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在海上暴曬一天一夜後, 傍晚的郭鍋變成了一只死鍋。

他與傷病號姜司兩人并排在船上躺-屍,搖搖晃晃的看着海上夕陽落下。

他這副毫無生氣的模樣,甚至比剛剛頭部受過重傷的姜司看起來還要絕望。

蘭懷特早就在船上做好了出行的準備,在白日時披在身上阻擋日曬的厚布,雖然很熱,但卻可以有效防止皮膚曬傷。

同時在入夜降溫後,披在身上起到保溫的作用。

日曬最強烈的時候已經過去,蘭懷特收起了遮陽布, 看到郭鍋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把頭伸過來:“你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郭鍋雙目無神:“怎麽,還不許我暈船嗎?”

蘭懷特從來不知道郭鍋暈船,當時他在海盜船上的時候都是活蹦亂跳的, 可沒有一點暈船的跡象。

蘭懷特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新情況, 眼神一下一下的掃着郭鍋,還挑了一下眉毛。

郭鍋慢半拍的補充道:“大船不暈,這種的小船,在海上漫無目的飄啊飄的,若睡過去還好, 醒着我是真受不了。”

原來是選擇性暈船。

郭鍋這一次确實是肉眼可見的不舒服,暈到上小船後的第一頓早飯,他們只能随口啃了一點姜司家裏帶出來的幹面包。

之後的每一頓飯,郭鍋都處在低功率運行的狀态, 船上所有的飯都罷工不負責了。

連啃了五頓幹面包的蘭懷特, 意識到了危機刻不容緩。

這樣下去可不行。

劃了大半天的船, 盧卡斯抹了一把汗,問着旁邊這位看起來在海上很有一套的蘭懷特,“之前渡過浮冰暗礁帶的時候,就是因為船大躲不開暗礁,或許小船有可能成功克服這個困難……”

蘭懷特收回了粘在郭鍋身上的眼神,低垂眉眼,不讓人察覺他此時的躍躍欲試,“然後你躲開了暗礁,就會被凍在浮冰帶。”

盧卡斯:“……”

蘭懷特淡漠道:“都沉了兩艘船了,看來你是真心想在那一片海裏放棄生命。這樣的話,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盧卡斯被怼得無言以對,他甚至認真看了一下蘭懷特,看他神色無辜,以為這人只是心直口快。

就在剛剛,盧卡斯脫下了汗濕的外套,露出了布滿傷疤的精壯上身,充滿了成熟男人的氣魄。

郭鍋在白日挺屍的狀況下,依然給這樣的盧卡斯分了一個眼神。

果然很有男人味,郭鍋苦中作樂的想,這樣可靠又癡心的男人,被稱為“純白珍珠”的那位美人,怎麽就看不上他呢?

難道都更喜歡美型款嗎?要知道在絕對的性感面前,奶味可愛簡直不堪一擊。

對于郭鍋的反應,蘭懷特都看在心裏,他簡單解釋了這片海域可能遇見的風險後,給出了最後的定論:“……想或者走出這片海域,我們就必須要有大船。”

郭鍋有氣無力的:“要一艘大船……要大船。”

蘭懷特點點頭:“你聽見他說了,調整方向,我們去找船。”

大船不是你說有就能有的,盧克斯只是點點頭,對于他們的盲目樂觀,并沒有往心裏去。

但他很快被迫體會了一次什麽叫做主角光環的神秘力量。

在船上飄蕩了一天一夜後的下一個淩晨,他們漂進了一片大霧中。

這個時候郭鍋正在睡覺,他昨晚折騰到很晚才睡找,結果沒睡多久就被蘭懷特搖醒了。

蘭懷特趁機掐了一把郭鍋的臉,“有船了。”

被轉移注意力的郭鍋迅速清醒,四處張望:“在哪兒呢?”

然後他便發現了大霧之中的陰影。

郭鍋心停跳了一拍,只覺得眼前的場景,分外像恐怖片。

船上其他的兩個人也被他們的交談聲吵醒,盧卡斯揉揉眼睛看向遠方,“那是……船?”

“是幽靈船……!”

姜司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這些年聽過不少關于幽靈船的鬼故事,“歷任祭司一直都在警告我們,不準我們随便登上幽靈船,驚擾了這些在天堂地獄建徘徊的亡靈,将永遠離不開死亡的海域,被隔絕在完全不同的時間……蘭懷特!?”

姜司這篇鬼故事開頭設定還沒講完,那邊海裏已經撲通跳下去一個人。

郭鍋都被他吓了一跳,連忙去找蘭懷特的動向,呼叫道:“一起走!我們去接他。”

事實證明,這艘船還沒人家游得快,蘭懷特進了水後,就像一條劍魚,速度快得連船都追不上。

郭鍋一時都克服了自己暈小船的心理本能,拿着船槳在水裏撲騰。雖然沒能立刻追上蘭懷特,卻也沒在大霧中跟丢了他。

蘭懷特是直奔幽靈船去的。

這一艘屬于亡靈的大船,終于劈開迷茫白霧,在他們面前露出了真容。

船似乎已經荒廢很久了,一眼看去便能發現疏于保養,邊角都生了貝殼,海潮推着這艘船随波逐流,船上沒有聲音,也看不見活人。

而此時的蘭懷特已經游到了船下,他半身泡在水下,半身浮在海面之上,手中轉着一根鈎子,輪了幾圈後向船上急甩而去。

鈎子甩着長長的繩子,鈎死了船上的桅杆,蘭懷特抓着繩索的另一端,幹脆利落的直接來了個船上攀岩。

幾乎呈九十度于海面垂直的船體,上面簡直是不可攀登的。蘭懷特卻在光溜溜的船壁上,拽着一根繩子往上蹬。

要不是他有超能力可以反重力,就是他的身體裏蘊含着無窮的力量,每一塊肌肉都運用到機制。

郭鍋愣了一下,再回頭看向船尾放着的鈎繩,果然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蘭懷特是什麽時候拿走的。

他只是這樣回頭出神,那邊的蘭懷特已經順利登船。

這海陸兩栖的身手,簡直像一場華麗的表演秀,姜司都看愣了,就連盧卡斯的眼中都多了幾分深思。

小床靠近了這艘無主之船,盧卡斯也抓着那繩索攀登而上,他身體非常強壯,但爬上去也不是很順利,還有一次差點滑下來。

郭鍋沒有特別意外或者特別驚訝的表情,事實上,他正在像一件事情。

他看着蘭懷特消失在甲板上,心中卻突然想到了那個被他忽略已久的問題。

《血月領主》這本書中,那位變-态男主有一場經典戰役,就是在接近對方的船只後,用一只鈎子甩上去,就這樣攀登而上,一個人潛伏上去,不聲不響的拿下了一艘指揮艦。

那只鈎子郭鍋在到了這個世界後還親眼見過,就是血鈎子船長的标志性武器。

在血鈎子被男主拿下後,在海戰模式時,就挂在了男主的腰間。

郭鍋還記得,書中盛贊了變-态男主的海上作戰技術,稱他為“海上第一霸主”,只要是他親自指揮的海上戰役,無論是以少勝多的登船近身搏鬥,還是反圍攻合剿的絕境翻盤水戰,他從來沒有輸過。

但《血月領主》裏,真的從來都有過任何蘭懷特留下的足跡嗎?

這一套與男主同款的技能,真的只是他想多了嗎?

郭鍋腦海裏驟然生出的懷疑,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

已經登上船兩個人在完成了基礎的偵查後,盧卡斯向小船上的他們喊話:“上來吧,這艘船還能開,你們人先上來,我們再把小船拉到船上。”

姜司結巴了:“上上上……面,有幽靈嗎?”

蘭懷特和善的回答:“沒看到幽靈,但甲板上兩具骷髅,船艙裏七八具爛掉的屍體,死透了不用怕。鍋鍋,你上來。”

剛剛站起來的姜司,翻着白眼跌倒在小船上,小船在海中被他這一下子弄得幾個颠簸。

郭鍋沒說什麽,等颠簸停息後,直接拉着那繩子,身姿十分靈巧的攀上船身,熟練敏捷地爬了上去。

只半分鐘功夫,郭鍋就已經翻身落在甲板上,動作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滞塞。

在甲板上本來準備拉他上來的蘭懷特,靜靜看着郭鍋,慢慢笑了起來,“……鍋鍋,為什麽,你看起來很擅長纜繩攀爬?”

“不,你看錯了,我一點都不擅長,這是我最讨厭的事。”

郭鍋面無表情的否認道,随即俯身對下面孤身一人在小船上的姜司喊道:“你把住繩子纏在腰上,我們拉你上來。”

下面的姜司立刻聽從指揮,乖乖的抓過繩子,開始往身上打結。

在等候的時候,郭鍋看着近在咫尺的蘭懷特,沉默不語。

蘭懷特剛剛從海裏上來,身上的水還沒有幹,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那比例絕佳的腰腿充滿了迷人的力量感,讓郭鍋都感到羨慕。

男主叫希布倫·奧爾科特,是血月之境的貴族領主,相貌英俊得有侵略性,戰術天才,海戰之王,陸上近身搏鬥的技藝也是數一數二的,通曉各種八竿子打不着的旁門左道。

若只看這些設定,定會說男主是個青年才俊。

他真實性情捉摸不定,喜怒無常,是個無可救藥的變-态。

書中有一個情節,郭鍋至今記憶猶新。

男主曾經因為一家小飯店口味好有名聲,曾經連趕了三天的路過去吃,到了店裏只要了一碗魚片粥。

男主上一秒還在誇獎廚子的創意,下一秒就直接拔刀,砍下了那廚子的頭。

他的理由很簡單,這碗魚片粥的味道做得不合他心意,這解釋讓身為廚師的郭鍋都覺得脖頸一涼,覺得這男主瘋起來實在是無法理解。

蘭懷特的身上還有很多謎團,但他那頭在霧中都可充當光源的金發,還是讓郭鍋暫時放下了懷疑。

因為那位變-态男主,頭發是深棕色的。

郭鍋沉思不語,蘭懷特卻着迷的看着霧氣中的郭鍋,他的雙眸仿佛都沾染了一層迷蒙漂亮的水霧,就像蘊含無數微光的黑曜石。

……好喜歡啊。

好想把它們挖出來,讓它們停留在最美麗的時刻,然後……就永遠珍藏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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