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探聽
無數條金色的細線朝那劍客而去,劍客卻并未回頭,只見他擡起右手兩指微微一動,冷光劍飛馳而來,一劍斬,幻影斬斷幻影。
被斬斷的幻影細線紛紛吸附在劍刃上,冷光劍頓時變成金色實體,掉落在地上。
姬鴻影臉上揚起勢在必得的笑容,看着劍客,右手再次捏決對準了他。
劍客低頭看了眼地上的冷光劍,擡起頭向後一仰,躲過了一掌攻擊。
“劍不能用,你怎麽辦?”姬鴻影笑道。
可下一秒劍客彎了彎手指,冷光劍竟帶着無數細線飛回了他的手中,劍客手指在劍刃上一抹,血珠一沾上劍刃,所有細線“砰”地盡數化為塵埃。
姬鴻影蹙眉,擡手預備再次發動進攻。
可劍客沒有再給他機會,握劍的手翻轉,彈起劍柄格擋住了攻擊,下一秒劍尖便橫在了姬鴻影的脖子前。
結束了。
就在劍客翻轉手腕格擋的那一瞬間,我身體不受控制地“騰”一下子站起身來。
我不知身旁是否有人被吓到,演武場嘈雜,我眼中卻只見到劍客的身影。
那個翻轉手腕躲攻擊的招式,在閻羅殿只看過一次,我卻永遠都不可能忘記了。
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天地間寂靜,仿佛世上只有那劍客一人。
是他?
那樣一個年輕人?
時過境遷,我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一氣之下,便敢獨自闖過玄機山重重劍陣的孩子,只是站了一會兒,又重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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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想一想,當日近距離見那劍客時,我瞧着他還年輕,三年前能有多大?滿二十了嗎?
爹娘被害可是在我都只有十七歲的十一年前,若真是這劍客,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我無法想象他指使了雲奕等人謀害我父母。
更何況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姬雲兩家祖上還有姻親,若真是他,究竟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
我渾身一個激靈,冷汗頓時就下來了,做鬼三年,我怎麽就忘記了那禍害人的東西:八寶法器!
八寶法器顧名思義是八件神器,追溯源頭未可知,但江湖上一直有“收集齊八件法器便可長生不老得道成仙”的傳聞。
八寶法器中有三件早已不見蹤影,其餘的在六大世家和五大門派裏分散,雲家剛好便有一件。
其實我是不信這傳聞的,年幼時也曾見過那所謂神器,是一顆圓潤的玉珠子,實在想不通除了玉本身,還有什麽可值得吹噓的地方。
我不知,但雲家卻當個寶貝,一向放在荒山上的一處密室中保存的。
那幾年我見過太多明着搶暗裏偷的、造訪雲家的人,只是一直未有人得手罷了。
是為了那顆珠子?
果然,那東西不是什麽善物。
我正想着,見那劍客已經拿着劍走出了演武場,我暼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同門,無人注意到我,便也從後院子裏遛了。
做個小炮灰的好處便在此處了。
我一路跟着那劍客來到演武場外,雖方才才贏了比試,可他似乎并沒有喜悅的情緒,我是從後院繞去的,在拐角處撞見了他,看到他的側臉還是和比試時一樣冷淡。
正想着如何開口搭讪不突兀,一個人影突然從劍客身後竄了出來,快步奔向劍客,伸手似乎是想在背後偷襲。
劍客微微偏頭躲開了,背後像是長了一雙眼睛。他停下腳步去看偷襲自己的人,是方才與他比試的姬鴻影。
“你小子當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給我。”姬鴻影見他躲開了,嘴上雖是抱怨,可面上帶笑,“你何時叫那劍飲了你的血?是真嫌自己的命不夠短?”
劍客搖搖頭卻并未回答。
“唉,左右是我輸了,”說着他從腰間解下錢袋,丢給劍客,“喏,歸你了。晚上家裏設宴,你來不來?”
劍客又搖頭,收好錢袋,撩開衣角的時候腰間挂了什麽東西,被姬鴻影看到了:“那是什麽?在家中少見你戴佩玉,喲,還是個這麽別致是玉珏。”
劍客明顯愣了愣,撫平衣服:“回去吧。”
他們一前一後繼續往外走,我躲在角落裏,原本是有些距離的,可那劍客卻突然轉頭,與我對視了一眼。
我一怔:他是早就發覺我站在這裏,還是不小心看到了?
應是前者,瞧他回頭時的從容和與我對視時那一眼的淡然,不像是偶然發現我偷聽,但只那一眼,什麽都沒發生,劍客像并沒有瞧見我一般,又轉回了頭,離去了。
我回到了演武場,并未回玄門派的坐席,而是去了姬家人的坐席。
我蹲在姬家人身後,看了一圈沒見着那日馬車上的少女,遂挑了一個看着好說話的姑娘,拍拍她的肩膀。
“嗯?”那姑娘也是發摻白絲,轉臉過來一臉疑惑。
“姑娘,這裏可有一位叫姬鴻影的少俠?”
那姑娘四下看了幾眼,道:“鴻影哥哥現下不在此處,你尋他有何事?”
“無事無事,就是想找他打聽個人。”我裝作一臉恍然大悟,“姑娘既然也是姬家人,或許也認得此人。”
那姑娘倒也真的好說話,好脾氣地應道:“是誰?”
“方才在演武場上與姬鴻影比試的那位,不知姑娘可知他姓甚名誰?是哪家的少俠?”
我這話剛一出口,低着頭回話的姑娘猛地擡頭看我,又緊張地四下去看,好在她身邊空着幾個位子,想必是預備試武去了,我因此才挑了她搭話的。
她見四周無人注意她,便轉了身回去,匆匆對我說:“不認得,你去別處問吧。”
這便是奇了,我才聽到姬鴻影對那劍客說,晚上家裏有宴席,還問劍客去不去的。
況且這姑娘的神情太古怪。
我自诩不是個為難人的,更何況還是個小丫頭,只是除了她周圍無人,別的地方都圍坐着三五人,不好下手,便扯了嗓子:“姑娘,你怎會不認得他?他與你家人一同前來——”
“噓!不要再說了!”我話還未說完,那姑娘便伸手堵了我的嘴,有幾個離得近的姬家人已朝這邊看了過來。
一個男子望過來,問她:“青蕪,何事?”
“沒、沒事,他來問我茅廁怎麽走!”
那男子點點頭,轉過了臉。
我憋笑看着她,小聲說:“我方才見姬鴻影喊他去家中的晚宴,兩人似乎很熟。你既認得姬鴻影,又否認得如此古怪,不會不認得那劍客吧?”
果然,這叫青蕪的姑娘被識破了謊言,憋紅了臉,猶豫道:“你……你是何人,為何打聽他?”
“我就是個小人物,不足挂齒,見那劍客功法不錯,想要與之結交罷了。”我盡量笑得和善。
裴毅這張臉有些清秀,若是和善些,倒也容易讓人親近。
她看了看我,似乎有些難以啓齒:“若真只是如此,我還是勸你不要同他有幹系。”
哦?這倒是有意思了:“此話怎講?”
“我、我不能說!只是勸告你,你不聽,我也無法。”
“行,青蕪姑娘的話我自會考慮,只是現下我對他十分好奇,他究竟是什麽人,讓你提一提都不願意?”
“他……他也是我的一位堂兄,叫姬塵影。”
我對姬家人發中摻白絲的判斷又錯了?
原來叫這個名字,“那便是與姬鴻影同輩,你為何只敢提姬鴻影,不敢提他?”
姬青蕪再次慌張搖頭:“我不能說,你別再問了,你若是執意與他結交,便自個兒去靈犀水榭尋他,別來問我,我一概不知。”
說完便坐正了身體,任我怎麽問詢都不出聲了。
前面那問話的男子又轉頭看我,估摸着是疑慮問個茅廁怎麽要這麽久?我見沒希望再問,便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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