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但是再天馬行空的想象,也不能在此時拯救這船上就是沒有別樣肉的現實。

變-态心思果然最難琢磨,面前這個人的欲望與思維模式,簡直是無從猜測預判。郭鍋想到自己剛剛穿到這本《血月領主》後的第一眼,就撞破了極其不和諧的場面。

或許這一個難以達成的苛刻要求,從一開始就是個借口,變-态只是想加以戲弄後殺了他滅口,這樣就能防止自己的秘密被洩露出去了。

或許血鈎子從來就沒準備真正履行他們的約定,郭鍋想到這裏,不禁心下一涼。

他看了看玻璃外的沉沉夜色,心中告訴自己不要灰心,最差的結果左不過就是跳海去,然後再變成火鍋來個百年漂流。誰叫他的優勢就是不是人,怎麽泡反正都死不了的。

郭鍋好好捋順了自己的現在手頭的材料,仔細開拓一下思路。

這兩個海盜倒是因為郭鍋剛剛的問題,紛紛陷入了思索,“要說現在想吃什麽……唔,我很想吃雞肉,在這次出海前,我情人在家裏養了幾只小雞仔,說是我若能活着回來,她就殺雞給我做了吃。”

旁邊那人十分羨慕嫉妒恨的怼了他,酸道:“你這癟犢子還有情人?誰家姑娘這麽不長眼能把你看上?吹牛呢吧,怎麽之前都沒聽你說過?”

後面兩人端着手裏的魚湯,展開了活潑生動的素質問候。郭鍋看着外面的月亮,知道自己與那個變-态的約定剩下的時間,就像沙漏一樣即将耗盡了。

這兩個海盜剛剛的話,卻讓他想到了他在穿書之前,和自家一位小兄弟的約定。

他雖然是個火鍋,但是其它的料理方式也是有涉獵的,他在漫長的成神途中,還認識過幾只因天靈地氣而開了神志的小夥伴的。其中有一個,特別喜歡吃他做的炸雞,之前還約定了他會周末,來鍋哥這裏吃炸雞。

可惜他現在整個鍋都穿到這個書裏的世界了,與小夥站的約定,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有可能履行了。

郭鍋嘆了口氣,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看着魚肉在湯裏閃爍着耀眼的白色光澤,突然出了神。

“咱們還是再喝一點湯吧,這湯涼了一些後,口味都有些變膩了。怪不得在食堂裏喝湯還要拿炭盆熱着,這東西一冷,味道真的會變很多。但實話實說,我們手裏這碗湯,已經比我們過去的兩個多月裏吃的都好了,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知足常樂的海盜捧起裝着半溫魚湯的碗,正準備一幹二淨的時候,突然被郭鍋制止道:“請等一下!”

兩人一愣,“怎麽了?”

郭鍋笑了起來,眼神中露出躍躍欲試的明亮光彩,“涼了就會膩,你們說得對……既然你們不想吃涮魚,那我就破例做點別的東西,看看合不合你們的胃口,行嗎?”

雲裏霧裏的兩個人,一臉疑惑的跟着郭鍋來到了廚房。所幸廚房竈臺中的炭火還沒有完全熄滅,郭鍋從裝炭的籃子裏拿出一些重新加進去,讓火燒到旺起來。

他重新洗了手,走到料理準備臺前,将一塊收拾好了卻還沒有切片的厚魚肉拿了出來,檢查了一下後點點頭,“本來這些是準備留給格倫那孩子和我的晚飯,但現在我有別的東西要嘗試一下,正好用得到這些魚肉。”

他把厚厚的魚肉條鋪到菜板上,手中握着菜刀,娴熟的砍了起來。

一同跟來的這兩個人,早就從其他的海盜那裏聽說過這個新來的廚子刀工不一般,他摸起猜到後,就像耍雜技一樣好看又厲害。

今天在桌上見到那只有兩毫米的魚片時,他兩人還啧啧稱奇了好一會,因為下午郭鍋表演菜刀剁魚的時候,他倆人沒能親眼看到那場景,此時見郭鍋重新拿起菜刀,頓時精神一震,充滿新奇:“你這是要切兩毫米的魚片?”

結果郭鍋一刀剁下去,被切開的那片魚被說兩毫米了,連兩厘米都超了。看着那麽厚實的長條魚塊,想安慰自己說郭鍋這是發揮失常都為難。

兩個海盜:“……”

但他們很快發現,郭鍋的目的不是切兩毫米的魚塊,他手指搭在魚肉上,菜刀迅速切過,留下一塊塊十分厚重敦實的方形魚肉塊,每塊都有差不多四、五厘米那麽長。

郭鍋把魚肉切成塊,幾乎就是一瞬間完成的事,他看竈臺重新熱了,将兩人沒怎麽動的湯重新倒入新的小鍋裏,又加了勺新湯慢慢熱着。

做完準備工作,他随即從儲藏櫃裏拿出了今日在廚房地板的暗格裏,發現的那三只瓶瓶罐罐,這是廚房裏現在最珍貴、也是最稀少的調料了。

郭鍋手腳十分利落的從碗櫃裏拿出一個小盆,将切好的與肉塊倒進去,近下來雙手一同開弓,一手抓着威士忌的瓶子往盆中倒去,一手抓着胡椒粉的小罐,往肉上淋了一些胡椒粉末。

兩個不愛吃魚的海盜,此時也被郭鍋釣起了興趣,“你這是要做什麽?”

郭鍋抱着盆,用清洗幹淨的手直接伸進去翻魚肉塊,将他剛剛加入的威士忌和胡椒粉抓勻,然後他拿過面粉,往盆裏到了一些抓拌後,又加了一些油。

他将加入的幾種調料,均勻的粘在每一塊魚肉上,并向兩個滿頭問號的海盜解釋道:“我這是在抓勻魚肉,讓他們更入味。”

兩個海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噤聲看着他的動作。但門邊不知何時,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道冰冷的呼吸,郭鍋轉過身,冷不丁的發現門邊站了個那麽大一個人時,被吓了一跳。

血鈎子依然沒有注視郭鍋的臉,只着迷的看着他的手在盆裏抓拌魚塊,“抓勻入味……”

他貪婪的吸了一口氣,近乎真摯的嘆息着,“……那只手入味了,可以……吃了。”

郭鍋:“……”

他瞬間就把手從盆裏拿出來了。

所幸此時的魚肉塊已經差不多都處理好了,他将一只幹淨的鍋擺在竈臺上面熱鍋。

之前在煎魚頭熬湯的時候,他用掉了其中一小部分食用油,但還有剩餘。此時他拿起油瓶,往已經熱起來的鍋中到了半瓶,“也是你們趕上了,可不要告訴其他的海盜,因這是你們的特別加餐哦。”

做完最後的準備後,竈臺上鍋裏的油剛剛好夠熱了,郭鍋毫不磨蹭,将盆裏的魚肉直接滑入熱油鍋裏。

那些沾着白白-面粉的魚肉塊,一進入高溫的油鍋裏,魚塊周圍冒出了無數翻滾的小油泡,油中不斷發出哧啦哧啦的聲音,将這些厚實的魚肉塊熱火朝天的浮上油面。

兩人疑惑的發問,“唉,廚子兄弟,你這是要做炸魚?”

“是,但也不完全是。”郭鍋給出了似是而非的回答,卻只讓人愈發好奇,“我是想給你們帶來一些出乎意料的味道。”

魚肉在鍋裏慢慢炸成了金黃色,但裏面的魚肉塊被郭鍋特意切得很厚,想完全炸熟的話,怕還是要躲在油裏滾一會。

“你居然做炸魚?”變-态模仿着真船長嘶啞的聲音,用飄忽不定的音調道,“你在想什麽?你裹了層面粉、放了點油就敢做面衣,這種情況下,根本炸不出酥脆的口感,你這魚肉又切得厚,等炸好了出鍋,吃起來不僅不夠香脆,反而會過于油膩。等到魚塊最裏面的芯炸熟時,外層的魚肉已經吸入了過多的油,這一口咬下去,不僅不好吃,還很容易讓吃的人被油膩住。你應該現在就出鍋,至少還能挽救一點這災難性的口感。”

變-态慢慢說完,卻看見郭鍋站在那裏,只是充滿平和安定意味的笑了笑,完全沒有露出他預想中懊悔和後悔的神情。仿佛是他剛剛提出這個致命的缺陷,郭鍋早已經考慮到了,并且早已為此做好了準備。

郭鍋在這些魚肉炸熟的時候,魚塊表層已經吸入了過多的油,當他拿着撈勺将魚塊撈起檢查時,那魚肉已經将鍋中的油吸入了一半。

“成了。”郭鍋當即将炸魚出鍋,他将魚肉分成兩份,分別盛進面前兩個不愛吃魚的人的空碗裏。

魚肉進入碗中,還在噗嗤噗嗤的發出細微的響聲,在場的人都能看到碗中的魚肉在離開油鍋後,都還有金黃的油珠彙聚成流,從魚肉中持續滲出。

這炸魚确實炸得油了,一切正如血鈎子剛剛的預測那樣。并不好看的面衣,軟趴趴的貼在魚身上,讓人看起來就喪失了食欲。

但兩個海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還是別浪費郭鍋為了他們特地重起爐竈的好心,雖然對這“特別加餐”不抱什麽期望,但還是拿起了碗,準備閉着眼睛捏着鼻子,吃下這過于油膩的炸魚。

可就在這個時候,郭鍋從竈臺上拿下了那個重新煮開的小鍋,制止了他們的動作,“還差一步,稍等。”

郭鍋握着小鍋鍋柄,以難以阻止的速度,迅速将魚湯倒入了兩碗炸魚中。

正準備開動的海盜當場懵了:“哈……?不是吃炸魚嗎,為什麽要倒湯,這樣一來,我們吃的這到底是什麽?”

看着奶白色的魚湯中瞬間飄了一層油,而那些已浸入湯水中的炸魚塊,已經是徹底搶救不過來了,這樣被水澇了的炸魚塊,還有什麽應為炸物的尊嚴?

門外的變-态男人卻稍稍站直了身體,他用充滿暗示的眼神,從郭鍋的手上,移到了他手邊的碗上。

但郭鍋完全沒看到他,他又往碗裏淋了薄薄一層胡椒粉,才将碗推到兩人面前,“請慢用。”

兩個海盜看了看郭鍋的表情,覺得他不像是在消遣他們,這才用勺子從湯中舀出了一塊浸入了湯水的炸魚塊,将信将疑的送入了口中。

那一瞬間,海盜驚訝得瞪圓了雙眼,仿佛被什麽擊中了靈魂一樣,神色中充滿了震驚。下一秒,兩個人一聲不吭地捧起碗,狼吞虎咽的吃起了湯水中的炸魚。

他們怎樣都沒能想到,這魚肉在被過度油炸後,又在魚湯中被湯水充分浸泡過後,居然會出呈現出這樣難以想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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