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許家肮髒 (1)

懷音這一走, 走的幹脆利落。

被留下的杭粥粥幾人:“……”喂喂喂!是不是忘記還有誰了!

別無他法,他們只好委屈巴巴等着跟賀鏡懷回去。

雲水鄉出了這檔子事,劇組又只能暫停, 還得換地方重拍,不過導演倒也不生氣,他只顧着纏着賀鏡懷要聯系方式, 想要巴結下大師。

當然, 賀鏡懷直接推拒。

開玩笑,現在懷音最重要的事就是積攢功德恢複記憶, 他才不會讓這些人去打擾她。

一個都不能。

“她很忙。”他加重忙這個字。

導演努努嘴:“就牽個線搭個橋呗!”

一門心思的導演就差沒抱着他手臂晃了,他想要巴結大師是有事相求, 又不是去當電燈泡的。

賀鏡懷被煩得不行:“再說吧。”

這意思就是穩了, 導演喜笑顏開, 拍着他肩膀大笑道:“你都不知道她一出現就把“你”給拍爆了,那場面可吓人了。”

“我?”

賀鏡懷疑惑, 他被林正拖入水中後, 怎麽可能會在岸上?

原本他被擊暈, 但因為懷音的玉佩保護他并沒有暈, 而是一直保持清醒。

所以在林正窺看到他記憶時,當畫面像畫卷般在水中浮現, 他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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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像洪水般湧來的記憶, 太多、太痛,足以壓垮他沉着的心态,讓他當時就瘋狂掙紮起來, 差點躍出結界溺亡。

思及此, 他一貫斯文面貌上露出不同尋常的陰鸷, 狠色頓出。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

“對啊, 就是你!”

旁邊小宋立馬插嘴,說起這個就是一包淚,把事情跟他完完整整講了一遍。

“應該是為了不引人注目吧。”得知後,賀鏡懷想也只有這樣能解釋。

在湖底時,林正和他說了他的故事,他用分身化作他,應該也是有私心的,也許他想用梅芳喜歡的面目接近她,想從她眼底看到歡喜與愛吧。

然而到底為何,終究是化作雲煙,誰也不知了。

或許只有那兩只奮力飛往龍山的雪候鳥才知道。

“好啦,都別說了,等警察來了就回去吧。”導演老神在在背着手,吩咐大家趕緊收拾東西。

“梅芳,給姐姐回家吧!”湯景白白得個妹妹,是最開心的那個。

總之今日一切是大家人生中的奇遇,這輩子都忘不了。

對于賀鏡懷來說,也是一次奇遇。

他曾以為自己這一生也就這樣了,演戲、應酬、孤身一人,錢權在身,卻對世上一切感到無趣直到死。

當他遇到懷音時,再如何喜歡都沒有妄想過能與她在一起,只是想不落遺憾,無論她心裏有他與否,結局好與壞,他都能接受。

但現在,他想他終于撿起被迫遺忘的目标,從今以後他的目标只有一個人。

這個目标,絕對不能失敗。

“你過來。”他沖小宋說。

小宋已經從糯米堆裏爬出來,迷茫地跟過去:“咋啦?”

“我該去幕後了。”

“哦。”小宋點點頭,“可以啊。”

就這事還要特地私下說,不就是幕……

等一下……反應過來的小宋啊了一聲,不可置信道:“哥你說啥!!”

幕後制作相當于半退圈,現在可是他職業生涯最熱的黃金時段啊!有錢不掙是真瘋了嗎!

賀鏡懷是這麽打算的,他也不在乎別人怎麽想,他存在的意義就是奉她為王,半退圈又如何,要他獻出生命都無所顧忌。

“我倆單獨回去,找潘哥好好聊一下。”他語氣十分堅定。

“為啥啊?”小宋今天非要追根刨底,他狐疑地直指剛才懷音消失的方向,“該不會是因為盛大佬吧?”

怎麽說也是自己助理,他毫不避諱,點頭:“是。”

小宋:“……”真的,你還不如被爆頭!不戀愛跟個聖人一樣,一戀愛就發癫!

賀鏡懷對他的鄙夷視而不見,拿出手機給他轉賬:“對了,年終獎我提前給你發,你幫我去找找有沒有這兩個人。”

“誰啊?”

大額轉賬沒那麽快到,小宋偷偷看了眼賀鏡懷手機,一看居然有五十萬,他整個人呆滞了。

“你要辭退我?”這麽大手筆,突然就讓他害怕。

賀鏡懷氣笑了:“多給你獎金還不好?”

“……好!當然好!”有錢在手,小宋立馬變得狗腿起來,“所以哥您要找誰?”

“李元沣和明流。”

提起這兩個名字,賀鏡懷腮幫子咬緊,頗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一字一句囑咐道:“古今中外,但凡是兩個名字的人,都給我找出來。”

不知為什麽,小宋硬是從他口氣裏聽出了殺意。

兩人聊天的時候,全然沒發現有個劇組人員正在摸索着自己的手機。

他目光晦澀貪婪,緊緊盯着上面的照片,然後又偷偷朝賀鏡懷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充滿貪財好利的詭笑。

賀鏡懷和神秘女人,啧啧,這可都是錢啊啊!

懷音一回到朝夕閣,鎏金就湊上來,他那貔貅鼻子靈的很,一下就聞到了讨人厭的味道。

那人的味道他記得門清。

“你偷偷去見賀鏡懷了!”他怒目圓瞪,顯然憤怒不已。

她腳步一頓,冷聲反問:“什麽叫偷偷?”

她那是光明正大。

“焦玲學的怎麽樣了。”她岔開話題,并不想和他談論賀鏡懷的事。

說起他,就讓她想起他情動時眼尾泛紅的模樣,斂去一身貴氣,只剩貪欲渴求。

她不自禁舔舔唇,無論如何,滋味算是不錯。

鎏金這只傻貔貅只顧生氣,壓根沒注意到她的細微動作,憤憤說道:“那丫頭蠢死了!讓她請陸游她請秦廣,秦廣老兒一出來差點沒把閣子炸了。”

地府十王除了陸游吊兒郎當,其餘幾位都是不怒自威,鐵骨铮铮的威嚴形象。

請神請九殿,平白無故請出大殿秦廣,忙于公務的他當然生氣。

鎏金一回想起那老家夥吹胡子瞪眼的模樣就忍不住想再揍焦玲一遍。

懷音和秦廣不甚熟悉,但也能料想到當時場景,她啞然失笑:“再去好好教。”

“教好了,玄門大比就帶你去玩。”

聽言,鎏金小眼神都在發光:“這次你不騙我!”

“絕不騙你。”懷音揚眉,“還不去?”

“我馬上就去!”

一聽她允諾自己,鎏金樂得屁颠屁颠,一溜煙跑去後面找焦玲。

差走他後,懷音少有地、無奈地搖了搖頭。

鎏金對她的占有欲極其強,此情無關情愛,只因他出生那日第一人所見是她。

他和黑曜不同,黑曜從昆侖出來時已經千歲有餘,而鎏金确确實實只有百歲,是她偶然遇到從邪修手裏救下他母親,并接生了他。

因此鎏金把她當敬重的長輩,任何人靠近她都不免被他教訓一通,也因此他與黑曜從不對盤。

她忽然笑出聲,賀鏡懷不是要追她嗎?

那就看他,能不能接住鎏金的手段了。

意識到自己在笑,她又迅速收斂笑意,恢複面無表情,冷着臉朝樓上走去。

昨天出門時原本打算等晚上許西流自己找上門來,誰知接連發生這麽多事,現在夜晚轉到白天,想必許家人來了又走,待會還會再來。

她細細回想那日看到的許西流的回憶,又折回去拿上朱砂黃紙才上樓。

這許家,肮髒事情可是多的很吶!

半天以前的許家。

許家這幾天亂作一團,四房齊聚一團對簿公堂,鬧得不可開交。

自從那日從朝夕閣回去後,許西流動作快,讓人找到津城最大年限最久的槐樹挖出破了陣,許燦陽因此醒來。

等休養兩天,他才記起沉睡之前的事,許燦陽什麽狗脾氣啊,那脾氣從小就不好惹,于是那叫一個雷厲風行,直接讓表哥把許家人全部集齊。

許家老三許樂有一家、老四許樂勤到齊後,他沖着許樂有上去就是一拳。

“害我爸媽還要害我是吧!老東西,虧我叫你一聲叔叔,你也配當人!”

“裝模作樣送我項鏈,搞那些虛頭巴腦害我變成植物人,有本事你直接沖我來啊!”

說了許燦陽從前就是個火辣小霸王,能動手就絕不逼逼,那就是一點都不會客氣。

當了十年流浪鬼,逞兇鬥惡的本事也不少。

他又是體育生,懷音給他下的陣法讓他兩天就恢複從前的力氣,這一拳下去,許樂有直接崩掉兩顆牙。

許樂有一看許燦陽居然醒過來了,捂着牙差點沒吓個半死。

“你怎麽醒了!你不可能醒的!”

“管你丫屁事,說,是不是你!”

許燦陽暴怒,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爹媽是被親弟弟害的,也是他害自己白白浪費十年光陰,一覺醒來已經二十八歲!

他這架勢大家是攔也不敢攔,畢竟那話裏帶着的秘密可不小,倒是許樂有老婆白英哭天喊地。

“哎喲燦陽啊,你三叔決不可能做那種事,你這剛剛醒來還是好好坐下來再談,一家人動手像什麽樣呀!”

“哥,你先放開我爸爸。”

說話的是許樂有的女兒許雯雯,她是個比較乖巧的女生,講話時聲音低低小小,有點腼腆的樣子,就是說這句話還是鼓起極大勇氣的樣子。

小姑娘聲音嬌嬌怯怯,讓許燦陽冷靜了幾分。

“你知道什麽!”

他冷冷看向多年未見的表妹,責問卻忽然卡在喉嚨口。

他有些發愣,好家夥,他分明記得許雯雯小時候長得土黑土黑的,現在這麽漂亮了?

許燦陽洩了氣,也不是他被美色迷暈頭,是他涵養還在,他爸媽從小教育他對女生要禮貌客氣,更何況還是自己妹妹。

“大人說話你邊上呆着去。”到底生疏了些,他語氣極為不自然。

許雯雯尴尬地張張嘴,想說自己已經二十五了,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忸怩褪到一旁。

“既然要坐下來談,那就坐下來談。”

突然,在主位上坐着的許西流冷不丁笑出聲,他不屑收回打量許家三房的眼神。

許樂有自私虛鄙,沉迷賭博,又蠢又壞,從前他就覺得是他害了二叔一家,奈何找不到證據,現在板上釘釘,他逃也逃不掉。

白英虛榮心重,這些年仗着他許西流的勢在外面拉幫結派,搞得烏煙瘴氣。

至于許雯雯……小姑娘家家出身名門,卻不知道哪裏學了一套矯揉造作作派,舉手投足表面怯弱實際暗暗勾引,私生活一塌糊塗。

一張床上睡不出兩人,一個屋子出不了兩個性子,這句老話是真真不錯。

他們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

許西流指尖漫不經心敲着桌子:“三叔三嬸,位置都給你們準備好了,坐下吧。”

“你也坐下。”他朝許燦陽使了個眼神。

許西流現在是許燦陽唯一的靠山,他只好憋着怒火一屁股坐下,順便還踹了一腳許樂有。

“坐下啊,三、叔!”

許樂有還能怎麽辦,藏的好好的秘密突然被人揭開,他此刻心虛至極,捂着流血的嘴,賊眉鼠眼亂瞟,一看就是在瘋狂想借口。

“這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燦陽怎麽醒了?”

老四許樂勤按耐不住問道,他可是從溫柔鄉裏被揪出來的,一上來就提陳年舊事,可把他吓了一跳。

他至今未婚,沒什麽出息本事,平生就愛錢和女人,并不想快活日子就這樣被打破啊!

說談話那就是要談話,許雯雯是這裏輩分最小的,就被管家帶了出去。

等大家都落座後,許西流才重新叩響桌子,他淡聲說:“三叔,今天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燦陽脖子裏挂着的那條項鏈,是不是你送的。”

“叩叩。”

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着,發出的聲響規律又清脆,卻像是錘子狠狠落下,用力捶打着許樂有狂跳的心。

“不是我送的,不是我!”許樂有明顯心虛,聲音都拔高了。

“放你的屁!這不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嗎!老子過完十八歲生日就成了植物人,不是你還有誰!”

“不是我!”

提到項鏈,許樂有緊咬牙關,這情形一看就知道許西流他們早就知道些什麽。

他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明明已經否認,但下一秒又咬牙切齒點頭。

“好吧就是我,你們想拿我怎麽樣随你們便吧。”

事已至此,許樂有破罐子破摔索性認了,項鏈是他送的,但是後來他才知道那用處。

不過許燦陽爸媽是他害的沒錯,他就是看不得老爺子将繼承權給了大房,大房又棄之敝履,竟然要轉給二哥。

他和老四那麽缺錢卻只給留了幾幢房子和一點股份,憑什麽不能把更多家業分點給他們,這憑什麽!

錢這種東西,為之瘋狂起來,哪管你是不是骨肉血脈,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頂用,瘋狂的人幾乎是鬼擋殺鬼,佛擋殺佛。

所以他和老四一合計,直接下了狠手,原以為許西流一家就會把繼承權轉交給他們了,誰知道他們竟然要給許燦陽這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

許家信佛,許樂有兩人當然怕鬼,再加上人性猶存,沒忍心對小孩動手。

他和許樂勤覺得許燦陽暫時也掀不起風浪,心想等他再大一點再動手,畢竟他們還是很喜歡這個侄子的。

誰知道……

他想起當年的場景,兩眼發直,喉嚨開始發澀,叫他什麽都不敢說出來。

也絕對不能說,說了就他的……

他痛快承認了自己是怎麽和許樂勤謀劃害的老二,言語間冷靜異常,顯然是想通什麽而鎮定下來。

“媽的你少放屁,我才沒和你合謀!”許樂勤氣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真是想再給這蠢貨來一拳。

當年的事證據都沒有,咬死不說就好了,非要承認做什麽!

“四叔別生氣啊。”

許西流幽幽一笑,語調高高揚起:“今天就是坦白從寬的日子,還沒輪到你呢。”

這背後的事這兩天他加緊查了下,有了許樂有這個苗頭一切就都好查,所以他心裏有數的很。

“西流,我好歹是你叔叔!要跟我說話,先把你爸叫來!”

許樂勤拉下臉,全然是不高興了,臉色陰沉沉地,為錢殺兄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他還怎麽做人!

許西流老神在在搖頭:“不行。你一身菜花,我怕這裏空氣被你染髒,回頭傳染給我爸怎麽辦?”

“再說了,現在許家是我在主家!”

說到最後,他挖苦語氣不再,而是嚴厲冷酷,氣勢十足,讓衆人心頭都跳了跳。

話明裏暗裏都是在說許樂勤髒,氣的許樂勤頓時臉紅脖子粗,或許是平日女人玩多了,他眼袋腫脹,氣質虛浮,一生氣那就喘不上氣來。

“你……你!”他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

許西流對這種滿腦子色/情的人沒什麽耐心,他早就給他定好罪,但近日這場戲,最重頭的還沒有來。

“三叔,你還有什麽沒說的?”

他偏頭看向還以為沒事了的許樂有一家,眼神倏然變冷,嫌惡之意肆虐。

在看到白英眼神閃躲後,他又笑了:“哦對,我應該問三嬸。”

“三嬸,今日我們就好好說道說道,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假惺惺了。”

被點到名的白英猛地擡頭,她惶恐不安地絞着手指,他知道了?他難道都知道嗎?

許燦陽發現的嗎?

不應該啊……許燦陽被抽魂這麽久,怎麽一醒來就這麽生龍活虎!

早知道當初就殺了他!連帶着許西流一起!

白英目光一點點變得陰狠,不自覺看向許西流,然而卻在對上他譏诮篤定的笑意時,瞬間臉色大變。

許西流雙手抱胸,緩慢地朝她比了個口型。

他越比,白英臉色越是難看一分。

完了,他真的什麽都知道了!

許家花園。

“古叔,燦陽哥怎麽突然醒了?”

許雯雯被管家領出去後沒走多遠,就在花園秋千上等着,聽到屋子裏隐約傳來争吵聲,她頓時憂心如焚。

不過花園和屋子怎麽也有點距離,她聽不太清楚到底在說什麽。

“古叔您去忙吧,我自己在這裏就好。”

許雯雯說話時柔聲細語,讓人聽了忍不住心神蕩漾,靈魂都為之一振。

“先生說了,要特別關照你。”

被稱為古叔的人不着痕跡打量她一眼,完全沒被誘惑,不冷不熱道:“許小姐放心,馬上輪到你。”

他這話可以說幾乎放在明面上了,連點遮掩都不曾有,許雯雯呼吸一窒,她立即看向大門處。

許西流現在和父母都住在許家老宅,這棟房子占地平方大,平日裏有不少保安守着,眼下卻一個眼熟的保安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穿着黑西裝的壯漢。

哪一個不是兇神惡煞,一看就是重新換了不好惹的家夥!

今日分明就是一場鴻門宴!

許雯雯心都快要飛出去了,彷佛在空氣中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古叔你是在開玩笑嗎?”

她表現得雲淡風輕,心中卻早已迸發出可怕的念頭,總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見古叔也不搭理她,她背過身拿着手機聯系一個人。

現在只有那個人能救她爸媽了!

然而消息發出去将近十分鐘,那人回複過來很忙兩個字。

忙?!拿錢辦事還找借口!

她憤怒之餘,餘光瞥到手機鏡面反射出的自己的臉,嫩白如玉的臉蛋因為怒意而扭曲,隐隐約約竟能看到一絲絲交錯的皺紋。

又來了!

最近越來越頻繁了!!

比起屋子裏的事,現在的事更讓許雯雯焦慮,她雙眼瞳孔猛然劇烈收縮,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來,越想越焦急,最後直接從秋千上坐起來。

面上自然的柔和之色僵硬起來,顯然是真的很慌亂。

“對不起古叔,我很不舒服,我要先回去。”

“許小姐還是老老實實坐下吧。”

古叔是許家老管家,許西流說什麽他就做什麽,既然家主放話今日誰都不許走,那就誰都不能走。

眼看他油鹽不進,許雯雯奮力攥緊拳頭,語氣突然變得陰沉,連帶着聲音都尖利不少。

“那我要去上衛生間,這你該讓我去了吧!”

“可以。”

古叔點頭,但朝黑西裝中其中一個男人比了個手勢,“秦霖,你跟着許小姐。”

“是。”秦霖小跑上前,目不旁視站在許雯雯身後,一派正經。

許雯雯:“……”

一直維持着的怯懦柔和假象全然消失,她緊繃着臉,表情猙獰,陰森森瞅了一眼古叔,像是要他等着,随後扭頭就往衛生間去。

她腳步飛快,饒秦霖是軍人出身,迅速跟上後竟然也被她落後幾步。

女孩在前面奔跑,迫不及待的模樣。

秦霖的目光無意識朝她看去,在奔跑間,他奇異地發現許雯雯好像變醜了。

無數皺紋、黑斑在她臉上若隐若現,也就幾個呼吸的時間,她嬌嫩細膩的皮膚漸漸變得粗糙,隔着不遠他都能發現這個改變。

秦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停下腳步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許雯雯時,這才發現她也停下了。

原來是到廁所了。

只不過她仍然背對着他,身子一直在顫抖,似乎很冷的樣子。

“許小姐,你沒事吧?”出于禮貌,秦霖問道。

她不說話,秦霖更擔心了,他伸手去碰她肩膀,“你還好嗎?”

手剛搭上她的肩膀,一只柔若無骨的手慢慢攀到他手背,撩人心弦地捏了捏。

“我們一起進去吧。”

女人聲音嬌媚好聽,說着,許雯雯倒退着靠入他懷中,一雙手緩慢撫摸摸索。

“我們一起進去吧。”許雯雯熱情邀請他。

她熟練的動作讓秦霖頭皮發麻,她的手也仿佛有魔力,他骨頭都酥軟了,一慣的自制力在她手下不值一提。

明明軍人的警覺性告知他有哪裏不對,但他不知不覺沉溺在欲/動間。

進去做什麽?孤男寡女進去還能做什麽。

他有些猶豫,許雯雯動作便更加大膽賣力,秦霖爽得急喘粗氣,最終還是忍耐不了,他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往裏走去。

“好啊,我們一起進去。”

一進去,秦霖幾乎是火急火燎把人放下,掰過頭親上去,雙手止不住亂摸。

過了幾秒,他發覺手感有些不太對。

許雯雯才多大啊,怎麽已經變松弛下垂了?軟塌塌地,根本不挺。

他睜眼去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那些深邃皺紋就像時間漏鬥,硬生生将年紀輕輕的許雯雯陡然變成七老八十的老人。

膚色蠟黃,眼皮耷拉,連發根都開始銀白起來,要是認真聞一下,還有腐朽的老人味。

“操,什麽東西!”

秦霖大驚失色,瞬間清醒起來,連忙把褲拉鏈拉好,急速往後退。

他的反應讓許雯雯倍感屈辱,她怎麽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麽樣,那也不代表這種為色所迷的賤男人可以對她露出這種表情!

“你剛才親我不是親的很熱烈嗎?!”她嘴裏發出沙啞難聽的聲音,質問他。

她身形明明如老人那般佝偻,但動作卻迅疾,兩腳一蹬跳起來,脖子怪異扭曲地轉了一百八十度,用後腦勺對着秦霖。

她步步逼近他,秦霖被這詭異行為吓的夠嗆,一路退到門口,他才發現門竟然被鎖上了。

“我警告你你別靠近我!”

他現在是徹底清醒了,可惜後悔莫及也沒用,只能伸手拿起洗手臺上的紙巾盒做武器。

“你再摸摸我啊,你不喜歡摸我嗎?”

許雯雯一點都不怕他徒勞的掙紮,她倒退着靠近他,頭發無風自動,像極恐怖片中的奇行種。

為什麽男人都要這樣呢?

為什麽她好看的時候恨不得跪舔她?

為什麽看到她真面目時又要露出嫌棄表情呢?

男人都該死!如果不是這群男人以貌取人,她也不會變成這樣!

“你難道不喜歡我了嗎?是你要跟我一起進來的!”

許雯雯不甘心地怒吼着,聲音被刻意壓低,導致整句話都變得沉甸甸。

秦霖當然害怕,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奇怪的景象,他攥緊紙巾盒,打算趁好的時機一盒子拍下去。

可惜,在他警惕戒備的視線中,許雯雯慢慢撥開後腦勺的發。

“嘿嘿嘿,快說你喜歡我!不然我就吃了你!”

後腦勺……秦霖驚愕不已,他手中的紙巾盒猛然落在地上,撞擊聲驚醒他,他徹底腿軟了。

許雯雯的後腦勺上長着一張人臉!

人臉混沌,沒有眼睛鼻子,只有一張嘴巴。

就在他驚恐之餘,那張人臉嘴巴大張,幽幽大口中生着無數細碎尖銳白牙,幾乎可以吞噬一切,腥臭難聞的口氣噴出,秦霖惡心地彎腰直吐。

這許雯雯不能忍,人臉更不能忍,張開大嘴一口就将他嚼巴嚼巴吃了進去。

人臉咀嚼着秦霖,在前面的許雯雯神情麻木漠然,靜靜等待着面容恢複。

她早就變成了怪物,但她不後悔。

她只是在殺所有以貌取人的男人,吸收他們的精氣來讓自己變得更漂亮。

是他們活該。

等人臉吃飽喝足,數道陽氣化作暖流重建完她的面容,許雯雯才推門出去。

她回到花園,看見古叔朝她身後張望,她落落大方地歪頭一點表示禮貌。

“秦先生在打電話,沒跟上來。”

聽言,古叔也不好說什麽,只讓她在這邊繼續等着,但還是古怪看她一眼。

她怎麽好像又漂亮了?古叔疑惑,但也沒有多想,興許是女孩子的美妝手段吧。

許雯雯面不改色坐回秋千上,她不自覺蕩起秋千來,試圖讓自己憤怒的情緒随着蕩漾時帶起的風一起散去。

她越蕩越高,感覺自己幾乎要飛到半空。

她雙眼緊張不安的盯着大門緊閉的房子,她知道項鏈的事。

那事如果曝光的話,那她那對貪心不足蛇吞象的父母絕對會被許西流收拾幹淨。

而她富足完美的一生也會就此結束。

秋千忽然停住,許雯雯的腳用力踩住地面,平緩冷靜的面容上,突現一抹抹深沉恨意。

那不如,都殺了吧。

屋子裏,許西流在桌上敲出最後一聲聲響,英俊臉蛋沒有一絲溫度,反而氤氲着危險與薄怒。

“三嬸,想好了嗎?還有什麽要與我說的?”

那一聲敲擊桌子的脆響,驚得白英差點跳起來,她心髒砰砰直跳。

她立即與許樂有交換一個眼神,頓時明白他的想法。

可是許西流都知道了啊……他都知道她再怎麽嘴硬也沒用!

這邊僵持着,那頭許樂勤終于受不了這沉默氣氛。

“許西流你神神鬼鬼到底要做什麽,都是一家人有話不能直說?”

“我來說的話就不是這個場面了,還是你們自己說比較好。”

許西流淡淡一笑,催促道:“還不說嗎?”

許燦陽也有些不耐煩,他一拳猛地敲向桌子:“趕緊麻溜給我說,說完我才能決定讓你們到底是要去坐牢還是丢河裏喂魚!”

當然,他這麽說也是吓唬人的。

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把他們關入大牢,雖然會不甘心,但畢竟這是法治社會。

被威脅到這份上,許樂有和白英仍然死不松口,一口咬定全部說完了,所有的事都是他們夫妻倆計劃的。

許西流耐心告罄,他拍拍衣角起身。

“既然你們非要不知死活,那我……”

然而驀地,門外響起陣陣驚慌失措的吶喊聲,□□撞擊在牆壁上的聲音,骨骼交錯的聲音。

以及咔嚓咔擦的咀嚼聲。

仿佛有什麽怪獸在外面奔騰作亂,肆無忌憚的殺人取樂。

那聲音太清晰了,清晰到衆人霎時毛骨悚然,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所有聲響就僅僅在一瞬間響起又在一瞬間陡然消失,此時此刻只有無聲才是最恐怖的。

不會的……白英臉色愈來愈蒼白,她癱倒在地,平日裏總是精明市儈的眼中難得流露出痛苦悲哀之意。

許西流沒忽略她的模樣,這讓他意識到門外發生了不小的事情,還或許和白英有關。

他将許燦陽護在身後,朝屋內留着的兩個保镖示意:“小心點開門看看。”

保镖點頭,立馬抽出腰間警棍戒備地靠在門背後,另一個則伸手去開門。

等他們一開門,眼前景象慘不忍睹,鮮血與碎肉齊飛,從花園濺到門前,許西流特地安排的訓練有素的保镖個個人首分離,身首異處。

而就是那個一看就嬌嬌弱弱,從來沒把她放在心上的許雯雯四肢爬地,整個人朝着天空仰着,後腦勺對着古叔的屍體啃噬着。

許燦陽:“……!!”

他做了十年鬼也沒見到過這麽惡心的場面,他當即反胃嘔吐起來。

“把門關上!”

許西流大喝一聲,兩個保镖立馬關上門,用警棍卡住門後仍心有餘悸。

那到底是什麽玩意?現代社會能養出那麽惡心的東西嗎?

“完了,我們都完了!”

許樂勤也想知道,他膽子本來就小,現在更像瘋了一樣在屋子裏亂跑,最後死死揪住許樂有的衣領。

“你女兒是什麽東西,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我……不知道。”許樂有滿頭霧水,他回想起女兒那副模樣,竟也惡心得不行。

“你他媽個蠢貨,你知道什麽!”

許樂勤松開他,沖着保镖喊道:“趕快打電話報警啊!”

“你給我閉嘴!”許西流喝止他,試圖讓他冷靜。

報警要是來得及的話,那門板就不會被撞動成這樣了,明顯許雯雯也要殺他們,她現在在撞門了!

“往廚房走,那裏有後門。”

事已至此,其他事只能放在一邊,現在保命要緊。

許西流帶着人一路穿過去,誰知後門被鎖了。

“被鎖了?”許燦陽哈地笑出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想誇許雯雯一句牛逼。

這他媽都能被她想到!

說時遲那時快,為了拖延時間,保镖們用來擋住廚房門的櫥櫃被許雯雯擊飛,兩個身強體壯的保镖直接飛得老遠,狠狠撞上牆壁暈了過去。

許雯雯,哦不對,她現在應該只能稱之為怪物。

怪物四肢扭曲變形爬動,它整個人面朝上,嘴裏發出詭異地笑聲,還是男人的聲音。

“你們都是我的食物,食物!”

它脖子裏掉出來一條項鏈,項鏈散發着濃郁的綠光,琥珀包裹着某種獸類的眼珠,黑黝黝的眼珠中綠光更盛,而在周邊,隐約有着細碎金光。

看到那抹金光,許西流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盛懷音。

她的眼睛也是金色的,和這項鏈裏的金一樣華麗璀璨。

在把許家人集齊前,許燦陽一醒來死活鬧着要帶東西去朝夕閣感謝她的救命之恩,結果到了卻得知她不在,只好折回許家。

所以她現在有沒有在朝夕閣?

就算她不在,焦玲在也好啊!

許西流趕忙拿出手機遞給許燦陽,“快打電話給焦玲!!”

“好好!”許燦陽接過趕緊打電話,現在只有她們能救命了哇!

随後許西流便抄起一把刀,朝大家吼着:“趕緊拿武器,能拖延就拖延!”

“不行!不行!她是我的女兒!”

白英哭着擋在怪物面前,她平日虛榮心重,小手段多,在外名聲再不好,但身為母親永遠是愛自己女兒的。

如果不愛許雯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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