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歐珀踏上?歸途已是五天之後。

在東南附屬星和步海安、卓破風分別?後, 她?便獨自駕駛飛行器趕回帝星。

看着?窗外越來越熟悉的景色,她?心中竟然隐隐有些期待,可她?又說不清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麽。

這?種感?覺就像有一根柔軟的羽毛, 輕輕撥弄着?她?內心的最?深處,隐匿而無法根除。

腦海中忽然無端浮現起淩川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清隽,眉眼清冷卻又平和。

嘶......

歐珀晃了晃腦袋, 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想起他, 大概是這?幾天都在長時?間通訊的緣故?

她?沒放任自己?繼續深想下?去, 因為中心城已經近在眼前?了。

停好飛行器,走進中心城, 這?一路上?歐珀的眼睛就沒歇過——往日冰冷肅穆、科技感?十足的中心城完全變了一幅模樣。

空氣中飄着?一股清甜的香味,像極了雨後青草地的味道;走廊上?裝飾着?大把大把的玫瑰花,就連偶爾從?身邊飄過的AI仆人的頭頂, 都帶着?編織的花環。

“喵!”

歐珀被煥然一新的中心城迷了眼, 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一腳踩上?了一只蹲在牆角舔毛的大白貓的尾巴。

大白貓吃痛, 好不容易舔梳得順滑發亮的發毛瞬間炸開?, 喵喵直叫着?伸出了爪子, 一個蹬腿朝歐珀撲來!

歐珀下?意識伸手,穩穩當當接住了大白貓。

手上?熟悉的、毛茸茸的、沉甸甸的質感?,讓她?恍若隔世——在很久之前?,她?也?養過一只白貓,只是後來世事變遷,白貓也?成了回憶的一部分。

“你們倆長得可真像。”歐珀熟稔地一手托住大白貓, 一手輕柔地替它順毛,“不過你可比我的小饅頭胖多了, 也?大多了。”

大白貓當然聽不懂眼前?這?個人類在叽叽咕咕些什麽,它仍舊伸着?爪子,一下?一下?撓着?歐珀的皮質護腕,在上?面留下?了好幾道深深的抓痕。

幸而歐珀作為前?資深貓奴,撸貓手法可謂爐火純青,不一會功夫就讓大白貓徹底臣服了,利爪變成了軟綿綿的肉墊,在歐珀的皮質護腕上?踩起了奶。

聽着?大白貓喉間發出的“呼嚕嚕”聲,歐珀展顏,“你倒是會享受。不過......星際時?代的貓都像你這?樣嗎?”

她?停下?了順毛的手,将大白貓舉到眼前?細細打量,“耳朵格外長格外尖呢,眼睛居然是一紅一藍,就連尾巴——哎!”

大白貓一身反骨,見眼前?的人類不肯繼續服侍自己?,便開?始張牙舞抓地撒潑,肌肉發達的尾部甩得啪啪直響。

“咪咪——咪咪——快出來!”

歐珀把大白貓放回地上?,卻聽前?方拐角處傳來一道人聲,呼喚的似乎正是剛從?她?手上?溜走的大白貓。

拐角處閃出一道人影,瞬間彎腰把大白貓攬進懷裏,嘴裏還嘟囔着?,“你這?只壞貓,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整整兩小時??”

歐珀好奇地打量着?來人,是一個熟悉而陌生的男Omega,依稀見過幾面,但對方姓甚名誰,歐珀根本不知道。

唯一吸引她?的,是這?個男Omega沾了一身貓毛,就連頭發絲上?都飄揚着?幾根長長的貓毛。

男Omega抱着?貓,慢慢直起身,一雙锃亮的黑靴卻驀地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他身形一頓,緩緩擡眼,看到歐珀的瞬間,他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激靈,“陛、陛下?,您怎麽回來了?”

歐珀揚眉,“你這?是什麽話?”

男Omega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嘴,忙不疊地鞠了兩個躬,便抱着?大白貓匆匆跑了。

歐珀看着?他慌亂的背影,不禁皺起了眉,她?既不是鬼更不會吃人,至于這?麽害怕嗎?

她?當然不知道,她?的突然出現,打亂了衆Omega的“完美計劃”。

男Omega抱着?大白貓,一路狂奔去了甜點廚房。

甜點廚房裏充斥着?濃郁的糖漿味,任夏正滿廚房地忙活着?,他滿頭滿臉都是奶油,卻根本騰不出手擦拭。

“任夏,陛下?回來了!”男Omega站在甜點廚房的門邊,喘着?氣朝任夏說。

任夏眼前?一亮,“陛下?回來了?”

但他很快神?情一變,咽了口口水,緊張地問:“陛下?看起來心情怎麽樣?”

男Omega給不出确切回答,只能說:“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麽不同。”

任夏停下?了熬糖漿的手,女王陛下?回來自然是好,可他實在惶恐——萬一陛下?是回來秋後算賬的呢?萬一他又要被發配去冰河荒星呢?

見他滿臉不安,男Omega不禁提醒,“別?忘了我們之前?說好的,陛下?一回來就給她?一個驚喜。”

任夏深吸了兩口氣,這?才将心中的慌亂強行消解了大半。

他胡亂抹掉臉上?的奶油,匆匆去找他的救命稻草了。

淩川正坐在古籍館裏,不過他難得沒在看書?,而是躺在一把舊式搖椅上?,阖眼休息。

大概是傍晚的夕陽濃烈得太過刺眼,他随意選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将其蓋到臉上?,聞着?淡淡的墨味,他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一陣嘈亂的腳步聲傳來,緊接着?,有人一把掀開?了小冊。

淩川驟然驚醒,刺目的夕陽毫無預兆地打到他臉上?,使他不得不微微眯起了眼,睫毛長而濃,撲散開?,仿佛可以過濾外界的一切事物。

“淩哥、川爺,你快清醒清醒。”任夏緊緊攥着?他的袖子,當真是把他當成了救命稻草。

淩川坐起身,帶着?些許煩躁問:“幹什麽?”

在有起床氣的淩川看來,擾人清夢實在惡劣,如果任夏不能給出合理?的理?由,他不介意好好教教對方,什麽叫做禮貌。

“陛下?她?回來了。”任夏愁成了八字眉,“我怕、我怕她?還要找我們秋後算賬。”

淩川的睡意漸漸淡去,這?才緩慢地意識到,自己?和歐珀在別?人眼中還是死死僵持的狀态。

他垂着?眼,潦草地附和任夏,“啊,是啊,所以我們該怎麽辦呢?”

他本意只是逗逗任夏,卻沒想到對方緩緩擡起了頭,看向他的目光寫滿了深沉的希冀。

淩川頓感?不妙。

......

片刻後,一群Omega圍着?淩川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你有沒有審美啊?比起中分淩哥他明明就更适合三七,把梳子拿給我!”

“發膠就是要多噴點,否則風一吹就亂了,豈不是白費功夫?”

“嗯,我感?覺還是白色的衣服最?襯淩哥了。”

淩川怎麽也?沒想到,他這?幾天鼓勵衆Omega不要拘泥身份,想做什麽就去做,擅長什麽就繼續深造的最?終結果,居然是反噬到了他自己?身上?。

......

淩川從?未如此刻意的精致過。

他的黑發被梳成了一絲不茍的三七偏分,設計感?十足的白色上?衣與挺括的長褲相得益彰,将他本就優越的身材比例拉到了一個新高度。

在場的所有Omega們,都以一種欣賞傑作的目光,虔誠地看向他。

只有淩川本人渾身不自在。

體感?自己?活像一只......即将開?屏求偶的孔雀。

任夏将精心制作的奶油蛋糕塞進他的左手,“淩哥,你一定要讓陛下?感?受到愛的心意,最?好讓她?再也?不要想起我們之前?的冒犯。”

另一個Omega将一大束鮮切玫瑰塞進了他的右手,“鮮花配美人,不信陛下?不迷糊。”

淩川:“為什麽非得是我?”

任夏一臉痛心,說:“淩哥你糊塗啊,你上?次那樣冒犯陛下?,吵得那樣不可開?交,陛下?也?沒治你的罪,反而跑出去平心靜氣,這?還不足以說明你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嗎?”

衆Omega紛紛附和,甚至還搬出了從?前?某些Omega僅僅因為言辭冒犯就被陛下?重罰至殘的往事。

總而言之,無非是告訴淩川:我們當中只有你,能讓陛下?格外開?恩。

“別?說了。”淩川忽然打斷了衆Omega。

有些話是不能多聽的,聽得多了,容易自欺欺人。

可盡管這?個主?意荒唐,他也?得走個過場——做戲講究全套,他和歐珀總不能真的老死不相往來。

不如借着?今天的機會,将破冰的戲碼給過了。

歐珀也?不知道為什麽,AI仆人會将接風宴設在中心城天臺。

當她?頂着?夜風登上?天臺,看到偌大的長桌上?擺滿食物,燭光随着?晚風輕輕搖曳時?,心中更是疑窦叢生。

但奔波了一天實在勞累,她?沒多想,先落座痛飲了一杯薄荷味營養劑。

最?後一滴營養劑滑入唇間,歐珀瞥見一個颀長身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懷抱一大束紅玫瑰,緩緩向着?長桌走來。

歐珀看得愣了,及至對方将花束送到她?眼前?,她?才不可思議地開?口:“淩川?你這?是——”

不等?她?将話說完,淩川不易察覺地攤開?了左手掌心。

只是一眼,歐珀就明白了。

她?瞬間進入角色,接過那一大束玫瑰,拉着?淩川落座到一旁的席位上?,又親昵地湊到他耳邊,似乎在說着?什麽悄悄話。

淩川則略顯羞澀地垂下?了頭。

遠處的陰影中,一群Omega面露喜色,放心地離開?了。

見他們走遠,長桌邊的兩人也?終于恢複了正常。

歐珀坐直了身子,目光卻始終流連在淩川臉上?,似乎以前?從?沒看清楚過他似的。

“你到底在看什麽?”淩川撇嘴。

歐珀抿唇一笑,突然擡手揉亂了他的黑發,“還是最?自然的樣子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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