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打
潤潤強烈害怕, 下意識躲避。
上午,她還?歡歡喜喜地觀望海濱碼頭,為自己從宮裏逃出而自豪,滿懷希望, 轉眼間卻被捆成了粽子。
人生當?真大起大落。
從宮裏逃出前, 她原本存了與陛下此生不再相?見的心, 才敢義無反顧, 往死裏開罪他。
一朝被抓回來,情何以堪。
現?在?說什麽求饒的話都晚了, 佳年的話猶響徹耳畔, “陛下會用小刀剌開你的脊背,放幹淨你的血”。
心灰意冷之下, 潤潤欲主動尋死, 可嘴裏塞着東西,連死也做不到?。
陛下朝她走來, 暌別未見,他五官一如?往昔, 依舊冷,沉淡, 她最害怕的模樣。
可瞥見她的那一刻,他瞳孔震了震,有情愫和歡喜顫動, 不由自主過來将她擁住。
潤潤淹沒在?他的懷抱裏, 快要窒息。
陛下原本是很生很生潤潤的氣的, 但他抱到?她又甜又軟身體的那一刻, 自己也快被融化了。
她可真好,長得也真漂亮, 每一寸皆長在?他心尖上的,是他的寶貝,他越來越喜歡她了。
綁她回來,雖然粗暴些,卻最直接。
他确實?已經陪她玩好幾日了,仁至義盡。
他很想?她,卻一直騙自己,顧忌着帝王的尊嚴和面子,因而一邊想?她,一邊端着架子。
她服個軟,求求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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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他說錯了,永不再惦記張佳年。
哪怕求一句,他也會原諒她的。
潤潤這?一頭,完全感?受不到?這?熱忱,陛下那雙漂亮矜貴的手,在?她脖頸上輕輾轉。
要掐死她麽?
……他的手指好長,骨肉均勻,又充滿力道,掐在?人脖子上,比白绫送人上西天快多了。
潤潤痛苦地梗起了脖子。
陛下卻緘默着,俯首深深親吻她脖頸一下,吻得極長極重?。
濃重?的呼吸灑在?她臉上,癢癢的,
這?樣溫水煮青蛙,潤潤更加心慌了。
陛下一面輕拍她抽搐的後背,似在?安撫潤潤,又仿佛在?安慰自己,喜愛的東西終于失而複得。
他沉迷在?與潤潤的重?逢之中,追究她私通那件事,反倒成了其次。
潤潤宛如?在?上刑,穿着足衣的雙腳,軟弱無力地在?光滑的綢緞上苦掙。
她越掙,越有意思。
陛下将她挨得又緊了緊,潤潤被迫靠在?他暗色的衣袍間,為他身上那股冷調的龍涎香所迷,淚似泉湧。
潤潤好難受,
他親夠了,才擡手拿掉她嘴上的塞物,又将她雙手和雙手的繩索解開。
動作雖是輕柔的,他身上那股冰冷絕情的氣質,任憑再溫柔也掩蓋不了。
他就是個負心的人,
她恨陛下。
屋內平靜如?死水,沒點燭,陛下也沒跟她說一句話。
走到?這?一步,心照不宣。她背叛了他,事實?擺在?面前,再多言語解釋毫無意義。
他要她死,只?是揮揮手的事。
但,這?世界上有很多懲罰比死更耐人尋味。
前奏過了,該進正?題了。
陛下撫她的背,褪掉她裙衫。
他眸子,很是喑啞黯淡,充滿力量感?,想?也不想?是那件事。
思念,該用行為來表達。
潤潤激靈一下。
她才剛被抓回來,就要受寵幸,淚流得更兇了,玩命後退。
可小床帳那麽狹,躲能躲到?哪兒去。
陛下控制住了她,
然後傾覆下來,幹淨利索地要了她。
……
良久,潤潤去洗。
婢女給她擦拭着身子,她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一般,任人擺布。
洗過,又被送回到?陛下的身邊。
蒼白的雙唇,哆嗦着。
陛下已先一步洗好,換了新衣衫。
他拍拍身畔的位置,示意她過去。
潤潤眼圈通紅,在?想?他會給她什麽懲罰。
一碗避子湯無聲地奉到?她面前,熟門熟路。
潤潤一飲而盡。
陛下幫她擦淨嘴邊的藥漬,披帛松松垮垮地滑到?手臂上,他也幫她整理好。
他的動作那麽溫柔,全是假象,剛才他要她時,殺伐果決不留情面,她渾身到?現?在?仍難受着。
潤潤悲傷地擦擦眼淚。
陛下攬住她的腰,道,“餓不餓?”
潤潤怔忡,他不興師問?罪,和她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餓不餓。
她餓,快餓死了,可她寧死不食嗟來之食。佳年教導她,做人要有骨氣。餓死事小,失節是大。
況且,這?飯食用身體交換來的。
她要懦弱地說‘餓’,陛下會把毒飯食放到?她面前,說:那你吃吧,吃了就上西天……
潤潤抽了抽鼻子,低啞道:不餓。
聲音又小又沙啞,連她自己都無法聽清。
陛下揮手傳來了飯膳。
五花八門豐盛的菜品魚貫送進來,飄着香味,擺在?她面前。
潤潤極度委屈之下,只?敢瞥一眼,有她那日最想?吃的蜜浮蘇柰花。
逗人味蕾的芬芳傳入鼻窦,香極了,也貴極了。她和佳年過拮據的日子,從來舍不得買的。可再好吃的飯,由陛下送來,變得極度恐怖。
陛下把筷子放到?她面前,“吃吧。”
這?句話很像‘上路吧。’
誰知道飯食有毒沒毒。
求生欲之下,潤潤又開始懦弱。所謂的铮铮傲骨,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
她好委屈,又想?奴顏婢骨地求陛下:別殺她,留她一條性?命吧。
她只?是一只?小螞蟻。
殺掉她,他除了解解氣之外,得不到?任何益處。
她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地劇烈抽噎,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渾身篩糠,一個普通人面對死亡時的正?常反應。
陛下見潤潤哭得如?此厲害,将她攬入懷中,輕聲安慰道,“這?都是你喜歡吃的,為何現?在?不吃了。要朕親自喂你麽?”
潤潤的眼紅腫得跟兔子一樣。
如?果陛下注定要殺她,讓她選一種死法,她不要選擇吃蜜浮蘇柰花被毒死。
食物,在?她渺小而短暫的一生中,端是她最喜歡的東西了。
食物承載着美好和甜蜜,她不想?讓食物送她上西天。
你……
她潮漉漉地擡起頭,欲啞聲懇求。
陛下執起湯匙,舀了一勺放到?她嘴邊。他真的喂她。
潤潤咬緊牙關,死不張口。陛下垂頭去親她,似過電一般,他親她永遠沒夠。
潤潤失然崩潰,他趁機将一勺羹送到?她嘴裏,使她吃下。
潤潤無言注視他一眼,無盡的冷。
仿佛察覺了她的疏離,陛下耐心解釋一句,“朕不會計較之前的事,你好好回來便好。這?些天你過得艱難,多吃些。”
她小小的身形,骨頭清瘦得硌人。
離開他,她消減了多少。
他喂她的那一口羹,是甜的。
雖然不知道毒是什麽樣的,潤潤想?,起碼嘗起來苦。他似乎真的沒有加毒。
他到?底想?做什麽。
潤潤仍沒動筷子。
蜜浮蘇柰花,他怎麽知道她喜歡吃,明明這?東西是她出宮以後才眼饞的。
陛下找到?她,怎麽半點不驚訝,也半點不憤怒、怨怼,仿佛成竹在?胸。
原來他早就發?現?她了。
她還?傻傻地以為,自己挺會跑的。
他這?般将她耍得團團轉,有意思麽?
他們皇室中人,如?此把平民不當?人嗎?
即便她當?初伺候了永安王府那些大腹便便的達官貴人,日子過得也比現?在?好。
入宮,真是她人生的歧途。
潤潤騰起怨恨。
陛下一口一口的用筷子給她夾,夾到?之處,她需要張嘴,否則他又會親她。他之前逼着她吃芫荽,用的就是這?種手段。
陛下哪有佳年好,佳年會幫她挑芫荽,還?會把粥裏的芋圓子讓給她。陛下永遠比不上張佳年,永遠。
佳年……
想?到?病重?昏倒的張佳年,和那些散落在?泥地裏的藥丸,潤潤悲痛欲絕。
“陛下,求求你不要殺張佳年!”
潤潤忽然出聲對陛下道,清晰而又強烈。方才她為自己求情時怯怯懦懦,為張佳年求情,卻剛勇地使上了全部力氣,
“求求你了,求求你!我願意代替他死。”
陛下神色頓時晦然下來,
“這?話當?你沒說,朕不想?聽第二遍。”
張佳年必死。
他似乎真的有點生氣,握着筷子的骨節,寸寸泛起青白色。
潤潤心下十分?糾結,為難,更痛苦。多說無益,反而丢掉自己的性?命。
好,佳年先走一步吧,
她想?辦法殺了皇帝,再自盡去陰間找佳年。
兩人靜默片刻,僵持着,
陛下抿抿唇,怕自己剛才放話重?了,握了握她的手暖她,叫一聲,“潤潤——”
尾音拉長,沾點服軟的意思。俯首做小似的,依舊謙卑地給她喂飯。
“朕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他身子離開椅凳,一只?膝蓋幾乎半跪在?地上,把飯食送到?她面前。
姿勢,變成了一坐一跪。
潤潤厭然,身子晃了晃,冷冰冰的,故意弄灑了他送來的飯。
他要殺佳年,她哪還?有好脾氣。
陛下眼睜睜看着飯菜滾落。
他又給她重?新夾,輕輕吹涼的滾燙的湯。這?一次他用手虛擋着,送到?她嘴邊,小心翼翼道,
“潤潤,吃一口吧。真的沒有毒。”
那語氣當?真足夠卑微,足夠誠意,甚至帶着幾分?乞求。當?初他哄他妹妹檀庭時,也是十分?溫柔的,但遠遠不及此刻。
潤潤齒冷着,晾着他在?半空舉了很久,那時間久到?足以令一個正?常人手臂發?酸。
她鐵了心,和他恩斷義絕。
兩人之間蕩過的,唯有寒風。
陛下仍然沒放下,執着舉着,殷切盼望她吃。
潤潤呵呵,再度無情給弄灑了。
他精心挑選的一口飯,滾落塵土,還?染髒了他的衣衫。
繡鞋正?好在?,她擡腳碾了碾。
陛下手中空蕩蕩的湯匙,輕顫了下,
那顆心,仿佛也被碾碎。
他丢了湯匙,目光忽然變得冷淡而有攻擊性?。
随身攜帶的佛珠被他甩到?一旁,
陛下掐起了她的下巴,
“別給臉不要臉。”
她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麽,若按宮規,他殺她十次也足夠。
後妃私通,對帝王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恥辱,沒聽說哪朝哪代的妃子敢私通的。
她真造次。
他饒恕她性?命,巴巴一路給她送飯送藥,她裝什麽清高。
這?妃子,她願意也得做,不願也得做。
“這?次的事過去便過去了。你若執意跟朕犟,朕有的是手段對付你。”
潤潤心裏咯噔一聲,清淚簌簌流下,看他似仇人。
聲腔發?軟,委屈地說,“你殺了我吧。我現?在?生不如?死。”
她和他在?一起,就生不如?死了是嗎?
陛下漆黑的眼珠沉了沉,半晌,放開了她,可也沒再低聲下氣地哄他。
“自己吃完。吃光。”
他坐在?旁邊,看着。
潤潤起初仍然不肯動筷,但陛下和她講了,她以為歲歲‘死’了,她在?這?世上再無親人,他便拿她沒辦法了麽。
她錯了,她還?有在?乎的人,
張佳年,對吧?
殺張佳年一個人不夠,把張家祖墳刨出來,讓張佳年親眼看着祖輩被鞭屍,夠麽。
陛下,說到?做到?。
潤潤怕了,難以置信地瞪着他。
陛下亦平靜乜着她,
“吃飯吧。”
他說最後一次。
潤潤掐緊手心,終是顫顫巍巍拿起筷子。
木讷嚼着飯,她想?揮手給他一個耳光,再把飯桌掀翻。
……
吃好了,婢女過來灑掃。
下人不多,寥寥數名,全是陌生面孔,看來此番陛下微服出巡。
一想?到?要被他帶回皇宮,潤潤痛苦無比。
弑君的念頭在?她心間萦繞不去,她有為佳年報仇的心是好,但何德何能,能殺得了皇帝?
殺皇帝,那是造反的大事。
而且陛下是她主子,她敢動這?樣的念頭,實?在?瘋狂。
遑論他身邊有武功高強的錦衣衛和暗衛保護,他本身的武藝也相?當?高強的。
當?年的太子殿下,最負盛名的就是能文能武。他既有權勢又有手段,非文弱好欺的佳年可比。
她太矮小瘦弱了,陛下颀長有致的身姿,比她高出一個頭還?多。
他一只?手便可以掐死她,一句話就可以把她杖斃,一揮便可以賜她毒酒。
他不殺她屬于萬幸,她又如?何能殺得了他呢。
潤潤陷入了死結之中。
不行,必須殺了陛下。
陛下若敢殺了佳年,她便刺殺他。
潤潤掀眸和陛下對視,眼光暴露了一切。她是個典型藏不住心事的人。
陛下呵呵。
叫她先去淨手,漱漱口,再好好休息休息。
潤潤也不知道,他看透了麽。
沈國公來了,正?在?外面候着,陛下要先去見沈國公一面,商議政事。
阮家人在?京城中鬧得天翻地覆,大有不臣之意。陛下收拾了他們,再收拾潤潤。
房間的門沉沉閉上。
潤潤蜷縮在?錦榻上,雖然渾身绫羅綢緞,卻似個無家可歸的人。
和佳年流浪,卻快樂。
侍奉陛下,無時無刻充滿着痛苦。
她怎麽被抓住了呢?
她真無用。
潤潤擦幹淚眼,嘗試着從窗牗往門外看去,外面竟然根本沒有衛兵和婢女看守。
門也僅僅是虛關,并未鎖,她不費吹灰之力能推開。
陛下臨時落腳的地方,是一處素樸幽靜的民宅,沒有幾進幾出的氣派,僅僅一道門。
潤潤從這?屋跑出來,可以立馬接觸到?外面自由新鮮的空氣。
陛下似乎根本不在?意,又似乎有絕對的把握,追她回來。
潤潤雙腳嘗試邁出門檻,忽聽得有動靜,被吓了一跳。
竹林沙沙,熏風拂樹,原來那邊是竹鼠啃食物的動靜。
一只?竹鼠也比她自在?……
她現?在?是陛下的囚犯。
绫羅綢緞穿在?身上,長長的裙擺曳地。這?副打扮,好看固然好看,太過累贅,極耽誤逃跑。
潤潤掩面而哭,誰能來救救她。
折騰夠了,她枯然坐在?床榻上,淚流進了,像個垂垂耄耋的老人。
她從發?髻拔一根鋒利的簪子,藏在?袖中。
一會兒,她找機會用簪子刺殺陛下,紮進他心髒。如?果失敗了,簪子刺進她自己心髒。
左右她要和他一了百了。
良久陛下出現?,
她和他之間的話本不多,經過這?般波折後,更降到?冰點。
他身上帶有政務感?,神色比較嚴肅,看來剛和他的大臣商量大事回來。
潤潤無話可說,陛下主動過來揉揉她的腦袋,給她三個字,褪了吧。
潤潤緊咬唇瓣,滔天的辱意。
第二次了,今日他已第二次了,她仿佛只?是他卧具上的物什。
這?時禦醫來了,似給陛下送來什麽藥。陛下先去接見禦醫,君臣交談兩句,他用水服了某種藥。
待交待這?一切,陛下過來,潤潤還?在?帳中慢吞吞地磨蹭。
陛下漫不經心地剮了她柔膩的臉一下,欲幫她。他的身影似一片烏雲,擋住她頭頂的晴空。
潤潤反應強烈,急而推開他。袖中的簪子,差點劃傷她自己的皮膚。
他中午才剛剛威脅過她,現?在?想?糟蹋她,沒門。
陛下被這?反抗弄得一滞,“還?躲麽?”躲又有用麽,無謂的掙又有用麽。
潤潤緊張得直哆嗦,唯有順從他的意,才能找機會用簪子殺死他。
擁抱之時,最好的時機。
她按他吩咐解下剛穿上沒多久的裙衫,只?留一件寝衣,絲綢的,簪子藏衣袖中,已然若隐若現?了。
她将長發?甩到?手臂上,借機遮掩。
陛下将她壓倒,他在?那事上的風格也如?他的性?情一般,不怎麽柔和,
冰冷陰狠地占據。
他眸中或許是含有情愫的,但他給人的氣質一定是跟雪水一樣冷的。
這?份撕裂的罪,潤潤今日已嘗過,此刻花開二度。
時機在?此刻。
潤潤低低泣着,袖中的簪子已祭出,五官肌肉緊張,重?重?朝陛下後心刺去。
心髒快蹦出來。
這?一舉,不成功便成仁,皇帝血濺三尺,倒地而亡;或他沒死,徹底被激怒,反過來掐死她……怎樣都解脫了。
然而,陛下輕輕易易撥掉了她手中的簪子,似長了後眼。
潤潤是使出全力握住簪子的,卻根本不敵他一撥之故。他能文能武,對危險的感?知比她強多了。
叮當?,簪子落地,發?出輕脆的響。
陛下稍稍停下來,低沉而緩慢道,“潤潤。你竟如?此恨朕,想?要殺朕麽。”
淡淡的悲傷,一層漫過一層。
他料到?她會恨他,但沒想?到?這?麽恨。
他一心愛她,她卻一心想?殺他。
潤潤清寒道,“陛下覺得,這?樣有意思麽?臣妾的心早不在?您那兒,也不想?再服侍您。如?果您放過臣妾和張佳年,臣妾一生都會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他道,“朕不需要你感?激。把你留下,寧願你恨朕。”
潤潤道:“那你饒了張佳年,我跟你。”
他冷笑道,“做夢。”
再敢提張佳年一句,他在?她面前把張佳年五馬分?肢。
潤潤悲憤難耐,擡手給了他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靜谧的空氣中,她早想?打他了,之前只?是礙于性?命不敢。
如?今,佳年既注定要死,她活着也沒什麽意思了。她打他了,他要殺便殺。
這?巴掌,是左右開弓,打得甚重?。
陛下頭歪了過去,
窗牗透過微光,剪影,勾勒他鋒利而嶙峋的側顏。
發?絲垂下,襯得他有點狼狽。
他确實?有一瞬間的動怒,
沒有人敢打他。
潤潤卻已打第二次了。
沉默片刻,又覺得皮肉的疼不算什麽,心上剜鑽般的疼,才要命。
她的眼裏全是張佳年,全是。
她那麽細心地照顧張佳年,冒着生命危險給張佳年買藥,義無反顧替張佳年求情……可她從歸來到?現?在?,沒提過他只?字片語。
陛下輕輕撫了下自己的臉,
瞥潤潤,
她倔強地仰着脖子,神色痛苦,仿佛已準備好迎接死亡。
他若有所思須臾,反手将她雙腕握住,繼續方才那件事,更狠。
潤潤自是拼命掙紮,但她弱,不敵。
陛下忖度着,
真正?的不愛,應該是無感?。她那麽濃烈地恨他,堅持不懈地恨他,應該也是一種愛。
她願意打他,恰恰說明她還?在?意他,他的一言一行她皆關注着。他做了某些事,她會通心,因為她希望他好,滿足做她夫君的條件。
這?是一種很暗地裏、潛在?的喜歡,一般人發?現?不了。
她怎麽不去打別人呢,她對別人都是怯怯懦懦的,膽小到?骨子裏。
他是帝王,她本該更怕他才對,但她反過來敢打他。若非她內心把他當?親近人,怎會冒大不韪。
道理越講越通。
這?一把掌,乍然令人心痛。其實?細想?,苦中帶點甜。
陛下對潤潤說,“來主動吻吻我,我就原諒你了。”
潤潤無半分?熱度,鄙夷似的神情,倔強清白。
陛下自嘲地笑了下,他的潤潤,被張佳年拐去幾日,染了書呆子那股傻氣。
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她不懂麽。
但,誰吻誰都一樣吧。
他使勁兒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陛下将潤潤擁住,這?次找她回來,一生不會放手。她再惦記着那個張佳年,那是妄想?。
過些日子待他辦完阮家之,帶她回宮。
皇貴妃的位份給她,榮華富貴,至高無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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