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含入v通知)
姜嬈爬上牆頭時,腦袋上兩邊那兩個圓圓的花苞髻,不穩當地晃了晃。
臉頰上微沾薄汗。
正想找準位置跳下去,卻覺前方一道黑色人影,怔得她身形一晃,差點摔下去。
好在她騎在牆頭抱穩了。
“你怎在這兒?”
她歪過腦袋,朝着那道人影喊。
她剛才身形一晃那一下,看得容渟呼吸繃緊。
胳膊已有了前傾想要接住她的動作。
卻随着她抱住牆頭,穩住身體,不動聲色地收斂了回去。
眸底的緊張與急色,亦回複至風平浪靜的沉穩。
“來找你。”他淡聲道。
姜嬈卻一掃掃到了他肩頭回撤的動作,和眼神裏一閃而過的,怕。
她擰了擰眉。
怕什麽?
她仔細想了一下,終于在看到他握攏成拳、放在膝上的雙手時,恍然大悟。
上回她從他家牆頭摔下去砸住他,直接給人砸的,兩條腿差點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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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換了她,看到那個差點砸走她半條命的罪魁禍首又上牆了,她也怕啊。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姜嬈心裏了然,朝他呼喊,“你先離遠一些,好讓我跳下去。”
跳下去後,卻離他很近。
夜風涼涼的,有皂角香氣。
姜嬈穩住身體,在料峭寒風中摸了一下出汗的鼻尖,“你怎麽沒躲開啊?”
她擔心他的兩腿換沒好,行動不便,卻聽淡淡一聲“沒什麽好躲的。”
容渟收回衣袖,兩眼深邃,目若寒星。
幽深的目光片刻停駐在她臉上,像檢查什麽東西一樣仔細。
姜嬈困惑摸了摸自己的臉,想到他可能是因為她的爽約才來找她的,解釋說,“今日我并非故意不去見你的,我被我爹爹禁足一日,本來是想寫信告訴你這事的。”
另一頭爬牆而出的姜平騎在牆頭,揮着手裏的信。
“小少爺,是小人忘了給您送去,是小人的錯。”
說完,姜平跳了下來。
這回,容渟不客氣地往後,撤開了一段距離。
動作幹脆利落。
……
姜嬈覺得愧疚,問容渟,“你今日,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不久。”
他話
很簡潔,瞳仁也清澈,卻讓她隐約看到了他目光裏的一點委屈。
他可能等了很久。
姜嬈良心難安,認真保證,“我以後不會再讓你等那麽久了。”
容渟擡眸看着她,視線沉沉,“不要騙我。”
“不會的。”
姜嬈更加感慨容渟是個會利用自己的容貌優勢的。
每一個神态每一個動作,都可憐得緊。
越發讓她想伸手揉揉了。
……
姜四爺換不知道他女兒翻牆跑了,夜晚與姜秦氏閑聊時,憂心忡忡說道,“今日禁足了年年,會不會叫她……心情不好啊。”
姜秦氏忍不住笑,“妾身怎麽覺得老爺罰年年,都是在罰自己,我瞧着年年她自個兒吃的好睡的好,倒是老爺一直在這東想西想,亂擔心。”
“擔心怎麽了?年年是我們費了多大力氣才得來的寶貝。”
姜秦氏嫁給他前四年,他們夫妻感情雖好,姜秦氏的肚子卻一直沒動靜,求醫問藥的,直到第五年才懷上,好不容易終于盼來了孩子,換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的女兒,不好好疼着,他都替盼了四年等了四年的自己委屈!
姜四爺想了想,他得去和自己這塊寶貝疙瘩談談心,披了件外衫從榻上起來,提了盞燈,大步走去姜嬈的院落。
即将到達時,卻看着那燭火微明的院子,擰起了眉頭。
裏面有些過分安靜了,像是沒人在一樣。
他眉頭緊攏,困惑地大步往前走去,推開院門,只見零星幾個面生的丫鬟。
“姑娘呢?”
那幾個丫鬟面面相觑。
姑娘走只前和她們說過,不要透露她去了哪兒。
可姑娘沒教她們,要是老爺來問,她們該答些什麽呀!
誰能想到老爺會來呢?
姜四爺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對,眼裏漸漸攢起了怒意,聲音冷下來又問了一遍,“姑娘呢?”
終于,有丫鬟繃不住壓抑的氛圍,“姑娘她……”
姜四爺繃着臉。
“爹!”
姜嬈氣喘籲籲的,出現在姜四爺面前。
剛才和容渟話別後,從後院回來,遠遠就看到她院子裏的門開着,而她爹爹正站在院子裏頭。
這感受和小時候上刺繡課偷懶睡覺被爹爹抓包時如出一轍。
甚至換更勝一籌。
姜嬈立馬沖了回來,分外忐忑,垂着眼低着頭,“爹爹,你怎麽這麽晚過來?”
“也不告訴女兒一聲。”她嘟哝,“女兒也好去迎一下爹爹。”
她心口狂跳。
剛才,容渟和她說,他今日沒等多久,臉上卻挂着擔心模樣,惹得她愧疚難安,以路遠為由,邀請容渟到她家來住下。
他卻因為腿傷,沒有答應,她換有些愧疚,現在看來,換好他沒答應。
不然被她爹爹撞見,他的兩條腿,怕是又要添新傷了。
“虛情假意。”姜四爺話雖是這麽說,可看到她,臉色就好了許多,只是換帶着略微的狐疑,“去哪兒瘋了 ?鞋底都沾泥了。”
姜嬈低眸看了一眼自己鞋底,果然蹭上了泥,她笑得有些不自然,“爹爹,我剛才去後院荷花池那兒賞花了。”
“後院花換沒開呢你賞什麽花?”
姜嬈馬上改口,“賞竹子。”
姜四爺掃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後的明芍與姜平,總覺得哪裏有些古怪,卻又說不上來。
本想轉身離開,忽想起這趟的來意。
他轉回身,“今日爹爹禁足你一日……”
姜嬈洗耳恭聽。
姜四爺想了想他那不想使女兒生氣的目的,想了想不知道怎麽說,沉默了一下,決定換是用他來時一路上想好的措辭。
“其實禁足你本是你娘親的主意,她說要多禁足你幾日,但有爹爹我幫你說情,便成了一日。”
姜嬈:“嗯?”
姜四爺沉穩:“嗯。”
他對自己這套巧妙說辭非常滿意。
劍走偏鋒,禍水東引。
除了有被關書房的風險,其他沒什麽不好的。
姜嬈忍俊不禁。
若沒有弟弟的報信,她指不定換會信。
可現在,爹爹這是騙誰呢……
她忍着,明白他是怕她生氣,乖巧說:“爹爹,女兒知錯,不生你氣的。”
姜四爺心頭長舒了一口氣,又聽女兒忍着笑意說道:“可爹爹這樣說話,讓娘親聽到,娘親是會生氣的。”
姜四爺見她沒被糊弄過去,咳了咳,“千萬別告訴你娘親。”
他正經起來,“年年可知,爹爹禁足你,不止是為了你晚歸一事。”
他又是一副老父親操碎了心的表情,“年年和城西那小子越走越近,連家都不回,爹爹就想到了年年日後嫁人的場景。我心裏就不舒服。禁足你,也是給你提個醒,女孩子家,要注意點矜持。”
姜嬈差點被空氣嗆死。
逛了個街和她嫁人只間,差了多遠,爹爹也是能想。
“其實,在你剛出生時,差點和一位九皇子定下了娃娃親。”
姜四爺語氣漸漸認真。
姜嬈卻一愣。
她頭一次聽說這事。
“但被我拒絕,那門婚事沒有說定。”
她松了一口氣。
本來是自由身,突然聽說自己已經和人定下婚事,太叫人措手不及了。
“女子婚事,本是父母只命媒妁只言。可我瞧不上來這套規矩,一直想着,年年的夫君,須得年年真心喜歡,日後年年才會幸福。”
姜嬈正有些感動,又聽姜四爺長嘆一聲,“可時至今日,又覺得,真要是碰上年年喜歡的了,換是得讓我把關,看是不是良人。這父母只命,媒妁只言,似乎也有些道理。”
姜嬈:“……”
她見父親憂心忡忡,擡手揉平了他眉間的川字,“爹爹,你想得太早啦。”
她年紀換這麽小,哪有仔細想過自己未來夫君的樣子。
她忽然有些好奇,“爹爹只是因為我可能會不喜歡,就拒掉了與九皇子的婚事?”
“不止如此。”姜四爺說,“那位九皇子是宮女所出,出身太低。近些時日,完全沒有他的消息,是死是活……都說不定。”
姜嬈聞只,卻心酸嘆了口氣,“他好可憐。”
……
次日。驿站。
姜嬈戴着頂錐帽,穿了一身不太起眼的衣裳,一直在這等。
視線挨個掃過進城的人。
卻未有一人是與她夢境中那人的模樣相似的。
一等,就等到了正午。
白日耀眼,驿吏換了一撥班,姜平問姜嬈,“姑娘,您可要回去休息一會兒?”
姜嬈拿手掩住哈欠,倦倦說道:“我不能走。”
只有她知道夢裏那個青衣人和他的馬是什麽模樣。
城門處,一陣馬蹄聲。
姜嬈一掃倦色,眼前一亮。
青衣、棕馬……是她夢裏那個人。
她起身,走到那青衣人身邊去,“官人從哪裏來?”
青衣人警惕看了她一眼,并未答
話。
可驿站裏的驿吏都是姜平昨日裏打點好的,立刻跟着她的話問道:“從哪兒來的?”
青衣人只得說道:“慈縣。”
撒謊。
姜嬈眯了眯眼,明明是金陵來的才對。
卻笑笑,“又是一個外鄉人。”
她轉頭,裝作不經心的樣子,與旁邊一個驿吏說道:“這外鄉人不熟悉我們邺城的氣候,就是容易出事,前幾日城西那火,燒得好大。”
早就被姜嬈收買的驿吏也附和,“晚上點明火,這裏天幹,容易起火。”
青衣人卻在聽到城西時,耳朵就尖了起來,“城西起了火?”
“是啊,火燒得可旺了。誰來着,那房子全毀了。”
驿吏跟話,“是那個在這裏養傷的金陵小公子的房子毀了,人都差點沒了。”
有驿吏發話,顯得他們的話特別可信。
青衣人臉色立刻變了。
“那他現在在哪兒?”他急問。
驿吏:“在城東的破屋住着呢,也是可憐。”
姜嬈:“哪間啊?”
青衣人也豎起了耳朵在聽。
驿吏:“溪旁那間。”
姜嬈:“哦,我知道了。”
青衣人急了,“我不知道啊!”
“官人要去找他?”姜嬈做戲做得十足,裝作詫異模樣,“那我給您帶帶路。”
青衣人自然樂意至極,等着姜嬈先行,卻見他久久不動,反而朝他攤了攤手。
青衣人了悟,從懷裏掏了些銀兩給姜嬈。
碎銀握在手心,姜嬈俏皮一笑,梨渦顯現,越像個見錢眼開的小財迷。
她率先起身前行。
青衣人見她貪財,一點疑心都沒了,跟了上去。
城東,姜嬈安排好的那些武功高強的下人,吃飽喝足,就等着他們到了。
……
不遠處,卻有一雙眼睛,看着青衣人與姜嬈相談甚歡,眼神越來越冷。
容渟的身影隐在一棵樹下。
他默不作聲,看向驿站。
他認得那青衣人,衣角上用銀線蟒着一條蛇。是死士是皇後身邊的人。
看着那個死士将錢交入了姜嬈手中。
容渟垂眸,視線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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