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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行宮,泉苑由宮人清掃出來供皇帝和婉妃住着,天氣一日日轉熱,日子像是回到了初相識時,纖纖整日泡在水中,銀色的魚尾拍打水面,水花濺了皇帝一臉。

郁北黎穿着長衫跳入水中,纖纖拉着他沉入水底,日頭太好了,光落在水面,粼粼波紋在水下晃動,郁北黎的衣衫散開,纖纖湊上去一把扯開他的發髻,長發同那月白色的布料一起悠悠蕩蕩。

他們在水下接吻,魚尾纏繞着他,冰冷的鱗片滑過皮膚,郁北黎捧着纖纖的臉,同他說,我心悅你。

婉妃同皇帝在泉苑裏一呆就是兩月,外頭的人進不去,每日吃食都是由門口的內官公公遞送,皇帝瞧着春風滿面,內官心裏頭忍不住感嘆婉妃好手段。

又一日送食,公公喊了兩聲,泉苑的門遲遲未開,他心裏有些急了,剛想去叫人,卻聽到一聲啼哭。

他猛地一震,大喊着陛下,宮人聽到聲響連接着趕到門口。

纖纖本和郁北黎玩鬧着,突然便覺得肚子疼了起來,他都來不及反應便沉入了水中,還是郁北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纖纖覺得耳邊似乎能聽到海浪聲,那浪頭拍打着岸,細白的砂礫被高高淹沒。浪聲一次比一次劇烈,席卷而來時,痛到了極致,心裏頭倒是生出了些別的滋味。

纖纖仰面沉在水底,手被緊緊攥着,郁北黎的聲音模模糊糊從另一端傳來,他睜開眼,看到了從郁北黎眼眶旁來不及落下便被水融為一體的眼淚。

郁北黎哭了?為何要哭?

他擡起手,柔軟的掌心即将要碰到郁北黎時,他的身體猛然一顫,魚鱗驟然暴起,一段魚尾狠狠纏住了郁北黎,拖拽着他撞入池地,就在即将碰到時,郁北黎翻身抱住他,後背鑿在池地石璧上,他悶哼一聲,咬着牙關硬生生的咽下了喉間猩甜。

纖纖溢出一聲痛苦呼喊,大喊着郁北黎的名字,眼淚滾入水中,一粒粒珍珠墜下,在無數聲郁北黎之後,嬰兒的啼哭驀然響起,浪聲将至。

纖纖是被疼暈過去的,再次醒來時已經從池子裏出來了,他躺在榻上,身上換了趕緊的衣裳,魚尾收了回去成了兩條細白的腿。屋內點了香,柔和的氣息萦繞在周圍,他盯着那绫羅帳頂許久,遲鈍的腦袋回過了神,張開嘴想要叫郁北黎,可喉嚨裏像是吞了刀,疼得要死。

除了喉嚨疼,身體上的鈍痛也緩緩湧上來,他從未受過這般疼痛,竟是嗚嗚哭了出來。

眼淚砸在枕巾上,落下時不再是珠串子而是一顆顆貨真價實的淚水,沁濕了帕子,從臉頰上淌過一條濕潤痕跡。

便在這時,郁北黎從外頭進來,一進屋便聽見纖纖的哭聲,他吓了一跳立刻跑過去,坐在軟塌邊,郁北黎握住了纖纖的手,他看到纖纖臉上的濕跡一愣,随即便把纖纖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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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纖我在這裏,別害怕。”

纖纖不知道為何心裏慌得很,他伸出手拉住郁北黎的胳膊,抽抽噎噎道:“你去哪裏了?”

郁北黎替他揩去臉上的淚痕,“我去看我們的孩子了,纖纖那是一對……龍鳳胎。”

纖纖茫然地看着他,郁北黎忍着笑解釋道:“便是有男孩女孩,剛剛生出來小得很,待會我讓嬷嬷抱過來給你瞧瞧。”

纖纖瞧着還是懵懂的,他拽着郁北黎的袖子問:“是有多小?”

郁北黎用手比劃了下,纖纖歪了歪腦袋,隔了片刻嬷嬷便把孩子給抱了過來,是剛出生模樣都看不出來,只是小小的蜷縮着,纖纖盯着看了良久,而後把臉埋進了郁北黎的懷裏,皺着眉頭不開心嘀咕道:“不好看。”

郁北黎聽了哈哈大笑,嬷嬷也在旁邊笑道:“娘娘,這孩子剛出生都是這般,再過些日子,小皇子和小公主張開了些模樣便會出來了。”

纖纖又盯了會兒,最後還是撇開了頭,說是不想看了。

郁北黎捏了一下他的臉,纖纖蹭過去,兩個嬷嬷低下了頭,抱着孩子輕輕離開了屋內。

自婉妃在南海行宮生下一對龍鳳胎後,又過了兩月,皇帝便冊封了皇後。林晟加官進爵,王氏也得了個一品诰命夫人的頭銜,她樂得笑開了花,天天在二房那邊晃着。

林家出了位皇後,原本就巴結他的人更是前擁後簇,可他就是不參與黨争,皇帝讓他做什麽,他就踏踏實實做着,竟是比從前更加清廉內斂。

永安十五年冬,除夕夜,宮內一派祥和,吃過了年夜飯,林家一行人出了皇城,林晟吃了酒便由王氏扶着,他暈暈沉沉的走了幾步,忽然站定下來,手從衣袖裏探出輕輕攥住了妻子的手。

皇宮內,纖纖坐在榻上,屋內燭光浮動,剛才同兩個孩子玩了會兒,郁北黎便讓嬷嬷來抱走了。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剛出生時纖纖還說着孩子不好看,可隔了些時間就怎麽也舍不得孩子了,每天都要看着,時時刻刻都要守着,竟是把郁北黎都給忽略了去。

又不是不知道,那皇帝就愛瞎吃醋,吃過了自己宮妃的醋,又來酸自己的兒子女兒了。

每每看到纖纖逗着兩個孩子玩,便覺得自己被冷落了,那麽大一個人了,竟然還要和孩子置氣。

嬷嬷把倆孩子抱走了,郁北黎便順理成章獨占着纖纖,他張開手臂把纖纖整個摟入懷中,親了親他的額面臉頰和嘴唇。

纖纖乖乖張開嘴同吻着,郁北黎親了好久,才緩緩松開,他喚了一聲纖纖的名字。

那兩字到了如今好像都已經不再是普通的稱呼,而是一句我愛你我心悅你我中意你,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是我的歸屬。

他們在床榻厮磨又去了池子裏,溫熱的池水慢慢溢過池面,纖纖趴在郁北黎肩頭,像是想到了什麽,輕聲道:“郁北黎有件事我一直瞞着你。”

郁北黎低頭看他,就聽纖纖說:“那一日在船底,我是故意喊你的,我的魚尾其實無大礙,我就是見了你,想要認識你。”

皇帝一愣,随即肩膀顫動,他笑了出聲,是實實在在的開懷大笑,他附身湊過去,咬了一口纖纖的肩頭,磨着牙齒,“原來是如此,枉我還一度以為我是單相思呢。”

“才不是呢,我也是……心悅你的。”

這般說着,纖纖抱緊了郁北黎,他說:“這一生都是你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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