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光亮
謝淩途多睡了快四個多時辰。
楊風晚靠人身邊拿了本書看, 看得三心二意,想了些其他的事。
申時,院落金燦燦的陽光從窗杦打了進來, 楊風晚放下手裏的書, 望着窗外發了會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他躺的脖子有些發酸,便側了個身從原本的躺變成了趴。
雙手撐着下颌, 沒再看書,楊風晚看向了那張臉。
睡着時少了幾分疏離,反倒平靜許多, 讓人更願意靠近。五官依舊不似俗物,精致的找不出瑕疵。
由單純的欣賞到色/欲熏心,再回過神,就莫名其妙挪到了人身上。
耳邊能聽到跳動緩慢, 卻有力的心跳。
若說對謝淩途毫無感覺,一定是假的。縱然是色心起的因,他也能篤定, 他對謝淩途有着妄想,欲念,和其他心思。
有一點能很好的說明, 知曉謝淩途的心意,再到确定,明确了這份心意。
他半分也不覺得反感。
礙于大反派的人設, 和書中對謝淩途的描述, 故而一直刻意的讓自己處于理性角度, 去遠離,和忽略這份異樣情感的存在。可只言片語的文字, 真的能完全的概括一個活生生人的存在嗎?謝淩途不是文字,他有呼吸,有心跳,也會難過,會開心……
楊風晚淺色的眉梢皺了皺。
杏色瞳孔中,這人的睫羽顫動,下一刻,他對上了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
楊風晚支起身,“終于醒了。”
“晚晚……”,剛醒來的謝淩途聲線有些軟。
楊風晚應着。
謝淩途坐起來揉了揉額鬓,望着窗口,見是下午。
這覺睡的比他想的久。
楊風晚道:“要不要再睡會?”
謝淩途搖頭。
嗜睡是體內靈力亂竄,原身躁動的緣故,沉睡可以安撫那些不安的因素,既是醒了,就沒必要又陷進去。
“你餓了嗎?”
謝淩途手心被暖意攥着,楊風晚道:“我好餓,謝淩途。”
“………”
為了不讓人亂跑出屋子,吃食方面都是他每日吩咐人親自送來。今日這狀況,多半是餓了整整一日……
謝淩途見人還穿的是寬松的睡袍,想來這人一日無聊,都是在他身旁待着。
“一會我讓人送吃的過來。”
“嗯。”
謝淩途又道:“今日我們要做些什麽?”
“?”
醒來才多久………
楊風晚快忘了這茬,沒想謝淩途清醒後先開了口。
每日帶着人四處閑逛游玩,這人倒不覺得累。
這天色,用完膳時差不多就臨近日落。總不能又去逛一遍夜市,再者……謝淩途離渡劫期越來越近,是不是該更好的休息?
還是不要折騰了……
“就待這吧。”,楊風晚道。
見謝淩途略有疑惑,他補充道:“在這,也是可以做些事的。”
“比如……下下棋?逛逛院子?看會書?對了,還有你之前讓風訣送來的不少民間稀奇的物件,正好可以一起玩。”
謝淩途沉默了會,“就這些?”
不然呢?
楊風晚又道:“我腿疼,今日不想走路。”
謝淩途視線掃了眼他的腿,須臾後才答應下來。
洗漱後用過膳,如楊風晚猜想的,太陽快落山。
在床上躺了一日,自是沒什麽睡意。
晚霞絢麗,院中景色宜人,時不時的會吹來陣陣涼爽的清風,卷起地上掉落的殘葉。腳邊兩團毛絨絨的兔子專注咀嚼着青葉,等着吃完便抖動了下長耳,用着前爪梳理毛發。
離謝淩途渡劫還有兩日,不知這人會離開多久。
楊風晚想起了那枚納戒,猶豫着要不要送些什麽東西。正好趕上渡劫,謝淩途要出門,臨走前送個東西也很合理。
他似乎沒真的送給謝淩途什麽。
納戒裏零零散散的物品,能算得上是他送的……頂多路邊商鋪随意買來的香囊?
不說當時是随意之舉,悲催的……那還是花的謝淩途的靈石。
低垂的目光瞥了眼自己食指上的納戒,楊風晚靈識探入,在裏面翻找了會。
瓶瓶罐罐的藥,還有些衣物,配飾,除去這些之外,能見到的,唯一值錢的物件,是數十塊未經打磨的玉石。
拿着幾塊玉石子送人……有些敷衍?
楊風晚很快打消了這念頭,收回了神識。
起身站直,和謝淩途撞上面,楊風晚往後退了半步,沒控制住又看了眼謝淩途手上的納戒。
書籍,衣物、玉佩、劍鞘,發帶……不知謝淩途從哪兒收集來那麽多東西,還都不是他送的。
倘若是真心送東西給謝淩途,興許這人會開心?
“晚晚?”
盯着人發神,楊風晚哦了聲,抓住了人的手,“我昨日夜裏見院子裏有螢火蟲,要不要一起看螢火蟲……”
日落了,還沒天黑。
還要等上一會。
謝淩途沒拒絕,楊風晚帶人往屋檐的石梯下走,施了個除塵術,拉着謝淩途一同坐了下來。
院子裏的兔子是散養的家兔,不怕人,他們剛坐下,那兩只兔子也跟了過來。毛絨絨的白團子拱在腳邊,探出前爪攀上人的小腿,鼻子嗅來嗅去,見沒吃的後便窩成一團在石梯下舔舐起長耳。
如此安靜,不說話時,耳邊就只有風聲。
一時靜谧安好。
不久前攥住人的手沒松,掌心微微泛起涼,楊風晚指節不自在的蜷縮了下,收了回去。在正确的認知某些感情後,原本沒有什麽含義的細微動作,心境上就生了些變化。
拉拉小手,簡單的肢體觸碰,說話時随意對上視線,都會變得有些怪異。
這種奇怪,既會讓人心悶,又并不排斥。
等螢火蟲的間隙,楊風晚沒再過多的說話。
伸手摸着腳邊的兔子,思緒又拉回到了該送人什麽東西這件事上。
楊風晚默默發呆。
大抵也就兩日……
多半沒什麽時間出門,謝淩途興許還會睡上許久。短時間內,他除了玉石子,拿不出其他物件。
玉石子……就是難看了些,看不出什麽心意。
如果好好打磨……
民間贈人的物件,其中好看的,也有用玉石子打磨雕刻出來的。
楊風晚多了些想法,大抵知道了自己要送什麽。
又等了會,天漸漸黑了下來。
院子裏種的綠植不少,魔淵又不似從前那般惡靈死魂亂飄,處處都是死氣,也就能看見螢火蟲。
黑暗中,閃爍的明黃色光亮尤為明顯。
只是這些小蟲子看似都很怕謝淩途,一米之內,無一敢靠近。楊風晚試探着挪開距離,見着謝淩途周身空寂黑漆漆的一片,形單影只。
就連小蟲子都刻意躲着……
楊風晚伸手抓了一只,靠近後緩緩展開手心,随之親眼見着那只螢火蟲如逃命般的亂竄飛開。
“………”
楊風晚就覺得與人來看螢火蟲,是個錯誤的決擇。
“要不還是回去吧?”
謝淩途似沒受到影響,平靜問道:“看完了?”
楊風晚,“那你覺得好看嗎?”
“嗯。”
螢火蟲都跑了,謝淩途還能答的這麽坦然。
到底是單純的因為螢火蟲好看……還是別的原由……
楊風晚挪挪身子,故意擠到人身旁,好在這些蟲子不怕他,間接的,時不時的飛來一兩只,也就能帶來些光熠。
至少不能讓謝淩途一個人處在黑暗裏……
楊風晚想着。
片刻後驚奇于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還做了自己之前不會做的事。潛意識裏,星星點點的影響下,不知不覺的他也有了變化。
就是不知這些變化,到底是從何開始的。
撇開了謝淩途在書中的角色設定,一時認清了不少事,他原來是在意謝淩途的。
在外屋檐下坐的久了,随着時間推移,這些蟲子似也知曉謝淩途不會做什麽,久而久之膽大的幾只,就會飛到人眼前轉悠兩圈。
沒能一直困在一片漆黑之中,楊風晚慶幸,這人身邊有了光亮。
也或許,謝淩途早已不在黑暗裏了。
白日裏睡得太久,夜裏就會失眠。
看完螢火蟲時辰算是不早了,可謝淩途還是沒睡得意思。
楊風晚最後只能找了個安靜的法子。
“剩下的時間,我們看書……”
看書能催眠,興許看上一會,這人就能睡着。
謝淩途看來不情願,楊風晚沒給人機會說話。
走近到書架找了兩本厚重繁複的書籍,翻了翻目錄,“你看治國之道,學習如何治理魔淵、我……我也随意看看,學習學習。”
将書放在謝淩途手中,帶人到床邊坐好,楊風晚轉過身另外找了個寬敞的地方。從一旁拿過軟墊,毯子,弄了個簡易的休閑角落,就沒再管謝淩途。
書是看不進去的,楊風晚還在想着如何加工玉石子,畢竟時間沒兩日了。
沒道具,玉石子的打磨工作全得靠他這雙手。
他得偷偷做工。
送人東西是件不容易的事。
手裏的書是擺設,楊風晚坐着軟毯,從納戒裏取出了一枚玉石子。
玉石玲珑透白,很是幹淨。
只是手下剛有動作,準備灌入些許靈力嘗試。
楊風晚身後就多了道籠罩下來的影子。
“晚晚,”
楊風晚答應着,手心極快的握住了玉石子。
謝淩途毫無征兆的近到身後,又道:“我們做些別的。”
“不看書嗎?”
“?”,楊風晚緊了緊手,未來得及思考。
專注力全在玉石子上,一回神,謝淩途把他整個人抱了起來。他匆匆忙忙把東西收回,下一刻,屁股落在了柔軟的被褥上。
“???”
似乎有些不對頭,做什麽事還得抱床上說。
與謝淩途相安無事相處了些時日,就忘記了些事。能做幅傀儡把他娶進門,有事沒事就抱着他親他啃他的謝淩途。
這般讓人無事可做,最後苦頭無疑就會落在他身上。
也就兩日沒出門溜達……多出這麽多精力、
楊風晚看着那雙眼睛,脖子往後縮了縮。
“你不會是想教我怎麽親……之類的吧?”
謝淩途沒否認,眼神裏認同了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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