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出師不利

目睹着謝淩途和另一個“自己”成親, 整個過程直至結束……,許久,楊風晚呆若木雞, 腦子cpu已然報廢。

為什麽啊?

為什麽要做一個和他一樣的殼子, 還在魔淵與之成婚?縱然是真的成婚,這人怎麽能是他呢!?

謝淩途的惡趣味?另一種報複?還是這人對他有過肖想,生出過某些情愫?解釋有很多, 能說服的極少。似乎每一點都能說得通,但又滿是疑點。

滿足惡趣味的方式那麽多,要做出一副殼子, 無疑需要花費過長的時間和精力,如此耗神費力不讨好,根本不值當。

若為了報複………他不都死了嗎?死在人面前,連骨頭渣都不剩, 如此還有必再仿着做具肉身,反複鞭屍嗎?

而情愫,謝淩途是對男人有些興趣, 可這人從未直言表明說過什麽。早前他還問過一次,謝淩途答的也僅是對男人好奇而已。

思來想去,這裏面沒一個能合理的說服他的。

“随我走一趟。”

“?”

風訣眼眸寒冷, 注視他發呆的臉,伸手一把将人攥了起來。

楊風晚抽離的思緒瞬時閃回,才發覺他一個人在石像後呆的太久, 婚宴不知何時都結束了。

大紅繡着金絲的婚服, 與謝淩途對拜的“他”, 既是冷清又顯熱鬧的大婚……跌跌撞撞的片段在腦海裏揮之不去,楊風晚心神恍惚, 眼底完全是發懵的狀态,随着人走了一路。

過了一條長廊,再有一條河,到了一處僻靜廂房後,風訣松了手。

“把衣服脫了,去洗浴。”

楊風晚皺了皺眉,風訣重複了遍在大殿說過的話,“魔淵深處不得使用驅蛇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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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用驅蛇散……要不說風訣是個為人正派得反派呢,這種事還會親自去提醒一個魔修。

從不久前的震驚中緩了緩神,楊風晚看向了他身間的衣物。昨日夜裏沒能料想半路會殺出個風訣,帶的藥粉撒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出魔淵顯然不夠用。

“衣物也得換了?”

對上某人的視線,這顯然是句廢話。

他倒也明白,楊風晚直言道:“我沒帶換洗的衣物。”

他平日多是穿的淡色,來魔淵就備了這麽一件玄色衣衫,修仙名門正士的穿着,出現在魔淵,那他這身份也就不用藏了。

風訣手中幻出一件長袖玄衫,料子要比他身上穿的好上許多。東西就這麽遞到了眼前,用意不言而喻。

楊風晚點頭應着,拿過人手裏的衣物,進了洗浴的廂房。舊的衣物保存起來,離開時再穿上,驅蛇的藥粉依舊能發揮用處。

一會得甩掉風訣才行,楊風晚默默想着。

在見識過某人的變态行徑後,他對于在魔界“避暑”的想法就退縮了一大半。本着好奇來一探究竟,奈何事件揭開之後,是如此一個驚天大雷。

留下是絕對不可能留下的,跑路才是正确選擇。

褪去衣物,泡進池子裏洗完浴,楊風晚穿上了風訣送的玄金相間的長衫。指腹觸碰之下,做工面料與普通魔修子弟的服飾有明顯區別,就是衣袍過大了些,穿的松松垮垮。

楊風晚用力勒緊腰身,束了束多餘的衣料,借着靈力烘幹頭發,才出了門。

“多謝風訣大人。”

故作老實的行個禮,彎腰的瞬間,腰線一蹦,過長的衣擺還是垂在了地上。

他架子骨撐不起來,穿起來就大了許多,臨時借來的衣物,尺碼自然不符。

頸線往下,一截白晃晃的鎖骨因過寬的衣襟露了出來,風訣餘光劃過,與青年的那張皮囊所不同,這人身軀間呈現的白會更顯眼。

“不過魔淵為何不能用驅蛇散啊?”,楊風晚自顧自重新紮着腰上的束帶問。

風訣收回目光,一擡眼又對上了人的眼睛,魔修弟子間常見的死氣沉沉的目子,這雙卻是明亮幹淨,讓人忍不住的多看。

手微頓了頓,風訣未語。

楊風晚又問:“尊上的原由?”

“還是他親口說的?”

風訣:“………”

“他既沒親口說,那為何不能用驅蛇散?”,認真發問,風訣無言以對。

緊好腰身,楊風晚再次道了聲謝。

風訣站于原地,唇瓣微張了張,卻沒能說出辯解的話來。再一思慮,見人對他行完禮,一下就跑沒了影。

回家,回家,回家………

楊風晚心底念叨着,打開了系統地圖,規劃出了一條離開魔淵的路線。

正趕上大婚,魔淵四下都是人,巡查的魔修也是成倍增長,翻了兩三倍。他要離開,就只能趁着夜色偷溜。

走走停停,繞來繞去,楊風晚幹脆的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茍着,安靜的等着夜色降臨。

就是等的發閑,一時又想起了那具殼子。

另一個楊風晚,一定程度而言也是他。沒能搞清楚謝淩途的動機,不知人要做什麽,放着那麽一具和他一樣的肉身在魔淵,其實是個隐患。

謝淩途借着這具殼子,萬一做出些什麽敗壞他名聲的事也不是不可能。中楊風晚是死了沒錯,可他還活着,他與之有着同樣的臉和身體,往後出行難免會以真面目示人。

萬一謝淩途借着他的臉做了十惡不赦的事,他是不是也得替那具傀儡背負後果?

蘇家凝魂草就那麽一顆,若能毀了這具肉身,謝淩途便做不出第二具。

眼看着離天色徹底暗下來還有些時日,楊風晚算了算時辰,指節滑動面板地圖,鎖定了謝淩途在魔淵的住處,改變了原有的計劃。

離着主殿有整整半柱香的路途,也不知為何住的這麽偏僻。謝淩途的房間開闊而大,院落幹淨,遠比他在楊家的住處奢侈。

許是在魔淵,故而,謝淩途在此處沒設結界。

臨到院外,神識探查了一遍,隐約能感知到僅有一道力量薄弱的軀體。楊風晚進得很輕松,開門,再關門,他一個人在安靜而寬闊的屋子裏打量了個來回。

目光篤定,腳步徑直向前。越是近,那神識之下描繪出來的輪廓就越為清晰。

楊風晚心髒不可名狀的跳快了幾拍,直到近到人身前,視線細細描摹,還是忍不住的汗毛直豎。坐立倚靠着床,身穿着紅色喜服的“楊風”,當真是與他毫無差別,就連鼻梁一側的痣都沒放過。

謝淩途是對他的這張臉有多熟悉……才能造的如此的像。

楊風晚垂在身側的手蜷了蜷,停頓許久後,指節一擡,觸碰上了這具肉身的臉頰。

觸感真實柔軟,還有暖意的溫度。

對于他的靠近,傀儡并未表現出什麽,僅似個安靜的不能動的木頭,淡淺色的眸子向着自己看了一眼。

空洞毫無生機。

“抱歉了……”

楊風晚低聲說道,知這殼子聽不懂,全當是安慰自己。要摧毀一個物品,何況還是個“人”,心境難免會受影響。

他收回觸摸的手,指尖凝出幾道金色靈力,一縷縷猶如靈動的絲線,緩慢探入人的額間。草木之物,忌憚烈火灼燒,楊風晚用了另一種方法,直接摧毀凝魂草本身,抽離那股維持肉身的力量。

但靈力剛探入就遭到了反噬,他不光沒能摧毀,反而這幅殼子開始吞噬起他的靈力,而更為嚴重的,他還發現這具肉身上留有特殊的印記,一旦觸發,印記紋路徹底散去,設印之人就會知曉。

出師不利,吓得連忙暫停下來。

然眼下,那額間印記金光閃爍,分明是觸碰到了。楊風晚眼瞳猛的一縮,來不及思索,就往外疾步走去。

印記一出差錯,謝淩途趕來就是時間問題,實力懸殊太大,他可沒打算打上這一架。

伸手拉門,又被猛的彈了回去。

楊風晚指尖痛的發麻,整個人摔倒在地。

進來容易,出去難。謝淩途沒在屋外設禁,卻在屋內設了禁。

這是怕這殼子跑了嗎?現在看來不光殼子跑不了,他也跑不了了。

“尊上,魔淵境內,可能夠使用驅蛇散?”

話落,風訣擡頭對上一道淩厲的目光,呼吸一窒,“屬下多嘴。”

玄天境,浮空星象之下,一枚靈核逐漸凝聚成形,靈氣由外到內收緊,最終歸于平靜,謝淩途眼色平靜,手輕握,将靈核藏于手心。

“謝家收集來的靈核為何少了一半?”,他冷聲詢問着。

風訣道:“屬下帶人前去時,已有人在我們之前取走了部分能用到的靈核,我們猛找到的只有這麽多。”

“還不夠………”

謝淩途眸中生出腥紅之色,僅是這些,還不足以逆轉一個人的生死,催動那幅軀殼。

眼神黯了黯,謝淩途問:“近日烏家在做些什麽?”

“烏家受令探查魔淵,這兩日來有不少弟子在魔淵外界徘徊………”

說到此,風訣一頓,瞬時知曉了這話之後他該如何行事。

“可縱然解決了靈核,以此法結契,也需廢去尊上近半修為……屬下以為、”

未能說完,謝淩途淡聲打斷,“下去吧。”

良久,風訣道了聲是。

謝淩途握着靈核的手一松,将其收回納戒,眼裏那抹腥紅之色随着時間推移不減反增,隐隐有擴大趨勢。

額間一道金紋催動,突地生出一絲灼燒之意。

謝淩途手一僵,一個念想之間,離開了玄天境,出現在了魔淵東界,一處偏僻的殿房內。燃燒的長明燈火,因突如其來的風晃了下,耳邊靜谧,入目并無人到此留下的痕跡。

謝淩途向床的方向走,望向了那幅殼子。

青年依舊是了無生息,病恹恹的垂着眼眸。如同幾個時辰前離開,這人乖巧安靜的坐靠在床邊,一身略過于寬松的紅衣,拖曳至地。

感知之下,似毫無變化………卻又……

漆黑的眼睫注視,眸中腥紅微變。

謝淩途腳下步子一頓,耳邊一道崩潰的心音就一邊哭一邊嚎的冒了出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

[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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