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追
謝尋章雖然在意歲歲, 但始終認為她婦人之仁,是個沒讀過什麽書、目光短淺的女流之輩。面對?大局,她時常被?所謂親情蒙蔽住雙眼。
當下謝尋章不與歲歲多言,安慰她和?兒子好生調養休息, 天塌下來有他頂着。
歲歲深谙此?事幹系重大, 能保住潤潤的性命已屬上上簽, 獨自咽淚, 沒再逼迫王爺。
謝尋章匆匆忙忙離去?,快馬加鞭拜見聖駕。去?晚了, 便趕不及給潤潤求情, 只能給潤潤收屍了。
他應承過歲歲,無論何時一定竭力保住潤潤性命的。
然越趕越忙,
在城外?逡巡一圈, 未見追兵影蹤。
到?宮中?侍衛陳總管處問詢,才知聖駕此?時正在公主別?院。
·
公主京郊別?院
十幾個禦醫全力救治公主, 已在此?守候五六個時辰。
藥量下得太多,公主即便醒來精神恐怕也會受損, 智力低下或者?瘋瘋癫癫。腹中?未成形的孩兒,定然保不住的。
公主最大的症結在于肺部受損, 難以?順氣。而且張佳年給她下的藥對?胃部有極大傷損,刺激公主昏迷中?也一直在嘔吐。
在此?危勢下,公主保持氣若游絲的吐納已屬難能, 稍微挪動有性命之虞, 暫時委屈她在這京郊別?院中?, 而不能回歸公主府。
禦醫為公主檢查身體時, 發現她脖頸有一道血痕,深入肌膚數寸, 似被?人用刀鋒刺的,只是未傷及大動脈。
看?來驸馬不僅給公主放藥,更意圖謀殺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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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大包天。
幾個時辰裏,皇親國戚的大人物來此?探望了一波又一波,每個貴人均要問公主安危如何。
禦醫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再這麽下去?,公主昏迷,禦醫要先精神崩潰。
入夜,阒寂無聲,
檀庭半死不活癱在床上,眼見呼吸越來越微弱,回天乏術,
殿內沉悶,連時間也停止了流動,
守夜的禦醫和?婢女們正自昏沉,忽聞府外?一陣大動靜——竟是聖駕至了。
黑夜仿佛頓時動蕩不安起來,
禦醫心間咯噔,陛下親至,可?比任何皇親國戚的分量都重,激靈靈一個哆嗦,忙不疊跪地相迎。
但見陛下行色匆匆,徑直到?了公主床畔。他峻色的眉目間,微染風霜之意,是從?外?面趕至的。
撥過公主殿下的頭來,
陛下試探叫一聲,“檀庭?”
檀庭面若白蠟,垂死瀕危,杳無回應。
陛下親自給檀庭喂了口藥,被?檀庭全吐出來,混着胃液的嘔吐物弄髒他的袖口。
下人立即上前清理,
陛下輕輕吐了口氣,阖上眼,
沉悶隐忍到?極點,
“怎麽回事。”
禦醫的心提到?嗓子眼,禀告檀庭公主的情況,把?所有責任推卸到?張佳年頭上。
“驸馬将高于尋常劑量三十多倍的藥摻在公主的茶水中?,盜取公主令牌、財物、馬車,并試圖割傷公主。認證物證俱在,陛下要為公主讨回公道啊!”
陛下聽在耳中?,
為公主掩了掩被?角,依舊平素那般沉素如水的模樣,倒沒發狂發怒。
但他面色若烏雲,卻是實打實的。
冰冷孤傲之意,比平時愈盛。
他才一日沒盯着王府,發生這麽大的事?
“人呢?”
所有與本案有瓜葛的人。
那售賣給驸馬藥材的藥鋪老板,五花大綁,被?刑部的人押在公主府外?。
老板涕泗橫流,證實幾日前驸馬确實私下向他求購藥,說公主患有失眠症,他當時還特意叮囑驸馬注意把?控藥量,吃多了會死人,誰料到?驸馬狼子野心……求陛下饒命。
另外?,公主的貼身婢女也吐口道,公主心疼張佳年,駕馬車把?張佳年帶到?這處偏僻別?院,欲讓其?避一避風頭的。
若非公主執意将張佳年藏了起來,在陛下下誅殺令的那日,張佳年便已身首異處。
難怪,衛兵在城中?尋覓張佳年好幾日,也未見其?半片衣角。
永安王府的人,挨個審問。
王府負責運送菜品的廚子在嚴刑拷打之下,交代那日驸馬送來金銀,賄賂他,躲到?運送蘿蔔的筐裏混入王府,他一時禁不住金錢誘惑答應。
那一日,正是張佳年與潤潤私會之日。
陛下驟然提到?潤潤的名字,手中?的一顆佛珠碎成齑粉。
那神色……如果?潤潤在,
可?能要被?丢到?榻上躏三天三夜,直接弄死。
永安王府,潤潤住的那間下人房翻個底朝天,露出那道牆與牆的夾縫。
王府侍衛未曾目睹潤潤從?任何一個門走出王府,潤潤必定借用此?路逃遁。
王府的具體情形和?路線,繪成圖紙,奉于陛下面前。
陛下乜着圖紙,潤潤為何執意住下人房,為何那日主動對?他投懷送抱,又為何打着什麽‘愛他’的名義哭哭哭,更以?死相逼不肯回宮……原來皆為此?舉。
她那張綿羊似的單純臉蛋,柔弱小白花一朵,隐藏着如斯的膽量和?心機。
是他心軟了,
那日他應該把?她強行帶回宮,管她說什麽。她雖要自戕,有他日日夜夜守護她,不讓她自戕,她就一定自戕不得。
陛下全身的血液在逆流、凍結,
這條牆與牆的夾縫兒,是她和?張佳年私會的樂園吧。
潤潤呀,潤潤,
你跑了,跑得好,
最好跑得遠遠的,天涯海角,
你好好祈禱,
這輩子都不要被?朕抓到?。
陛下的一顆心,千刀萬剮,嫉妒快焚為灰燼。
他對?潤潤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實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裏比不上張佳年。
那貪財的廚子自然被?杖斃,永安王府所有下人、以?及當日護送潤潤的衛兵也有連帶過失,統統發賣革職。
若檀庭公主醒着,她罪責最大,竟敢抗旨忤旨,私藏逃犯——也要受罰的。
仆人打殺發賣了還好辦,永安王唯恐潤潤的事連坐歲歲。
好在歲歲長期以?來一直蝸居別?院,未曾出門,世人以?為她已死,此?事與她無尤。
謝尋章急于星火,趕到?京郊公主別?院,負荊請罪,求陛下給戴罪立功的機會,他必定擒回潤潤,手刃張佳年。
“臣弟耿耿忠心,日月可?表!”
陛下剜他一眼,暫時沒有降罪。
但謝尋章知道,自己肩頭壓着的擔子沉得壓死馬,若不能把?潤潤和?張佳年找回來,死雖不至于,貶谪左遷在所難免了。
……
潤潤和?張佳年出城後,換掉衣衫,一副乞丐模樣。
他們之前已商量好,若能出逃首先往東南沿海。那裏遠離京畿,皇帝找過來也能慢些。到?了海邊,他們再想辦法出海。
兩人盡量低調,用炭灰把?臉蛋抹髒,混在叫花子群裏走。潤潤膽子小,手臂時刻挽着張佳年,對?他極是依賴。
私逃之人,宛若驚弓之鳥,
衛兵的巡邏,例行的檢查,乃至街頭巷尾噠噠噠快馬飛馳聲音,皆能讓他們精神為之一緊。
晚上,他們宿在陋巷,橋底下。遇雨,張佳年給潤潤摘一片荷葉擋雨。
渴了,給潤潤喝露水。
餓了,給潤潤吃兩口大餅湊合着。
非是他們沒錢買吃的,與外?人的溝通越少越好,皇帝的眼線沒準就埋伏在暗處。
他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付出代價良多,一定要珍惜。
然如此?艱辛的生活,張佳年尚能勉力堅持,潤潤眼見消瘦伶仃下去?。
這才幾日,姑娘圓滾滾的鵝蛋臉變成了錐子形,肩頭清減得只剩骨頭,面色蒼白,又小又可?憐。
她常常苦巴巴地看?着他,兩只大眼睛空洞掙着,發絲被?雨水浸得貼在兩頰,
“佳年。”
她又餓了。
她嘴裏好苦,胃快要墜下去?了,
她想吃三大碗飯。
張佳年道,“潤潤,我們才剛吃過。”
包囊裏那僅剩的兩個餅,全給她了。
潤潤慚愧,輕輕嗫嚅了聲。
剛吃過,指五個時辰以?前的昨天晚上剛吃過,她咬着堅硬似鐵的餅,喝了一點點露水。
佳年,她小手扯扯他衣角,哀求他,
她……不是飯桶。
她真的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了,才又和?佳年要吃的。
張佳年為難道,“潤潤,你再忍一忍吧。咱們不能老露面買吃的。等到?了海島,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難道他不餓麽,他也餓得發慌。把?餅子全給了潤潤,他比潤潤吃得還少些呢,他都能忍住。
潤潤是享受榮華富貴慣,
這點苦吃不得,為何要跑,
她幹嘛不好好給那人當金絲雀。
這副弱小、哀柔,發髻淩亂的樣子,真把?自己當成別?人愛妾,一朵菟絲花了。
出來了,便要學會受苦。
他的潤潤,一定要學會自立、自強。
這是天地間為人的根本。
張佳年強迫自己狠心,
立在潤潤面前,讓自己的身影盡量偉岸剛正一些,
柔聲勸道,“潤潤,頭發梳好吧。”
垂下一縷發絲,看?上去?很像勾欄樣式。潤潤受到?半點路人的輕視,他都會心痛。
潤潤把?頭發弄好,慢條斯理磨蹭了好一會兒。她端端便是一個自理能力差,性子有點溫吞的小姑娘。
只會說,“行,好的。我聽佳年的。”
張佳年擔心潤潤意志動搖,動了回去?的念頭。傻姑娘,現在回去?,死路一條。
她自己也說了,陛下會把?他們的後背剌開,放幹淨血,然後千刀萬剮的。
他跟潤潤解釋道,
陛下對?你再好,給你再多錦衣玉食的生活,那也僅僅是圈.養,陛下也不是你夫婿,而是你主子。
而他,雖然窮苦,但窮得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和?他在一起,昂起胸膛做人,即便箪食瓢飲,也勝過宮裏百倍,
光只娶她一人這點,皇帝便永遠無法做到?。
人最重要的,是有骨氣,有尊嚴。
餓死事小,失節是大。
她既然跑出來了,要有決心和?他吃糠咽菜,控制自己,不能對?陛下那富貴的浮雲投降。
實在不行,他帶着她背書。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鐘粟。
背書,便忘記饑餓了。
“潤潤,你懂嗎?”
潤潤似懂非懂。
佳年讀書多,大道理也多。
但她現在只知,她好餓,快餓暈過去?了。明明有銀兩在手,卻不敢買吃的。
他們現在是乞丐,
如果?,潤潤幻想着,
有一個好心人出現,給她一個香噴噴的饅頭……
她保證,只吃一小個,三天三夜不會再餓了。
阿嚏。她打了聲。
兩人又往前逃一段路,潤潤着涼受風,奔波趕路,腳底起泡,殚精竭慮,發起了低燒。她逃出來時,本身帶着病。
張佳年十分為難,
雖一路給潤潤鼓勁,收效甚微。
許是那皇帝雖對?她有精神折磨,衣食住行上确實沒虧待過,才把?她養得如斯嬌氣,失掉吃苦耐勞的精神。
他的潤潤原本最堅強的,入宮幾年,都被?皇帝養壞了。
潤潤從?前作伶女時,也常常挨饑受餓,遭年長嬷嬷打手板,那時候能好好挺過來。
由此?可?見由貧入奢易,由奢入貧難。
潤潤實在低燒得厲害,張佳年心疼,
猶豫很久,他才敢鼓足勇氣進黑店,飛快給她買點藥回來——只能去?黑店,正經八百的藥鋪他不敢去?的,怕被?通緝。
潤潤小嘴堅定地咬着,
逃,是她自己決定的事,絕無半途而廢之道。
即便發燒燒死,也要堅持到?底。
她強自打疊精神,竟硬生生挺過來。
說來難為,姑娘畢竟是朵溫室中?嬌養的花兒。
張佳年泛起憐惜,暫時辛苦她。
到?了海島,安家落戶,全是幸福快樂的日子了。
他見潤潤腳底起了一層水泡,便主動道:“潤潤,我背你。”
潤潤推诿,張佳年堅持,矮身一定叫潤潤上來。
潤潤羞赧,小心翼翼搭上佳年。
張佳年拖着她的兩條腿,走兩步,深一腳淺一腳,搖搖晃晃。
佳年只是個文秀書生,如何背過人。
他那顫抖的肩膀,看?上去?比潤潤的還要清瘦些。
潤潤道:“佳年,放下我吧。”
佳年用力過猛,勒得她腿上的肉疼。心雖是好的,反累得她難受。
她溫聲道,“佳年,咱們這樣走也太慢些,放我下來我可?以?堅持的。咱們快快逃命是要緊事。”
張佳年額頭冒汗,這麽走确實慢似蝸牛,沒兩步會被?追兵追上的。
但就此?放下潤潤,又令他深深有種挫敗感,仿佛自己無用窩囊,連個小姑娘也難以?承重似的。
“沒事,潤潤,我不怎麽擅長背人,但我會抱人,我抱你走又穩又快。”
他将潤潤放到?地面,重新将她打橫抱起。潤潤多次說要自己走,他置若罔聞。
打橫抱起,情郎對?情妹妹,原本是最蘇最浪漫的一件事了。
但,無論背在身後還是抱在身前,人的總重量均沒變。
張佳年銀牙輕咬,手臂片刻麻酸。
倒非說潤潤體重骨沉,姑娘如花輕體,輕得很呢……只是佳年過于文秀瘦弱,練武健體的事未曾沾染過半分,他這二十多年來的心血全給聖賢書了。
潤潤見張佳年面色實在蒼白,“佳年,求求你放我下來吧,這樣真的浪費咱們逃命的時間。”
張佳年忍着,強撐微笑,“我沒事,我還能抱潤潤。”
他确實很用力,頭次抱潤潤,也很緊張。他身上尚且戴着那副鐵刑具,愈發墜得腳步沉甸甸。讓一個文弱書生做體力活,确實難為人了。
潤潤恍然間念起,陛下也曾這般打橫抱過她。陛下抱她時輕輕松松,仿佛銜一片葉子。陛下原是文武兼備的。
她真該留意一下,陛下用什麽竅門,傳授佳年,也好讓佳年別?這麽辛苦啊。
潤潤的思緒不知不覺又飄到?皇帝那裏去?了……
現在,陛下定然四?處派兵抓她。
恐慌襲上心頭,潤潤努力甩甩腦袋,提醒自己鎮定,鎮定。
她眼眶發酸,陛下是紙老虎,
有佳年在,佳年定然會保護她的。
心涉游遐間,忽嘎吱,聽得骨骼碰撞的聲音。
潤潤大慌,拼命從?佳年懷裏跳出來,
“佳年,你怎了?”
張佳年單膝跪地捂着右膛,原是方才抱潤潤時挫到?了肋骨。
打橫抱起是個技術活兒,力道用在哪裏,使多大勁兒,全有講究的。
張佳年把?所有食物讓給潤潤吃,他自己天天喝露水,從?逃出來沒正經吃過飯,此?刻他已是強弩之末。
方才抱潤潤走那麽久,竭盡全力了。
“潤潤,對?不起……”
張佳年蒼白笑容,
“我,我真沒用。”
肋骨甚疼,即便沒斷,也肯定扭到?筋了。
潤潤一下子要冒眼淚,頑強地把?佳年托起。小胳膊那麽細,卻仍幫佳年承擔一部分力量。
“我背着佳年!”
張佳年拒絕,和?潤潤這麽相攜相靠地趕路。
“前面若遇上館子,我們吃點東西吧。”
碎銀子是足夠的,瞧着,離京畿已經甚遠甚遠,窮鄉僻壤的,吃點東西應該無所謂。
此?時天空籠着烏雲,怕是半晌又一場好雨降臨。
他們不敢去?大酒樓消遣,只敢在路邊一個小攤位吃陽春面。
兩碗熱騰騰的面端上來,張佳年細致幫潤潤挑走了芫荽。潤潤怔怔,芫荽……驀然念起從?前與陛下一塊用膳時,陛下哪有佳年這麽好,總逼着她吃芫荽。陛下是最讨厭的。
兩人邊吃,邊商量着以?後。
馬上要往東南沿海趕去?,潤潤本畫了詳細的輿圖藏在珠花中?,誰料那珠花丢失。
潤潤唯有依靠記憶,從?新在泥土上畫一張圖,讓張佳年了解大致路線。
張佳年蹙眉,似含隐憂,
“潤潤,你說你把?珠花丢失了,既然王府找不見,別?是丢在宮裏了吧?”
她從?宮中?出來,一路乘轎辇,即便珠花從?鬓間跌落也不可?能掉在大街上的。
要麽王府要麽皇宮,只這兩個地方了。
“若被?宮女太監們撿去?賣掉還好,只怕……”
此?番他們私逃,皇帝必定通緝。
若有人發現了珠花中?的秘密,奉于皇帝,潤潤和?他難逃毒手。
潤潤緩緩點頭,這種可?能,她早想到?。
“應該沒事。”
“潤潤,你太馬虎了。”
張佳年嘆息着,溫言細語哄着她,
“日後這種關鍵之物,你定要好好珍藏,實在不行交給我保管也行。”
潤潤頗為自責。
張佳年淺淺笑,潤潤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以?後照顧她的責任得由自己一力肩負。
他脈脈含情,四?目交彙之下,
潤潤的唇帶着一層水光,十分令人向往。
張佳年抿抿唇,似要吻吻她。
潤潤眨着眼睛,
一副膽怯躲避的模樣。
正當此?時,忽聞遠處馬蹄聲聲,一隊披堅執銳的大兵朝這邊逼來,氣勢洶洶。
潤潤和?張佳年對?望,均起了一身寒栗子。那些當兵的速度實在快,頃刻間已到?眼前。潤潤失魂落魄地捂住眼,張佳年拉着她趕緊跑。
他們本以?為跑出皇都百餘裏,可?以?稍微歇一口氣的;沒想到?皇帝封鎖城池的速度遠比他們想象得快,快得恐怖。
潤潤惶然求張佳年道,“佳年,別?讓陛下找到?我……”
陛下是這世界上最恐怖的人,落在陛下手中?,痛不欲生。
張佳年:“潤潤放心。”
情形緊急,剛上來的陽春面沒吃兩口,兩人抛下逃命。
然僅憑他們兩條腿,怎跑得過四?蹄。他們兩個人,對?方好幾百人。
逃不脫只得躲,路邊有客棧,張佳年帶着潤潤飛速上去?,跟掌櫃的要了間房,希望官兵只在大街上搜尋,別?挨家挨戶……他們不知陛下給的命令是掘地三尺,挨家挨戶肯定是要挨家挨戶的,而且掘地三尺。
酒樓很快遭到?搜查,兩人将房屋緊緊鎖閉,并排躲到?了床底下,屏住呼吸。
良久良久,外?面才沒有了動靜。
這一番經歷着實驚心動魄,潤潤腦袋發暈,驟然哭出聲。
自己現在走在懸崖邊的鋼絲上,精神時刻緊繃,稍有不慎會摔得粉身碎骨。
張佳年被?床底下的灰弄得灰頭土臉,安慰潤潤收淚。
潤潤抓張佳年,似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兩人鎮定片刻,張佳年撐起窗戶往下望,那群衛兵剩了幾個在樓下徘徊。
方才,興許是他們做賊心虛了?
那些兵并非沖他們來的,很大可?能。
唯有如此?安慰自己。
眼下他們仍處于極大的危險之中?。
潤潤和?張佳年趕了那麽久的路,方才的陽春面又沒吃完,此?刻累得發虛。
兩人惶惶然,一時不敢輕易露面。
又在客棧中?呆甚久,見客棧生意照舊,來客熙熙攘攘,似乎恢複了平靜。
潤潤受驚,蜷縮抱膝躲在床榻上。
張佳年拿不定此?時是否出去?,他們又渴又餓,必須進食,否則會活活餓死。
眼見暮色将至,他們出去?恐有送死之虞,莫如先在這客棧中?躲避一宿,待明日衛兵完全散去?再行趕路。
“潤潤,你等着我,我出去?給你弄點吃的。”
潤潤聽聞佳年要走,下意識拒絕。
“佳年……”
“潤潤,咱們倆全去?的話實在太顯眼,你在此?等我吧。”
張佳年看?見樓下有賣燒餅的,他只去?買兩個燒餅便快速歸來。
潤潤獨自留在客棧中?,膽戰心驚,十分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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