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不論之後如何後悔，在再度擁有生命的那一刻，我還是十分感謝這個漂亮而高貴的男人的。他不像之前那兩個人看起來失去神志被輸入簡單的命令只知道執行，對方是處處透着股冷靜淡然，走起路來也像是踏着某種節奏，優雅不失風度。

他告訴我他的名字——安東尼奧。

從他口中，我了解到現在的情況：我們正處在一個陣法之中，像是古代書上記載的魔法陣，将這一塊與現實世界隔離，所以地圖上才沒有顯示。

今天正好是十年一次古陣最薄弱的時候，特別是到了黃昏時刻，太陽隐去，連普通人都能看見這座古堡。

我問他這裏都是些什麽。

他沒有回答，而是帶着我繼續往古堡的更深處走，經過蝙蝠出現的那片地方的時候，突然一個倒在地上的學生慢吞吞從地上爬了起來。我正要詢問，卻看那人瞪大了眼，露出利爪撲了上來。

安東尼奧把我擋在了身後，手腕擡起，做了一個複雜的手勢。

只見那個人突然定在原地，瞳孔失去顏色，然後身體劇烈燃燒了起來，發出詭異的吱吱聲，不出片刻便化為一堆灰燼。

不遠處還有一堆灰燼，想必之前攻擊我的那個吸血鬼就是這麽被他殺死的。

“被吸血鬼咬到有的會直接死亡，也有極小一部分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們稱它為種族變異。”他解釋道“就是變成了吸血鬼，比你剛才見到的還要下等。”

我有些震驚的睜大了眼，怪不得剛才覺得有些奇怪，自己視力和聽力似乎都變得更好了，脖頸上的傷口也早就愈合“那我……也是這樣嗎？”

他轉頭看了我眼，依舊的面無表情“你和他們不一樣，你體內流着我的血，自然比他們高級得多，所以到現在才能保有神志。”

“也就是說……我現在…是吸血鬼了？”我結結巴巴的開口，努力消化着目前的信息。看着自己的手指，居然能依稀看見皮膚下的血管。

“作為人類的你已經死了”他說，聲音始終沒什麽起伏，就這樣給我下了死亡判決書“你現在是我的東西。”

聽到這句話，一時間不知作何感想。

後來，我逐漸了解吸血鬼內部的等級情況，細分下來該有六種等級：純血統，血族無上的統治者；大貴族，世家流傳下的血脈，擁有自己的勢力範圍；貴族，較一般血統來說高貴，天生具有魔力；普通吸血鬼，也就是所謂平民，在此等級及以下都不具有魔力；操縱者，原本為人類，被吸血鬼攻擊後所操控；堕亡者，被原本為人類的吸血鬼咬傷而生的變異體，只知道攻擊沒有任何理智。

像我這種的吸血鬼原本是人類卻吸食大貴族血液的十分少見，因為貴族的驕傲不允許他們自己的将血液獻給人類，也就沒有明确的等級劃分。但應該是介于普通吸血鬼和貴族之間的一種，因為我沒有攻擊的法術，但在吸血鬼眼裏卻是流着貴族的血液，不過也僅僅是血液而已。

我們又向前走了一段，我忍不住問他“你看到剛才和我一起的那個男孩了嗎？”

剛才多虧他救了我，之後醒來的時候也沒看見對方。

“已經死了”伯爵頓了頓“我來的時候你們所有人都死了。”

我愣在原地。

卻不是懷疑他話語裏的真實性，因為剛才的求救聲，明顯就是我的同伴發出。

只是一時間難以接受，哪怕早已有了預感，被明确告知又是另一回事。

心髒像是被狠狠捏住，一抽一抽地痛。

剛才還是一片歡聲笑語，一個比一個膽大說要來古堡歷險，還打算怕幾張照片留念，沒想到一個晚上不到，竟然都……

我正沉浸在悲傷中，忽然聽見他的聲音“到了。”

眼前是一個大的祭壇，蔓延而上的十三階臺階每層上面都點燃着白色的蠟燭，祭壇最中央是一個水晶棺椁，正上方印着覆蓋整個表面的白銀十字架。祭壇的四角各有一個雕塑，有拿着劍戟惡魔也有握着法杖天使，兩男兩女，全部赤身裸體。

紅色的紋路自他們腳下開始，以之為起點逐漸散開。臺階上似乎也畫了什麽法陣，暗紅的紋路自最底層開始蔓延，看起來十分複雜詭谲，勾畫的線條像是流動着的紅色，最終彙聚到棺椁所在的位置，再也沒了蹤影。就好像是被裏面的東西吸收了一般。

“那是血，祭品的血液。”伯爵留下這麽一句便順着臺階走了上去，我看了看周圍，無邊的黑暗像是擇人而噬的兇獸蜷縮着蠢蠢欲動。

來不及細想，急忙跟上他的步伐。

避開腳下蠟燭，沿着臺階走上去，站到了十字棺旁邊。

透過水晶的棺蓋，我看見裏面躺着的人。

那是一個男人，面容姣好，此刻正阖了眼陷入沉睡。黑色的碎發映襯着過于蒼白的皮膚，左耳處佩了一枚寶石藍的耳釘，泛着幽光。雙手在胸前交疊，全然一副平和無害的姿态，指縫間捏着一只紅色的玫瑰，幾乎可以看見上面泛着的露珠，鮮豔欲滴。

和之前畫像上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

像是受到蠱惑一般，我忍不住去觸碰那個棺椁，想要感受他皮膚那細膩柔軟的觸感。

剛伸出一些，手腕被捏住，輕微的疼痛喚醒了神志。我睜大眼，猛地退了步，差點從臺階上摔下去。

伯爵輕嘆了聲，垂了眸，也不知在和誰說話“德古拉就算被封印了這麽久，還是如此強大。”

只見伯爵先生将手覆上棺椁，随着手心處散發的黃色光焰，那些紅色的紋路迅速消褪，像是被什麽追趕着一股腦縮到了四個雕像中。

接着那些雕塑支撐不住般逐漸有了裂縫，随着時間的延長縫隙的擴大，甚至從有些大的裂縫中不斷流出暗紅的血來。

伯爵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光芒更甚。

伴着一聲炸響，雕塑徹底爆裂。血水混着細碎的骨頭散落四處，看着十分滲人，像是一個人從內部爆炸一般，

我不敢再往別處看，只能死死盯着水晶棺企圖轉移注意力。

忽然，裏面的人睜開眼，冰藍色的瞳孔一眨不眨望着我。

和他對視的一刻，寒意從腳底蔓延上來，比剛才死亡的時候更甚。像是被人抽幹了全身的血液再放入冰櫃之中冷凍。

伯爵注意到我的不對勁，順着我的視線看了過去，沒想到下一刻他便閉了眼，好像剛才看見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我問伯爵“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指了指水晶棺裏的人，面色難得透出些凝重“阻止他的複活。”

“為什麽不直接處理掉？”裏面的人給我一種極大的壓迫感，讓我很不舒服。看現在對方應該正處于虛弱期，為什麽不趁着這次機會永絕後患。

“它是純血統，憑我的力量無法殺死他”伯爵垂了眼，擺弄着中指上的戒指，眼神看起來十分沉重“不要說是我，目前為止，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殺死他。”

…所以只是封印而已麽。

在天亮之前，伯爵帶着我離開了古堡。

随着黎明第一縷曙光的出現，那座古堡在光線中逐漸淡去，最後消失在眼前。

就像伯爵先生說的，我們也不知太過幸運還是不幸，陰差陽錯進入了十年才出現一次的古堡，并被古堡的主人當做了祭品。

随着光芒逐漸聚合，大片的亮光灑下來，所及之處，自皮膚傳來灼燒般的疼痛。

早些時候被蝙蝠劃傷的地方在喝下伯爵的血後完全恢複，如今曬過太陽，皮膚大片大片的出現灼燒後的焦黑。

慌亂之間，一件黑色的鬥篷蓋到了我身上，擋住了光線。

我只敢在陰影下露出一雙眼，看着他站在光下似乎完全不受影響的樣子，大為不解“吸血鬼不應該怕太陽嗎，為什麽你沒事？”

“你太弱了。”伯爵如是說道。

我知道我這副樣子肯定無法回歸人類社會，說不定還會被視為異類捉起來調查，想着遠方的同學家人，不由捏緊了拳頭。

“你該跟我走”他說着用一塊黑色的石頭，在地上畫了個法陣。完成之後，随着他手中火焰點亮，那個陣法逐漸轉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像是有什麽在不斷彙聚，最終空間生生撕開一個黑洞“不管你是否願意，依照契約，在我死亡之前你都會是我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