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偷空見個面

33

薛意濃想的不錯,餘時友在後院女眷簇擁之下,歡聲笑語不斷。拜見了自己的奶奶,母親,嬸娘,還有那些姨娘并兄弟妹妹們,雜七雜八的,好不容易。

她人一回來,就被問起宮中事。其實,才入了宮三天,能有什麽新鮮事,說話的重點滾來滾去,也無非薛意濃而已。

丞相夫人李氏問道:“皇上待你可好啊?”

這,餘時友早就想過,可如何回答才好。薛意濃待她,不算壞吧。“皇上待本宮很好。”李氏聽見,臉上帶了笑,點點頭。

“好才好呢,做皇家的媳婦,比不得民間,規矩多,人口多,是非多,你又是皇後。将來皇上也不可能只你一人,你多多擔待,多多包容,能包容的女人,終究是有福氣的。要是運氣好,生下了太子,你也好,餘家也好,均是大喜。”

然而這話,多少戳到了餘時友的痛處。因為薛意濃已經明确的跟她說過,不會跟她做那種事,他不喜歡自己呀!這個皇帝也算得奇葩了,從來只有貪歡的男子,生在皇宮,最是無情帝王心,這個皇帝怎得這樣溫暖。

其實,喜歡或者不喜歡有什麽重要。看薛意濃把這樣的事當做天大的事,她也隐隐的有些感動。

“奶奶太過心急了,本宮才成親三天,您就說孩子的話,多不好意思,再說本宮和皇上都還很年輕,不急的。”

李氏道:“是是,皇後說的對。只是這也是要緊大事,有了太子,國家有了後繼,也就不怕了。”

餘時友微笑不語。到是在座的她的嬸娘秦氏笑道:“娘說的正是,等咱們皇後生了小太子,可要提攜提攜我們時敏,到時候餘家出皇後、皇妃兩位,豈不是才叫好。”

李氏不語,而餘時友的娘餘氏卻惡心了一把,女兒這才入宮,秦氏就想着要把自己的女兒往宮裏送,那宮裏難道是誰都能進去的?

大家默默不語,秦氏一個人讪讪的笑笑,也就完了。

到是她女兒時敏在側,聽母親說了這樣的混賬話,不忍聽,找個借口出去透氣了。

說了一會子話,就到了午膳時間。男人們自在正廳用,女眷又在另一處,吃完後,薛意濃喝了茶,整個人蔫蔫的,想睡覺。

她是雷打不動要睡午覺的,不分春夏秋冬,正要找地方給她睡去。

餘長庚道:“還找什麽,不如就在時友以前的房裏,皇上又不是外人,想來不會計較。”這樣向薛意濃問了一聲。

“随便。”

下人領着她去,原本落雁陪在身側的,只是想着薛意濃睡覺也不是一時能醒,又有任公公服侍,不怕身前沒人,就對任公公告了假,說是要出去看個朋友。

任公公笑道:“落雁姑娘也有心上人了,就皇上睡覺的這會兒功夫,你都想着跑出去見一見。”

“您就別胡說了,為了更好的服侍皇上,奴婢已經下定決心,終身不嫁,伺候到底,奴婢的決心,可不比公公您的小。”

“喲,人小志氣大。不過咱家這是沒法子,你這可不一樣,要是有了喜歡的,想來咱們皇上也是十分通情達理,必定會給你陪上豐厚的嫁妝。”

落雁吐吐舌頭,“到那個時候再說吧,公公那奴婢可去了,皇上這邊您全權照顧。”

“放心,有咱家在,錯不了。”任公公目送着落雁遠去,甩着拂塵,扭着腰,頭一別,蓮花步甩開,袅袅婷婷。

只說薛意濃睡在餘時友的閨房裏,本來有許多人護着,薛意濃極為不自在,問起落雁,卻說去外面會朋友,任公公一人守着,後來餘時友過來換了班。

任公公想人家夫妻在,他湊什麽熱鬧,趕緊一邊閃着涼快去。

“你又要做什麽,休息去吧。”

“不妨礙的,臣妾看看書就好。皇上盡情睡吧,到時候,臣妾叫您。”

薛意濃本側躺着,後來漸漸眼重,睡得熟了。

餘時友手裏拿着本小書,看了會兒,見薛意濃的手還露在外頭,秋天天涼,她上前将薛意濃的手放被窩裏,把被窩掖得嚴密。

看了薛意濃一回,嘆了口氣。她要成全皇上,亦要顧慮家中人的感受,兩頭處,竟都是絕路。嘆了一回,又看了會兒書。

丞相府的書房。餘丞相正和長子長庚,嫡孫時卿說話,“時卿你飯間頻頻看皇上是怎麽回事?”

丞相府嫡孫餘時卿乃是皇後的哥哥,長得十分秀美斯文,正是那一日在徐府門外和薛意濃談話的那位。

他這次發現薛意濃就是當今的皇上,整個人的口水都是從嘴裏挂到碗裏的,太吃驚了,皇上竟然是他的妹夫。

餘時卿道:“回爺爺的話,孫兒看着皇上面善,到像是上次在徐府門外見到的那位公子。”他說一句,便擡一下眼皮,有些不想讓家裏人知道他去前寵妃那串場子。

“哪個徐府?”

“就是……還請爺爺饒恕孫兒,孫兒才敢說。”

“賣關子,饒恕你。”

餘時卿才敢把上次在徐府門前偶遇薛意濃的事說出來,他這話剛說完了,餘丞相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我前腳要廢妃,你後腳就去找人家,要是讓皇上知道,到好像我這麽做,是為了成全你似的,啊呀,不得了……”

餘丞相想到其中的牽連,腦袋都開始冒汗了,不斷的用袖子擦着額頭,在屋裏走來走去,同時瞪了餘時卿數眼。

當然餘丞相想到的絕不止這些,前寵妃被廢,是大臣們建議的,皇上也同意了,可是在這之前,皇上宿在錦繡宮,那兩人若真發生了點什麽,只怕宮裏頭禁止了,宮外頭,怕又是藕斷絲連。

根據皇上的種種表現,似乎所有的證據都在指向後者。要是徐疏桐先懷上了孩子,皇上想立為太子也不是不能夠,到時候母憑子貴,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皇上該不會跟他們在使迂回戰術吧。餘丞相直覺事情要糟糕,“但願皇上席間沒有認出你。”眼下也只好指望如此了。

祖孫三人想到後果,均是一層冷汗。痛罵徐疏桐恬不知恥,一個沒了男人的寡婦,前寵妃,竟然對小叔子勾勾顫顫,不要臉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

但痛罵于徐疏桐是無關痛癢的。

三人散後,獨留餘丞相在書房坐着。只是這夥人前腳跟走,就有個嬷嬷正滿臉焦色的過來,她十分猶豫,所以一直走來走去,十指捏來捏去,就是拿不定主意。

這人正是餘時友眼前的梅嬷嬷。後來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老臉一皺,心一橫,豁出去了,要是這事不向餘丞相禀報,只怕要出事。

梅嬷嬷前腳進了書房。不遠處餘長慶正好打這過,他今兒迎皇上時就十分不自在,這會兒飯吃飽,酒喝足,要找媳婦問兩個錢花,就見長庚、時卿從書房出來,心道:“老爺子常常偏心長房長孫,難得我就不是兒子不成?梅嬷嬷這會兒找老爺子,莫不是這兩人有情況?”

餘長慶嘿嘿的笑笑,要是拿住老頭子老風流的把柄,不怕以後不為自己說話。餘長慶這就折過去偷聽了。

書房內,梅嬷嬷正說着薛意濃與餘時友說話的那一節,“丞相,您說這事該怎麽辦?小姐還年輕,皇上的話又不能不聽,可若照此下去,小姐只怕……”

餘丞相道:“我知道了,容我想想,你先去吧,只是一點,這話再不可同別人說,萬一傳開了,皇上對時友只怕再也不肯親近了,而且他們還年輕,不過說的一時的孩子話,将來或有變數也未可知。”

梅嬷嬷去了。餘長慶見有人出來,早閃過一邊去,心道:“哼,原來是這樣,老頭子向來把時友當寶貝一樣看,動辄以皇後允諾,聽這話,皇上到是另有紅顏知己,又或者……”餘長慶思量自己常在餘丞相面前得不着好,這裏又要去想別的門路,看把這事如何透露出去,透露給誰最有好處,難免一番謀劃。

只說餘丞相聽了這話,眉頭皺出了深紋,都可以讓水流順勢而淌了。

皇上是不希望餘家坐大嗎?還是皇上喜歡上那個前寵妃,事到如今也不肯妥協。只是孫女向皇上潑了茶水,他也未計較,想來對時友還是很包容的。

只是他最想不通的是:他教出來的孫女,如何變得這般莽撞了。餘丞相愁苦不已。

過了一段時間。薛意濃午覺醒來,早有人捧着溫水,讓她起床洗臉,又穿了衣服,問道:“落雁回來沒有?”

那宮女回道:“落雁姑娘還沒回來。”

“還沒有嗎?”

薛意濃想想,落雁似乎出去很久了。

且說落雁吃過午飯,禀告過任公公,說是要出去找朋友會一會。這一去,就去了徐府。徐府門前的丫頭最是伶俐,看見過落雁每次來都找存惜,一見她便笑問道:“可是找存惜姑娘?”

“是。”

“好吧,跟奴婢一塊兒進去。”竟沒有先去裏面回複,落雁不禁覺得奇怪。

“都不回麽?”

那丫頭笑道:“不用,存惜姑娘說了,只要姑娘來找,就把你給帶進去。她不在自己房裏,就在夫人房裏,我們先去夫人房裏看看,也許兩人在說話也不一定。”

“是這樣。”落雁跟着丫頭去了徐疏桐的房間,到了門前,讓她等一等,她自己先去通報了,問清楚了話,才過來。

“落雁姑娘,夫人讓請你進去,存惜姑娘也在的。”她說完就走了。

落雁自己進去,見得屋裏一人站着,一人坐着,正是存惜和徐疏桐。存惜正在桌上拿尺子量了裁衣,徐疏桐在做襪子。

見了兩人,落雁對着徐疏桐福了一福。“見過夫人。”

徐疏桐還沒說話,存惜笑道:“可是你家主子有什麽話要你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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