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醉酒

銀白色的頭發因為濕得徹底緊貼着她蒼白的身軀，少女将說從臉上拿開，觸碰到出了霧氣的鏡面上，用指腹劃開一條清晰的線，裏面映出了她的臉。

分明應該在大多數人裏是好看的臉……

凜閉上了眼，試圖無視那在自己眼裏那樣猙獰的模樣。

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要更加克制才對。

明明，她本應該做得很完美才是。

也不知是不是今夜使用過能力造成的強烈難受感如同無處不在的黑暗般侵蝕着她的大腦，凜驀然感覺自己脆弱了起來，像是個笑話一樣。

脆弱這個詞，從來不應該安在她的身上。

鋼筋鐵骨，殘暴發狂的人形兵器，這些才是別人冠給她的名號。

……本也應該是這樣才對。

凜并沒有清晰地感到時間的流逝，大腦裏那一陣一陣如海浪般湧上來，混雜着鈍痛與針刺般的感覺讓她有些渾噩，這樣的副作用讓她甚至有些閉眼往後一倒任由之後如何的自暴自棄感。

她指尖觸碰到牆壁上的瓷磚，那流着水珠的冰涼讓她清醒了幾分。

啊，對了，中原先生還在外面……

凜狠眨了幾下眼，深呼了一口氣，戴上笑容走了出去，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翹着腿坐姿放肆的青年驀然回過頭，在略顯昏暗的燈光下變成了深藍色的眼裏不知醞釀了什麽波瀾。

中原中也的臉上帶着幾分緋意，另一只手拿着酒杯，凜轉眼就看到酒瓶裏的分量……大概也就最後一兩杯的水平。

他酒量是真的不錯，凜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地又開了異能瞟了一眼，發現他還留有幾絲清醒的意識。

當然，也就那麽一點點。

“凜。”

出人意料的，他發出的聲音清晰地異常，好像半分沒醉一樣。

凜原本就疲倦的精神倒突如其來的回了幾分，有些興趣地看着中原中也這副模樣，聽話地走上前，被他轉身扯到了沙發上坐着。

排排坐。

“中原先生？你醉了嗎？”

結果中原中也遲疑地停頓了幾秒。

“暫時…還沒。”

他的語速不快，不過卻很清楚的表達出了他的意思，甚至于他都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

看來是真的很熟練。

“想繼續喝？”

“想。”中原中也，斬釘截鐵地回道，接着皺起了眉，“不過……”

要是醉了幹了什麽把她吓到或者傷到，無論哪一種都不太好，要是再不小心把身份暴露了……不行。

絕對不行，果然還是算了吧。

中原中也想到離婚這個詞，直接就聯想到了凜被拐騙後的悲慘未來（臆想），剛剛猶豫了好半天的心緒瞬間消散了開來。

雖然很可惜，不過今天果然還是……

“诶？既然中原先生想喝，那就喝完吧？不用考慮我也沒有關系吧，結婚同居我覺得如果長期都是妥協的話是不會幸福的。”凜眨了眨眼，露出了體貼至極的笑容。

中原中也定定地盯着她，确認她是真心實意地這麽想。

……他的神經啊。

這個人用何等不負責任的話，說出了其實讓他相當開心的提議，但是他還不得不……不得不……

關鍵是，中原中也覺得她這樣看起來格外順眼。

體貼得像是個天使，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意外他很大可能就終生不婚了…她這麽好。

這樣乍一想，好像無一不美，哪裏都好。

“不行。”

凜捧着臉這樣提議，聲音輕柔得如同紗飄過他的耳畔：“喝吧？如果中原先生醉了會變兇的話我也會躲開的哦。”

中原中也：“……”

這哪裏是什麽天使，這簡直就是墨菲斯托的呼喚，他視線看着手中杯子裏的酒紅色液體，感覺就像是毒藥，卻偏偏散發着驚人誘惑的香氣。

“中原先生不喝的話，我就喝了哦？”

凜見他還僵着臉在糾結，直接伸手了。

果不其然，這激将成功得十分迅速有效，中原中也直接避開了她的動作仰頭一口氣咽了下去，接着重重地喘了口氣。

中原中也腦後一鈍，只記得最後閃過大腦的是“糟了”兩個字，一閉眼，便再也不記得之後的事情了。

……

中原中也不知道，其實很多人也不知道。

凜的催眠對于醉酒的人是極有效的，這種狀态下甚至并非是不太方便的“深層睡眠”狀态，而更偏向于暈眩中的淺度休憩，正如同剛落到水面打了個漣的落葉，信手一撈就起來了。

凜敢這麽放心自己的安全，自然也是因為如此。

中原中也的武力值，就算沒有親眼見過，那也是相當了解的……她身前這個看起來纖瘦不過像是個普通高中男生的身軀，蘊藏着堪稱恐怖的力量。

那是和她截然相反方向上的強大。

中原中也驀然睜開了眼，只是瞳孔都是渙散的，很顯然并沒有什麽意識，偏偏又具有着思維性……即使可能有些亂。

“中原先生？”凜坐在原地，依舊保持着捧臉翹首以盼的姿勢。

中原中也聽到她的聲音，緩緩地扭過頭，凝視着她，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不過凜順手讀了個心，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此刻都是靠着直覺和潛意識在行動。

“唔…”他皺着眉，眼下不知不覺被光照着打下了點陰影。

“我是凜，你的妻子，我們結婚了哦。”凜突如其來的開始自我介紹，眼裏帶着奇異的亮點。

“結…婚？啊…對對，妻子。”中原中也垂下了腰，手肘撐在膝蓋上，直到凜擡起一只手朝着他的方向伸過來，才像是動作反射一樣轉手死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處，起身将她一下子仰着按在了沙發上，腦後還不經意撞到了沙發臂。

好在上面大部分是軟的，不痛。

凜動了動手腕，他用的力氣還挺大的，不過她這具身體雖然不是什麽疤痕體質，但他這個力道要弄出點印子還真不是什麽難事。

中原中也的眼裏沒有神，還有些垂着眼睑，好像下一秒就要睡過去，偏偏還死撐着壓在她的身上，不知不覺越來越近，直到從側邊垂下微卷的發尾貼在了凜的臉上。

他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像什麽少女漫畫裏，男主角醉酒後要做些什麽結果突然就倒着在女主角頭邊壓着睡過去一樣。

凜動了動瞳孔，心态良好，感覺自己劇情都編好了，嘆了口氣就準備等他睡着倒下，自己再悄悄蹭開去找點什麽給他蓋着，然後自己舒服地躺上床一個人睡雙人床。

她這個力氣可拖不動表面一米六但是質量實打實的一百二的中原先生，真不怪她。

直到中原中也閉着眼，嘴唇貼到了她的額頭上。

帶着點點濕潤，溫熱，與酒氣的吻。

凜睜大了眼，一下子愣住了，看樣子是真沒反應過來，接着手不自覺地攢緊了，看着他松開自己的手，捧住了自己的臉下，偏脖頸的位置。

這個位置很危險，就沒有人敢這樣随意地觸碰一個職業暗殺者的一級警戒部位。

他的動作很輕，和剛剛抓着凜手腕時的力道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卻好像要将她融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