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章節

往前駕了幾步,便見一個丫鬟哭哭啼啼驚慌失措地朝他們奔來。見到顧少元的馬車,那丫鬟匍匐在地,只一味哀求着救救她家夫人。

顧少元聽着聲音耳熟,再一眼立馬認出了這哭泣不止的人,不正是娉姬旁邊,母雞護崽一般斥責他唐突她家夫人之人?

想起那張和梅馥肖似的臉龐,顧少元呼吸一窒,想也沒想便撩袍從馬車上躍下。

“你家夫人在哪?”

箐兒愣了一秒。

“前,前面……山賊……”

話音未落,只見顧少元一個飛身,瞬間從旁掠過。

他今天心情暗淡,方從梅馥的墳前回來,因只是一般私事,也沒帶顧府暗衛,除了一趕車的家仆之外,別無他人。所幸以前被梅馥嘲笑手無縛雞之力,顧少元為強身健體也練了幾年功夫,但終究毫無天分,僅僅打退尋常渣滓,若遇上高手便就是自尋死路。

還好擒住她的不過是一般山賊,見顧少元不要命地撲過來,打了幾下,立馬丢下梅馥跑了。

顧少元連忙撲過去把她撈起,到底是閨中弱女子,見那酷似梅馥的臉龐淡淡看了他一眼,竟垂下手臂,立馬軟到在他懷裏。

他自诩君子,可那魂牽夢繞的容顏出現在自己眼前時,竟完全貪戀地離不開眼。梅馥今天不似平常打扮,刻意換下了暴露妖嬈的衣服,一身紫色曲裾,把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發絲也不像平常那樣绾起,俏皮地梳了個雙蝶髻,竟一改妩媚勾魂,透出幾分少女的天真與活潑。眼下她阖眼安靜地躺在他的臂彎裏,少了以往的針鋒相對,生生讓顧少元生出一種梅馥回來了的錯覺,這樣想着,手不由地又加大了力道。

箐兒和馬夫從後面趕來,入眼便是顧少元緊抱着梅馥,眼神癡纏不放的一幕。

“喂,你這個登徒子,還不放開我家夫人。”

箐兒完全不顧情面,跳到顧少元跟前,剛想從顧少元懷中奪過梅馥,可顧少元居然起身,幹脆把梅馥打橫抱起。

“你家夫人受驚昏過去了,不如你們乘我府上的馬車先走一步?”

那馬車太小,車廂裏能擠下兩人已是勉強,而趕車的位置也僅留一人位置,箐兒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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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萬一山賊再來那怎麽辦?”

顧少元一想也是,看箐兒虎視眈眈的樣子。

“不如這樣,先讓人去報信,咱們找個安全的地方先等一等?”

話畢,顧少元招呼車夫速去國舅府,自己抱着梅馥反而往山後走去。

“你,你這是要去哪?”

“顧家家廟。”

京城大戶祖墳,除了重重牌坊,也會在墳前修葺一兩座小廟,供祭祀先祖牌位。

顧少元抱着梅馥跨進門檻,看四周除了跪地的蒲團竟無半樣能讓人靠坐的地方,便半抱着把梅馥放在蒲團之上,他正要解開外袍鋪在地上,箐兒已經警惕地叉腰站到他前面。

“你要幹嘛,雖,雖然你救了我們一命,也不能對我家夫人……”

顧少元正要解釋,卻聽懷中佳人一聲嬌吟,竟是醒轉過來,帶着絲絲沙啞,她朱唇輕啓,軟軟輕斥。

“箐兒,休得無禮。”

“夫人,你醒了?”

箐兒激動地撲過去,就要把梅馥扶起來,可梅馥方要動作,才發現自己的腰被顧少元死死扣住,一時不得動作。

“咳,顧相……”

顧少元才驚覺動作不妥,他尴尬地收回手,梅馥笑看他錯愕的模樣故意裝作重心不穩往後一傾,意料中的疼痛沒有降臨,漸漸消散的溫暖複又重新把她籠住。

眼前的人,依舊俊目清面,向來清淺的眸子此刻正一轉不轉地看着她,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塘,生生要把梅馥淹沒。可卻在梅馥眼波流轉的微笑中,那倒映着自己影子的寒潭好似被一枚石子打破平靜,一圈一圈放開漣漪,漸漸在迷茫中渙散開來。

顧少元猛然抽開手,踉跄地往後倒退了一步。

“抱歉,是我一時……”

梅馥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麽,她拍拍身上的衣裙站起來,動作率真直接,一改之前嬌柔軟綿之态,眼見顧少元再次呆住,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可等動作完畢意識到自己又犯了錯,才紅着臉笑道。

“爹娘都說嫁了夫主便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剛剛這樣子,若是被爹娘看到一定會打我鞭子。”

話雖這樣說,但看她一雙眼褶褶發亮,卻是絲毫沒有半分擔心受罰的模樣。

肖似的臉,頑劣的表情,一樣的滿不在乎與盈盈笑意。顧少元眼底有些濕潤,若不是一直在心底提醒自己梅馥已死,他簡直有把她揉入懷中的沖動。他穩了穩呼吸,才控制住心底的艱澀。

“……其實這樣挺好的。”

“挺好的?”

梅馥故作不明,她摸摸自己的臉頰。

“他們都說妾和顧相先夫人很像,真的很像嗎?”

“是很像……”顧少元閉了閉眼,在離梅馥三步之遙的地方撩袍坐下。

梅馥看着他的動作,也不斯文地盤腿坐下。看着顧少元眼中閃過一絲驚奇,梅馥裝作毫不知情地擡起頭。

“那到底是哪裏像?”梅馥抽抽鼻子,“先夫人和夫主似乎也有些過往,妾游山時與其一面結緣,便與夫主結緣,有時候,也真不知道夫主看着妾這張臉,到底是看的是誰……”

現在的她,完全和在夏雪籬跟前扭捏作态賣弄風情的娉姬劃不上等號。顧少元看着她眼中掃過一絲落寞,胸口好似破開了一個洞,心弦亂顫。

“你何苦不做你自己?”

“做我自己?”梅馥冷笑,“可是每每我這樣的時候,他卻只會失神,反而惺惺作态時,他才會認真看我……”

梅馥雙眼朦胧,完全是一個在情愛迷途中不得章法的迷茫女子,她貌似不經意地往顧少元方向看了一眼,瞧他目中已經透出癡迷,不由地吓了一跳。

“顧,顧相……怎,怎麽……連你也這麽看我?”

顧少元卻已是控制不住,他顫聲撫上梅馥的臉頰。

“阿馥,是不是你回來了?不要再躲着我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說完,竟是奮不顧身把梅馥死死擁到懷裏。

箐兒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退了下去。一秒,兩秒,三秒……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雨聲嘩嘩,原是春雨複又。

顧少元,你這是何必,又到底是何必……梅馥在心底從一數到三,狠狠地推開顧少元。

他重心不穩,往後踉跄了幾步才沒有跌倒,眼底一片迷茫。

“阿馥……你為何……”

“少元,都說了多少遍,這不是你的梅馥,而是我的娉姬。”

身後一聲朗笑,竟是夏雪籬執扇跨過門檻。

也不顧顧少元顏色狼狽,他徑自走到梅馥跟前,一個打橫把梅馥抱起,柔聲道。

“有沒有吓着?”

他語帶雙關,梅馥自然懂,從臂彎縫隙中看到顧少元面上表情已從迷茫轉為鎮定,卻在與自己對視時又遮掩不住那一抹神傷。梅馥拽緊了手中的東西,移過臉像只貓兒一樣蜷縮在夏雪籬懷中。

“夫主,妾累了,想回家……”

“好,我們回家。”

夏雪籬寵溺地笑笑,抱着梅馥與顧少元擦肩而過。

“此番多虧少元救下愛妾,隔日定當登門拜謝。”

讓他們自打耳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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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日,顧少元竟都沒有上朝,與此同時,一封蓋着他官印的秘奏卻一路綠燈直交小皇帝之處,上面撰寫淮王姻親徐國公不顧王法,公然貪污赈災雪銀,文筆犀利,可謂字字珠玑,聲聲歷讨。

秘折一出,少年天子當即拍案而起,當夜便宣了淮王李宸紹入宮。當看着稚氣的皇上怒氣沖沖地把折子丢到他臉上時,淮王快速掃過,面上雖不見陰晴,但胸中已波瀾起伏。

都知道顧少元是他淮王的人,現在被自己人擺了一道,也難怪小皇帝會生氣。而且,年前江北雪災,大片土地顆粒無收,朝廷中于是下發了赈災銀兩,由淮王妃徐姣容嫡親的哥哥徐征前去,徐征這人,平常手腳也就不幹淨,而貪銀納兩一事,自己也是只曉的,只是事态尚小,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哪想一向剛正不阿的清流翹楚顧少元竟以他開炮,苗頭一向指向了自己,真是有口難辯。

“皇叔真是好啊。”小皇帝正在變聲期,聲線尤帶着幾分嘶啞,加之激怒音色突然擡高,竟帶了幾分氣勢。

“都說親賢臣遠小人。侄兒一向謹記皇叔教誨,對舅舅避而遠之,可完全沒想到皇叔你竟也是那口蜜腹劍之人。”

雖是失望,但能議話至此,可看出少年天子對他并非完全戒備,現在的震怒,無非是孩子對信任之人的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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