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安妮立刻看向阿斯莫德，慌張且無辜的眼神，朝他伸出了手，以兩人目前的距離，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抓住她的手，帶她逃離這個險境。

她理所當然地向他求助。

可預想中的幫助沒有到來，阿斯莫德神色冷峻，他眼神冰冷，在她的手快要觸碰到他時，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一舉動在危險之中尤其明顯，給安妮的震撼也是強烈的，她的眼底是驚濤駭浪。

不應該啊，怎麽會這樣。

幾秒的瞬間，她堕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她擡起頭，近乎乞求地看向阿斯莫德。

她不想死。

阿斯莫德站立在漂浮的冰面上，垂下眼眸，沒有任何的不忍和憐憫。

果然是喜怒無常的惡魔，安妮在往下墜時想到了這一點，她嘲諷自己的無知和傲慢，這簡直是扇了她狠狠一巴掌。

她張開雙臂，開始奮力地往上游，可無論她游到哪裏，厚重的冰塊便會擋住她的去路，阻止她浮到水面上。

就像是一只螞蟻，被人類用輕而易舉的手段阻擋前進，人給螞蟻設置路障，潑水，吹起大風時，會有愧疚和憐憫嗎？

當然不會。

冰冷刺骨的感覺再次襲來，安妮恨透了寒冷。

她的身體漸漸往下沉，一條人魚游到了她的身邊，長長的魚尾卷起她，将她拖入了更深的水域。

湖面之下平靜了，一只烏鴉盤旋在上空，飛到了他的主人那。

阿斯莫德擡起頭，看了一眼貝利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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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出現在了房間內，單膝跪在地上，“貝利爾大人，她會死的。”

貝利爾淡然道“阿斯莫德，給別人一個機會，拜帕一直待在湖裏，很少和她交流的機會。”

他目光高深莫測，帶着溫溫的笑意，“如果她死了，那她就會墜入深淵，這難道不好嗎？”

阿斯莫德眉宇糾結，“在深淵，安妮會變成一條長着人頭的黃色蟲子。”

貝利爾慵懶散漫道“就算是條蟲子，能解數學題不就行了。”

“……”阿斯莫德不想和一條蟲子探讨數學題目，他還是比較喜歡她現在的人形。

喜歡，這個詞也許就能解釋他那奇怪的感覺。

可他也不敢違背貝利爾大人的意思。

在阿斯莫德離開時，貝利爾唇角揚起一抹趣味的笑容，“如果安妮活下來了呢，阿斯莫德，你可是在危急關頭，對她見死不救，她對你的感情是會變的。”

阿斯莫德神情一僵。

貝利爾自顧自地笑道“不過沒關系，報複心和仇恨會加快她腐化堕落的速度。”

“沒有什麽比看着一個純潔善良的靈魂堕落更快樂的事情了。”

在幽暗的湖底下，安妮一直被拖到了湖底的巢穴之中，這裏的珊瑚和寶石閃閃發光，珍珠大到誇張的地步。

她咳出點水，發現自己能呼吸了。

手撐在海草上，望着那條人魚，她決定試着溝通下，畢竟這裏的奇幻生物都有智商。

“人魚先生，我們能先聊一下嗎？”安妮真誠地說道。

那條人魚有着近乎慘白的皮膚，黑發藍眼，美麗的臉孔，一條長長的銀藍色魚尾，鱗片閃爍着奇異的光，透着危險的氣息。

“我不是人魚。”他感覺到了冒犯，臉上透着不悅，“我的名字是拜帕。”

“拜帕先生。”安妮特別有禮貌，“請問你平時的食物類型是……你喜歡吃什麽？”

她緊張地看向他，生怕他說喜歡吃人肉。

拜帕打量了她，慢悠悠地說道“人肉，不是我的主食。”

安妮不由松了口氣，她嘗試用聊天拖延時間，以及盡量使得自己顯得聰明些，證明有價值點。

“您說您不是人魚，那請問您的種族？”

拜帕“惡魔。”

這麽直接就告訴她了……

“從無盡深淵來的嗎？是怎麽過來的？”安妮一臉好奇。

拜帕眼中閃過奇異，“你知道無盡深淵，小東西。”

他朝她游了過去，那雙淺藍色的眼睛如同海水般，“傳送門，我們通過傳送門來到地表。”

“無盡深淵有多少層？”安妮問道。

“不知道，已知的有663層。”拜帕似乎告訴她也無妨，“貝利爾大人領導的那層只有一片腥臭的沼澤，為了好過點，我才來到地表。”

“草。”安妮驚呆了，663層的惡魔，人活着可真不容易。

拜帕冷着臉，“你這語言是什麽意思？”

“一種植物的名稱。”她非常謙虛，并且致力于轉移話題和套取情報信息，“傳送門可以去任何地方嗎？”

“不是，有魔力的地方就去不了，無法傳送。”

看來她一定要去特諾奇蒂特蘭，光之城，那裏肯定是惡魔們無法到達的地方。

安妮思考了會，見拜帕認真地看她，她頓時緊張起來，“請問您找我來是為了什麽？”

拜帕圍着她游動起來，黑發如水草般漂浮，魚尾像是要纏住她又松開了她，“很少有人會來到湖邊，你又看起來很好吃，再加上……”

貝利爾大人的吩咐。

“可你剛說過不愛吃人肉。”安妮有些瑟縮。

拜帕輕輕嗅着她身上的香氣，少女身上自帶的清香味，他纖長的手指拂過那些珠寶，“留在湖底，你可以享受這些珠寶。”

“我不是虛榮的女人。”安妮表情堅定，“我想回到城堡，你能送我回去嗎？”

拜帕似乎在考慮。

“拜帕，或許你可以化成人形，運用變形術，來到城堡，這樣我們就可以見面交流了。”安妮提出建議。

“我不能教人知識，傳授知識不在我的能力範圍。”拜帕面露困惑。

“那你會什麽？”安妮盡量使自己的表情天真些，在語言的交鋒中，她盡力套取着情報。

“我能支配水。”像是為了驗證他的話，他随手一揮，一個巨大的漩渦就在湖水中形成。

安妮勉強笑道“我來湖邊陪你聊天，行嗎？但你現在能送我回去嗎，我好冷，我會凍死的。”

她的嘴唇凍得發白，陰暗潮濕的地下巢穴實在不适合人待。

拜帕深深地看着她，如果她死了，她的屍體會腐爛，她的靈魂會堕入深淵，變成一條長着人頭的黃色蟲子，蠕動着痛苦着。

“好吧。”相較之下，拜帕還是比較喜歡類人生物。

安妮松了口氣，能交流溝通的話就最好了，她被一股溫和的漩渦托着向湖面飄去。

剛離開湖水，她身上的衣服就變得幹燥了，倒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擡頭看見阿斯莫德英俊的臉。

她突然委屈起來，掙脫開他的懷抱，在雪地裏走了幾步，被他抓住，緊緊抱在懷裏。

這是一個契機，一個爆發的契機，一個令他們之間的進度加快的契機。

“我知道你是什麽？”安妮神色悲憤，“我知道你是惡魔，你們都是！”

阿斯莫德身體僵了下。

她猛地轉過身，眼睛裏如同有一團火焰，狠狠地盯着阿斯莫德，似乎要他記住，“但是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