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節
手猛地揮袖,扇得諾大的鹦鹉幾乎摔下架子,揮着翅膀一陣撲騰。
沈冰柔轉身回房,呯地一聲砸上門,然後玉桃便聽到裏頭傳來一陣驚心的摔打聲。
人前的小姐弱柳扶風不勝嬌怯,可是她私底下的性子,玉桃這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頭是再清楚不過了。
沈冰柔十歲那年,表妹和争她一方墨玉筆洗,她大方笑道“不過是個玩意,妹妹喜歡,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該讓給你的。”大人們都誇她謙讓懂事,誰知一轉身,她就趁着表妹睡下将那筆洗摔了個粉碎。
一個筆洗尚且如此,何況顧府少夫人之位呢?
玉桃兀自想着,沈冰柔已經從屋裏出來了,她面無表情地将一對金锞子遞給玉桃,然後小聲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玉桃聽着,神情中閃過一絲驚懼,但見沈冰柔神色如常的樣子,還是點頭應下了。
珠胎暗結下賤地(上架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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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采石場,石峰走峭,岩層如雲,千姿百态,宏偉雄奇,朝廷動用數千苦力,常年在此大規模開采石料,大量運往城中用于修建皇宮或者官邸。
在這裏做苦力的多為男子,偶有女子,除了監中押來的女囚,就是慈濟堂這群被社會遺忘的女人。
都是賤命,所以這裏的活計也不分男女,梅馥主動請纓去鑿石,這讓衆女刮目相看,連魁姐也忍不住回過頭來。
鑿石是要綁着繩子吊在懸崖之上的,弄不好摔下來就是粉身碎骨。
這丫頭不是腦子少了根弦,就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梅馥沒有瘋,當然更不傻,她記得她當年把那寶藏埋于一株傘狀青松之下,一臂寬的石縫之中,這樣的松樹不多,但也不少,時隔多年,梅馥已經不記得具體是哪一棵了,她只能一棵棵找,所以鑿石是最合适的工作。
梅馥身體輕盈,膽子也不小,這一天下來并沒有出什麽差池,只是可惜她翻過了一半的松樹根,卻都不是當年那棵,眼見日沉西山,下工的號角已經響起,梅馥只得拉着繩索慢慢落回地面。
一輛獨輪板車橫于面前,魁姐踩在土上,擋住了梅馥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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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挺機靈的嘛,仗着高處沒人盯守,舒舒服服偷了一整天懶兒!”
魁姐一腳将車把手踢向梅馥。
“這一車歸你,替我推出去!”
車把手猛地撞向梅馥,不知為何,她竟下意識護住小腹躲了一下。
她冷冷地瞪了魁姐一眼,終究慢慢握住車把,選擇了順從,縱然千般怨怒,但她不能在這裏和魁姐翻臉,否則丢了采石場的活計,便沒有機會了。
梅馥壓低身子,斂去目中恨意,默然推着推車走向遠處大坑,她力氣比魁姐小許多,這個活幹起來十分吃力,但她轉念一想,看向小腹,覺得這樣也不錯,花漪紅的藥還沒來,如果繁重的體力活能把這個胎兒墜掉……
梅馥苦笑,從前,她曾美滋滋地幻想過生上一堆孩子,帶着她們一起上蹿下跳,如今真的有了孩子,她滿腦子想的卻是怎麽殺了它,果然是個殘忍的母親吧!
費力地将那一車渣土倒入坑中,采石場的工人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梅馥拖着疲憊的身子向慈濟堂方向走去,夕陽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梅馥垂頭去看,驀然發現除了自己,地上還有三條人影,無聲無息的跟在她身後。
“誰!”
梅馥淩厲回頭。
身後三個女人腳步一滞,驚詫擡頭,卻似乎都是熟悉面孔,梅馥愣了愣,她們是慈濟堂的女人,同在采石場做工的,怎麽這會還沒走。竟然會落在自己身後。
三個女人警惕地望着她,梅馥隐約覺得她們神色有異,剛要開口,一支敲敲打打辦喜事的隊伍由遠及近向這邊來了。
那三個女人互相看了一眼,突然一言不發越過梅馥徑自走了。
梅馥暫且按下心中疑慮再次提步,但她沒有跟上去,而是目送那三個女人走遠,走到小道邊的一條小河邊。
連續幾日沒有下雪,又出太陽,小河上那層薄冰用棍子一桶便破,梅馥不顧寒冷,洗了把臉,又脫下鞋襪,抄水洗腳,終日這樣髒兮兮的,她一個大家小姐,終究覺得難受。
有個毛茸茸的觸感擦過光裸的小腿肚上,梅馥吓得擡腳,才聽見喵的一聲,低頭只見一只渾身漆黑的貓弓起身子,又在她腿上蹭了一下。
梅馥覺得這貓十分眼熟,對上那金燦燦的瞳仁,突然想起魁姐就是抱了這樣一只,心情頓時不好,提起那貓後頸将它扔得遠些,徑自穿上鞋襪走了。
回到慈濟堂,梅馥沒有看到魁姐,松了口氣,沒人找她麻煩,起碼可以安寧片刻了,她的目光在或坐或卧的女人中巡視片刻,落在一個蹲在草堆裏繡花的女人身上。
梅馥走過去在那女人身邊坐下,用極低的聲音道。
“聽說你能弄到幹淨的戶籍,能幫我弄一個嗎?”
那女人聞言,放下繡繃,她的衣着和手指都很幹淨,指甲上甚至還塗着丹蔻,她擡眼注視着梅馥,目光似笑非笑。
“一百兩銀子。”
封三娘,是有些黑道背景的女子,她跻身于慈濟堂這種地方,只是為了不引人注目。
有些極窮的人家,待人死後,不把戶籍拿到官府消籍,而是由封三娘牽線,留着轉賣給需要銷聲匿跡的人,梅馥就是這一類人。
雖遞交了休書,可她的戶籍至今還在顧府,不算完全與他斷絕關系。
梅馥是不可能在慈濟堂待一輩子,她計劃以一個新的身份,找個地方重新開始。
拿到“寶藏”,有了幹淨的戶籍,出入各個城關才能暢行無阻。
“放心,我有錢,你只要準備好戶籍。”
封三娘甜甜地笑了,兩根手指拈着針,在發髻上撓了撓。
“七天之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搞定了戶籍的事,梅馥的心情又輕快了幾分,她回到蓮兒母女身邊,從袖袋中掏出一個冷硬的饅頭,掰成兩半分給她們。
這是她白日上工時得的,她吃了一個,想起這可憐的母女兩,還是忍着肚餓,又省下一個。
豈料蓮兒笑吟吟地将饅頭推回。
“謝謝梅姐姐,我們今天吃過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吃過了?”
梅馥有些訝異,難道隔壁寺院又做善事了嗎?她還來不及發問,就見魁姐從外頭沖進來,一臉焦急神色,見人就拎着領子問。
“看見我家阿寶了嗎?看見了嗎?”
衆人都道沒看見,魁姐那一臉橫肉的兇悍臉,此時無比沮喪,梅馥冷眼看着她抓扯自己的頭發,口中嗚嗚亂罵“死娼婦,只忙着胡吃海塞,倒把阿寶丢了!看你不得好死!看你不得好死!”
梅馥只覺得可笑,不由在心中道了聲活該。
只聽蓮兒娘突然嘆了口氣。
“唉,也是可憐,聽說她曾有過一個孩子,名喚阿寶,尚在襁褓時就沒了,所以那貓她一直當自己孩子似的養着,怎麽偏生就丢了呢?”
梅馥心頭一動,但想起魁姐這幾日對自己的淩虐欺辱,她還是抱膝不語。
蓮兒娘又道。
“梅姑娘,其實魁姐也并不算個壞人,她在的時候,我們娘兒兩還時常得些照拂,說出來怕你生氣,那日她搶了那位公子給你的錢,回首便抓了一把便拿給蓮兒買藥去了……她之所以對你那樣壞,大概因她從前在富貴人家做過粗使丫頭,那家人對她很不好,所以在她眼裏,有錢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她搶你的東西,只當自己在劫富濟貧吧……”
梅馥一噎,再擡眼看魁姐,她一聲聲喚着阿寶的名字,找出找進,神情裏漸漸顯出悲傷之色來。
梅馥哼了聲,突地站起身出去了。
一頓飯的功夫,梅馥又回來了,徑直走到魁姐屋外,一腳踢開房門。
魁姐正躺在床上難過,回頭見是梅馥,勃然大怒,正準備爬起來教訓她,目光卻落在她懷裏,突然柔軟下來。
“阿、阿寶!你跑到哪裏去了?娘擔心死了!”
梅馥拎着那貓的脖頸将它從懷裏提出來扔還給魁姐,轉身走了。
第二天采石場,梅馥依舊結繩上崖,繼續尋找她的“寶藏”,她手握小鑿子,敲敲打打,專注于翻刨每一個傘型松樹,完全沒意識到身邊什麽時候多了個同伴。
魁姐略顯臃腫的身軀釣在繩子上,顯得有些搖搖欲墜,她今日幾次用與梅馥擦肩而過,欲言又止,終究是礙于人多拉不下面子,此時沒人在旁邊,她方用鑿子嵌入石壁中,借力爬到梅馥不遠處,哼哼呃呃半晌,也沒引起梅馥注意。
梅馥正全神貫注于一處長滿雜草的石縫,她擡眼望了眼上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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