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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和公主離開後,其他貴人們各自無趣,紛紛也随之離開。

潤潤孤零零站起。

只有永安王謝尋章留下,走到潤潤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王爺是潤潤曾經的主子,也是歲歲現在要侍奉的夫主。潤潤被王爺瞧得發毛,深垂螓首。

“真有你的。”

王爺無情諷刺,“本王送你進宮,為了讓你闖禍的?臨行時本王叮囑你的話,全當耳邊風是吧?”

潤潤稍露怯色:“奴婢,奴婢沒有。”

她其實是有些怪王爺的,王爺不守信用,明明都送她入宮了,卻還強逼歲歲為妾。她的犧牲毫無意義。

王爺提點:“別以為你侍奉過陛下就了不得,寶林乃宮裏最低等的位份。要想幫上本王的忙,至少爬到九嫔往上。”

潤潤,“王爺,陛下根本無絲毫着意于奴婢,奴婢做不到。”

王爺峻色道:“做不到也要做,否則本王養你姐妹倆當閑人麽?別忘記誰是你的主子,你在宮裏做得好,歲歲在府中自然也跟着過得好。”

潤潤一聽王爺以歲歲為人質,登時服軟:“奴婢明白了,奴婢必定聽王爺的話,爬、爬到九嫔位置。”

謝尋章冷嗤,瞧她這副軟弱德行,可真是個廢物,徒然浪費一張漂亮臉蛋。

他當然曉得潤潤一介賤婢,陛下不可能真喜歡她……只是沒料到不喜歡到這等地步,方才觀陛下眼色,明明多瞧她一眼都嫌煩。

潤潤這步棋多半要廢,謝尋章準備近日再尋幾個婀娜女子送入宮。

“尋機會快點在陛下面前為本王說好話,限你這幾日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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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尋章兇巴巴威脅潤潤,“否則把你姐姐捉去投井。”

潤潤面如土色,

“王爺千萬莫要把姐姐投井,潤潤什麽都聽王爺的!潤潤一定在陛下面前為王爺說好話!”

謝尋章吓吓潤潤罷了,歲歲是他新收入房中的美妾,他白天夜裏膩寵還來不及,又怎舍得投井。就算投井,也得等他玩膩了再說。

潤潤就是懦弱胚子,不給她的弦繃上點勁兒,她就不曉得主子是誰。

當下謝尋章将随身攜帶的一小布包丢給潤潤,“你姐姐捎來給你的。”

潤潤打開布包,是個星星罐子,裏面裝滿手疊的小紙星星。

這只破罐子乃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母親說傷心時往裏面折顆星星,傷心事會被星星帶走,開心快樂就會重回身邊。

有星星罐子在,仿佛母親和姐姐也都在身邊陪她。

潤潤緊緊抱住,感激涕零,“多謝王爺,多謝姐姐。”

謝尋章鄙夷,一堆破爛疊紙也能珍惜成這樣,難怪陛下嫌棄她。

他跟這傻瓜美人沒什麽好說的,擺擺手命她自行回宮去。他還有正經事要做。

檀庭公主乃宮裏無法無天的小霸王,此番潤潤得罪了她,大大棘手,謝尋章得去瞧瞧這位小祖宗消氣沒有。萬一檀庭在陛下面前講自己壞話,那可因小失大。

梅林中綠雲氤氲,蛱蝶偶爾閃過。也真是地氣和暖的禦花園,外界還在寒冬臘月裏,這裏竟已釀就濃濃春色。

檀庭公主正興高采烈和一二宮女撲捉蝴蝶,看樣子早把潤潤抛諸腦後。

謝尋章稍稍寬心,徑直來到陛下面前,畢恭畢敬:“皇兄。”

陛下嗯一聲,興致缺缺。

謝尋章就潤潤之事試探陛下意思,見陛下并無過多責難,才徹底放下心來。

“薛氏從前乃鄉野女子,臣弟雖命教習嬷嬷仔細調.教過她,她仍掌握不好分寸,時常犯錯。今日開罪公主,求皇兄千萬寬宥。”

陛下慢條斯理,“她怎麽樣。”

謝尋章道:“腦袋腫兩個大包,流了點血。”

潤潤長得靈秀漂亮,消遣的玩物。既是玩物便不好破相,否則唯一價值也失去了。

陛下揮揮手,叫內務局的人過來,随意挑珠花釵子一類的東西賞她。

“叫太醫過去,包紮包紮罷。”

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

聽說她連飯都食不飽,那他便再賞她一頓飽飯吧,免得好像皇宮苛待下人似的。

·

潤潤抱着星星罐子回宮時,跌跌撞撞,額角紅腫一片,小模樣甚是可憐。

正在備膳的錦書大驚,還以為她怎麽了,問來問去竟只是迷路。

因為迷路,潤潤誤闖到禦花園,驚擾了陛下和公主的駕。又因為驚駕,她被檀庭公主飛射了好幾枚栗子,才搞成現在這副狼狽樣子。

錦書扶着潤潤,對菊兒怒目而視,“你不是騙我說,小主留在春秋殿了麽?”

旁邊耍懶的菊兒面色略略尴尬。

誰知道潤潤這麽笨,從春秋殿到翠微宮短短幾步也會迷路。

要她說潤潤就是故意迷路,意欲巧遇陛下不成,反挨公主斥責,純屬活該。

若她有機會爬上龍榻,做得定然比潤潤讨巧伶俐。

菊兒沒好氣道:“姑姑說夠了沒有,奴婢還有事要做。”

矮矮身便走。

錦書又怒又無奈,她們初來乍到,即便被這些刁奴欺負也無處訴苦。

潤潤最外層的皮膚泛着血絲,裏面則是青紫的。不單額頭,肩胛骨還有一處更淤青的。

檀庭公主那幾顆栗子,還真使足了狠勁兒射的。

可惜她們手裏空空如也,論品階也沒有出入太醫院開藥的權利。

潤潤昨天彈琵琶損傷的手指,到現在還紅淋淋的,靠她自己硬熬着。

錦書幫潤潤輕輕揉揉,吹吹涼。

本來可以用熟雞蛋敷臉,但小廚房領來的雞蛋就那麽寥寥數枚,還要留給潤潤作午膳,怎能奢侈浪費。

“小主以後莫要沖撞檀庭公主就是了。”想來想去,錦書吐出這一句。

潤潤啞然。

錦書這話似曾相識,就在昨日,她還被提醒躲貴妃娘娘遠點,今天便要再避公主遠點。

原來宮裏的大人物她都得避着走,一個開罪不得。

潤潤神志沮喪,錦書為了排解她郁悶,故意問:“小主手裏是什麽?”

潤潤微微亮色,“我今天遇見王爺了,姐姐托王爺捎給我的小星星。”

說着打開罐子,如啓至寶。

錦書瞥了眼,一堆破爛疊紙而已。

“小主喜歡就好。”

潤潤現場用長條紙折成一顆小星星,放到星星罐子收集起來。

母親曾說傷心時就折一個星星,潤潤如法折完後果然沒那麽傷心了,看來母親實非虛言。

“可愛嗎?”

潤潤興致勃勃問。

錦書勉強彎彎唇。

潤潤果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身為後宮正經嫔妃,竟還玩這些小孩子的玩意兒。

“可愛。需要許願麽?”

潤潤專注思索半晌,除去思念姐姐外,倒沒什麽特別心願。

隔良久她實話實說:“我有些羨慕公主殿下,她今天捉到了一只冬天的蝴蝶。很漂亮。”

錦書無語,越發覺得潤潤小孩子心性——她可能想說羨慕公主是陛下親妹,能得到陛下那麽多寵愛,笨口拙舌的,卻說成羨慕什麽蝴蝶。蝴蝶有什麽好羨慕的呢?

午膳還沒吃,內務局掌事蔣公公和太醫院的孟松暄大人忽然齊齊到來。

錦書和潤潤同時驚訝,這些個大人物驀地駕臨,襯得整個翠微宮氣氛緊張。

蔣公公自不必說,宮裏老人了,先帝在時就在內務局當差,宮裏有威望的高階奴才。

孟松暄太醫卻也大大來頭,要知道,他可是專門照料貴妃娘娘的太醫,一直負責貴妃腹中龍裔。

兩人按照禮制,給潤潤行了禮。

“參見薛寶林。”

潤潤忐忑坐在主位上,如芒在背。

糟糕,沒有賞錢。

她拿不出賞錢,他們也會像菊兒一樣甩臉子嗎?

蔣公公卻非讨什麽賞錢的,他這等老宮人指縫兒漏出來的油水都比潤潤月例高,哪需要她給。

蔣公公肅然道:“奉陛下旨意,給小主送賞賜來着。”

命人端上來翡翠寶石手钏一對,蝴蝶簪墜一支,月白百褶裙兩腰,還有各色糕點和蜜餞等物。

賞賜其實很普通,僅僅例行公事。尤其那幾套裙裝都是兩三年前舊料子,與貴妃娘娘她們的明光錦無法比拟。

唯獨那只做成振翅蝴蝶形狀的紅寶石釵子,晶瑩剔透,有幾分名貴。

潤潤膚白,戴紅的猶如白雪中一顆相思豆,極是映襯。

潤潤受寵若驚,好多寶物,她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好東西。

她結結巴巴,“多,多謝公公。”

蔣公公周全回禮。

“全是陛下賞賜您的。”

太醫院的孟松暄大人則來為潤潤治額頭和手指傷的。潤潤以後還要侍奉陛下,這張臉萬萬不能破相。

涼涼藥膏塗在額頭,又舒服又柔軟,少頃火.辣辣疼痛便消褪了。

孟太醫這種高級太醫能來,自然也出于陛下吩咐。

錦書欣慰,看來她家小主在陛下心中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地位的。

孟太醫另給潤潤留下一些小匣子,恭恭敬敬道:“此乃家常藥,都為小主備好。小主若還需要其他的,随時再來太醫院尋微臣即可。”

潤潤怔怔點頭。

她難以想象,她不僅能用太醫,還是給貴妃娘娘療理的太醫。

待衆人走後,錦書和潤潤檢查那些賞賜,連一向勢利眼的菊兒和萍兒也湊過來讨好。

真漂亮啊,寶石簪子,這麽亮的寶石,戴在頭上得有多招搖?

潤潤記得教習嬷嬷說過,陛下的禦賜之物要好好收起來,朝夕供着。那些簪釵便一件也舍不得用,仔仔細細收入自己卧房的小抽屜中。

唯有那蜜餞她忍不住吃了一顆,甜絲絲,真解飽。

潤潤沒見過什麽世面,賞賜點邊角料,就以為天大奢侈。

其實這點微不足道的東西,只是她下午慘挨了一頓射的補償而已。

她只希望做的好點,再好點,叫陛下別再那麽厭惡她……

暮色時分,敬事房劉公公又找上門來。

劉公公笑眯眯。

“恭喜小主賀喜小主,陛下今晚翻的是您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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