質。

近年來的單機游戲,為了防止被破解都使出了千奇百怪的招數。如《仙劍奇俠傳》系列或者《古劍奇譚》系列這種在線激活這種方式其實只能防住大部分普通玩家,真正能使盜版不在市面上流通的原因是因為一些比較強悍的破解組織都已經有意識地在這方面後退一步,與幾家單機游戲制作商達成了共識。大宇的在線單機倒是擺了個不能破解的局,但是卻讓玩家和制作商兩方面都極大地增加了運營成本,只能在線玩耍的單機游戲,不但要求制作商增加了額外的服務器運營成本,另外還很大程度限制了玩家的游戲權利。

單機游戲與網游最大的區別,本來就在于玩家在斷網,斷電的情況下都可以拿着筆記本自由地玩耍。甚至于幾十年後,他不用在意服務器關閉,不用在意運營商倒閉,只要他願意,就可以拿起光碟重溫一下。但是在線單機的設置确實剝奪了玩家的這種權利。

在線版的《明星志願3甜蜜樂章》,确實做到了只有正版玩家可以開啓,但同時它也限制了玩家在網絡不穩定,服務器需要維護的時候無法連接。甚至于,一旦有一天游戲廠商關閉了服務器,曾經買過的游戲程序就會變成一張廢碟。

在這個年代,反盜版很多時候不是在和盜版商或者盜版使用者拔河,而是在跟一整個時代竭力相争。有些時候想要反盜版所采取的手段,傷害游戲商和正版消費者遠遠比傷害盜版者和盜版消費者還要來得大。

其他千奇百怪的防盜手法——Starforce因為其接近黑客和病毒性質的做法而被禁止了,模拟人生的新系列甚至想出了在盜版程序上設置在人物進行洗澡或者WC之後開始無限擴散馬賽克的奇葩主意……然而這些手段都沒有什麽用,針對于模拟人生的去除馬賽克補丁出現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林舒也不覺得水氏加密法能夠一直完美地防盜。他打的其實只是一個時間差,真正有效的防盜手段其實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法律的改進與執行。

飛信游戲在這方面并沒有經驗,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做的是一些快餐式的網游,對于這方面遠沒有一些老牌單機廠商那樣有經驗,也沒有一些底蘊深厚的游戲制作商那樣有情懷加成,讓有技術的玩家“不忍”去破解。

因為未來游戲的先例在,飛信游戲便以為也可以通過一般的激活碼在線激活就可以控制盜版的流傳,卻忽略了未來平臺所使用的集中獨特文件格式的存在意義,導致了這一次弊端的爆發。

《神秘人》的程序文件很快就在網上被擴散開來,甚至比飛信當初擴大宣傳的速度還快,沒幾天就到處都有了。這情況讓林舒都覺得驚訝起來,揪住居銘豐問道:“……這不是你設計的吧!?”

居銘豐無辜攤手:“要真有必要的時候我是不排除自己會這麽做的可能性啦,不過這次還真不是。我可沒覺得飛信是我們的強力對手——它過幾年自己就會垮掉了,我幹嘛去費這麽大勁弄它?抄襲設定的事情,教訓教訓給點顏色就行了,還不至于讓我下這種狠手。”

而且做這種事損人不利己,居銘豐和飛信沒有深仇大恨,這種事他也沒必要做。

林舒聽他這麽說,頓時松了口氣,說道:“這種非常手段,能不用還是盡量不用。真到有必要的時候,也先跟我商量過,不要自己一拍腦袋就去做了。”

這樣萬一後期出什麽纰漏,林舒也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可以即時收拾殘局,尋找對策。

居銘豐卻不知道林舒的心理活動,只是側過身去倒在了林舒的身上,抱住他的腰撒嬌似地說道:“好啊,我以後做什麽都和你商量的,這樣好不好?”

林舒對這個裝嫩的貨沒轍,盡量平常地應了一聲,然後無視腰上的手開始繼續搜尋新聞資訊。

《神秘人》的游戲程序擴散得很廣,很快就擴散到了許多網站。

飛信的反應也很快,很快就向着不少網站發起了投訴。

《神秘人》這個游戲,主體模組只要六十九元,但是飛信把它拆分成了無數個部分,其中很多部分——比如一些特別的劇情或者番外——都需要額外購買模組來進行游戲。甚至還有各種受歡迎的游戲角色,存在感特別強大的高級武器……都需要額外購買模組才能玩到,否則就只能玩一個閹割過的版本。

而所有劇情都要玩到的話,有人計算過,不算周邊花費,和一些特殊的回饋活動支出,一個玩家至少要付出998塊錢才能體驗到所有功能。

而這是大部分普通玩家都不能接受……又或者說不會願意花費在一個單機游戲上的價格。

而相比之下,破解版不用花一分錢就可以玩到所有劇情,引得很多玩家——包括一些原本購買了正版主體程序的玩家,都去下載了破解版。

飛信雖然努力想要制止,但是卻很難和幾千幾百萬的玩家群對抗。何況在網上本身非正規的游戲網站就多,很多網站雖然标明了“侵删(侵權即删除)”但是事實上卻連聯系方式都未必可靠。

然而最為可惡的并不是有名有姓的各個游戲網站,哪怕是盜版游戲網站,而是那些毫不利己專門利人,舍棄個人利益專門為了大衆服務的各類免費網盤和通訊軟件交流群——包括飛信自己的交流群。

飛信通訊的交流群一向是各種盜版小說,視頻,游戲的集中營。一向以來,同類軟件的這種風氣都難以避免,而軟件商也并不執著于遏制或消除盜版,因為這會使得他們相對消費者的可依賴性增強,又能方便用戶進行交流和交換各種資源,即使是盜版資源,但是對于他們的利益并沒有損害的情況下,他們也樂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就算最後産生什麽糾紛,飛信方面也只要輕飄飄地扔出一句“責任由上傳者全權承擔,軟件方并不為此承擔任何責任”就可以了。

不過關系到切身利益的時候,飛信卻體會到了這種習慣和風氣的可恨和可怖。

網站,網盤,或者是下載軟件……通通可以通過一定的交涉和争取來促使他們來撤出相關的破解資源。但是只有通訊交流群,是飛信自己都難以控制的區域。今天這裏強行删除了,明天那頭又上傳了資源。

即使取消屏蔽了關鍵字,但是仍舊難免有資源頂着其他的名頭被上傳。用戶有太多太多的交流方式,太多太多的交流途徑,一個通訊軟件每天産生的數據流是極為龐大的,就連官方也不能一一搜取過濾。而且幾時可以,程序終究無法與人腦相提并論,同場對抗。

飛信一時之間完全是焦頭爛額。

然後它既數年前的威脅用戶事件之後,再次出了一個昏招。

它公開宣布,從這一天開始,凡是在群,郵件,或者使用其它相關手段上傳《神秘人》破解文件的用戶或者群,都将被封號或者強行解散。

這個宣告一出,頓時引起軒然大波。無數的用戶因此而怒不可遏,在各種場合對飛信進行嘲諷和怒罵。但是飛信一意孤行,果然當天就封禁了不少賬號,解散了好幾個群。

一時整個網絡上都是聲波喧然。

林舒和居銘豐看了這麽一場好戲,卻是十分意外。林舒上輩子對飛信的了解比較有效,只知道它經歷的一些比較重大的事件以及大體的興衰史,卻沒想到這個公司這麽有底氣。

居銘豐說道:“這也不奇怪——在現在這個時候,飛信可以說是一個壟斷級的龐然大物了。任何行業做到了接近壟斷的地步,管理層的膽氣都是會變大的,也不會再在乎用戶或者消費者的看法。”

“就算幾年前威脅了用戶,你看它現在還不是很多人在使用?因為個人是無法跟這樣的龐然大物對抗的,在壟斷的狀況下,用戶其實是沒有選擇權的。”

“不過……”他勾起嘴角,很是有深意地笑了起來,卻沒有再說下去。

林舒也笑了起來,接了下去:“不過,壟斷的存在意義是在于擴大和維持戰果,而不是從用戶身上剝奪尊嚴和消費的滿足感。一個企業如果在壟斷行業之後就開始和用戶對立起來,那麽它的壟斷絕對是無法長期持續下去的。”

兩人坐在那裏對着新聞各自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就開始繼續忙碌起來。在新引擎編寫的主要工作移交到星澤技術部之後,林舒就有了不少的空閑。他最近正在試圖開放自己腦中主機系統的新功能。他不相信一個上萬年之後的主機系統——哪怕只是一個空殼系統——就只有幫他增強記憶和模拟現實中的軟件系統這兩個作用。

而事實證明了他的想法。他腦中的這個未來主機,遠遠要比他想象之中更為複雜和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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