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比武招親,瞧着熱鬧,但忽然成了被瞧的一位,怎麽都沒法舒爽。

晏歸舟有苦難言,今日本是為坑小魚兒在先,讓他願賭服輸男扮女裝,美名其曰陪着他,自己就也女扮男裝。

誰想到風水輪流轉,且看蒼天誰繞過誰。才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反被小魚兒坑了。竟是被人出言挑釁,必要去争做měi ? nǚ的相公。

當下,晏歸舟看着擂臺上蟒袍男人。這位滿臉的勝券在握,就差直接說,你們在場的都是渣渣,誰也沒資格與他相提并論。

“如何?”蟒袍男人瞧着晏歸舟沒有立即動,他嘴角微挑,對着小魚兒輕嘲,“小丫鬟,看來你家公子沒膽量上臺啊!偏倒是你,着急火燎地沖到臺前,有句俗話怎麽說來着,那啥不急,tài ? jiàn急。沒必要,實在沒必要。”

“噗嗤——”“哈哈哈——”

圍觀之衆看熱鬧不怕事大,大家聽了都笑起來。其更有起哄聲起,“比啊!怎麽不比,是男人不能慫,不能說不行。”“打輸了,總比不敢上臺的軟蛋強!”

臺上,蟒袍男人嘲諷地痛快了,一時順嘴繼續,“穿白衣服的,可不一定是白衣卿相,指不定就是東施效颦之輩,以為能效仿做個翩翩書生。

大家看到了,這位白衣公子,應該是手無縛雞之力。早該想到的,穿着白衣就表示拿是一個不了劍的。我大人有大量,可不為難人,我……”

“我不為難。”晏歸舟突而一甩衣袖,飄然登臺,語氣淡漠,“我只是對比武招親沒有興趣。”

那你還上臺?

蟒袍男人沒有問這個傻問題,對着晏歸舟忽然的冷臉,身體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本能地感覺,剛剛他的話肯定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晏歸舟僅伸出一根手指,“měi ? nǚ,鄙人自問無福消受。此比僅限你我之間,賭注一年為期,誰贏了,誰做一年的跟班。端水掃地,鞍前馬後,絕無怨言。這位剛剛自認很有大量的公子,你敢嗎?”

蟒袍男人臉色微沉,剛剛他才大放厥詞,眼下豈能說不比。

這會心中更是憤恨火燒,想他十七年來,除了大金的皇帝,不能正面怼的幾乎沒有。一年的跟班,這種賭注對他來說就是極大的侮辱,而隐約覺得此次是必敗之局。

“好,我賭了。”蟒袍男人眼睛一轉,口頭卻已經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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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來玩一玩比武招親,本就沒有認真,贏了也不會娶那叫穆念慈的平民女子回家。即使如此,當下輸又如何,反正能一走了之。

“一言既出,非死不改。”

晏歸舟無視了蟒袍男人的神色變化,這世上還真沒幾人能破了與她的誓約,起碼眼前的人不是。

且聽風聲過耳,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但只發現擂臺上頃刻似有紫光氤氲。

三兩招而已,沒有人看清楚到底是怎麽發生的,蟒袍男人已經單膝跪地。

他居然像是被完全封住了渾身力氣,發冠落地,一頭亂發披散着,狼狽地沒能再掙紮一分。

“公子……”

臺上,穆念慈無措地看着突變的局面,緊張地看向蟒袍男人。剛才兩人對比後,她已經認輸,還被那人攬在懷中,差點就認其為選定的夫君,誰料事态急轉直下。

穆念慈心有不忍,看向一側的楊鐵心,又看向負手而立的晏歸舟。“我,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先讓人起來好不好?”

“五日後,大都,祥雲客棧。”

晏歸舟扔下九個字,再次甩袖,已然提溜着小魚兒,飄然遠去。

擂臺上,蟒袍男人終于如釋重負,再沒被千山壓頂之感。他擡頭咬牙切齒地看着兩人消失之處,“很好!你們敢去大都!我完顏康,就等着你們到。”

**

金國,大都

小魚兒一手拿着糖葫蘆,一邊偷瞄晏歸舟,為了懲戒他一時沖動挖的坑,離開大都前,他身上的女裝是脫不下來了。

女裝事小,這兩天,一樁好奇之事讓他抓心撓肺。萍水相逢時,就連他無意引來了菩斯曲蛇圍攻的大簍子都沒讓晏歸舟動氣,那麽白衣與劍的禁忌究竟是什麽?

“阿晏,你說那個紫衣服會不會賴賬,不敢來大都?”

小魚兒深知保命要訣,好奇不能直接問,先抛出了又一問,瞧那不可一世的蟒袍男倒黴必須開心。“你不會輕易放過他吧?我們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

晏歸舟漫不經心地欣賞着大都風貌,“他會來的,除非他能找人解了癢,那我正好去拜訪一下世間高手。”

“解癢?你下毒了?”小魚兒瞪大眼睛,詫異轉頭,當時在擂臺上居然還搞了這一手?想說什麽,複又咽了回去。有什麽好驚訝的,想他出自惡人谷,該習慣這般常規操作。

“不是毒,只是五天後,穴位行氣有異,氣入周身而已。”

晏歸舟沒多解釋,這會月上枝頭,他們來大都不只是欣賞夜市。是來宰肥羊,不,該是赴約,去完顏洪烈六王府參加宴會。

此時,六王府,熱鬧的有些安靜。

前院內,各路武林人士已陸續來齊,各成一派,瞧着彼此都沒什麽客氣的寒暄。

完顏洪烈似沒瞧出衆人的面不和心不和,端的一身禮賢下士,給幾人互相介紹。“諸位願給本王薄面,前來共商大事,實乃本王之幸。”

這邊廂手持一對大銅钹的兇相光頭,是mì ? zōng高手大手印靈智上人。那邊廂拿着判官筆的,人稱千手人屠彭連虎。

又有見血封喉‘子午透骨釘’不擇手段聞名的梁子翁,以及帶着四個徒弟、一個師弟人多勢衆來的二號禿頭沙通天。瞧着沙通天雙眼紅絲,眼珠突出,還真符合鬼門龍王的稱號。

晏歸舟來得最晚,環視一圈,最終只把目光落在了歐陽克身上。

完顏洪烈招來的五大高手,有且僅有歐陽克能看,讓她不用飽受視覺攻擊,順帶洗一洗眼睛。

“也歡迎歐陽少主遠道而來。”完顏洪烈最後介紹了搖扇而立的歐陽克,語氣比前更添三分真切。不知是否也應了世人好顏色,或是更看重歐陽克背後的西毒。

“哼!”沙通天聽得完顏洪烈介紹完一圈,絲毫不遮掩地冷哼出聲,“還真是人以類聚,歐陽少主,找的幫手果然與你相同,都是小白臉模樣。”

此言一出,原本就不平和的前院氣氛,徒然緊張。

雖然五方人馬聚集,都是為了給完顏洪烈辦事,可是彼此之間只有競争從無合作的可能。本就是要找個機會大打出手,定一個高下,好決出誰領導誰,這便是一觸即發,轉眼就動了起來。

晏歸舟只當沒聽懂沙通天的嘲諷,她本就是混盤纏來的,沒有幾分為金國王爺出力的打算。

三兩步,左右飄忽,不着痕跡地退出亂鬥圈。至于場上幾位是打得如何jī ? liè,那都是旁人的事情。

完顏洪烈面不改色地默默觀戰,直到場上幾人的衣衫不整,這才笑着高呼,“幾位來了王府,都是本王的貴客幫手。切磋即可,不必動真格的,傷了和氣。我們還要一同共商大事。”

說話間,完顏洪烈掃了一眼晏歸舟,瞧其無悲無喜的模樣,無端地想起多年前已故的中神通王重陽。

全真教在大金境內,卻非與大金一心。這些年來,幸虧王重陽已死,否則還真說不好金國能否壓制住一個坐大的武林門派。

晏歸舟感到完顏洪烈的目光,微微一笑,似無奈似抱歉。沒再多表示,只上前去瞧歐陽克,觀他氣息尚穩,就又恢複平常。

‘多慮了。’完顏洪烈收回目光,暗道自己多疑。眼前的人如此年輕,武功怎可比當年王真人。又是與西毒的侄子走得近,豈會與名門正派的較真作風相同。

完顏洪烈心中多思不形于色,已是熱切地招呼一衆入席,席間說起了此番大事。一來是幫着他招攬更多高手,二來是去尋岳飛留下的《武穆遺書》,那神兵之法必能使大金的軍力更加迅猛,從而一統天下。

一統天下?

晏歸舟慢慢喝着茶水,六王府的茶是正宗的杭州新茶。都說南宋官老爺們且把杭州作汴州,金國又豈不是如此。

哪有什麽一本兵書,便可力整三軍,北伐蒙古,下克南宋的好事。如此想一統天下,不如做夢比較快,夢裏什麽都有。

“好,今日起我等與王爺共舉大事。”

席間,衆人卻已舉杯,不論是看着豐厚報酬的面子上,還是幹了這票名聲大漲的份上,碰杯敲定了此事。

多的酒,也沒喝的必要。

在場的都不是朋友,何談酒逢知己千杯少。

說定各自尋書的方向,那便是三兩散了。

歐陽克走得最晚,白駝山莊有藥材的生意在大都經營,他與完顏洪烈便多聊了一會。

晏歸舟聽得無趣,便打了招呼去花園賞月。一入花園,便覺氣溫低了三分,此地石洞曲徑,枝繁葉茂,卻隐隐透出幾絲鬼氣。

有古怪。

不待晏歸舟更進一步,後院前頭翻進一道身影,可不正是那參加比武招親的蟒袍年輕人,正要匆匆往前院去。

“是你!你居然來我家偷襲!”

蟒袍男人完顏康驚得退了三步,活似夜歸撞鬼,“你你你,是不是來行刺的!”

“行刺?”晏歸舟當即猜到來者身份,一念閃過,是她的易容術不夠出神入化嗎?否則以她對人體骨骼面相了解,為何一點都看不出完顏康與完顏洪烈有血脈傳承?

完顏康想到擂臺一跪,又驚控又氣憤,此刻不敢大鬧引起前院注意,免得完顏洪烈又念叨他不務正業。靈光一閃,他便低聲喊到,“梅師父,救命!有人要殺我!”

話音即落,花園角落的石洞,忽的刮出一道勁風。

晏歸舟就見一襲黑袍朝她攻來。來者亂發披散,雙眼無神,卻是十指大張,滿攜鬼氣朝着人的腦袋蓋下來。

姓梅,失明女人,利爪鬼功,三十多歲的年紀。這人幾乎能可以肯定是桃花島叛徒梅超風了。

一拂袖,晏歸舟擊退了九陰白骨爪的奇襲,臉上無懼反笑。

她笑得七分真誠,“梅超風是吧?你來得剛好,給我帶來一個好主意。哈哈,好主意啊!”

歷經幾世,天道的捉摸不定早就可見端倪。說是要尋得神兵殘片才可離去,但上一世已所尋不全,這輩子指不定根本就不可遇。

遵循着殘片多半與世間絕頂高手有關,那和不主動出擊,尋上門一一挑戰,可主動感應殘片。

哪怕沒有也無妨,已至道種心魔dà ? fǎ第三重境界,她完全能以戰悟道,自尋破空之法了。

梅超風可不就是一個由頭,打了她,便是借口能尋桃花島了。是押送叛徒上島也好,是找黃老邪要護送費也好,都是堂堂正正的理由。

“哪裏不對。”完顏康看着淩空交手兩人,不由背脊一寒再退幾步,晏歸舟怎麽突然興奮了?那看梅超風的眼神,好似幾年不食葷腥的嫖/客,看見qīng ? lóu頭牌一般。

晏歸舟不想驚動前面的完顏洪烈,大開大合,并不戀戰,全力而出。

則見她一把扯住了梅超風的黑袍,黑袍上忽現紫氣,則似包粽子一般,呼倫一圈将人捆在其中,連眨眼的動作都做不了。

“這想法,足見我真是一個小機靈鬼。”晏歸舟抱起黑袍梅超風粽子,淩空而去,只給完顏康留了淡淡一瞥。

鬼?是見鬼了。

完顏康哭喪着臉,無力地斜在大樹上,他接下來改怎麽辦?

正想着,頭微微發昏。不好,剛才沒注意,他距離戰場太近,吸進了梅超風掌風的幾縷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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