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卷·(4)
眉頭一皺:“傾心你大清早的跑樓上去幹什麽?”
“我……”我說,“昨晚樓上鬧耗子呢,我上去看看。”
爸爸原本就擰成一個“川”字的眉頭,聽了我的話之後變成了“水”字,他盯着我好半天不說話。
“爸,你……是不是沒睡醒啊?”
爸爸咳嗽一聲:“沒事,你手上有傷就別亂跑了,好好在家裏休息吧,免得你奶奶又生氣。”
“我待在家裏估計奶奶會更生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看見我就心煩。”
“唉……”爸爸嘆了一口氣,“去吃早飯吧。”
難得有這樣的時候,我們一家四口圍在桌子前喝粥,如果奶奶不是那麽讨厭我和媽媽的話,這也算得上是天倫之樂了。
媽媽小心翼翼地把放花生米的碟子放到奶奶面前,奶奶嫌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這些我全看在眼裏卻不能說什麽,我偷偷去看爸爸的臉色,他也很無奈。
我忽然覺得,有時候愛情并不是一切,正如我的爸爸和媽媽,他們真心相愛又如何,他們克服萬難終于在一起又如何,這二十幾年來媽媽的生活一點都不快樂。童話故事裏寫到灰姑娘嫁給王子之後就結束了,并沒有描寫他們婚後是怎樣的,如果繼續寫下去的話,我相信結局就不會是圓滿的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真的是這樣嗎?
這時候我腦子裏閃過時宇鋒的面容,他這個人冷冷的,很少拿正眼看我,可我還是不能阻止自己對他的癡迷,縱使知道他已經有女朋友。童珊是對的,她千方百計阻止我和時宇鋒接觸,無非是想在我還未泥足深陷的時候拉我一把。
非周末的時間一整天待在家裏特別無聊,除了上網還是上網,我不敢去睡覺,因為我的睡相不是很好,怕一不小心把胳膊壓殘了。好在今天沒什麽太陽,我把椅子搬到陽臺上,随便找了本書打發時間。
從我房間的陽臺往下看就是小花園了,空氣挺好。我斜靠在藤椅上,兩只腳不知不覺就從羅馬柱縫隙裏伸到外面去了,一邊哼着亂七八糟的調調一邊看書。我也就敢在沒人的時候這樣,如果這副樣子被奶奶看見,估計我接下來一個月耳根子都別想清淨了。
等我把書翻到一半的時候,天也差不多黑了。文兮在下面的小花園裏喊我吃晚飯,很難得。
我躺太久了,渾身酥軟,都懶得動。于是回她:“你先吃吧,我等會兒下來。”
“大伯回來了,他說讓你馬上下來。”
“知道知道,哎呀——”
我很佩服我自己,右腳居然卡在羅馬柱之間的空隙裏拔不出來了。我一用力,鞋子掉了下去,樓下傳來文兮啊的一聲尖叫。
那一瞬間我已經猜到發生什麽事了,可憐的文兮也不知道被砸到了腦袋還是肩膀,要知道我穿的可是減肥木屐,厚厚的木頭底兒可結實了,砸到人的話那叫一個疼。可惜我腳還卡在裏面,沒法站起來看。
“兮兮,怎麽了怎麽了?”奶奶的聲音漸漸清晰,應該正從屋子裏跑出來。
“奶奶……”
“哎呀,你臉上是怎麽回事,都腫了。我看看我看看……”
“別碰啊,疼,啊——”
完了,這下完了。我撫額,怎麽就砸到額頭了呢!敢情那會兒她正仰着頭跟我說話,那我是不是應該慶幸沒有兩只鞋子都掉下去?文兮可是奶奶的心頭肉,這下可有我好看的了。
“怎麽了,兮兮沒事吧?”
“媽,發生什麽事了?”
爸爸媽媽也出來了,樓下亂糟糟的一片,我都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了。
“傾心你給我下來,瞧你都幹了什麽好事!”奶奶火藥味十足的聲音終于響起,“這麽大的人了,沒一點正經樣!”
我現在想逃得越遠越好。
媽媽也在叫我:“傾心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兮兮的額頭都腫了。”
“是啊傾心,你先下來再說。”
“爸、媽……”我欲哭無淚,“我的腳卡住了,拔、拔不出來了……”
我把這事兒說給童珊聽的時候,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也只有你幹得出來這種事,後來呢?”
“後來,”我看了看塗滿紅藥水的腳踝,嘆息一聲,“後來爸爸幫我把腳強行拉了出來,蹭破皮了,然後我和文兮一起被送到醫院去了。”
然後我又補充一句:“人要是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
在醫院的時候,那醫生從奶奶罵我的話中斷斷續續聽明白了我和文兮是怎樣光榮負傷的,我至今記得他當時不停抽搐的嘴角和豬肝色的臉。
而文兮被我這麽一折騰,哭哭啼啼地回家去了,我樂得清靜。
“喂,這事兒你可不能跟孫浩寧說,不然他又該笑話我了。”
童珊放下手上的茶杯,一個勁兒地點頭:“知道知道,孫浩寧要是知道了,會心疼壞的,誰不知道他對你的那點心思啊。”
“少來!”我打斷她,“你可別胡說,人家可是有心上人的,別亂點鴛鴦譜啊!”
“我說你們啊……”童珊忽然停住,失神地看着我身後某處,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我納悶,回頭往後看,然後我的表情沒得比童珊好多少。隔了一天,我沒想到居然又在“臨江仙”碰到了時宇鋒。他和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和前天碰見的不是同一個。看不出來他們是什麽關系,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時宇鋒是這裏的常客。為了避免尴尬以後我還是少來為妙。
“文傾心。”時宇鋒淡淡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勉強笑笑:“呵呵,好巧啊。”
“哥,你朋友啊?”他身後那個明眸皓齒的女孩子問他。想來應該是他妹妹。
時宇鋒點點頭,又問我:“傷口好點了沒?”
我忽然想起前天晚上我為了拒絕和他見面,推脫說奶奶不允許我出門的,而我現在卻堂而皇之坐在這裏和童珊笑語嫣然。
我尴尬了,忙說:“好多了,童珊剛陪我去醫院檢查回來,碰巧這裏的服務員給我打電話說要賠償我燙傷的醫藥費,我們順便過來吃個飯。”
這麽明顯的話,時宇鋒那麽聰明的人應該聽得出來我是在解釋。
他“嗯”了一聲,就沒下文了。他妹妹一個勁兒地打量我,我就怕她把我當成時宇鋒的第三者,忙裝作我們不熟的樣子,繼續埋頭吃我的飯。事實上,我和時宇鋒确實不熟。
時宇鋒一出現,本來被我逗得開開心心的童珊立馬臭着一張臉,将她“冰美人”的本質毫無掩飾地展現出來了。我低頭不語,總覺得氣氛怪怪的,越想越不對勁。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難怪,原來時宇鋒和他妹妹找了我們旁邊的桌子坐下來了。我就說這氣氛怎麽這麽奇怪,他們這一坐,我哪裏還有半點吃飯的胃口。
許是感覺到了我投過去的目光,時宇鋒轉過臉,我沒來得及回頭,被他發現了我正在看他們。我就像做賊被抓了現行一樣,窘迫極了。
“你的腳怎麽了?”時宇鋒瞥了一眼我的右腳。
“沒什麽,不小心摔的。”
時宇鋒眉毛一挑:“你是多麽不小心呢,能把左右兩邊的傷口摔得那麽對稱,嗯?”
我覺得,我現在的臉色肯定跟那醫生知道我受傷原因的時候一樣,有可能還要菜一些。時宇鋒的妹妹不明所以地盯着我的腳看,看她的樣子似乎極力忍住不讓自己笑出來。其實我也想笑,我左手繃帶右腳紅藥水,說不滑稽那是假的。
我暗暗在心裏罵了句“時宇鋒你大爺的”。
★、雨落入我想念你的心
手臂上的燙傷還沒好,腳又傷着了,于是我請假的天數由原本的兩天延長為四天,等我再回到公司已經是星期五。對于我們這群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來說,星期五一直被稱作黎明前的黑暗。
邱晗說:“傾心你小日子過得真舒服,才來上班,明天又可以放假了。”
“舒服?要不你手臂被燙一下試試,疼不死你!”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腳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我顧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氣真好,陽光燦爛啊月光燦爛啊。”
“少來,一說這個你就抽,有種你就一直抽啊。”邱晗賊笑,“該不會是被狗咬的吧?”
“你見過誰家的狗這麽威武,能把腳踝左右兩邊咬得這麽對稱?哮天犬啊?”
幾天前在“臨江仙”時宇鋒說過類似的話,當時我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
去。和我多變的表情不同,童珊一直冰着臉。這種比雲南蠱毒還要詭異的氣氛一直僵持到彭宇鈞的出現,那位傳說中S大的校草,也就是時宇鋒的表弟。
彭宇鈞進來的時候衣冠楚楚,典型的高幹子弟樣兒。可是當他兩眼一對上童珊,整個人立馬變了,一口一個珊珊,比中了五百萬還要高興,整個兒就是一痞子。童珊不理他他也不在乎,很不客氣地坐在我們旁邊大聊特聊。
末了彭宇鈞開口問了句:“咦,珊珊你也在這裏吃晚飯啊,我和我表哥約好了在這裏見面的,你看見他了嗎?”
我和時宇鋒的妹妹時宇婷同時嘴角抽搐,一見到童珊,彭宇鈞眼裏果然沒有別人,就連近在咫尺的表哥表妹都看不見了。
“宇鈞表哥,這裏!”時宇婷很不滿。
彭宇鈞回頭看見他們,意外得不得了。他一來現場氣氛立刻就變樣了,童珊似乎很不想見到她,拉起我就走人,我不小心碰到了腳上的傷口,疼得龇牙咧嘴。
“聊什麽聊!現在是上班時間,蕭總給你們發工資是請你們來聊天的嗎?”
黃敏娟一進來就給了我們一記下馬威。
我趕緊閉嘴,邱晗也乖乖埋頭工作去了。
黃敏娟瞥了我一眼,将圖紙丢到我面前:“文傾心,這就是你交的設計圖?
客戶明明要求要把新居布置得古典一些,你畫的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強忍住心裏的怒氣,說:“花紋和擺設都是今年很流行的古典風,我是詳
細看了客戶的要求才畫的。主任你要是覺得哪個地方不對,請詳細指出來,我改就是了。”
“你幹這行才多久?我說你不對就是不對,你還跟我頂嘴?立刻給我重新畫,畫不好你就別來上班了!”
黃敏娟這句話說得很大聲,幾乎整個辦公室的人都震撼到了。大家都埋着頭屏息不語,生怕一不小心說錯話牽連到自己“要我重新畫可以,主任你總要說出哪裏不對,說了我就畫。”
“你……”黃敏娟氣得發抖,“行啊,都長本事了啊!文傾心,不要仗着家裏有點錢就跟我擺譜,要不是看在你奶奶的面上兒,我早就想炒你了。”
“是啊,我家有錢怎麽着了?礙着你了啊?”我也火了。
“你——算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說:“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說完我拎起包往肩上一甩,準備走人了。
黃敏娟在後面叫:“上班時間你要去哪裏?”
“這個班我不上了,圖紙你自己畫去,愛畫啥畫啥。”
黃敏娟怒火中燒,拿起我放在桌上擺設的小盆栽就要砸。
我提高聲音:“砸啊,盡管砸。東西我到時候找人來幫我整理,要是少了什麽,我就請律師告你毀壞私人財産。”
邱晗趴在桌子上顫啊顫的,一看就知道是在偷笑。其他人也不例外,全都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黃敏娟拿眼睛一掃,他們就集體裝選擇性失明。
“你這個神經病!”黃敏娟已經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和奶奶一樣喜歡管我叫神經病。
我冷笑:“我不是神經病,是精神病。知道什麽叫精神病嗎?就是殺了人也不用償命的那種,不信的話咱們現在就可以試試。”
看着黃敏娟明顯地落下的士氣,我心情大好,邁着輕快的步子離開了。
走出寫字樓大門,我心情豁然開朗了很多,終于不用再忍氣吞聲看人臉色了。盡管我知道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回家後奶奶那裏肯定要鬧上一場,黃敏娟是不可能不向奶奶告狀的。
我正愁現在這個時候該去哪裏,童珊還在上班,我連個傾訴的對象都沒有,憋在心裏怪難受的。等我走到臺階下的時候,心不在焉地撞到了一個人。我說了聲對不起,剛要走,那人卻叫住了我。
“咦,你不是童珊的朋友嗎?叫什麽來着……對了,文傾心!”
我仔細看了他一眼,原來是彭宇鈞。
“嗨,真巧。”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文小姐,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想請問你,介不介意我問個私人問題?”
我奇怪:“你要問什麽?”
“童珊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為什麽她對我這麽冷淡。彭宇鈞皺着眉,“她喜歡的人不會是時宇鋒吧?”
“童珊跟時宇鋒?”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你笑什麽?我可沒有亂猜,如果不是的話,她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卻是問我時宇鋒的事,還管我要了時宇鋒的電話……”
笑容僵在臉上。我吃驚:“你說什麽?童珊問你要了時宇鋒的電話?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前幾天啊,她問我表哥是不是叫時宇鋒,我說是,她馬上要了電話。
唉,我對童珊癡心一片,也不能不給啊。”
童珊要時宇鋒的電話做什麽?她不是一向不喜歡時宇鋒的嗎?她不是不讓我跟時宇鋒接觸的嗎?我腦子裏疑問重重。
這時候一輛空的出租車經過,我馬上上前攔下來,開門上車。
彭宇鈞在我身後叫:“我話還沒說完呢,文傾心,喂……”
“小姐,請問要去哪裏?”司機問我。
我這才發現,我根本不知道我去哪裏。
“小姐?”
“我也不知道,”我想了想,說,“師傅你就一直往前開吧,我叫你停了你再停下來。”
司機從後視鏡中看了我幾眼,估計還沒見過像我這麽奇怪的乘客吧。
我望着車窗外出神。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最近天氣很奇怪,時不時會這樣下一場,我出門帶過雨傘,好像忘在辦公室裏沒有拿回來。而我現在是斷然不想再回去了。
車子經過河濱公園,一對賣水果的老夫婦正在收拾攤子,不遠處白色的流浪貓縮在樹下,舔着自己的腿,一下,又一下。
“停車,就在這裏停吧。”
司機接過車錢,好心問了我一句:“小姐你有傘嗎?”
“不礙事兒,謝謝。”
雨不大不小,落在我的胳膊上還是有點冰冰涼涼的感覺。我低頭看看剛拆了紗布的左手手臂,傷還沒有完全好,長過水疱的地方已經結痂了,很難看。
我慢慢地走向那只白貓,它還很小,見了我特別害怕,剛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一邊叫一邊舔自己的腿。在車上的時候我就看見它的腿傷了,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我仿佛在它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無處可去,只能自己給自己舔舐傷口。
我從包裏取出前幾日放進去的備用紗布,蹲下來給它包紮傷口。它一開始很排斥,見我沒有惡意這才放松下來,喵喵叫了幾聲。
雨還是那樣不大不小地下着,我抱着它沿着河慢慢走。我額前的頭發濕噠噠貼着皮膚,很難受。它的毛也是一樣,不得不說它現在的樣子醜極了。我是在下雨天撿到它的,所以我決定給它取個名字叫雨點。
現在我的腦子裏一塌糊塗,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擠了進來,不過有一點我很肯定,那就是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想過時宇鋒,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全在我眼前晃。我不止一次地對自己說過,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可我終究還是忘不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心裏暗暗罵自己:文傾心你真沒出息!
雨水打在河面上,細小的漣漪一圈圈散開。我看着河面,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自從半年前溺水之後,我對水就有種莫名的恐懼。
那時候有新的游輪開放,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會一根筋地跑去湊熱鬧,結果不小心摔進海裏,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
事後爸爸媽媽都要求我去學游泳,可我對水已經有了後怕。雖然我已經記不太清楚當時的情形了,可那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時不時會出現在我夢中,提醒我在記憶中曾經有過這樣一件可怕的事。
大門一打開我就看見奶奶正襟危坐,陰沉着臉,好像很早就等着要審判我的罪行了。
媽媽站在一旁不停地攪着圍裙,見我回來她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你怎麽讓自己淋雨了,小心感冒,你從小身體就不是很好……”
“哼!”奶奶一聲冷哼,怒氣沖沖,“你還知道回來?剛才你敏娟姑姑打電話來都跟我說了,你很厲害嘛,好不容易給你找了份好工作,你說走就走,還把敏娟姑姑臭罵了一頓。真不知道你這臭脾氣是跟誰學的,一點教養都沒有,我們文家怎麽會有你這種不争氣的子孫!都怪我,當初真不該答應讓你爸爸娶這個女人進門!”
媽媽低着頭一句話都不說。我實在氣不過,便回了一句:“奶奶,錯的是我,不關我媽媽的事,你要罵就罵我好了。”
“你們都一樣,沒一個好東西!你手上抱着那只貓幹什麽,髒兮兮的,還不快去扔了。”
“我要養它。”
“不行,我說過的,家裏不可以養貓養狗,你誠心要跟我作對是嗎?”
媽媽忙勸我:“傾心,聽奶奶話,把它放了吧。”
“媽,它受傷了,放了它會死的。”
奶奶氣得站起來,指着我說:“你現在沒了工作,連自己都養不活了,還想養它?對,我們文家是有錢,但這不是你的錢,別指望着給我亂花,我們文家不養閑人!”
“放心,我不會亂花家裏一分錢的,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我不想再跟奶奶就這個問題争下去,多說無益,只會連累到媽媽。說完這些話我就抱着貓上樓了。奶奶氣得不輕,在我身後一個勁地罵,我充耳不聞。
第二天我就感冒了,身子輕飄飄的,說起話來嗓子有些沙啞。我起了個大早,趁奶奶還沒起床就抱着雨點出門了,它還太小,為了避免傷口發炎我還是決定帶它去看看獸醫。它很聽話,倚在我懷中縮成一團,洗了澡之後它漂亮多了,像個小雪球。
一路上我都在想昨晚的事。昨晚爸爸下班回來後,奶奶當着他的面又狠狠罵了我一頓。爸爸也很為難,他提議讓我去他的公司工作,我拒絕了。奶奶越是不待見我,我就越是不能給她留話柄,免得她又說我是靠家裏的關系才能活下去。
可能是周末的原因,大清早的地鐵很空。我去了最近的一家寵物診所,到了目的地我才發現我來得太早了,醫生還沒來上班。于是我傻乎乎地抱着雨點在外面等,我心裏很無助,等待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醫生才來,我總算松了一口氣。那是個很年輕的男人,看上去應該幹這行沒多久,我怕怕的,萬一他沒經驗把雨點給弄死那就慘了。
後來看他很熟練地處理雨點的傷口,又打了一針,我才稍稍放下心來。
年輕的獸醫很能侃,一邊工作一邊不忘和我閑聊。我告訴他雨點是我昨天半路上撿到的,他誇我善良,說了一大堆好聽的話,我心情也漸漸好起來。
“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啊?”他突然問了這樣一句。
我和他聊得熟了,于是就開玩笑回他:“你是不是見了女孩子都說這句話啊?我朋友說,這句是萬能的搭讪語,不過也是最沒水準的搭讪語,因為都用爛了,哈哈。”
“文小姐,我沒跟你開玩笑啊,”他說,“好像是在大半年以前吧,當時你抱了一只狗來,也說是在半路是撿到的。送你來的是個很帥很帥的男人,開着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剛才一見到你我就認出來了,我對美女可是一向都很有印象的哦。”
我啞然失笑:“我以前從來沒有在半路上撿過貓啊狗啊的,這是第一次呢,因為我奶奶不允許。”
“哈哈,當時你也說你奶奶不許你養寵物,所以把那只狗暫時寄養在我這裏,後來它就被人領養走了。”
“方醫生你真風趣。不過你說的那個人确實不是我,可能——”我很臭美地說了句,“可能美女都長一樣吧。”
“哈哈,是的是的。美女的奶奶也都一樣,都不許孫女兒養寵物。”
我忍俊不禁。
雨點之前是流浪貓,方醫生怕它帶着病菌所以特意給它消了毒,打了疫苗。
這麽折騰完已經九點多了,我忽然想起來時宇鋒約了我十點在“雲河坊”見面。
說不想見時宇鋒那是假的,我做夢都想着能和他多待一秒,可我又不能見他,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何必要到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才肯收手呢。
“文小姐?”方醫生叫了我一聲,“怎麽心不在焉的?哦,我知道了,急着要去見男朋友吧?”
我笑了笑:“我還沒男朋友呢。”
“這麽漂亮的小姐怎麽會沒有男朋友,是你眼光太高了吧。好啦好啦,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下周六再帶它來複查一下就行了,再見。”
“嗯,再見,謝謝你。”
離開診所之後,我猶猶豫豫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去了“雲河坊”。
我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在斜對面的梧桐樹下站了很久。我看了看手機,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但時宇鋒已經到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打在玻璃上,折射出金燦燦的光芒。時宇鋒就坐在窗戶邊看報紙,整個人就像被鍍了一層金邊,這使他看上去格外精神。服務員給他上了茶水,他沒有端起來喝,時不時地擡起手腕看看表。
雨點在我懷裏喵喵喵地叫着,我回神,頓時臉色有些發燙。我覺得自己的行為很不禮貌,可是我真的沒有勇氣進去見他。就這麽猶豫了好久,我看了看時間,原來已經十點十五了。
最後我還是決定回家,我寧願去跟奶奶針鋒相對也不要受這種折磨。
前面不遠處就是一個地鐵口,我換了個姿勢抱好雨點,正要轉身的時候時宇鋒突然朝我這邊看來,和我的目光對上了。我心一慌,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走。于是我想都沒想就快步走了起來,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離地鐵口還有幾步之遙時,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整個人往後翻了個身。我傻呆呆地看着時宇鋒憤怒的臉,他提高了聲音:“你跑什麽?我會吃了你?”
被他這麽一吼我立刻底氣不足,說到底是我理虧,放了人家的鴿子。他沒有再問我什麽,卻很奇怪地盯着我看了一眼又一眼,然後轉身。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過最後我還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你遲到了。”這是坐下來以後,時宇鋒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此時我那唯一一點理虧的心思已經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我不冷不熱地說:“我本來就沒答應你要來。”
“可你還是來了,不是嗎?”
見我不說話,他又說:“文傾心,你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從我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像個謎,還是個沒有謎底的謎。”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要跟我玩猜謎游戲?”
“随便你怎麽說。我們好歹也是合作關系,旖旎居那邊樓盤的室內設計圖我打算讓你總負責,如何?”
我笑了笑:“今天是周末,是我的私人時間,我一向很讨厭在周末談工作的。還有,我昨天就從美科辭職了。所以現在我和時總你沒有任何合作關系了,我還有事,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時宇鋒眉頭微微一皺,笑:“幾天不見你和之前判若兩人,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像一只随時準備攻擊人的刺猬。”
“随便你怎麽說,我高興怎樣就怎樣。”
“據我所知,文傾心安靜溫柔,脾氣好,在S大是有口皆碑的,跟你現在的樣子完全不符合。”
我騰地站起來,氣呼呼道:“你調查我?”
“你錯了,當我決定是否要跟一個人合作時,我必須了解她的基本背景,這是商業場上的基本規矩。不妨告訴你,我本來已經打算和藍風合作了,可是我無意中在黃主任給我的設計圖中看見了你的作品,我覺得很有意思。”
原來他是因為這樣才和美科簽合同的,那時候我還花癡地以為他是為了我,現在想想真是可笑啊。
雨點有些不耐煩了,它開始不安分地亂動,我的心也莫名地跟着煩躁起來。
時宇鋒瞥了一眼我懷中的雨點,“剛買的?”
“半路上撿的。”
“撿的?原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撿流浪貓流浪狗,這個愛好不錯。”
我奇怪:“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不過碰巧以前見你在路上撿過一只流浪狗罷了。文小姐,你很有愛心。”
看到時宇鋒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很不舒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沒撿過什麽流浪狗。還有,我讨厭狗!”說完我拿起包轉身走人。
“等等——”時宇鋒說,“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跟我們的合作,為逞一時之快丢了這份工作不值得,社會不是你玩過家家的地方。”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很樂于逞口舌之快,說完卻又隐隐有些懊悔,他對我的印象一定壞透了吧。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我和他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了,本來這就是我的一廂情願,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
時宇鋒被我說得不吭聲了,他臉色仍然挂着那種讓我不安的淡淡的笑容。
我正要離開,驀地想起彭宇鈞曾說過,童珊問他要過時宇鋒的電話號碼。童珊找時宇鋒幹什麽?
“你認識童珊?”我問他。
“童珊?就是警告我離你遠點的那個女孩?”
我眼皮猛的一跳,驚道:“你說什麽?童珊她……她……”
童珊警告時宇鋒離我遠點?為什麽?因為她早就知道時宇鋒有女朋友,怕我陷進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童珊她是誤會了我們的關系才會說那樣的話的,如果給你和你的女朋友帶來什麽麻煩的話,我代她向你道歉。”
“女朋友?我沒有女朋友。”
“可是……”
“你朋友很有趣。我跟她說了,我對你沒有興趣,一點都沒有。”時宇鋒打斷我的話,他嘴角往上稍稍一揚,“不過現在我要收回這句話,我對你也不是一點興趣都沒有,至少你的設計風格我還是很感興趣的。文小姐,我還是那句話,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不用急着答複我,我給你兩天時間,想清楚了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恍恍惚惚,滿腦子只有他剛說的那六個字:我沒有女朋友。
他沒有女朋友,那……這一切又是怎麽回事?童珊知道?
出于面子問題,我一直沒有把心中的疑問給說出口。茶和餐點都涼了,我實在不想再這樣跟他待下去,于是借口說要去超市幫雨點買貓食,道了別。
走了幾步我又想起上次我說要請時宇鋒吃飯的,雖然是茶點,不過這頓照理還是應該我付錢的。我不得不折回來,喊服務員買單。我故意喊得特別響,意思是讓他知道我說話算話,我們的賬清了。
他沒有多說什麽,看着我的眼中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這讓我覺得,好像我是在演獨角戲給他看。
我離開的時候時宇鋒跟在我後面一起出來了,他說:“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通,彭宇鈞說你脾氣很好,為什麽我覺得正好相反?”
“你想知道?”我停頓一下,無奈地說,“我曾經溺水,醒來之後就這樣了。
大概是因為死過一次吧,不想有事沒事都忍着,不想帶着滿肚子怨恨去另一個世界。我爸爸媽媽都讓我學游泳,可自從那件事之後我看見水就犯暈,有了後怕。”
時宇鋒沒料到我會真的這麽認真去回答他的問題,他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我。我也沒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我說:“我趕時間,中午約了人,再見。”
“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不想讓他知道我約了的人是心理醫生,免得他和奶奶他們一樣覺得我不正常。
可他還是固執地說了句:“我不喜歡別人說我沒風度,把你一個小姑娘丢在路上。”
吱的一聲響,他已經開了車的鎖。我想閃人,可他很快打開了後面的車門,把我塞了進去。我剛想起來又被他按回去,他力氣很大,我又抱着雨點,根本掙紮不開。
雨點大概是被他吓到了,情急之下,鋒利的爪子劃過我的手臂,從我懷中蹿了出去。我吃痛,猛不丁往後栽倒,時宇鋒也沒料到我會突然松勁,就那樣直直地摔了下來,正好壓在我身上。
一股異樣的感覺從我的腳底心竄到頭頂,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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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