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有道是,人在河邊坐,禍從天上來。

眼看兩條金色巨蟒淩空撲來,晏歸舟暗道這架勢快要趕上狂蟒之災。

不過想與歐陽克搞一頓河邊燒烤,偏偏先遇人為山洪,大水将一木架子香噴噴的烤魚沖了個gàn ? gàn淨淨,逼得人只能先往高地避去。

若說那是江小魚為從蕭咪/咪地宮裏逃生,不得不開了水庫閘門所致,随之而來的巨蟒無差別攻擊,又是誰的鍋?

江小魚背脊一寒,兩條巨蟒來勢洶洶,竟然能從蛇臉上看出與他有不空戴天之仇。難道适才從地宮逃出時,不小心撞毀了一窩大蛋,真是無意間móu ? shā了巨蟒的子嗣。

這會說什麽都多餘。

兩條巨蟒頭上生出金色肉角,似乎有着化蛟的趨勢頗有靈性,但從不講什麽只殺罪魁禍首的原則。

面前三只兩腳獸,其一沾着蟒蛇蛋液的腥味,赫然就是殺子真兇。另外兩只倒是沒沾氣味,有一個還散發着蛇喜歡的草藥氣味,但誰讓他們身在此地,被連誅是活該。

巨蟒一怒,大開殺戒,今日必是一個活rén ? yě不留。

一時間,平地生風。三人兩蛇纏鬥在一起。

江小魚最先敗下陣來,他經歷了地宮牢獄的死裏逃生,勉強撐着一口氣上岸,眼下真是後繼無力了。

歐陽克亦是疲于應對,別看他的驅蛇術是家學淵源,但對上快要化蛟的巨蟒,哪有指揮它們的本事。更不提這兩條蟒蛇怒極狂化,如是歐陽鋒,尚能提一戰之力。

“嘶嘶——”

說時遲,兩條巨蟒張開血盆大口,先沖着江小魚的腦袋,僅差一寸就要将其吞下。

江小魚鼻尖被濃腥臭充斥,更是頭昏腦漲,只覺味道就要熏死人,難道他今天真要成為一條死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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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快,且見巨蟒的尖牙欲咬未咬,眨眼間忽然風幹。本是金光蛇軀,一瞬覆蓋詭異紫氣,則如同被吸取了精/氣,只餘一具蛇屍。

江小魚瞪大眼睛:我是誰?我在哪?往哪去?

難道他堂堂惡人谷小魚兒,竟是被吓出了幻覺?否則怎會見金光巨蟒秒變蛇幹屍?

“哎呦!”江小魚正充楞着,猛覺一痛,腳上被狠狠踩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瞪向暗下狠腳的歐陽克,“踩我做什麽?”

歐陽克面無表情,只問:“痛嗎?”

江小魚沒好氣點頭,“差點被你踩的骨折,能不痛?”

“痛,就不對了。”歐陽克不再看江小魚,有些茫然地看向地上的兩具巨蟒屍體。他師從歐陽鋒玩蛇這些年,從沒聽過這般的驅蛇手段。

雖然未曾見過志怪所謂僵屍,而傳聞中僵屍形容幹枯,當下只覺兩條蟒蛇屍身幹癟地萬分形似。

偏偏順着龐大的蛇軀向後看去,兩條蛇尾被晏歸舟一手一握。這人哪有與蟒大鬥後的疲憊,而是面若桃花,氣色比以往都要好。

歐陽克張了張口,以往對晏歸舟戲稱呼的小回兒三字,竟是再難開口。

只慶幸數月前山林初遇,他沒有指揮手下的蛇群圍攻晏歸舟,否則估計真的都要玩。

“怎麽了?你們的臉色不太好,解決了狂蟒不是好事嗎?”

晏歸舟随意抛下蛇尾,絲毫沒覺得瞬間吸幹巨蟒精/氣之舉有何詭異。此刻,她神清氣爽,整個人不能更好。

危機,危機。別人的危險,她的機遇。

這兩條化蛟在即的巨蟒,稱得上是天材地寶,可遇不求。無需多此一舉地殺蛇取膽,直接煉化其氣血,剛才一試平添百年內力,将此身因練習毒功的暗病盡數全消。

這種好事,晏歸舟原本想都未想,與其求異寶,不如安心慢慢調養。不料人在河邊走,福運當頭來。

思及此,晏歸舟對江小魚展顏一笑,完全沒了怪他引來狂蟒之難。

江小魚臉色更白,倒退三步,他不好吃的,不想變成江幹屍魚。

“這應該是菩斯曲蛇。”

歐陽克忽而開口,上前翻查蛇屍,破開一看,其骨血髒器完全老化,再無一寸藥用價值。“據傳服用一顆菩斯曲蛇蛇膽,能使人提升幾十年內力。至于你……”

歐陽克斜了一眼江小魚。不言而喻,吃掉江小魚,什麽都得不到,這人還退什麽退。再看蛇屍,驚恐褪去後又是可惜,此等好物只在傳說裏,怕是再難遇見。複而又看江小魚,不知能否以魚釣蛇?

江小魚被瞧地一身雞皮疙瘩,該不會繼兩次死裏逃生後,又要立即來第三次?他不甘示弱地翻反瞧回去,無論如何,面上絕不慫。

“打擾一下你們的眉目傳情。”晏歸舟只做沒看到兩人聞言被噎到的表情,“天色黑了,此地剛過洪水,又有蛇屍,實在不是過夜的好地方。如果還能走得動,不如先找其他落腳點。”

“走得動,當然走得動。這山我熟悉,往北最是一路開闊。”

江小魚提腳便走,哪怕已是強/弩之末,硬是又有了一股勁。居然打頭陣走在了前面,絕不想留在蟒蛇過境之地,給歐陽克将他當做誘餌的機會。

歐陽克微微搖頭,也沒多言。菩斯曲蛇向來獨居,除了繁殖時一雌一雄相鄰而居,否則方圓百裏不會再有第三條。

他沒本事生擒巨蟒,無法從晏歸舟手下奪食,而如今想要再釣一條是沒可能了,但江小魚搞出的殃及魚池之禍,沒那麽容易揭過。

且不提幾日後白駝山莊的侍女們尋跡找來,未在遇上難事地出了山谷。此後,江小魚幾度想要偷溜,都被歐陽克的蛇群給逼了回來,要他以身試蛇群圍攻抵債。

一衆人走走停停,深冬時分,過了流霞鎮,金國大都就快到了。

晏歸舟不時加入歐陽克與江小魚的鬥智鬥勇,又一路演練道心種魔dà ? fǎ第三境界魔道相容,竟是半點不覺旅程無聊。

不需瞧別人,瞧一瞧江小魚便是有趣。他正一副女裝扮相,別扭地伸了伸腿走出客房。

“虧得歐陽壞克早一步去了大都,否則我絕不履行賭約。”

江小魚暗罵自己賭瘾上了頭,昨天因要送走歐陽克很開心,居然興奮地與其玩了幾把牌局。輸贏各半後,他不是不想出千,那是被抓了正着,只能願賭服輸地穿一天女裝。

好消息是今日份的女裝,歐陽克嘲笑一番就走了。壞消息是還有監督者晏歸舟,要看管他一天。

“既是願賭服輸,你就演得到位些,可別委屈。我作為證人要從旁監督你一日,為了遷就你,還特意換上男裝。”

晏歸舟上下打量江小魚,果然沒架打的日子,她就連換裝也覺得有趣了。別說江小魚除了臉頰一側有刀疤外,裝扮一番還頗有氣氛眉清目秀之态。

晏歸舟再掃了一眼自己的白衣男裝,這件白衣是歐陽克臨走前,友情提供給晏歸舟白衣新裝。雲織錦緞,一匹百金,煞是難得,卻也沒不穿,藏起來發黃的道理。

“你換,我也換,妥了。”

江小魚:哪裏妥了?!

誰稀罕這種見鬼的你換我換。男扮女裝,女扮男裝,兩者一起逛街,總有一個腦子有坑。

北方已降雪,臘八日,鎮上卻很熱鬧。

江小魚的腹诽來得快去得快,逛着臘八街市,吃着各式小食,也不在意到底是女裝男裝。

“哐——”街市盡頭傳出一陣響鑼,則見人群熙熙攘攘,多是在叫嚷‘在一起!在一起!’‘還有誰?還有誰?’

“前頭怎麽了?”江小魚聽着動靜,竄上前去問了路人。

“有一漂亮女俠,正在擺擂臺,比武招親。”路rén ? yě是伸長脖子,想要瞧個究竟,無奈人多闖不進內圍。

“比、武、招、親。”

江小魚眼睛一亮,這不正是與賣身葬父齊名的江湖兩大紅白喜事之一,一直以來只聞其聲從不見真事。“阿晏,走過路過,這事不能錯過。”

晏歸舟心道是有點難得,她走過幾個世界,也真沒見識過。這邊剛一點頭同意,則見江小魚如魚入水,撥開人群沖往擂臺。

江小魚沖到最前排,見狀方知比武已經結束。臺上站定一位金冠蟒袍年輕男子,正将一位明眸皓齒的女子半抱在懷中。

“怎麽,你有疑議?”蟒袍男俊眉一擡,看着直沖沖闖到最前方的江小魚,這人的面色好是遺憾。“小娘子,難道你也想上臺,娶走美嬌娘?你行嗎?你可真敢。”

“誰不行了!我當然敢。”

當即,江小魚想要擡腳,才後知後覺此刻女裝。怪只怪晏歸舟給他弄得化妝術太好,竟沒讓誰認出他是男的。

江小魚尴尬地下意識回頭,晏歸舟已經随後而來。

擂臺上,蟒袍男順着江小魚的目光看去,一下就明白了什麽。“原來是小丫鬟替你家主子來排隊了。那好,這位白衣公子就請不吝賜教。可別不敢上臺,滅了你家小丫鬟的志氣。”

人群攘攘,偏僅有一人身着白衣。只見其一身氣韻,亦風光霁月,亦淵渟岳峙。

晏歸舟:現在,她有三個字,真的好想大聲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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