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對了, 容栩等會兒看見我可能會不高興，我就不繼續留了，回頭微信上跟他道歉。”

曹煜軒見秦朝焰答應, 趕緊把禮盒放在桌子上, 剛好壓在試題上。

可能是怕葉容栩還沒消氣，見他在反而不收禮物，也可能是剛向秦朝焰透露過葉容栩的“小秘密”, 他有些心虛，說完就趕緊告別，邊往外小跑邊朝秦朝焰揮揮手, 不放心地叮囑：“別忘了幫我說好話。”

秦朝焰捏了捏眉心，等他走遠後，才低頭看向壓在試題上的禮盒。

剛巧早就睡醒的葉容栩在管家三請四催下，終于下樓。

因為木雕小馬事件, 他看見秦朝焰，多少還有些不自然。下午一直沒下樓，也是在故意躲對方。

這會兒聽說曹煜軒來了, 他才給自己一個理由下樓，想着到時跟曹煜軒說話，不一直對着秦朝焰, 既不顯得自己是故意躲對方，也不顯得尴尬。

所以剛到客廳，他就打個哈欠, 假裝剛睡醒, 聲音懶懶問：“曹煜軒呢？”

秦朝焰視線從禮盒上移開, 看向他，說：“走了。”

“走——走了？”葉容栩哈欠打到一半, 硬生生卡住，眼角沁出的淚珠也憋回一半。

秦朝焰點頭，烏黑眼睛看着他。

葉容栩又開始尴尬，視線一陣亂飄，落在禮盒上，忙轉移話題：“這是什麽？”

秦朝焰：“曹煜軒的賠禮。”

不用他說，葉容栩其實也猜到了，甚至通過外包裝盒，已經認出是哪一款手辦。因為不久前，葉博軒剛送過他一套一模一樣的。

已經有的東西，葉容栩覺得沒必要再要一個。尤其曹煜軒為買這套限量版，估計花不少零花錢。

那家夥被父母管得嚴，雖然有錢，但平時死摳，這次居然舍得破費。

葉容栩暗暗搖頭，對跟在身旁的管家說：“楊伯，曹煜軒應該還沒走遠，讓人趕緊追上，把禮物還給他。”

秦朝焰愣了一下，片刻後，輕聲說：“是我代你收下的。”

葉容栩聞言也一愣，疑惑看向他，沒明白他的意思。

秦朝焰輕咳一聲，繼續道：“能不能……先收下一天？”

他沒想到葉容栩這麽快就要還，好歹……等他明天看過監控再還。

葉容栩仍在愣神，白淨的小臉上困惑不減。

這時，負責別墅衛生打掃的一位阿姨走過來，悄悄跟管家耳語幾句。

管家聚精會神，連連點頭，等她說完，又低身跟葉容栩耳語：“小曹剛才請小秦先生當說客，小秦先生答應他會幫忙讓你收下禮物，所以……”

給您未婚夫一個面子吧，不然顯得他的話多沒分量。

葉容栩耳朵一紅，眼神又開始飄忽，很快輕咳改口：“那要不……就收下吧。”

顯然聽出了管家的言外之意。

“诶，好。”管家立刻笑眯眯去抱禮盒，同時問：“小少爺，畫室已經有一個了，這個放你卧室？”

葉容栩剛要點頭，卻見秦朝焰先一步抱起禮盒，說：“我來吧。”

他身姿修長，又格外高，曹煜軒抱着時能遮住大半視線的禮盒，到他手中，舉得十分輕松。

葉容栩透過單薄衣料看見他手臂流暢的肌肉線條，默默移開視線，紅着耳朵甕聲甕氣道：“放我卧室。”

然後轉動輪椅，和秦朝焰一起上樓。

進卧室前，秦朝焰在葉容栩的指揮下，和管家一起拆開禮盒。看見盒中禮物，他陷入一秒沉默。

那是一尊少女造型的手辦，手持長槍，身披華麗長袍，隐晦地露出細肩和長腿，表情卻萌系可愛，畫風十分二次元，估計是哪個游戲或動漫裏的角色。

小少爺居然喜歡宅文化？不，估計是曹煜軒的喜好。秦朝焰默默想。

但他想錯了。

葉容栩顯然十分喜歡這個手辦——哪怕他已經有一個了。

“我看看……就擺在魚缸旁邊吧。”他興沖沖地指揮。

秦朝焰聽他的，很快把手辦擺好。

葉容栩欣賞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麽，又對管家道：“楊伯，把畫室的那個也搬來，就放魚缸另一邊。”

“好，你稍等。”管家忙出去。

沒一會兒，兩尊一模一樣的二次元少女手辦就被放在魚缸兩邊。

葉容栩滿意看了一會兒，控制輪椅靠近，擡起手，用手指撫了撫手辦的頭發，喜滋滋道：“真好，有兩個老婆。”

秦朝焰：“……”

他忽然轉頭，眼神奇怪地看向葉容栩。

葉容栩察覺後一臉莫名，見他一直看自己，漸漸又心虛，忍不住瞪回去，虛張聲勢：“幹嘛？你沒老婆啊？”

他們ACG圈不都這麽稱呼自己喜歡的角色？

秦朝焰默默收回視線，片刻後，又看回去。

理論上來說，他當然有老婆，而且……

秦朝焰視線落在手辦上，很快又落回葉容栩身上——

而且他老婆是真人。

葉容栩并不知道秦朝焰心中所想，甚至覺得這件事沖淡了小木馬事件帶來的尴尬。

秦朝焰被留在葉宅吃飯後，又被葉爺爺葉奶奶留下住一晚。

第二天一早，習慣早起的葉容栩見他要去公司，随口讓家裏的司機送他。

因為讀高三，只早、晚才在家的林姣姣看見這一幕，等秦朝焰剛走，就忍不住調侃：“哇，哥，你們現在好有婚後的感覺。”

葉容栩剛舀一勺藥膳，還沒送到嘴中，就雷得險些掉回去。

“什麽婚後，小丫頭成年了嗎？就知道亂說，還不趕緊去上學。”他回神後，惱羞成怒。

林姣姣：“啧啧，口嫌體正，另外我就比你小兩個月，不要總叫我小丫頭。”

別以為她不知道，她哥就是想借這個稱呼，顯得自己成熟。但可惜，只是口頭成熟，實際還很幼稚。

葉容栩：“對哦，你快過成人生日了。”得跟爸爸說一聲，讓他幫忙辦個生日宴。

小姨現在是植物人，表妹那個沒良心的爸又靠不住，他們家不幫辦生日宴，就沒人能幫表妹辦了。

說起來，秦朝焰的爸媽也靠不住，肯定也不會給他過生日。所以，秦朝焰什麽時候生日？

葉容栩低頭喝一勺藥膳，微微皺眉。

沁園，監控室。

秦朝焰中午下班後，準時到這。

曹煜軒忙把他領進去，問：“你要看哪個位置、哪個時間段的監控？”

秦朝焰：“昨天中午，大概十一點鐘，2號包廂……”

曹煜軒一愣，忽然輕咳一聲，幹巴巴打斷：“那個……秦朝焰，你是不是還不信容栩？我跟你說，我昨天說的都是真的，都是我自作主張，容栩跟秦景旭也沒久待，而且你要看包廂內監控的話，我們肯定沒有。”

旁邊的經理一聽，也趕緊道：“是啊，很多客人來我們這都是談生意，包間內肯定不能有監控。”

秦朝焰按了按眉心，等他們說完，才道：“說完了嗎？”

曹煜軒：“呃，說完了。”

秦朝焰：“我是說2號包間外的走廊監控，可以看嗎？”

曹煜軒：“……啊，不是要看包間裏？”

他長松一口氣，緊接着又點頭：“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順便對經理道：“張經理，麻煩調一下那個時間段的監控。”

經理點頭，上前吩咐工作人員一句，監控很快調出。

秦朝焰俯身，目光緊緊盯着畫面。

大約十一點零三分時，畫面中的秦朝焰三人來到電梯前，陳江忽然轉頭看了一眼。

秦朝焰立刻道：“暫停。”

畫面定格，他沿陳江視線方向，看向畫面的另一端——走廊盡頭。

沒有任何人。

秦朝焰皺眉，控制畫面後退數秒，很快，走廊盡頭出現兩個身影，其中一人穿着服務員制服，應該就是陳江看到的那位服務生，另一人看起來是保潔。

秦朝焰立刻放大畫面，鎖定那兩人，同時拿出手機，調出陳江給他發的照片。

服務員的面部輪廓十分清晰，對比後，他很快發現不是，而那名保潔，一直低着頭，看不太清面容。

秦朝焰壓緊眉梢，指着畫面問：“走廊盡頭沒有監控錄？”

經理搖頭：“那邊是監控死角，不過可以通過時間和路線确定他接下來出現在哪。”

說着就讓工作人員再調畫面。

很快，在另一個監控畫面中，他們又看見那名保潔。

随着畫面定格、放大，秦朝焰目光越來越緊，直到看清畫面中的那張臉，他徹底沉眸，神情變冷。

不需再對比，他已經認出，那名保潔就是剛出獄的姚斌。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又剛好見到葉容栩？巧合嗎？

秦朝焰眉心緊攏，指着監控裏的姚斌，轉頭問經理：“這是你們這的員工？”

張經理愣了一下，遲疑道：“應該是，但也不能确定，最近我們保潔缺人，新招的人還沒到位，臨時從第三方公司請了幾個。”

秦朝焰：“能提供一下這個人的來歷嗎？”

張經理這次沒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曹煜軒。

曹煜軒讓他趕緊去查，然後不解問秦朝焰：“這個人……有什麽問題嗎？”

秦朝焰淡淡看他一眼，道：“他是姚斌。”

“姚斌是誰？”曹煜軒還是不解。

當年葉容栩被綁架時，他剛好不在江城，只知道這件事，并不知道兇手是誰，叫什麽名字。

何況葉博軒為保護葉容栩，當年壓着新聞沒讓報，更不可能從媒體知道。

秦朝焰眸色冷了冷，道：“他是當年差點綁架葉容栩的那個人。”

曹煜軒聞言一僵，随即臉色難看，“草”了一聲，道：“他怎麽會在沁園工作？”

沒多久，張經理匆匆回來，告知：“那個人叫姚斌，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是第三方公司的臨時調來的，趕巧，就來昨天一天。”

“巧嗎？”秦朝焰沉眸，片刻後問：“為什麽今天沒來？”

張經理搖頭：“我們也不清楚，可能被他們公司安排到別家幹活了？”

秦朝焰沒再說話，沉思許久，才開口：“能告訴他工作的那家第三方公司的名字嗎？”

張經理點頭：“這沒問題，叫博海保潔。”

秦朝焰向他道謝，擡步走出監控室。

曹煜軒忙快步跟上，猶豫擔憂道：“應該是巧合吧？這……出獄的人再就業，也正常。”

秦朝焰颔首，像附和道：“也許吧。”

聽他也這麽說，曹煜軒立時松一口氣。

哪知下一秒，秦朝焰又道：“但如果不是……我的意思是萬一，他出現在這不是巧合，而栩栩昨天來這是臨時決定，且只告訴過你和陳江，你說，他為什麽會知道？”

他忽然轉頭，看向曹煜軒。

曹煜軒愣住，反應過來後，倒吸一口涼氣，磕磕巴巴道：“因、因為我在群裏說過這事？”

但群裏都是他和葉容栩認識已久的朋友，甚至葉容栩也在群裏，不至于會有人去跟姚斌說吧？

但不是群裏人說的，又為什麽……

曹煜軒越想越氣，一個沒忍住，直接拿出手機在群裏質問：昨天到底是誰把容栩會來參加我生日宴的事說出去的？還有，你們有人認識姚斌？

群裏看到消息的人都一臉懵。

：姚斌是誰？

：聽着有些耳熟。

：怎麽了軒哥？誰惹你了，發這麽大的火？

半晌，才有人弱弱冒頭：抱歉軒哥，我在秦景旭面前提過一嘴。

秦朝焰恰好看見，眸光暗了暗。

曹煜軒質問半天，也沒問出誰有可能給姚斌報信。想想也是，都是被家裏寵着的富二代，誰沒事會跟姚斌這樣的人打交道？

秦朝焰很快收回視線，語氣平淡：“我只是随口一猜，不用當真，另外今天的事謝謝你，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哦哦，那再見。”曹煜軒忙揮手。

秦朝焰點頭，轉身離開，卻沒回公司，而是打車去葉家。

不管是不是巧合，這件事都必須告訴葉博軒。但要不要告訴葉容栩，他卻有些猶豫。

葉容栩身體不好，知道太多會不會思慮過重，反倒不利于健康？

他這邊還沒想好，另一邊，曹煜軒卻在他離開後，就急吼吼打電話給葉容栩。

“容栩，你看到群裏聊天了嗎？”

“什麽聊天？”葉容栩抱着手機，一臉奇怪。

曹煜軒：“就是咱們那個江城帥哥協會群。”

葉容栩黑線，昵稱這麽油膩的群，他早就……

“屏蔽了。”

曹煜軒：“……沒事，我單獨跟你說也一樣，大概是這樣，你老公今天來沁園查監控……”

“停停！”葉容栩忙打斷，黑着臉問：“誰老公？”

曹煜軒下意識重複：“你老gon……”

說到一半，他終于反應過來，意識到危機，忙改口：“秦朝焰，我是說秦朝焰。”

葉容栩冷哼一聲，只差一秒，電話就挂了。

“他去查監控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