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此番情,成追憶

鐘離瞑宇自此之後常來玥芸這裏。

卻從不是為了看她。

玥芸捏捏拳,掩住那恨意,為什麽她做了那麽多。他卻從來都不知道。

她讓宮女攙扶着走向亭臺,拿起桂花糕嘗了一口。

擋她的人,都得死。

憑什麽她要受這麽多苦。

她什麽都沒有了,只剩下他。

現在卻還是有人要來和她争。

那個帶着面紗的宮女來歷不明,也沒有姓。只是人人都喚她暮涼。

她就算殺了她也不會有人知道的,鐘離瞑宇也不會怪她。

玥芸臉色越來越蒼白,眸間有恨意。

出手順勢想把暮涼推下亭子。

暮涼一驚,反手截住玥芸的手,“小姐要幹什麽?”

玥芸笑笑,“不是啊,我只是想拿桂花糕,你能不能幫我拿啊?”

玥芸手中早已全部是汗珠,眉間也有說不出的慌張。

暮涼遞過去一塊桂花糕,對玥芸多了分戒備。“以後有什麽吩咐奴婢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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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芸點點頭,眼神空洞。

暮涼皺了皺眉,這個女子只怕是被嫉妒蒙蔽了心智。

***

季兒最近總是發呆,癡癡的看着手裏的玉佩。

三月對着季兒笑,“季兒長大了,該嫁人了。”

季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又擡起來,“小姐,你別光說我了。你要怎麽辦。”

三月笑容有些凝固,拿起扇子扇起來。“又是夏季了。”

季兒奪過扇子,“小姐,你別怪我多管閑事。你去給二皇子低個頭吧,二皇子那麽喜歡你。”

三月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子不說話。

季兒着急的看着她,“小姐,你有什麽苦衷就和季兒說。”

三月擡頭望着她,眸子裏一片清明,光映照在裏面,一閃一閃的。“季兒,照理來說是我我奪了郡主的東西。郡主現在又失了明,我不該和她争。她也是個可憐之人。”

季兒氣呼呼的把扇子扔在一旁,“算了算了,不管你,你這是何必呢。你這樣讓着她,她又不會感激你。”

玥芸想移開話題,“還是快點把你的婚事安排好我才放心。”

季兒跟着三月久了,也變得口無遮攔起來,“小姐,你不要弄得像安排後事一樣。”

三月笑了笑,沒說話。

次日清晨。

季兒端過一盆水來,“小姐,快點洗漱。”

三月賴在床上不肯下來。

季兒一把将三月從床上拉起來,“小姐,你不要總賴床。你看看那太陽,都落山了。”

三月笑了兩聲,“最近總是很犯困。”

季兒先給三月梳了頭。

三月随便拿水往臉上一灑,臉皮先是幹幹的開始皺縮,随即腐爛起來。

季兒被吓到,連忙去叫太醫。

三月只覺臉像是被火燒一樣,疼到骨頭裏面去了。

汗水疼的流下來,卻腐蝕的更加厲害,生生的疼,像要把整張臉撕裂開來。

太醫來了之後,季兒又急急忙忙去找鐘離瞑宇。

鐘離瞑宇的步伐很是紊亂。

到了之後見了三月也是吓了一跳。“這是怎麽回事。”

太醫退開,“這毒名為蝕骨。老夫只能去毒。只是小姐這臉……只怕是……”

蝕骨,鐘離瞑宇的手捏成拳,竟又是陌關落。

鐘離瞑宇看着瑟瑟發抖的三月吼道,“還不快點。”

太醫連忙帶着季兒去開藥。

鐘離瞑宇摟着已毀容的三月,“你放心,沒事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三月疼的說話聲斷斷續續的,想把手擡起來。“不是……師傅,你……”

鐘離瞑宇不讓她說下去,“你先安心養傷。”

三月疼的昏了過去。

鐘離瞑宇心疼的放開三月。

對不起,三月。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鐘離瞑宇的拳頭緊緊握起來。

季兒拿着藥包急急忙忙煎藥,心裏滿是着急,小姐怎麽會毀容的,難道是那水。

季兒越想眉頭鎖的越緊。

端藥壺時差點把藥灑了一地。手也燙出了紅印。

還是急急忙忙的端了藥過去。見鐘離瞑宇眸間的心疼,想着原來二皇子還是關心小姐的。心裏多了一分感動。

鐘離瞑宇接過藥給三月喂下去。

三月合上的眼睛漸漸睜開。

季兒上前去,“小姐。”

三月嘴唇分外蒼白,似沒有力氣似的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季兒安慰她,“小姐,你先好好養傷。”

鐘離瞑宇拍了拍桌子質問季兒,“這是怎麽回事,你是怎麽照顧你家小姐的。”

玥芸擡手想讓季兒後退,示意鐘離瞑宇不要怪她。

季兒被吓到,結結巴巴的說,“小姐洗過臉之後就……”

鐘離瞑宇吼道,“太醫!”

鐘離瞑宇眸中裏全是怒火,都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太醫連忙步進來。試旁邊的水。

過了許久才道,“這水沒有任何問題。”

鐘離瞑宇的怒火越來越重。抱着懷中的三月,“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三月說話很是吃力,臉色慘白直冒冷汗。斷斷續續的說:“一定……不是……師傅。”

鐘離瞑宇放開懷裏的三月,難道她就那麽信任那個師傅。

先是玥芸,再是三月。

他殺了鐘離瞑灏。只怕是陌關落想要報仇罷了!

三月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想攔住他。

鐘離瞑宇退開,“你好好養病,我先走了。”

三月無奈的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有些濕潤。有冰涼的液體在眼角滑落。

三月又迷迷糊糊的昏睡過去。

醒過來時喊了聲季兒,“把鏡子拿過來。”

睜開眼才知道是玥芸。

玥芸兩眼無神,冷笑道,“你現在還拿什麽和我争。”

三月嘆了口氣,“你又是何必呢。”

玥芸唇邊的嘲諷不減,“你奪了我那麽多東西,我自然要一一搶回來。哪個男人不喜歡漂亮女子。你現在這幅樣子。你認為他還會喜歡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玥芸退開一步将鏡子扔給三月。

三月手顫顫的拿起鏡子,也被鏡子裏的自己吓了一跳。

那還是一張臉麽?右臉頰都被腐蝕了。皮和肉粘着格外惡心。

三月放下鏡子,“只求你不要再害人。”她用的是求,倔強如她,今生可有求過人。

玥芸拳頭捏緊,“你以為我想這樣。不過是你們逼我,你們都在逼我!”

玥芸指着三月,“是你!是你搶了我的東西,我只是把我的東西要回來而已!我有什麽錯!”

玥芸退開兩步,又上前捏着三月的脖子,“我沒有殺你,已經很仁慈了。”

玥芸的眼睛突然睜得很大,沒有一絲光,頗有些駭人。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是你害我失明的,我不過是害你毀容而已。”

三月被掐的透不過氣來。

季兒聽見房間裏有響動,打開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玥芸聽到響聲回過頭。

三月拼命給季兒使眼色示意季兒快點走。

季兒見三月透不過氣急急忙忙上前扯開玥芸的手。

玥芸沒站穩倒在地上。

季兒給三月順了順氣,“小姐,你有沒有事。我不過離開一會兒,你怎麽就……”

三月把季兒拉開,皺了皺眉道:“我答應你離開他,你不要傷害季兒。”

季兒懵了一樣站在旁邊。

玥芸站起來冷笑道:“我不傷害她。只是你以後,再也不許回這都城。”

季兒搖搖頭擋在三月面前,“小姐,不能答應。”

三月沒理季兒,“好,我答應你。”

或許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愛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就像突然有了铠甲,也突然有了軟肋。

她不願見到鐘離瞑宇嫌棄她,愛上玥芸。然後抛棄她。她也很自私的想要把自己保護起來。

而且既然自己給不了他幸福,就把自己的一切都給玥芸。讓她去愛他,讓她去給她幸福。

她也不願讓季兒受傷害。

所以只能選擇放開。

玥芸連夜備了輛馬車讓轎夫送三月離開。

季兒第二天醒來看到三月已經離開,連忙去找鐘離瞑宇。

她又想起三月對自己說的話:“你什麽都不要說,自己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擔心我,你好了,我也就安心了。”

她急急忙忙扯着三月的手問,“那二皇子呢,小姐,你就沒有什麽要對二皇子說的嗎?”

三月沉默着笑。

鐘離瞑宇聽說三月走了,急急忙忙趕過來。

季兒呆在門口。她從來沒見過二皇子這般失态。

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人氣,眼睛也沒有一絲色彩,墨色的發有些淩亂。

玥芸也跟在後面。

季兒瞪了玥芸一眼走了進去。

想對鐘離瞑宇說出實情,卻想起三月的話不敢開口。

鐘離瞑宇見季兒有些怪異問道,“她可有交代什麽。”

季兒搖搖頭。

鐘離瞑宇不可置信的接着問,“她就沒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季兒又搖搖頭。

眼角掃過壓在茶杯下的一封信,“二皇子,那是……”

鐘離瞑宇順着季兒指的方向看過去,連忙把信撕開。又格外小心,怕把信撕爛。

鐘離瞑宇看了信之後臉上滿是震驚。不可置信的将信扔在桌子上跑了出去。

季兒疑惑的撿起信。

信上的字跡清秀,短短幾行字就了結此生。

“鐘離瞑宇,此生是你負了我。

你與我,恩已斷,義也決,長月茫茫,各自白頭。

我只求你這一件事。

替我照顧好季兒,将她許給李侍衛,以最好的禮節。

三月親筆。 ”

季兒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在紙上。

小姐竟如此為她着想。

那個看似大大咧咧的小姐竟早料到一切。

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只是太善良,從不為自己想。

玥芸聽到鐘離瞑宇的腳步聲連忙跟了出去。

鐘離瞑宇讓手下封鎖城門。

三月不可能把他一個人扔在這的,她不能走也不準走。

他不準她走。

鐘離瞑宇出宮去找陌關落。

玥芸非要跟着他,鐘離瞑宇沒有應。

***

到了陌關落的居處。

陌關落正對着一株敗光了的梨樹發呆。

鐘離瞑宇揪着陌關落的領子,“你!是你給三月下毒的對不對。

三月她待你那麽好,她讓我信你,你卻還要把她逼走!”

陌關落瞳孔木然放大,“你說什麽,三月怎麽了。”

陌關落也似乎怒了。

鐘離瞑宇不肯放手,“你不知道?!是你逼走她的,是你!”

陌關落扯開鐘離瞑宇的手,用一招輕易将鐘離瞑宇震得老遠。“你說清楚,月月到底怎麽了,要是月月出了什麽事,我就算覆了這天下,也不會放過傷害她的人!”

鐘離瞑宇唇角挂着血,撫着胸口道:“那蝕骨,不是你?!”

陌關落生氣的錘了旁邊的梨花樹一下,樹葉被震洛,紛紛揚揚的撒下來,多了幾分凄涼。

“蝕骨?月月她中了蝕骨?!”

陌關落眼神變得狠歷起來,又是玥芸?!

他上次沒說什麽,是看在玥芸是鐘離銘灏的愛人的面子上。

好惡毒的女人!竟這般心狠!

陌關落此刻恨不得将玥芸整個人都撕裂。

一掌劈過去,掌風逼人。極快極狠。毀了整整一排梨花林。

落葉紛紛灑下。

陌關落眼中只有血色。

鐘離瞑宇皺了皺眉,他的武功,竟這般高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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