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在姜司興致勃勃談論昨晚發生的事時, 蘭懷特也起來了。

郭鍋是兩個晚上前把這他從海裏撈上來的,只短短兩個晚上的時間裏,他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

這非同一般的恢複力非常驚人,也不知道他當初到底是如何掉到海中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問他他也不說,只是微微笑着看向郭鍋,然後岔開話題。

郭鍋簡單的弄了一些早飯,蒸熟了土豆, 搗碎了和面,現場揉了個土豆面,還用了村民們送來的牛奶和奶酪,做了個極簡版的意式白醬土豆面。大早上吃上這樣一碗營養豐富的土豆面, 足夠可以精神滿滿的去幹一天的活。

在他們吃完飯後, 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聽到有人敲門,姜司和郭鍋的第一反應,就是齊齊回頭看向屋子裏的金色光源蘭懷特。

蘭懷特知道自己“見不得人”,知情識趣的躲回了自己的小屋裏。

看他這麽乖巧,郭鍋居然有一瞬間的內疚, 多帥一小哥兒,就被自己這樣像養一個上不得臺面小情人一樣,委委屈屈地給藏小黑-屋了,怪名不正言不順的。

郭鍋又想盡快離開這裏了, 換一個隐蔽一些的地方住到夏季, 然後他們就出海遠航, 離開這片土地。

但郭鍋還有一件事情想做——他想在離開這個領地之前,教會這裏的人如何去做火鍋。

這便是他拜托祭司做的事,他想為這片領地上所有的人上火鍋烹饪教學課,讓火鍋作為一種常駐菜品,進入人們的日常菜譜中。

而由這片領地上的領袖女祭司來牽這個頭,是最合适不過的。

此事本來就是互惠互利的錦上添花。整個島上的環境,郭鍋已經從己方隊友姜司套明白了,是以對祭司的需求也心裏有數。

島上有村落,也有在大自然中定居的散戶人家,這裏有他和姜司這樣外來人,更多的确實信奉自然信仰的原住民。

而原住民們,紛紛以這個村中的在任祭司為尊。

是以在女祭司生病後,島上已經陷入了一短時間的無政-府真空混亂。

她不僅僅是精神領袖,還操控着實權,既然她的身體在好轉,有些事情她就不得不盡快處理了。

昨晚姜司去找她,便是為郭鍋說了這件事。而郭鍋的要求正好與她的規劃相符,唯一增加的小小變動,就是郭鍋要搞一個火鍋教學,這并不是壞事。

女祭司效率驚人,轉頭就給島上五大村落的首領一同遞了請柬,邀請他們來這村中聚餐議事。

今早上郭鍋去開門時,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時間定在了明日晚間。

來的人是祭司身邊的那個女孩,今日她見到郭鍋的态度,顯然比初見那次恭敬了許多,充滿了尊敬和友善。

姜司再次擔任翻譯。

“……來的客人主要是各部首領,保守估計的話,每個村落大概會來三到五個人,按照鍋哥你的要求,他們還會帶來自己村中廚藝最好的廚師,這樣的話,可能需要準備三十多人的火鍋分量。”

“火鍋”兩個字郭鍋聽懂了,是直接按照他的發音音譯過去的,這兩個最熟悉不過的字眼,在異鄉人口中用奇特的口音說出來,讓郭鍋心裏也是很滿意的。

因為火鍋就是他,能聽大家多說說這兩個字,才是真的好。

他郭鍋還要修行呢,越多人知道火鍋,對他越有利。

他并不是華夏傳統的那套修仙體系,他體質特殊,是直接以信仰累積量,來覺喚醒的能力。

比如說在一個完全不知道火鍋的地圖上,當達到一個範圍、一定規模內的人都知道“火鍋”這種美食時,就會達成最初等級的認知普及度——等級一,認知普及。

郭鍋早在不知道幾千年前就完全飛升離開這一個低等級了,所以在他回到新手村,重新開始累積經驗條後,他發現自己連新手指南都忘得差不多了。

說到這一點,郭鍋再一次想感謝神棍的威力。

這村子因為衆人對祭司有着絕對的信任,所以在祭司說了“火鍋好吃”之後,哪怕村子裏絕大多數沒吃過火鍋的人,都開始願意相信火鍋是很好吃的美味。

這經驗條持續累積的速度喜人,郭鍋睡了一覺起來,更覺神清氣爽。他心情不錯的想,一定要教會他們

姜司繼續進行着翻譯:“在祭司與各村領袖商談的同時,你可以對他們帶來的廚師進行現場教學……祭司說,你是福祉化身,帶來嶄新面貌的美食,提醒他們從愚昧混沌中獲得理智,重新思考身體與自然的意義。”

這番話顯然是祭司的原話,郭鍋聽了都覺得老臉一紅,他雖然是個美食類的信仰神,但從來都沒有叫人給自己寫過推廣軟文,神棍天天免費打廣告送流量,聽聽這遣詞造句的實力,一般營銷號都望塵莫及。

“......因為這次需要負責的食物太多,而準備的時間又只有一天,所以祭司大人特地叫我前來詢問,您想要做什麽樣的食物?我們這邊也會鼎力相助。”

郭鍋思索片刻:“火鍋的主材料.........羊肉吧。”

姜司露出驚訝的神色,他本來以為保險起見,郭鍋應該選擇之前做過、且大獲成功的藥膳豆腐鍋那樣,味道好吃新穎,模樣又好看漂亮。

可他卻選擇了這片領地上生活的居民們,日常最常用的食材之一——羊肉,

涉及食材的挑選,郭鍋都會認真的一一确認:“四十個人的話,殺四只羊夠不夠?畢竟你們這裏的人都比較能吃肉。”

女孩十分豪爽,“貴客遠途跋涉而來,怕是要好好吃一頓才進行,還是殺五只吧,我回去會親自挑出五只最肥的羊,明早現殺好給您送來?”

兩人又對其他的配料上進行了一番商讨,女孩得知郭鍋準備再進一次山,親自甄選食材,便拍拍手讓門外兩個個年輕力壯的男人走了進來。

這個祭司身邊的女孩在村中地位顯然也很高,女孩對他們吩咐了些什麽,這兩個年輕人,居然毫不猶豫的當場對郭鍋單膝跪地。

郭鍋聽不懂他們的話,突然見到自己被跪了,還是這種求婚姿勢,頓時被吓了好大一跳,連忙向旁邊跳開。

姜司一臉郁悶的翻譯,“……祭祀大人為了讓鍋哥你在村中留下來,特地派來了兩個人跟随你、服侍你,他們都自願成為你的侍者,從生命到身心,全部的忠誠都願意奉獻給你。”

說到這裏姜司自己也不痛快,他自封郭鍋的頭號小弟,這位子沒坐熱乎就要被這兩個人搶走了,這一刻,甚至不太想繼續翻譯了,恹恹地看向郭鍋的臉色。

對于動不動就送人的風俗,郭鍋非常不适應,連忙擺手:“不用麻煩,我和他們語言又不通,沒法交流,跟在身邊感覺我像被監視了似的,有姜司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重新坐穩位子的姜司放下心來,頓時昂首挺胸,臉上露出了矜持得意,看上去很天然可愛。

女孩又勸了幾句,見郭鍋态度堅決,便揮手讓兩人下去。

她顯得有一點無奈,“您是我們的貴客,我們都希望您在這片領地上,選擇我們村中定居,所以絕不敢對您監視,我們只是擔心您一人準備這麽多食材,可能會忙不過來,但您既然胸有成竹,我們這邊不會多手多腳的。”

郭鍋與姜司低頭,彼此間快速交流了幾句:“你們這邊的人,平常怎麽吃羊肉?”

姜司想了一下:“整只烤,或者切下來炖,大概就這兩種是吧。”

“炖羊肉是是醬香口、還是鹹口的?”

“鹹的,我們這邊有很多自制腌醬。”

于是郭鍋轉頭對女孩的,“請把你們這裏常吃的醬拿來,我想試試味道。”

與祭司方溝通順暢的郭鍋,很快就拿到了這村中最受歡迎的兩三種鹹醬。

這裏的人多以肉類為食,平日裏也會制作腌肉,腌肉郭鍋也嘗了幾口,鹹得他喝了好幾口水。不過他也可以理解,在這樣物資匮乏的地方,多放鹽可以使制的腌肉和食物保存時間更長久,長久以往下來,整個地區口味偏鹹。

郭鍋嘗了幾種鹹醬,便知道他們這裏的技術大概屬于一個什麽水平了,除了鹹之外,醬中其它的味道大同小異,他很快掌握了精髓。

等到女祭司派來的人徹底離開之後,姜司才小聲道:“我以為你會想做之前那種甜口的豆腐火鍋,為什麽想做羊肉?這裏的人天天吃羊肉,早就吃膩了,也不好嘗出羊肉的香味了。”

郭鍋卻搖頭道:“我想做的火鍋,是一道可以讓這裏的人長長久久吃下去的料理,即使是在我離開後,他們依然隔三差五想着去吃一次火鍋,那便是我最大的心願了。”

姜司肅然起敬:“雖然鍋哥是個廚師,可是這志向一聽,就和別的廚師完全不一樣!”

郭鍋笑而不語。

美貌金發小情人依然被窩藏在家,姜司與郭鍋兩人吃好了反,就溜溜噠噠去往山谷,在裏面連吃帶嘗的悠閑度過了大半個白天才滿載而歸,在晚飯時分趕回了住處。

很久以後的郭鍋回想,這大概是蘭懷特在早期時,露出的極難察覺的一絲不妥當,可當時郭鍋并沒有在這個時候及時警覺。

郭鍋不做飯,蘭懷特就能一直餓着自己,一直到郭鍋回來親手給他弄。

“你中午沒吃東西嗎?”郭鍋進門,将新鮮的食材籃子放在桌上,而被勒令不能出門的蘭懷特,則站在房中的陰影處靜靜的看着歸來的郭鍋。

陰影覆蓋了他上半邊身體,他又站在角落,一時連臉都看不清了,他身上帶着一種細微的矛盾感,聽了郭鍋的話,語調輕松的回答:“吃完早飯就睡着了,剛剛才醒過來,肚子沒感覺。”

“那正好,我要來試一試明天的羊肉鍋應該怎麽做,今天先做一些試吃……蘭懷特,你能再幫我切些羊肉塊嗎?比昨天的切大些。”

因為郭鍋的要求,于是蘭懷特便從角落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一瞬間又變回了那個懂禮貌、溫和開朗的“好孩子”。

小房子裏的他們三人,紅紅火火的度過了忙碌的晚上,因為這片土地上連蔥、姜、蒜這一類常規食材都沒有,郭鍋不得不選用其他島上其它的材料,來改變食物味道。

郭鍋在廚房中忙着不斷調配味道,一同熬夜奮戰的,還有幫助準備材料的姜司和蘭懷特,他們燈火通明的忙過了夜半,才紛紛熄燈睡覺。

第二天很早的時候,他們又要重新起來忙了。

如同昨天約定的那樣,女祭司一大早就叫人把新鮮宰殺的肥羊送了過來。

姜司出動了他的雪橇車,六只雪地犬帶着姜司奔向山谷,去為郭鍋帶回當日最新鮮的材料。

郭鍋叮囑他要注意安全,因為姜司負責了今日火鍋中最重的一部分原材料采集,在揮手作別後,郭鍋目送姜司坐着雪橇跑遠。

村民們也為郭鍋送來了清早出海捕撈的海魚,廚房中的蘭懷特,已經熟練的舉到剁起了羊肉。

直待燈火降臨時,便是祭司的晚宴了。

村中人早在白天就清出了一片空地,搭起了可容納多人的帳篷,人們把一個個木樁紮進土地中,拉起厚實可以阻擋寒風的帳布。

這一個裏面能坐四十多人的大型宴會帳篷,足有小半個籃球場那麽大。人們将桌椅搬入帳篷,在裏面點起火盆,将偌大的空間照得燈火通明。

到晚間時,村子裏來了許多陌生的面孔,在人群中被簇擁着的女祭司,今日穿了身華貴的白毛披風,顯得人精神了許多,她久病初愈消瘦不少,此時卻依然用自己的舊日威嚴撐住了場子。

郭鍋看着她整個人的氣色确實已比前兩日好上許多,便知道自己的藥方完全對症奏效了,心中最後那一點擔心,也終于放下了。

在經過郭鍋身邊時,女祭司向他微微點頭,露出了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然後她斂去笑容,正容走到宴會正中,與趕來宴會的首領們互相問候。

遠道而來的客人被引入座位,看這大帳裏的氣氛,宴會是要馬上就要開場了。

只是此時祭司在說些什麽,郭鍋一句都聽不懂。

因為姜司不在他的身邊。

郭鍋眉頭微微皺起,他擔憂地擡頭看了看天空,月亮已經挂在天上,天幕完全的黑了下來。

都這個時候了……姜司怎麽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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