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叢順不愧是一個優秀的捕差。他調查了老鐵幾天,越查越可疑,最後三更半夜帶着人把人家的墳給掘了。

掘了之後發現,棺材裏頭是空的,只有幾件衣服。這只是個衣冠冢。

這樣看來,混在土匪中的那個人八成就是老鐵了。

唐天遠有點不理解,這老鐵到底經歷了什麽,詐死之後落草為寇,完了又回過頭來搶劫家主?他跟孫員外之間有多大仇?

面 對唐天遠的疑惑,叢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大人,老鐵此人木讷少言,從不招惹是非,他也未曾與孫員外有什麽積怨。不過他确實曾在出事的那個田莊做過活,後 來調去了孫家的主宅。據孫府的下人交代,孫員外并未打罵過他,有好幾次見到他,倒還對他和顏悅色的。前幾年他生了病,孫員外看到了,還特意吩咐下去,不用 他幹重活。”

“這就奇怪了。那麽他的父母妻兒呢?也許是他的親人受過孫家人的欺侮。”

叢順搖頭道,“他的父母已經過世,因為家貧貌醜,也沒娶妻生子。老鐵在這世上孑然一人,了無牽挂,莫說親人,連個知心的朋友都沒交到。他在孫府是最低級的雜役,平時十分低調,不怎麽惹人注意。”

孤身一人,老實本分。唐天遠思量着,又問道,“那麽他的死訊是誰傳出來的?又是誰埋葬的他?”

“這個,卑職就不知道了。因為大人吩咐過不能聲張,所以我沒有去問孫員外。大人,是否需要現在把他叫過來?”

“不用,”唐天遠擺擺手,“如果此事真的與孫員外有關,他來了也不會說實話。你再和我詳細說說那個老鐵,還有什麽古怪之處?”

“對了,”叢順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老鐵的住處很偏,他的房間現在還空着無人住。我去搜索的時候,在他屋後的樹下挖到了這個。”說着,把那小包裹遞給唐天遠。

唐天遠打開一看,是銀票,數一數,一共二百多兩。還有幾塊銀子,掂一掂,也有二三十兩。

他看着那些錢若有所思,一個低等下人,似乎攢不出這麽多錢。

“大人,老鐵的月錢只有五錢銀子。”叢順的想法和唐天遠一樣,這麽多錢,得攢一輩子,還得是一分不花。這顯然不太可能。

唐 天遠把這些線索連起來,慢慢地說出自己的假設,“有可能是孫員外指使老鐵做了什麽勾當,之後用這些錢酬勞他,也順便堵住他的嘴。但是這個老鐵不牢靠,或者 孫員外覺得他不牢靠,總之,孫員外打算滅口。不過中間出了岔子,老鐵逃過一劫,後來上了鳳凰山投奔土匪,終于等到機會報仇。”

這個猜測很合理,叢順問道,“那麽孫員外是否知道老鐵還沒死?”

Advertisement

“應 該只是驚疑不定吧,他最終不還是決定報官了麽,看來是相信老鐵已經死了。我當時就奇怪,那麽多糧食被搶,他怎麽一點不急,拖了一天才報官。現在看來,他應 該是在猶豫,怕過去的事情重新被翻出來。這也正好說明,他讓老鐵做過的事,是不能見光的,嗯,至少是不能見官的。”

他這麽一說,叢順也很好奇,“是什麽事呢?”

“什麽事……”現在證據太少,唐天遠也說不好是什麽事,他目光一閃,又問道,“你剛才說老鐵得了病,他得的是什麽病?”

“據說是心衰氣弱之症,生病的人身體變弱,容易疲乏,嗜睡。那老鐵總是在打瞌睡,因孫員外交代過,‘他既然得了病,就少讓他幹些活,孫家不是刻薄下人的人家’,所以管事們也不管他,憑他睡到日上三竿。”

“他什麽時候開始得了此病?”

“三四年前。”

唐天遠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三四年前,也就是前任縣令上任後不久。”

叢順沒想到縣令大人會把老鐵和前縣令聯系起來,他微微一愣,“是,應該是這樣的。”

“心衰氣弱的一般是天生體質差的人,或者受過什麽重傷的。老鐵做慣了粗活,也沒受過重傷——他沒受過重傷吧?”

“應該沒有。”叢順還是不明白,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縣令大人到底想表達什麽。

唐天遠點點頭,“也就是說,老鐵不太可能患上心衰氣弱之症。”

“可是……”

唐天遠擡手打斷他,“聽我說完。對,你查到的是這個,但這只是他做給別人看的,目的是掩藏他的行動。試想,如果一個人晚上要做事情,耗費精力,第二天又不能被人發覺,裝病是最好的方式。”

叢順不自覺地跟着他的思路走,“是這樣沒錯。”

唐天遠又疑惑了,“有什麽事情是非要晚上去做,還很耗費精力的?”

叢順想到了一個特別猥瑣的答案,但那絕對不是縣令大人想聽的,于是他也跟着奇怪道,“是啊,會是什麽事?”

唐天遠繼續道,“而且一做就是三年。此事開始于前縣令上任後不久,結束于前縣令出事前不久。”

一定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叢順默默地想。

見叢順依然沒想明白,唐天遠又提示他,“還記得上次我們在天目山發現的那五具屍骨嗎?他們的死亡時間與這個時間點基本重合。”

叢順一下子睜大眼睛,震驚地看着他,“大人是說……”

唐天遠點點頭,“天目山白天封山,晚上卻沒有,可以方便人和貨物進出,以及裏外傳遞消息。這樣一來,老鐵做的事就不難解釋了。”

叢順依然保持震驚臉,“這……不太可能吧?前縣令他……”

唐天遠不以為意,“你以為他為什麽會出事?對了,你在他手下也有好幾年,就一直沒發現他的異常嗎?”

叢順有些沮喪地搖搖頭,“不瞞大人您說,我只管查案子,他老人家不太關心這些。”

也是,為了錢不要命的人,眼裏怕只有金子了。

叢順又問道,“大人您的意思是,孫員外和前縣令都跟盜采黃金之事有關?”

叢順與這件案子牽涉較多,唐天遠不打算瞞他,便點了點頭。再多的也沒透露,他只是個小捕差,不宜知道太多機密。

“那麽大人,這個案子咱們還查嗎?”叢順也不是二百五,事情越牽越大,水是越來越深,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裏淌。

唐天遠說道,“先把土匪剿了再說。”

他派去南陵縣的人也回來了,帶來了南陵縣的友情贊助:捕差一名,資料若幹。捕差名叫梅老五,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嗓門大,說話直接。一來就跟唐天遠抱怨,“我們大人也給府臺上過幾次公文請求剿匪,可惜府臺大人嫌死的人不夠多,沒答應。”

剿匪是官兵的事情,縣府并無調兵的權力。如果是大規模的匪患,需要上報朝廷,由朝廷頒聖旨,發虎符,調兵遣将來剿匪。不過現在像鳳凰山這樣一小撮,用不着驚動朝廷。如果圖省事兒,直接由當地知府跟守軍将領打個申請,派個兩三百號正規軍到此一游,絕對夠用。

但是池州知府宗應林偏偏不幹。

南陵知縣的理解是,想要跟人家借兵,總要拉下臉來求一下,府臺和軍衛是平級,宗大人拉不下這個臉。

唐天遠知道宗應林不願剿匪多半是因為鳳凰山離銅陵縣太近,對他來說,銅陵縣絕對是是非之地,能躲就躲。

不過這個梅老五膽子真大,什麽都敢說。唐天遠提醒他,“我這裏的縣丞姓周,一會兒你會見到他。你在他面前不要提及知府大人。”

梅老五神秘兮兮,壓低聲音問道,“他是知府的人?”

唐天遠噴笑。這粗漢卻也心細。

他讓人先把梅老五安頓了,然後他把梅老五帶過來的文書仔細看了一下。

文書上都記錄得很詳細,何時何地何人報的官,被搶了什麽,有無人員傷亡,等等。唐天遠看過一遍之後,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他又把第一份文書拿出來看。

鳳凰山上的土匪第一次現身是在半年多以前。

這個時間,就是老鐵詐死逃亡的時間,就是盜采黃金者殺人滅口的時間。

唐天遠突然找到一個新的思路。

采 金煉金都是體力活,其中需要的苦力應該不少,除了死掉的那五個,其他的都去哪裏了?一開始,他以為剩下的人可能死在其他的礦井裏——一個礦山很大,礦井應 該不止一個,盡管他還沒找到其他的。但是你想啊,有誰殺人之後會分散處理屍體,這個裏面扔幾具、那個裏面扔幾具?分散處理顯然比集中處理更容易暴露,不會 有人這麽傻的。

解釋只有一個,他們意外找到的那個礦井就是集中處理屍體的礦井,屍體一共只有五具,其他的人沒有死,都跑了,跑去了鳳凰山落草為寇。

這 裏頭應該出過什麽岔子,很可能是滅口的環節出了問題,這才導致孫員外他們并不知鳳凰山上的土匪就是曾經的那批苦力。否則孫員外不太可能報官,他之所以敢報 官就是選擇相信老鐵已經死了這種于他有利之事。不得不說,孫員外大概因痛失糧食,急糊塗了,才會這樣。又或者老鐵已經變得和從前差別較大,不易辨認。

以上這些全部是推測,還需要具體去證實。但如果它們是真的,唐天遠只消把土匪們都抓來問一問,盜采黃金的細節就能全部知道了。

想一想還真有點小激動。

作者有話要說:寫推理真的很燒腦子T_T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