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侯爺病不輕(1)

表白來得迅速直白,蘇練缇紅嫩雙頰更是殷紅欲滴,眸光如撩人春絲。

宋觀塵被她瞧得胸中滾燙,牙關一緊,頗兇狠問道——“既作了真正的夫妻,本侯就作個徹底,對夫人動情,向夫人讨愛,這有何錯?以往說過的那些話……還不許人反悔嗎?”

男人的故作兇惡和虛張聲勢,全是為了掩飾排山倒海般的羞赧。蘇練缇三世為人,豈會感受不出來?

胸臆中澎湃湧潮,情潮一波波激起,将她的一顆心潤得情難自禁。

于是她任由眸眶泛熱,任由身子向他傾靠,秀額抵着他的,鼻側與他相貼,任由自己與他親近再親近。

“……若論反悔,妾身早就悔了。”

換他瞪人,粗聲粗氣道:“說清楚!”

蘇練缇也學他齒關一咬,一股腦兒豁出去。“還能怎麽說清楚?就是妾身是真的很喜歡侯爺,喜歡很久了,別問我是從何時對侯爺上了心,許是前世,也可能比前世還要久,我……我不知……”

總歸就是情種在某個時候落入心田,靜靜地開花結果,直到今生的相近想親才令她嬌然醒悟。

此一時際,宋觀塵瞳仁縮了縮,竟端出皇城軍司審訊犯人時那種不容逃脫且勢在必行的氣勢,一掌按在“嫌犯”纖潤的頸後,一掌緊貼“嫌犯”腰後将她狠狠壓向自己。

“說!你有多心悅本侯?”攀着他的雙肩,蘇練缇真想朝他的頸側咬一口,最終卻印上一吻,嘆息道:“侯爺做什麽為難人?這怎麽說嘛,就是很喜歡、很心悅了,還不成?”

“比喜歡你家師弟和師妹還要喜歡?”某位大爺開始斤斤計較。

“嗯,還要喜歡。”反正師弟和師妹相互喜歡,沒她這個大師姊什麽事,所以她答得毫不心虛。

“比喜歡你家師父還要喜歡?”大爺他繼續斤斤計較。

“嗯,還要喜歡。”她家師父與齊連大人的“內情”十分不單純,有情人能走在一塊兒,能相互憐惜,那樣就很好,一樣沒她什麽事,她照樣答得理直氣壯。

“比喜歡萱姐兒還要喜歡?”出狠招啦!

這一問令蘇練缇頓住,秀美的五官浮現糾結。

“你快答!”他寸步不讓一直進逼。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啊!蘇練缇驀地發現自己根本是被他牽着鼻子走,亂繞一通!

“答什麽?這怎麽比嘛。”柔荑捧住他的臉,都想掐他雙耳了。“宋觀塵,我就是心悅你、喜歡你,打算跟你長長久久過下去,你聽懂也好,聽不懂也罷,反正事情就是這樣,妾身說完了!”

她說完的同時,朱唇被堵了個結實,男人發狂般深深吻住她。

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感覺擱在她身上的一雙大掌越來越不安分,探入她的襟口,拉扯她的羅裙,蘇練缇勉強保留一絲神智——

“午膳……在桌上,侯爺……侯爺還沒用呢……”她忽然披打橫抱起,宋觀塵的嘴未曾須臾離開她的臉,灼熱氣息拂上她的面頰和耳畔。“爺現下只想用你!”

什麽……什麽用不用的?蘇練缇心房哆嗦了下,昏昏然想着,身子已難以克制地發軟。

宋觀塵将她抱到書房裏邊一張用來小憩的羅漢榻上,俯身而下吮吻她頸側到耳垂那美好的線條,在她耳邊動情喃喃喚着。“缇兒,夫人,乖寶兒……你是本侯命裏的小桃源……”

他再次狠狠吻她的唇,似怎麽都嘗不夠她,心口跳得無比激烈。

蘇練缇從未想過那種情人間歪歪膩膩的稱呼用在她身上,真會令她從心窩裏酥麻到四肢百骸,全身發燙,軟得像一團泥似的。

……

待稍稍尋回一點清明時,蘇練缇只有一個想法——她家侯爺确實有病。

她沒料到彼此互訴情衷,兩情相悅了,他會發狂到這般境地,她都軟趴趴伏在那兒緩不過神,幾是除了喘息兒什麽事都幹不了,他卻俯過來親着吻着喃喃低語,擺布了一下便又重新進入她的身體。

這一次延續好久,她使出所剩不多的力氣擁住他,不住地喊他的名字,最後是如何“活下來”,她混混沌沌,靈魂還在半空飄,記不清了。

結果就是這一日寧安侯爺的午膳一延再延,延到最後跟晚膳一塊兒用。

午後一場激情香豔的歡好讓宋觀塵容光煥發,何況對象還是與他已成眷屬的有情人,情濃欲起,抵死纏綿,他吃着有史以來最香的一頓晚飯。

晚膳是擺在他們寝房外間的起居廳裏。

用膳間,宋觀塵本有意讓一旁服侍的婢子們退去,他莫名眷戀起這種僅與妻子共享的小時光,是蘇練缇這位當家主母堅決讓婢子們留下,為的就是要防某位食髓知味的侯爺飯吃着吃着又來“作亂”和“動粗”。

總覺得有旁人在場,多少能令他的狂态收斂些。

對蘇練缇而言,能明了彼此情意自然讓她滿心歡喜,真真怎麽形容都無法描述內心有多欣悅,但今日一整個下午在書房裏發生的事……着實糟糕啊糟糕,她都覺自己這個當家主母快要沒臉當下去。

要怪她的過分縱容和意志不堅,寵着寵着就把他寵上天。欸。

所以再來怎麽樣也得堅持住,關于潮海閣卓家的事,在沒有好好與他談出結果前,絕對不能允他近身。

這一邊,宋觀塵用完飯,婢子們利落地将席面撤下,再按主母的指示奉上雪芽香茗,這才全數退出主院。

終于僅餘他們夫妻二人獨處。

宋觀塵起身才想拉她的手,蘇練缇卻是退到門邊,回首朝他敲了敲巧鼻,抿唇笑。

“侯爺剛吃飽,妾身陪你在回廊上走走,一塊兒消消食。”

豈知她一腳還不及跨到門外,眼前倏地一道黑影襲來,待定睛一瞧……欸欸,說什麽堅決不允他近身?全是癡人說夢!

她又落入男人臂彎裏,足不沾塵,被他攔腰橫抱。

“夫人若想一塊兒消食,本侯倒覺得可以再試幾回下午在書房裏的那些活兒。”

“宋觀塵!”羞惱地狠槌了他胸口一記。

他呵呵笑,往昔的冷峻被融得涓滴不剩,一臉被插得很舒心暢快似的,果然病得不輕。

一氣之下好像下重手了,她下意識揉着他的左胸,表情仍滿滿糾結。

“侯爺先聽妾身把話說完好嗎?你、你這樣頻繁清空,毫不閉鎖,絕非練氣之道,侯爺還需克制,身強體健才是一切根本,妾身還想長長久久伴侯爺左右。”

說大實話,宋觀塵當下是真真切切愣了好大一下。

他好一會兒才意會過來,懷裏的人兒是在為他憂心什麽,忽地仰首大笑,他雙肩顫抖得厲害,胸膛內的鼓動震得她也跟着輕顫。

他抱着她坐回圈背椅上,口吻像個惡霸,道:“敢質疑本侯的身子骨不耐操不耐用?哼哼,看來是得再好好欺負夫人一頓,讓你明白明白。”

嘴上這麽說,下巴卻擱在她腦袋瓜上蹭了蹭,雙臂僅松松地環着她,不似下午在書房時那樣蠻橫霸道。

蘇練缇松了口氣,臉微紅,她握住他的手指,擡頭近近看進他的眼底。“侯爺願意聽妾身說話了?”

“說些好聽的,本侯自然願意聽。”宋觀塵眉峰微蹙。“若要提什麽不愉快的,夫人的小嘴還是用來多親親本侯即可,話就別說了。”

蘇練缇捧正他的臉,湊上去就往他嘴上重重親了一記,随即道——

“妾身道張嘴,既要用來親侯爺,也要說些令侯爺不愉快的,非說不可。”杏眸瞬也不瞬,神情堅決。“侯爺不欲妾身與瀚海閣卓家接觸,我明白侯爺內心顧慮,多半是怕妾身為了挖出卓府的肮髒底細,一下子陷得太深,把自個兒拖進險境。”

宋觀塵俊颚一繃。“你明白就好,本侯如何能任你……”

“正因為明白,所以才跟侯爺商量啊!”她打斷他的話,将他的指握得更緊,脆聲快語又道:“要扯掉瀚海閣卓家那一層道貌岸然的外皮,令世人看清楚他們都幹了些什麽,就需得鐵證如山。上上一世,卓家為了讓我安分地把萱姐兒交出,身為瀚海閣閣老的卓老太爺曾令卓大公子領我進到一處密室。

“那處密室位在卓府宅第的大祠堂內,很是隐密,首先要找到機括,妾身記得,那機括是一小座九宮格,得按順序操作方能打開進入密室的門,而那間密室裏全是與密家有至關緊要的物證,一旦将其公開,相信定能震驚朝野,打得他卓家現出原形。”

宋觀塵問:“那座九宮格機括的位置,可還記得?”蘇練缇不點頭也不搖頭,語氣倔強。“不管記不記得,妾身得親自去看。”

“不準!”斬釘截鐵。

“侯爺!”她搖了下他的手,努力說服。“你我重生到了這一世,因而改變了太多人事物,很有可能卓家那一處供奉密教靈契的密室亦有所變化,說不定不在原來地方,又說不定機括變了,有太多不确定,所以總要先找到那個所在,才能拟定下一步該怎麽做。”

宋觀塵鼻翼輕歙,一臉不痛快。

“侯爺別惱妾身啊……”她再接再勵,眉目鄭重中帶着溫柔,連嗓音也輕柔緩下。“卓府宅第我定然較侯爺熟悉,妾身想過了,就光明正大踏進去,再悄悄行事,不會有什麽危險。”

“本侯不……”

“妾身起誓,一但确定有那間密室,絕對不再深進,一定跟侯爺有商有量!”高高舉出三根纖指,帶乞求的眼底潋滟滿滿水光,好像他如若不答應,那雙眼睛就要落淚給他看。

“你……”宋觀塵咬牙切齒,火氣撲騰,一副想把她吞進肚裏了事又舍不得的模樣,最後恨恨道:“要進卓府宅第,你只能跟本侯一塊兒去!”蘇練缇微怔,倏地笑開懷,捧他的脍又重重落下一吻。“有侯爺護着,便是萬無一失了,侯爺待妾身真好。”再親。

“錯了,本侯不想待你好,本侯只想欺負你,狠狠欺負。”單事按在她纖細的頸後,加深與她的唇舌纏綿,語氣聽起來滿滿不甘心。

蘇練缇柔聲輕嘆。“好,那妾身就任侯爺欺負一輩子。”

她放任身子軟軟依偎過去,兩手環上他的腰,牢牢将他抱住。

年關将近的這些日子,錦京裏突然流傳起許多“聽說”的事。

聽說,前些時候“幻臻坊”的大姑娘、如今亦是寧安侯夫人的蘇練缇回坊中巡視,被瀚海閣卓家大公子的孟浪行徑給沖撞了,好死不死還被寧安侯逮了個現行,若非自家夫人息事寧人,怕是卓大公子那文秀身板都不夠讓寧安侯掄上兩拳。

又聽說,寧安侯夫人某天忽然對身邊的親朋好友發出感慨,說是一年已近尾聲,開春就盼個新年新氣象,若論新年何所願,她沒什麽大奢求,就希望身邊至親之人一切安好,但如果真要說出一個小小私願嘛,也僅是格外想逛逛錦京卓家的宅第。

這是為何呢?那又得回歸“聽說”二字。

聽說啊,全錦京城裏就數卓府大宅中的冬日雪景最具特色,還聽說,卓府有一座巧奪天工的“松石紅梅園”,顧名思義,那就是一座遍植着長青老松和火紅寒梅,并且佐以各式各樣石峰山柱所造就而成的大園子,加上東雪覆蓋,定然更添風情。

聽說寧安侯夫人當時是這樣感嘆的——

石峰多奇,老松翠綠,紅梅奪目,與冬雪的純白交錯,那顏色層層又疊疊,……欸,光用想像都覺手癢,都能畫出他十幾二十張繡樣,欸欸……每張繡樣就是一幅畫,任大任小,可尋常單繡更可組合成一件大作,好想進那座‘松石紅梅園’好好臨摹一番啊……”

當初僅憑藉一幅神乎其技的“江山煙雨”繡作便震懾了鄰國的使者們,并且受當朝天子召見入宮,似她這般廣受朝野注目的流派傳承者,如今道出那般彷佛求之不可得的感嘆,卓家老太爺又不是傻子,豈能傻傻等着此事傳達天聽?

老人家不但不傻,還精明得不得了,一聽聞此事,立時親筆書寫并命人快馬遞帖。

到底是文壇大家,那帖子上頭寫出一手絕妙好字,先是為自家長孫卓溪然孟浪舉止深深致歉,接着是感謝寧安侯夫人對自家園子的傾心與向往。

當朝瀚海閣老親筆的帖子,就為邀請小輩進“松石紅梅園”一游,邀請游園的帖子一送送進幾條街外的寧安侯府內,大氣若劈斧開山般攤在寧安侯夫婦兩面前。

蘇練缇注視着那依稀有些熟悉的字,恍惚記得那一世為求卓家老太爺青眼色=,曾下了大功夫臨摹對方這一手獨創字體,此時再見原跡,心境與處境皆已大不相同。

“成了呢。”她淡淡道。

“夫人設的局,本侯推波助瀾,豈有不成之理?”似察覺到她的心緒波動,宋觀塵把帖子合起來往桌上一抛。

蘇練缇很快瞅他一眼,親手為他斟茶。“侯爺手段當真了得,手中的暗椿一發動,什麽話都成“聽說”了,聽的全是錦京百姓們所說。”

宋觀塵輕哼了聲,接過她遞來的茶從容飲着。

“妾身深深覺得嗯……好像……似乎……欸,更情生意動地傾慕侯爺了。”“咳!咳……”他被突如其來的直白情話打中,含在嘴裏的茶湯顯些噴出,待調息穩下,卻見眼前這個在成親後彷佛變得更水靈潤嫩的女子一臉無辜,他放下茶杯一把将她抓進懷裏,緊抵她的秀額狺狺低咆——

“很好,你都瞧着本侯三生三世了,此生此世自然要任你好好傾慕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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