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等到将江泉送回房間,藍奕才終于有時間去拆那份禮物。

他斜靠在桌子上,修長的腿拉出筆直的線條,俊美的臉上滿是令人心動的笑意。

小心翼翼地從錢夾裏拿出那張紙片,藍奕眉眼帶笑地打開,深邃的桃花眼中全是期待。

然而等看清紙條上的內容,那柔情似水的神情卻瞬間一變,染上了點點暴躁的星火。

藍奕猛地收緊手掌,把紙條揉成一團捏進手心,咬緊牙來回踱了兩步,只覺得胸口一團火氣燃起,恨不得沖回去把那個人揪出來抵在牆上,好好質問一番。

然而這份怒意又很快無奈地熄滅,宛如沒了底氣的炭火,從猩紅變成了灰暗。

他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又珍惜地将紙團一點點展開鋪平,指尖輕輕劃過那些字跡,眼中跳躍着點點柔光。

只見上面寫着:“江泉喜歡吃辣,尤其喜歡研究所東部超市的小蝦辣條,記得給他買。”

藍奕自然知道他和江泉之間的傳言,但他從來沒想過去澄清什麽,因為根本就不在意。

可是現在……

他輕輕磨了磨後牙槽,将紙條放在鼻尖下輕嗅。果然除了筆墨的味道還有着熟悉的淡淡香氣,讓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懷戀着那人身上的味道。

實驗室內禁止傳謠,也是時候該整頓整頓了。

……

月楚靜靜地看着手中的瓷杯,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看過世界設定,藍奕一直暗戀江泉,甚至願意為了保護他獻出生命,這絕對不是區區單薄的感情。而牧悠更是因為藍奕對江泉的感情,多次對江泉下黑手,要說他不喜歡藍奕絕對是不可能的。

可是看這兩人的态度卻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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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楚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但是這一次他并沒有刻意去發揮茶藝,再加上他也不是什麽戴着光環的天使,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被兩人喜歡。

他抿了一口熱騰騰的咖啡,這是牧悠給他泡的。即使忙得跟狗似的,牧悠依舊細心地為他泡上了咖啡,甜度剛剛好是他最喜歡的,可以說非常貼心。

然而太奇怪了……不論是藍奕還是牧悠都太奇怪了。

“等很久了嗎?”

牧悠從實驗室出來就看見月楚正坐在那裏等他,只覺得內心都泛濫起無邊柔軟,驅散了所有的陰暗。

月楚坐在黑色的椅子上,臉上的笑意像是百花盛開時節裹着暖陽和花香的微風撲面而來,讓牧悠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白色的長褂很适合像他這樣幹淨純潔的人,微亮的銀色燈光打下來,籠罩在他的身上,卻不及其半分光華。

月楚搖了搖頭,輕笑着走過去,拍了拍牧悠的肩膀:“辛苦你了,走,我送你回去。”

今天牧悠工作得太晚了,研究所裏并不安全。別看這小芝麻餡包子心狠手辣,但那都是背後使壞,武力值其實很低。

月楚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正好他也沒事,便幹脆等他一起。

牧悠動了動嘴唇,客氣的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伸手拿過放在桌子上的杯子放到水槽裏清洗幹淨,單獨将其放在一個消毒櫃裏,這才柔順地跟在月楚身後,開始這難得一次的并肩同行。

他的臉隐藏在背對燈光投下的陰影裏,只有那閃爍的大眼睛,透出內心的愉悅。

甜,真的很甜,牧悠只覺得心裏比上次吃糖的時候還甜。

他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口腔內壁,似要将所有的甜意都吞吃入腹,一點也不剩。

長長的走廊忽明忽滅,兩個人的影子投在雪白的牆壁上,輕輕搖晃着。

四周很安靜,沒有任何聲音,仿佛走進了墳墓裏,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咕嚕嚕……

月楚的耳朵微微一動,他停下腳步朝陰暗的拐角處看去,眉間輕鎖,帶上些許凝重。

牧悠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剛想開口卻被月楚用手指抵住了嘴唇。

他驟然一愣,只覺得那手指仿佛帶電,讓他酥酥麻麻,只能任其擺布。

沙沙、沙沙……

拐角的地方燈沒有亮,只有斜上方白色的燈光投過去,堪堪照亮前方一點的路,餘下的全是濃郁黑暗。那團暗色中仿佛潛伏着什麽東西,陰冷地盯着可能路過的人,垂涎着他們的血肉。

月楚捂住牧悠的嘴,推着他輕聲往後退,躲進了一旁無人的實驗室。

他緊貼地壓制住牧悠,一雙眼眸早已褪去了柔和,機警又慎重地透過玻璃小心地觀察着外面。

牧悠只覺得自己仿佛喘不過氣兒來一般,過近的距離讓他能清楚地看到月楚雪白無暇的皮膚和那蠱惑人心的五官。所有的感官都自動放大,貪戀地捕捉着那清幽似雪的香氣和微溫的體溫。

因為太過專注,他的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癡癡地盯着月楚,仿佛怎麽也看不夠。

再次确定了一遍,月楚的臉色也難看起來,外面的聲響竟不止一個,這樣下去整個研究所都會淪為實驗體的屠宰場。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到現在為止竟然連警報聲都沒有響起,情況甚至比第一次還要糟糕。

他倒是還好,但是牧悠根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怕是去了就會被弄死。

在沒有搞清楚世界毀滅源頭之時,月楚可不想重要人物出事,以免情況走向不可預知的方向。

他朝周圍看了看,實驗室裏到處都是複雜的儀器,但能稱得上躲避的地方卻幾乎沒有。

月楚不确定逃出來的實驗體有幾只,如果自己離開後牧悠碰上他們,恐怕連一分鐘的抵抗之力都沒有。

他拉着牧悠走到存放室內,輕聲囑咐:“你在這呆着,不管聽見什麽、看見什麽都不要出去,直到我回來找你,行嗎?”

牧悠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卻從月楚凝重的語氣中聽出了危險,他一把抓住月楚的手:“不行,你跟我在一起。如果發生危險,也應該清掃小隊來處理。”

來不及了。

月楚已經能清楚地聽見走廊上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這些怪物似乎又進化了,竟然懂得了隐藏和伏擊。

他輕輕一笑,将牧悠的手一點點掰開,柔聲說:“聽話,我不會有事,相信我。”

牧悠的心髒鼓動着,仿佛被千斤頂壓着,幾乎要炸裂開來。他不知道外面有什麽危險,但月楚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他安全地躲起來,自己去冒險。

他微微斂眸,長長的睫毛不安地扇動,帶出一股令人憐惜的楚楚動人。

拳頭在腿邊緊緊握住,他的心中生出一股暗色:他不想讓月楚去,別人的死活跟他們沒有任何關系,就讓他們去死好了。

月楚沒看見牧悠眼底的冷沉,見他乖巧低頭,便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轉身離開了。

他抽出實驗室裏防止的小刀,銀色的刀刃在他手中轉了一圈,宛如綻放的月華之花,奪目璀璨。

牧悠安靜地目送他離開,透亮的黑色眼睛裏像是反光般悠悠掠過一道紅光。

月楚的腳步很輕,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宛如幽靈一般。頭頂的燈光像是受到什麽影響,微微跳動着白光,發出滋滋啦啦的響聲。不遠處還有一灘血跡,黑紅色的血混雜着幾塊嫩色的碎肉,發出甜腥的味道。

咕嚕。

不遠處正在啃食地上屍體的實驗體敏銳地捕捉到了月楚的動靜,喉嚨裏發出沉悶的聲音,警惕地擡起頭看向月楚。

月楚捏緊手中的銀刀,聽覺已經進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他眉眼含霜,緊盯着實驗體,宛如要發動攻擊的獵豹渾身蓄勢待發。

實驗體眼珠子鼓脹起來,像是充斥着膿液的鼓包長在頭頂,嘴巴裂開到耳根,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齒,裏面還夾雜着新鮮的血肉。

脊背的骨頭裂開,從裏面伸出兩根長長的骨刺,尖端處還沾滿着鮮紅的血液,順着底部不斷地滴落在地上。

怪物突然站了起來,骨刺揮動了兩下,打在牆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月楚手中刀刃一閃,就要傾身而上發動攻擊,卻見實驗體頭頂上的鼓包轉動了兩下,然後竟伸出又長又尖的爪子擦了擦臉。

什麽鬼?

月楚猛然一頓,皺緊眉頭緊盯着實驗體,卻并沒有放松警惕。

實驗體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被定住一般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便捂住臉扭頭跑了。

因為跑得太快沒有看路,直接撞飛了剛過來的另一個身形略小的實驗體。

月楚一頭霧水,完全沒搞明白是怎麽回事。不過看到正跌跌撞撞地用無數根觸須想要爬起來的女性實驗體,他緩步上前,打算先解決這個。

然而那女性實驗體剛看到他,便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音波,震得月楚耳膜鼓脹,差點流出血來。

他臉色凝重,這些實驗體遠比世界設定裏的喪屍還要厲害,如果研究所覆滅,可就真是件令人糟心的事兒了。

就在他準備手刃實驗體時,只見那實驗體突然停止尖叫,用數十根觸手捂住自己幹癟的嘴巴,只有黑瞳的眼睛奇怪地眨了眨,一轉眼便也跑沒影了。

月楚頓住,警惕地提升五感,想要尋找她躲在哪裏,可是周圍一片安靜,那實驗體竟早已逃之夭夭。

他無語地放下手臂,朝自己背後看了看。

确實沒人,那為什麽這些實驗體不僅不發動攻擊,還像是看見鬼一樣。

月楚只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迷霧中,根本不知道周圍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麽。

他走到警報處,拉響了紅色的警報按鍵,刺耳的聲音在安靜的研究所裏回蕩,代表着一個不眠之夜即将開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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