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卷·(3)
在我身後大叫“你還沒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時宇鋒呢”,聽得我直冒冷汗。
我當然喜歡他,不過傻子才會在這麽多人面前承認。
如果說一個女人等于五百只烏鴉,無疑,邱晗絕對抵得上一千五百只。她的功力我是見識過的,要是再晚五分鐘下班,立場不堅定的我沒準就把那點小心事給抖出來了。邱晗也是知道我這人心裏藏不住話才會這麽執着地一問再問。
出了寫字樓大門,熟悉的黑色沃爾沃第一時間闖進我的視線。我沒覺得奇怪,昨晚孫浩寧打電話找過我,當時我應付奶奶都來不及,根本沒有時間跟他好好說話。不知道童珊是怎麽跟他說我從樓梯上摔下來的事,聽他電話裏的語氣好像很着急。
“傾心上車。”孫浩寧甩出四個字,隔着厚厚的車窗玻璃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拉開後面的車門,這才發現童珊居然也坐在裏面。童珊表情怪怪的,他們倆這陣勢讓我有點摸不着北。若不是對他們的性子太了解了,我定會以為他們是來興師問罪的。
等我坐穩,車子很快開了出去。我想怕回去晚了又要挨罵,伸手在包裏掏啊掏的,琢磨着給家裏打個電話。奶奶規定的門禁是七點半,過了這個點我就慘了。更何況現在是暑假,文兮不用上課,有事沒事就往我家跑。有她在一旁添油加醋,夠我受的。
童珊似乎看出了我想幹什麽,拉住我正掏手機的手,說:“傾心你就別折騰了,我剛打電話跟文叔叔說今晚要找你聚聚,他會處理的。”
“不錯啊,後路都幫我鋪好啦。”
“能有啥辦法,誰不知道你家有個整天挑你刺的奶奶啊。我真是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她親孫女兒,差別也太大了。”
童珊指的“差別”自然是奶奶對我和文兮的态度。我倆自初中開始是我同班,她天天和我厮混在一起,對我家的情況了如指掌。
我說:“我倒是真希望我不是她親孫女呢。”
“你就做夢去吧!”童珊總算笑了。
能讓童珊這樣的冰美人笑一笑的确是不容易。還記得上大學那會兒,我們S大頭號校草為了博美人一笑,晚自習下課就拿着大喇叭在宿舍樓下一邊叫童珊的名字一邊唱《愛你一萬年》,唱得唾沫都快幹了,女主角卻特淡定地洗完澡上床睡覺去了,根本沒拿人家當回事兒。
可憐那校草最後以擾亂學校晚間秩序的罪名,被系主任罰寫了一萬字的檢讨。這件事一度被我們當笑話說,而童珊“冰美人”的外號也就此傳開了。
“你笑什麽?”童珊睨我一眼。
我說:“沒什麽,只是突然想起上大學的時候,咱們校草拿着大喇叭在樓下唱情歌向你表白的偉大事跡了。”
童珊臉色一變:“你……能想起來?”
“當然,”我說,“雖然那次溺水之後我腦子裏很多事情都迷迷糊糊的,記不大清楚,不過和你有關的事我當然能記住。”
“你能回憶起細節?”童珊追問。
我開始仔細回想,突然腦子就一陣抽痛,我不由抱緊了腦袋往童珊身上靠去。
“傾心你怎麽了?”童珊尖叫起來。
車子猛然剎車,孫浩寧急忙回頭道:“怎麽了,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了不用了,剛才只是一下子腦袋疼,可能昨晚沒睡好。”
孫浩寧見我沒事,這才放心地繼續開車。
我果然還是不能太執着地去想以前的事,每次仔細回憶,我的腦子裏就像針刺般疼得難受。剛才童珊這麽一說我才恍然大悟,對于那些往事我大多只能說出個大概,卻不知道細節是怎樣的。
溺水事件之後,我一直堅持認為自己沒病沒災,看來我錯了。失憶這種只會發生在電視或小說女主角身上的事和我自然是不沾邊的,可我的記憶力的确是下降了。就像冬日裏清晨的霧氣,将我腦子裏塞得滿滿的,我不管回憶什麽都迷迷糊糊看不真切。
童珊搭着我的手背,忽然蹦出一句不相幹的話:“你口中的那個校草叫彭宇鈞,當時是我們S大的學生會主席。”
“彭宇鈞?”
我咀嚼着這個名字,思索良久終于還是搖搖頭:“沒印象。”
可就在說完這三個字之後,我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什麽重要的東西。我眼前一亮,可剎那間卻又什麽都沒有了。
“到了,下車吧。”孫浩寧的聲音在這時候插了進來。
我顧不得再去回想,和童珊先後下了車。
這家叫“臨江仙”的館子我和童珊以前經常光顧,因為背靠本市唯一的江,老板又是文科出身,所以取了這樣一個富有詩意的名字。
我們熟門熟路上了二樓,點好菜,孫浩寧這才靜下心來開口和我說話。
“傾心,你……你遇到他了?”
我正喝水,杯子停在空中。孫浩寧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時宇鋒。可是,他是怎麽知道的?
我不可思議地看向童珊:“你們怎麽會知道?”
自從溺水醒來之後,所有人都告訴我:世上沒有時宇鋒這個人,那只是我的想象。可事實上他卻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因為他不屬于我們的圈子,所有人都不認識他,而我以前僅僅是暗戀他,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哪怕是跟我親如姐妹的童珊。所以,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可是,可是現在……
“傾心你聽我說,”童珊試圖使我平靜下來,“其實那天在醫院看見他我就想起來了,他是彭宇鈞的表哥,四年前在校慶上我見過他一次的。那時候彭宇鈞……彭宇鈞總是纏着我,他向我介紹過他唯一的表哥,只是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我的心一沉。難怪當時童珊看時宇鋒的眼神怪怪的,她一定是想起什麽來了。而我也恍然想起剛才在車中我腦子裏飛快閃過的念頭是什麽。童珊說彭宇鈞是當年我們學校的學生會主席,時宇鋒亦跟我提過,他表弟是S大的學生會主席……
我問童珊:“是不是那天在醫院看見他,你就認出他來了?”
“也不完全是,我只是隐約記得他。後來我特意打電話向彭宇鈞求證了,他告訴我,他表哥的确叫時宇鋒。傾心,很抱歉我們一直誤導了你,可是你要知道……”
“沒事啊,現在不是一切都好了嗎。”我很開心,“時宇鋒不是我臆想出來的人,這說明我根本沒有心理問題,我做的那些夢也都是正常的。周六我就去跟張姐說,我以後不去做催眠治療了,因為我根本沒病,我跟秦莉不一樣,我沒病。”
“傾心……”
“傾心!”
童珊和孫浩寧童珊同時開口喚住我,又都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隐。
“怎麽了?我說得不對嗎?”
“不是,你說得對。可是傾心你聽我說,你和時宇鋒不是那麽回事,你和他……你們是不應該有交集的。”孫浩寧有些為難卻又很耐心地跟我解釋。
我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只是聽他那麽說,我心裏不是很開心。
看孫浩寧和童珊的反應,我能猜到,他們不希望我和時宇鋒有任何瓜葛。
可我是個認死理的人,一旦我覺得是對的,不管別人再怎麽說我還是會堅持那是對的。正如我對時宇鋒的感情,即使從前只是暗戀,是泡影,可現在我們不也很好嗎。他肯答應我的約會,他肯幫我解圍,他肯為了我和美科簽約,這說明他對我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
“我想去趟洗手間。”我從座位上站起來,徑直向洗手間走去。
★、愛麗絲夢游不是仙境
看着鏡子裏自己清晰的面容,我卻有種錯覺,好像那根本不是我。還記得小時候看過《愛麗絲夢游仙境》的童話,此刻的我仿佛就是誤入異時空的愛麗絲,而我卻不知道自己夢游的是不是仙境。
從洗手間出來,我細細回憶着我和時宇鋒相遇後的每一個細節,生怕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就這樣一邊想一邊走,不知不覺竟走錯方向了。“臨江仙”采用的是雙面式裝修,中間隔着镂空的紅木雕花牆,牆兩邊的裝修幾乎一模一樣。走了一半路我才意識到自己犯烏龍了,正要轉身回去,但我的目光定在某個地方,再也沒辦法移開了。
正前方靠窗邊的座位,一男一女正歡樂地交談着。男的英俊帥氣,女的美麗優雅,看上去再般配不過,俨然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我的心一分分往下沉,剛建立起的自信剎那間土崩瓦解,化作揚塵随風消散。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時宇鋒是有女朋友的,可笑我還傻乎乎地認為他對我至少有一點點好感。這一切,不過是我異想天開罷了。
頭頂空調中吹來的冷氣使我不自覺地打顫,我搓了搓手臂,匆匆轉身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我感覺這雙腳已經不是我自己的了,它們根本不聽我使喚,只是機械似的動着。走到拐彎處的時候,我避之不及地和來人裝了個滿懷,一股灼熱的疼痛瞬間從左手手臂向全身蔓延,同時耳畔響起一聲清脆的“咣當”。
“對不起對不起,小姐你沒事吧。”
我恍然初醒,撞到我的是正要去上菜的服務員,而潑在我手臂上的是一鍋滾燙的海鮮煲。除了疼痛之外,我渾身麻木。
“對不起,我剛才沒看見你,對不起……”服務員小姐一個勁地道歉,拼命用毛巾幫我擦手臂上的湯汁。
“啊——”突如其來的刺痛使我尖叫起來。
然後很快的,有人奪走了服務員手上的毛巾,大聲道:“別擦!拿冰塊來,快!”
“好……好的。”
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我擡頭的時候,時宇鋒正低着頭檢查我的傷勢。
他的眉毛很濃很濃,像毛筆勾勒出的遠山的輪廓。我心一顫,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話,他利落地從旁邊桌子上拿了一罐冰水,往我手臂上澆了下去。
疼痛頓時減弱了許多,我不知道究竟是冰水在起作用還是時宇鋒在起作用,看見他認真的樣子,我的心莫名的一陣溫暖。
“冰塊來了,冰塊來了——”服務員匆匆忙忙跑來,手上用毛巾兜了一小包冰塊。
時宇鋒二話不說從她手上接過冰塊交給我:“拿着,敷在燙傷的地方別動。”
“我……”
“別說話,去醫院!”時宇鋒大聲吼我。
他這人雖然冷淡,但平日裏也還算溫和,突然被他這麽大聲吼了一句,我吓傻了。而他壓根沒拿正眼看我一眼,拉過我的右手手臂往外走。很快我們就出了“臨江仙”的大門。
盡管有冰塊敷着,手臂依然火辣辣的痛。一路上時宇鋒把車開得飛快,我就坐在副駕駛座上,可是他沒理我,看他那愛理不理的樣子我也不敢跟他說話。
我一直用餘光偷偷觀察他,心想他就這樣丢下女朋友送我來醫院,不怕人家不高興?
“下車。”
我恍然,這才發覺車子已經停在了醫院的大門口。
時宇鋒看上去怪怪的,他目光從我身上劃過,在我手臂上停留了那麽一下。
我趕緊低頭去看,原來不知何時手臂上已經起來三個水疱。
“還好嗎?”他問我。
我點點頭:“還好。”
好奇心一上來,我忍不住又說了句:“謝謝你。不過你丢下女朋友送我來醫院,她不會不高興吧?”
這句話既是道謝,也是試探,因為我實在太想知道時宇鋒和那個女孩的關系了。
時宇鋒先是一愣,估計他也知道我在“臨江仙”的時候看見他們了。我臉色微微發燙,心裏懊悔自己不該貿然問這個問題。
還好時宇鋒沒有多說什麽,他搖搖頭:“沒事,我讓她先回去了。”
雖然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可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我還是猶如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果然是他女朋友!
非周末醫院看病的人不算特別多,時宇鋒很快幫我挂了外科的號。到了現在,手臂上總共有四個水疱,其中一個還破了皮。許是那會兒服務員用毛巾幫我擦的緣故,其中有一塊特別疼。醫生給我上藥的時候我龇牙咧嘴,不顧形象地大叫起來。
“小姑娘忍着點,再叫你男朋友就該心疼了。”老醫生打趣我。
我尴尬,忙解釋:“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他是……他是我哥。”我随口胡謅。
老醫生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小心翼翼地幫我纏繃帶。一邊囑咐我不要碰水,如果癢了不要去抓。他說一句我點一下頭,溫順極了。
“哎呀!”我突然大叫起來。
時宇鋒一擰眉:“怎麽了?”
“我和朋友一起吃飯呢,我忘了跟他們說了。包……手機放包裏,沒帶來。
他們肯定會擔心的。”
我語無倫次。孫浩寧和童珊不見我回去,肯定急壞了。
時宇鋒把他的手機遞給我:“給你朋友打個電話吧。”
我接過手機,一連串數字在我腦子裏跳着,可我偏偏想不起來孫浩寧和童珊的電話號碼是多少了。我是個極懶的人,除了我自己的手機號,我發現我腦子裏居然一片空白。
“記不得號了,還你。”我把手機還給他。
誰知時宇鋒居然笑了,一副像是在看小孩子耍賴的表情。
“傾心,真的是你!”童珊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我回頭,童珊正站在門口,她身後是一臉焦急的孫浩寧。
孫浩寧繞過童珊大步跨了進來,他看着我纏滿繃帶的左手說:“好久不見你回來,服務員說有人燙傷被送來醫院了,原來還真是你。你啊,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不讓人省心。”
“又不是我願意被燙傷,運氣不好我有什麽辦法。”
“還犟嘴!幸好沒燙到臉,不然就麻煩了。”
我樂了:“燙到臉?我一米六六的個子呢,能燙到我臉的那是姚明!”
孫浩寧一推我的腦袋:“沒把你燙殘你就樂是吧,回家去。”
不甘寂寞的老醫生蹦上來插一句嘴:“這位才是你男朋友是吧?”
我大笑:“這也是我哥。”
“冰美人”童珊自從一開始嚎了我一句後就再沒說過話,我看她,她卻奇怪地盯着時宇鋒看,那表情好像人家只欠了她五塊錢卻十幾年都不還一樣。
“珊珊?”我伸出沒殘的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幹嗎呢你?”
“回去再說。”童珊一把将我拖了出去。
我莫名其妙,隔了老遠才回頭朝時宇鋒喊了句“謝謝,下次請你吃飯”。
時宇鋒淡淡地笑了笑,眼睛裏有種奇怪的東西閃過,我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麽。
孫浩寧和時宇鋒說了幾句之後也跟了上來,他看上去倒是很正常。只是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童珊如此排斥時宇鋒,傻子也看得出來童珊不希望我和時宇鋒有接觸。
“你這是怎麽了,誰惹你了啊?”我說,“你看時宇鋒那眼神不對啊,別告訴我你對他有意思啊虐戀情深啊什麽的,那樣最狗血了。”
童珊一拍我的腦門:“怎麽沒把你腦子燙壞啊!虐戀情深?小說看多了吧你!”
“行了行了,你們有話就直說,神神秘秘的。有事瞞着我對吧?”
這會兒孫浩寧和童珊像是約好了似的,都不說話了。我們剛好走到醫院的正大門,孫浩寧以開車為借口先走開了,童珊閃爍其詞,最後終于淡淡地說了句:“時宇鋒已經有女朋友了,趁着還沒陷進去,傾心……”
“我知道了。”我聲音很輕,“我今天看見了。”
“傾心……”
汽車喇叭嘀嘀響了兩聲,孫浩寧隔着車窗喊我們上車。我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和童珊繼續說下去,勉強擠出微笑把童珊拉上了車。
自始至終,我都很努力地在提醒自己一個事實:時宇鋒是有女朋友的。之于他,我不過是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之于我,他不過是我迷路時看錯的一個路标。等我們都離開這個岔路口,找到正确的方向,或許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點了吧。
我低頭看着被纏滿白色繃帶的手臂,無奈地彎起嘴角。就當這是個烙印吧,我告訴自己從今往後再也不能想入非非了,幹脆就當他真的沒有存在過。
想歸想,我還是狠狠難過了一把,鼻子眼睛都酸得不像話,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孫浩寧和童珊都在,就算真要哭我也得回家窩被子裏偷偷哭去。
奶奶看見我帶着一身傷回來,吓傻了,難得沒有像往常那樣一見我進門就開始擠對。爸爸還沒回來,廚房裏傳出嘩嘩的水聲,應該是媽媽在洗碗。
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文兮看見我這副樣子,手上的遙控器當啷落地,“傾、傾心姐,你這是怎麽了,今年流行木乃伊裝?”
“你才是木乃伊呢!我剛打完上甘嶺回來,不行啊!”我懶得跟文兮扯,随口回了一句。
奶奶不耐煩道:“好了好了,一回來就拌嘴!你怎麽回事,好端端出門怎麽弄成這樣?我看你以後還是乖乖待在家裏別到處跑,在外面都幹些什麽了,真是的!”
我哦了一聲。奶奶向來疼文兮,而我向來不喜歡文兮,再說下去估計我和文兮會吵起來,不用說也知道奶奶會幫誰。
“傾心你的手怎麽了?”正要上樓,我媽叫住我。
我避之不及,坦白:“剛才吃飯的時候不小心燙了一下,不過沒什麽大礙,浩寧和童珊送我去醫院看過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啊,讓我看看。”媽媽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拉過我的手臂,“都腫起來了。”
“哎呀——”我被她碰了一下,疼得叫起來。
媽媽吓得連忙放開:“要不明天別去上班了,傷得這麽嚴重。”
我正有此意,黃主任那張臉我巴不得以後再也看不見。想到她,我忽然想起今天下午的事,看奶奶的反應黃主任應該還沒有打電話來告狀。還好還好,我的耳根能清淨會兒了。
醫生說手臂癢了千萬不能抓,可是我現在不僅癢,還很熱。纏着這麽厚的繃帶,我整條手臂都快蒸熟了。我把空調調到了17度,結果手臂沒好受點,噴嚏倒是打了好幾個。再這樣下去明天非感冒不可。
我依稀記得隔壁儲物室裏有臺小電風扇,看來只有把它搬來才能解決我眼下的問題了。窗外閃電閃了幾下,我嘀咕了一句“鬼天氣”,然後懶洋洋起身去搬我的電風扇。
手機鈴聲很不巧地從床頭的包包裏傳出來,我以為是孫浩寧或者童珊打來
的,要不就是黃敏娟不滿意我請假所以打電話念叨來着,唯獨沒有想過,打電話來的人竟然是時宇鋒。
我腦子裏一片空白,就那麽眼睜睜看着手機邊響邊振動,卻沒有勇氣去接。
時宇鋒應該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我等他主動挂掉,可是過了好久手機還是執着地一直響一直響,大有我不接它就不停的意思。
最後,我還是忍不住按下了通話鍵,聲音輕得不像是我自己的,“喂?”
“文傾心?”他帶着一絲不确定。
“是我。”
“嗯。早點休息吧,如果不舒服明天就別去上班了,設計圖的事我可以叫黃主任往後推幾天,不着急。”
我恍然想起來,和信源簽的那份合同黃敏娟指定要我們小組負責的。如今我半殘在家,難怪時宇鋒會打電話找我,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可是時宇鋒接下來的話又令我遲疑了一下。他說:“後天有空嗎?如果沒記錯的話你還欠我一頓飯。”
“呃……”我找了個借口,“我奶奶看見我弄成這樣很不高興呢,這兩天請假休息她不許我出門。”
“沒關系,那就等你有空再說吧。”
我鬼使神差問了句:“你女朋友沒生氣吧?”
“女朋友?”時宇鋒疑惑,頓了頓又說,“沒事,你休息吧。”
我還在神游,電話裏傳來嘟嘟嘟的忙音,然後我就蔫了。好久我才想起來要去隔壁儲物室找電風扇的,這手臂都快蒸熟了。
一開門,爸爸的臉冷不防出現在我面前,我啊的大叫起來,把我爸給吓到了。
“幹什麽呢,疑神疑鬼的。”
“爸,我被你吓到了。”我拍拍胸口,驚魂未定。
我爸說:“我才被你吓到了呢。想來看看你手臂好些沒,誰知還沒敲門就聽見你鬼叫。死丫頭,真不讓人省心,你要是有你……”
話突然停住。
“有我什麽?”我奇怪。
“沒什麽。”爸爸遞給我一小個瓶子,“這是上次我燙傷的時候你張叔叔給我的藥,很管用,睡覺前擦一下吧。”
“哦。”
“這麽晚了你出來做什麽?”
“手臂發燙,我去隔壁找個小電風扇。對了,老爸你給我隔壁房間的鑰匙啊。”
爸爸遲疑了一下,說:“你不方便,我給你去拿吧。”
隔壁收拾得很整齊,布局和我的房間幾乎一模一樣,除了胡亂堆放的雜物之外,倒像是一間女孩子的閨房。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心裏亂糟糟的,像攪成一團的麻繩。
爸爸在櫃子裏翻了下,終于拖出一個小紙箱,“我拿去叫你媽幫忙清洗幹淨。”
突然一聲輕輕的響動,有什麽東西從兩個櫃子之間的縫隙中掉了出來。好像是黑白照片,隐約有個小女孩的影子。我納悶,正要彎腰去撿,爸爸趕緊推開我搶先把照片撿了起來。我左手臂被他推到,疼得龇牙咧嘴。
“哎呀,爸你幹嗎呢,疼死我了!”
“沒事吧,我……都怪爸爸不小心,給我看看傷着了沒有。”
“怎麽了怎麽了?”媽媽聽到聲音,走了進來。
爸爸說:“沒什麽,我不小心碰到傾心的傷口了。你把電風扇拿去清洗一下拿到傾心房間去吧。”
“有什麽呀,神神秘秘的,不給我看拉倒。哼!”我佯裝生氣,撅着嘴走了。
爸爸給的藥雖然臭了點,一股麻油似的味兒,不過塗上去清清涼涼的,很舒服。我把手攤在電風扇邊,平躺在床上醞釀睡意。平日裏我習慣側着身子睡,為了這寶貝手臂我不得不改變姿勢,結果熬到大半夜還是睡不着。而我一點都不想考慮是否要試一下數綿羊這種幼稚的催眠游戲。
我從床頭櫃子上拿了手機,準備上網浏覽一下網頁。一打開才發現有條未讀短信,是時宇鋒發來的。
“周六下午三點半,新安路132號‘雲河坊’ 茶樓,允許你遲到十分鐘。”
我一字一字讀完這條短信,啼笑皆非。
時宇鋒這是要幹什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有女朋友,我肯定會以為他對我有意思。可是我雖然長得不差,也不至于美到讓人家一認識我就抛棄女朋友
來追我的地步吧?何況他女朋友絕對是個膚若凝脂的美女。
我胡思亂想了一番,最後又否定自己的全部猜測,回了他一條:周六下午我約了人,抱歉。
每周六下午兩點到四點,是我看心理醫生的時間。雖然我知道現在沒有這個必要了,可我潛意識裏還是排斥見時宇鋒的。
突然想起的短信鈴聲把我吓了一跳,時宇鋒居然回了。現在可是淩晨三點!
我心裏叫了聲“夜貓子”,打開短信來看。只有短短四個字:上午十點。
我哭笑不得,只聽說有下午茶,敢情時宇鋒還是個發明家,上午茶也發明出來了。不過我很奇怪,照這樣看來他找我一定有事。雖然接觸不多,可對于
時宇鋒這人我還是清楚的,果斷利落是他的性格,他才不會無聊到沒事主動找我侃八卦。
最後我回了“好吧”兩個字,他就沒聲了。我都忘了拿手機的本意是什麽了,随意往床頭一扔。
沒過幾分鐘,頭頂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隔了兩天,今晚閣樓上又有了細碎的腳步聲……
我汗毛都豎起來了,緊緊捏住毯子的一角,心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
窗外閃電很應景地閃了幾下,我感覺這場景都可以直接拍聊齋了,恐怖的氣氛都醞釀得實在太完美。也或許是我太過膽小。
這次的腳步聲比上次要輕很多,好像是刻意控制了。可我耳朵向來很靈,尤其是在深更半夜。
腳步聲停了,緊接着一聲輕的幾乎不可聞的嘆息聲響起,好像是女人的聲音。
我往床中間縮了縮,一不小心碰到了傷口,可把我給疼死了。還好耳邊有電風扇轉動的嗡嗡聲,這樣才勉強覺得自己不是孤單的。大半夜,天氣一點都不熱,我額上卻有了細密的汗珠,手臂上的傷口更是火辣辣的疼。
幾分鐘後又是一聲嘆息,比之前那聲還要輕還要哀怨。片刻之後,是良久的沉默。
就這樣過了好久好久,久到我以為這場噩夢終于快要結束時,細微的抽泣聲再次令我陷入恐慌。
我壯着膽子走下床,輕手輕腳打開窗戶,探出腦袋從外面仰頭向閣樓望去。
當我看見閣樓窗戶映出的微弱火光,猛然一驚,整個人差點從窗戶裏摔下去。
有亮光……這麽說來不是我的幻覺,閣樓上有人!不是鬼,是人!
怎麽可能,怎麽會是這樣?半夜三更的誰會跑到閣樓上去,這根本說不通啊!
仿佛有什麽東西把我的魂魄硬生生從體內拉了出去,我渾身虛脫無力,背靠着牆壁慢慢往下滑落,直到觸及冰冷的地面。可是那樣的恐懼感和好奇心依舊沒有減少一絲一毫。
我緊緊抱着膝蓋,被風吹起的窗簾飄到我的身上,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拉住窗簾,腦子裏一片荒蕪。
第二天一早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身上蓋着珊瑚絨毯子,手臂上依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可是我明明記得昨晚我坐在牆角睡着了的,怎麽會在床上?
我不禁懷疑,昨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我在做夢。腳步聲、嘆息聲、閃電、閣樓的火光……如果是夢,這樣的夢也未免太過真實了吧。《愛麗絲夢游仙境》的故事再一次浮現在我腦海中,不過我知道,我夢游的絕對不是仙境。這是一個無止境的噩夢,或許謎題一天不解開,夢就永遠不會醒。
我打開手機一看,才早上六點半鐘,大概是上班上久了腦子裏有了固定的生物鐘,所以自然而然就醒了。這個時候爸爸和奶奶應該還沒起床,媽媽應該正在廚房準備早飯,而文兮那個“覺主”不到中午一般是不會邁出房門的。
夏天天亮得很早,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裏透了進來,偶爾傳來一兩聲鳥鳴。
我匆匆洗漱完畢,衣服都沒心思換就往樓上跑。既然那不是鬼,總得有個答案吧,不然半夜三更老是有奇怪的聲音傳來,再這麽下去我非神經衰弱不可,沒病也被自己吓出病來。
和我預料的一樣,閣樓的門被鎖得嚴嚴實實的,奇怪的是這麽一個平日連蒼蠅都不會飛進去的地方,門把上居然幹淨得沒有一絲灰塵。我不禁皺起眉頭,那些不知道是不是來自夢中的奇怪聲音再次浮上心頭。
“你在這裏幹什麽?”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我啊的大叫,膽都快被吓破了,回頭對上的卻是奶奶比包公還要黑的臉。
“奶奶你幹什麽啊,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
奶奶低哼了一聲:“成天大驚小怪,有什麽好吓的,我長得像鬼嗎!”
“可是你一聲不吭站我身後,我沒反應過來。”
“一大早上的,你跑來閣樓做什麽?不要以為受了傷就可以偷懶,你敏娟姑姑可說了,你在公司表現很不好。要不是靠着家裏的關系,指不定什麽時候會被辭了呢。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一點都不懂事。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現在怎麽變得跟你妹妹似的,我說一句你就頂一句。真是的,你要是有兮兮一
半聽話,我不知道能省多少心呢。”
話匣子一打開,奶奶就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每次一數落我她就可以長篇大論,跟吐字機似的。看來奶奶年紀大了,話說不清楚,前言不搭後語的。估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這麽想着,估計我不小心念叨出來了。奶奶板着臉問我:“你叽叽咕咕說什麽呢,什麽前言不搭後語,什麽說不清楚?”
我說:“奶奶,你是說我像兮兮一樣愛頂嘴?你又說我要是有兮兮一半聽話你就省心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兮兮才不像你呢,你們倆哪有兮兮那麽聽話!”奶奶白了我一眼,下樓去了。
老太太怎麽神出鬼沒的,問我一大早在這裏幹什麽,我倒是奇怪她一大早來這裏幹什麽呢。
我把耳朵貼在房門上,裏面什麽聲音都沒有,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可我還是不死心,蹲在地上使勁往底下的門縫裏看,就差沒整個人趴地上去了,結果除了一點點亮光之外什麽都看不清楚。
“傾心,下來吃早飯啦。”媽媽在樓下喊我。
“哦,馬上來。”
我走到二樓的樓梯口,爸爸剛好從房間裏出來,看到我從樓上下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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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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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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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