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再侍寝

潤潤心頭亂紛紛,着實沒料到陛下會再翻她牌子。

彈琵琶彈壞的手指才剛塗上藥,她現在額頭長包,醜得很。

陛下每次見她都要她唱歌的,看來今晚又要做好嗓子殘廢的準備了。

潤潤不能牢騷,王爺還勒令她幾日之內在陛下面前美言呢。

劉公公提醒:“怎麽,小主高興傻啦,連謝恩都忘記?”

潤潤連忙卑聲。

陛下的意思是聖旨,由不得任何人違拗,無論賞罰甚至賜死都得謝主隆恩,何況她幸得雨露。

劉公公身後跟有兩位嬷嬷,專門負責潤潤的妝容打扮。

“陛下喜愛窈窕的。”

嬷嬷給潤潤套了層旖旎的桃花紗,凹凸身姿若隐若現。

說實話寒天裏只穿這些有點少,但更多衣物潤潤不允許穿,以免減損陛下興致。

“陛下命薛寶林戴上蝴蝶釵。”

是今天下午送來的那只,才被潤潤收入箱匣中供起來。

嬷嬷把潤潤發髻挽成蝴蝶形,把蝴蝶釵插在她鬓間。一些花钿需要描畫上去,遮掩她額頭傷痕。

她是陛下的床上物件,必須漂漂亮亮毫無瑕疵,一應打扮皆按陛下喜好來。

妝扮完畢後,潤潤抱着琵琶趕去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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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信宮,侍衛沒讓潤潤徑直進門,因為此刻貴妃娘娘正在裏面。

明亮溫暖的宮室內不斷傳來咯咯嬌笑,原是貴妃娘娘在和陛下下棋。

潤潤只好哆哆嗦嗦等在殿外,天氣實在太寒,她穿的也實在太少,鬓間冰涼蝴蝶釵穗貼在臉蛋上,恍然她快要結霜。

她皮膚吹彈可破,似上等羊脂玉,檀口微微粉紅,靈透而易起雞皮疙瘩。

飄雪了,寒風中夾雜小雪糁兒。

夜空黑漆漆,吞噬所有星星。

過去許久,貴妃娘娘也沒從裏面出來。

貴妃和陛下親近的調笑聲,卻越來越大。

兩個人都很快樂。

殿外雪花化作鵝毛,落在潤潤小腦袋上,慢慢把她變成一個白頭人。

潤潤凍得腦袋隐隐發蒙。

她好想站得離暖殿近點,用手摸摸那片明光也好……

幾百年那麽長,殿門緩緩開啓。

一陣暖流熏在臉上,熱似春天。

“那臣妾告退,陛下答應給咱們孩兒打造的長命鎖,明日可莫忘記送來!”

衣着奢華的貴妃娘娘信步從殿中踏出,四溢胭脂香。

潤潤被貴妃娘娘懲戒過,哪敢再觸斯人黴頭,随衆仆一起混在雪地。

窦貴妃根本沒注意到潤潤,天寒地凍雪糁飛舞的,她玉足趕緊上辇還來不及,哪有閑心多看那群黑壓壓的奴才。

潤潤木讷站起,關節凍麻。

這才輪到她進殿侍奉陛下。

殿內熏風拂面,很快蒸幹潤潤發間雪。

她按上次那樣在彎彎曲曲的屏風中繞半晌,才走到陛下面前,隔着珠簾叩首道:“臣妾薛氏參見陛下。”

寝房焚有寒山月調冷香,殘留幾絲嬌媚女子的胭脂味兒,是貴妃娘娘方才留下的。

珠簾後傳來陛下如輕紗一聲,

“來。”

潤潤怯生生挪入室,陛下正倚在躺椅邊,眉目半掩着,露出冷色眼珠,一副難以接近的孤高倨傲模樣。

他生得那樣漂亮,以至于詞彙貧乏的潤潤總想用水墨畫形容他。

陛下正以剪刀修面前吊蘭的枝葉,一襲月華流水般的茶白寝衣已然換好了,方才貴妃娘娘服侍的。

燭火極暖,面前散落着一盤亂棋,也是剛才他和貴妃娘娘下的。

陛下輕描淡寫:“唱吧。”

明明方才和貴妃有說有笑,此刻疏離得像陌生人。

他和她之間,仿佛除了唱曲再無話可說。

潤潤深吸一口氣,抱起琵琶,開嗓。

“春色三分,二份塵雲,一份流水……”

“長樂未央,明明明月是前身,舊城念舊人……”

陛下似乎很喜歡聽她唱曲,輕柔婉轉的歌聲一到,他眉目也随之舒展。

每每,陛下不把她嗓子唱啞總不饒過她。

這次也同樣,潤潤本以為陛下穿着寝衣很快就會安置,豈料他一邊修剪吊蘭,一邊讓她唱了大半個時辰,到半夜也沒讓她喝半口水。

直到他對吊蘭意興闌珊,才有安置之意。

“停罷。”

潤潤嗓子濃濃沙啞,滾滾喉嚨,幹巴巴咽了口唾沫。

陛下撂下剪刀微微流露疲乏,在躺椅向後仰了仰頭,凸顯幹淨緊致的下颌線和喉結。

側目着,他瞥見潤潤戴在鬓間的紅寶石蝴蝶釵,是下午他剛剛賞的。還有那一襲婀娜窈窕的身段,細腰不盈一握,招人喜愛。

倒是很會讨好人。

他長眸輕迷了下,朝潤潤勾手。

潤潤局促,立時放下琵琶,小碎步挪過去。

陛下一手攬住她纖腰,一手壓着她小腹,別有興致地把玩。五指緩緩順着她脊背向上,圈住她骨瘦伶仃的肩頭。

潤潤身子篩糠,盡量抑制住自己情緒強顏歡笑,極力迎合着男子動作。

陛下大拇指和食指蜷曲,輕輕撚起她小巧下巴,左右觀賞她的臉。

他拇指上的玉扳指溫度微涼,滲得潤潤略略寒戰,仿佛一瞬間又回到外界的冰雪中。

陛下掃見她額頭傷腫,“還疼嗎?”

潤潤乖乖巧巧,“臣妾不疼。”

他嗯了聲,破天荒,“回去多塗點潤膚膏,把容顏養好。”

潤潤一愣神,還以為他關心她,随即意識到“把容顏養好”是一句命令,他喜歡長得漂亮又會唱歌的女人。

餘下再無話,輾轉到龍榻。

潤潤跪下來為陛下退履,有了上次經驗,這回她鎮定許多,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不過上一次陛下是壓她在榻上,滅掉蠟燭完全黑暗後才褪她衣衫的。而今晚燭光晃晃,陛下那雙慣觑風月的眼睛毫無波瀾盯着她,好整以暇,欣賞自己的物件,擺明了要看着她脫。

潤潤湧起難堪。

她還不适應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寬袍解帶,即便這個男人是她的主人、夫君。

但嬷嬷告訴過她,她是陛下龍榻上的擺件,應該把自己當成死的,而不該存任何多餘情感。

潤潤沒有選擇,脫吧……

脫也很簡單,她只穿了層薄薄桃花紗,一撥就開了。

潤潤褪下桃花紗之後,藕白雙臂一覽無餘。繼而,她解開自己腰帶,上衣,下裳。

陛下支頤瞧着,換了個姿勢。

他漫不經心目光,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似乎已穿透她衣衫。

潤潤忽然想到,他能這般觀賞自己,便也能這般觀賞貴妃娘娘、芳昭儀她們。

唯有皇後娘娘才是他正牌妻子、需要敬重的妻子,後宮中其他女人都是供他消遣的玩物。

她一陣心涼。

赤足踏在軟糯的錦繡地毯上,潤潤臉蛋隐隐透出一層胭脂之色,緩緩朝男子走去。

陛下修長有力的手指徑直握上她的頸,能清晰感受到她頸脈的顫動。

潤潤的頭迫然仰起。

可可憐憐:“陛下。”

謝郢識俯視她,落在她額角的腫包上,産生些許憐惜之情。

潤潤長得很美,白中泛紅,可惜行為太過怯怯懦懦,他之前都沒怎麽仔細看過她。

這樣一只可憐小麻雀,對他來說終究可有可無。

沒有關懷的話,他直接道:“趴着。”

潤潤俯躺在明黃黃龍榻之上,盯見枕頭上五花斑斓花紋,依舊如上次侍寝那般,天旋地轉。

陛下颀長的身子傾覆過來,将明光遮住。

潤潤冒起細密汗珠,再次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猶如水中一片孱弱落葉,飄搖在疾風驟雨之中……疼得背過氣去。

·

約莫四更天,才風停雨霁。

按規矩嫔妃侍寝過後,最晚待到四更天離開長信宮。

潤潤今晚還有任務沒完成,王爺要她在陛下面前美言,否則就将歲歲投井。

上次潤潤冒寒離開時,陛下沉沉睡着。今晚他剛剛叫過水,神志猶自清醒着。

潤潤下龍榻,“臣妾告退。”

陛下長睫半垂半阖,問:“想要什麽賞賜?”

潤潤結舌。

“陛下已……賞過臣妾。”

陛下有些興致,拉起她四根嫩白的指尖。

“那是補償你的。還想要什麽,可以跟朕提。”

一部分垂下的漆發将他眉眼遮住,隐約見他唇角微微揚起,細看還存幾分難得的溫柔。

今夜她将他伺候好了。

潤潤心想,王爺叫她美言,就在此刻了。

她盡量用委婉語氣說:“永安王是棟梁之材,臣妾懇求陛下重用王爺。”

陛下,“哦,是麽。”

殿內熱得厲害,安靜落針可聞。

潤潤咽了咽喉嚨,繼續說道:“王爺,王爺為國家大事一直忙東忙西,朝乾夕惕,乃陛下重臣,王爺……”

陛下低低打斷,“他忙什麽?”

潤潤哪裏懂什麽國家大事,接近詞窮,竭力編着誇贊之語:“王爺每日結交朝中大人,在書房焚膏繼晷,半夜都不休息,閱讀您批閱的奏折,他值得您提拔。”

“是麽,”

陛下陷入安靜。

“那西北正好有一軍中重務,不如朕派他前去?”

潤潤單純喜然:“多謝陛下。”

擡頭,卻對上他一雙沉默而冰結的眼。

潤潤瞬間涼到骨頭縫兒。

她幹政了。

後宮不得幹政,本朝鐵一般祖訓。陛下問她的是賞賜,潤潤仗着得寵,無法無天,竟敢妄議政事。

陛下方才的溫柔被冰冷取代,雙目深深的黑洞,啪,給了她一耳光。

潤潤僵硬地歪過去去,神思恍惚——只是很輕很輕一巴掌,皮肉并不痛,更多的屈辱和自卑。

她頂着臉頰五指印,伏在地上愧赧之極。

半晌才緩過神。

“陛下……饒命。”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抖出這句話的。

如何不着痕跡吹枕邊風實是門技術活兒,潤潤遠非巧舌如簧之人,王爺叫她美言,她純屬逆着腦皮硬上,哪懂得什麽技巧。

陛下似憐似厭,丢給她一句。

“下不為例。”

下次再犯,就是拖出去杖斃的事了。

他是帝王,最多疑猜忌的帝王。

饒是父親窦大将軍、姑母太後娘娘的貴妃娘娘,在他面前也只提後宮事,不敢多談國事。

潤潤是永安王的人,陛下本身就懷疑她是謝尋章安插的細作。

回看方才,就知她說了多少不該說的話。

……

賞賜沒了,溫存沒了,潤潤被狼狽轟出長信宮。

嫔妃得寵幸後大多榮耀而歸,鮮少似潤潤這副失魂落魄。

雖然陛下沒明說,但可能以後,都不會再召她侍寝了。她和打入冷宮無異。

強烈的酸苦蔓延在舌間。

星星呢……

四更天未明的天空星芒微閃,芒寒色正,冷得人哆嗦。

星光灑下來,淚珠隐隐發亮,顯得她哭都有幾分神聖。

她萬念俱灰。

唯一想法是,快快折一顆星星。

她快扛不住了。

·

永安王府。

清晨,洋洋陽光透進窗牗。

歲歲昨夜服侍了王爺,脖頸還殘餘幾抹莓紅。她起身默默穿衣,一頭長發披灑,雪背嬌媚清麗。

謝尋章眯眼欣賞自己的美妾,四肢百骸無比舒服。自歲歲做了他妾室後,棱角褪盡,變得愈加溫柔可人了。

他擰起她下巴,要親過去。

歲歲委婉躲避,讪讪道:“奴婢前幾日求王爺給小妹帶的東西,她收到了嗎?”

謝尋章:“帶過去了。”

歲歲又問:“潤潤在宮裏一切都好嗎?”

謝尋章不耐煩壓住歲歲:“你放心陛下很寵愛她,只要你聽話,誰都會沒事。”

歲歲婉轉微笑,被王爺摟着貪歡一會兒,推辭着要去給王妃請安。

謝尋章随口問:“王妃這段時間沒欺負你吧?”

歲歲緘默,露出皓腕上一片青紫。

謝尋章見此心肝直顫,憐然撫摸:“委屈你了。”

王妃母家太強大,他實在沒辦法。等他什麽時候扳倒了孫丞相和窦大将軍,定要将王妃這善妒的悍婦休棄。

歲歲傷懷道:“不委屈,只要王爺記得奴婢委屈,奴婢便不委屈。”

謝尋章胸口一熱:“你想吃什麽,我明日給你尋來,你得好好補養補養身子。”

“王爺,奴婢什麽都不缺。”

歲歲趁機求懇,“王爺能幫忙給小妹送一封信嗎?只是尋常家書。”

謝尋章為難,“她身處陛下後宮,本王上次幫你送那罐子是偶然遇見的,這次恐怕……”

“奴婢,求王爺。”

歲歲淚光點點,伏在男人懷中,隔着薄薄衣料在他胸口濕濕一吻。

“奴婢服侍王爺心甘情願,唯獨有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要求。”

歲歲求起人來真要命,謝尋章素來冷硬心腸,卻也扛不住這等溫言軟語。

他确實沒騙歲歲,饒他貴為王爺,也非是想見潤潤就能見到的。只得暫時答應歲歲,待什麽時候湊巧再幫她送信。

“我答應你,這回你可滿意了吧。”

謝尋章笑,手指調戲歲歲雪腮。

歲歲嫣然,玉面含羞。謝尋章食髓知味,忍不住又荒唐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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