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三)
只是外面這雪下的這麽大,豈是他說想回去就能回去的,也只能咬咬牙,忍下來了。
因為下雪,木工活也做不了了,家福便端着一杯茶坐在門口,翹着二郎腿賞着眼前的雪。今天這雪下的尤其漂亮,空中一絲風也沒有,那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在空中徘徊飄舞,緩緩地落在地面上,仿佛輕盈的羽毛一般。他正看得入迷,沒聽到身邊的腳步聲,直到那人坐下來出聲問話,他才從出神中回過神來。
“爸,您看什麽呢?”程加桦疑惑地看着岳父,又看看外面的大雪,問道。
家福微微一笑,眯了眯眼睛,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說道“看雪。”
程加桦學着岳父的樣子朝外面仔細打量着,卻什麽名堂也看不出來,只好又問道“這雪有什麽好看的?”
“雪當然好看。”家福說着,拿起旁邊小幾上的茶壺往杯子裏添了點熱茶,“雪是髒是白,一眼就能看出來,人是髒是白,一眼可看不出來。”
“這話是什麽意思?”程加桦皺了皺眉,越發聽不懂岳父在說些什麽了。
家福長長的籲了口氣,說道“做人吶,就要像這雪,裏外皆白,才能使人觀賞到美感,如果不是這樣,看到的就只有肮髒,誰還會去看這雪呢?”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程加桦,接着說道,“有些使你變得不再潔白的事情,也許是你迫不得已,但是只要自己堅持,就一定能杜絕,你說呢?”
程加桦似是非懂的點了點頭,眉頭卻皺的更加緊了。
“我聽合荼說——”家福又抿了一口茶,“你之前經常去賭錢,有這事嗎?”
程加桦警惕的看了岳父一眼,卻又很快心虛的低下頭去。家福的眼神雖然溫和慈祥,裏面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使人一看仿佛覺得自身被琢磨透了一般,滿心的理直氣壯就變成了心虛。程加桦支支吾吾的,不想說,卻又不敢不說。
“你如今成家,也有孩子了,你看程晏,長的那麽讨人喜歡,你要是還這樣對這個東西執迷不悟,将來毀掉的不僅僅是你自己,還有合荼和程晏。”家福的語氣變得嚴厲了起來,他把手中的茶放到茶幾上,“雖然合荼說近來你已經戒掉了這個東西,可我看你眼神虛晃,做事心神不寧,不會是還在背着她偷偷在賭吧?”
“沒有沒有!”程加桦急忙揮手否認,“沒有,我沒有在賭了。”
“那是你心裏還有什麽心事?”家福盯着他的眼睛,企圖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來什麽東西,“是生活上出現了什麽難處嗎?”
程加桦眼珠子滴溜溜轉着,心裏開始沉吟,也許自己可以求岳父幫助自己還錢,這樣那些債主就不會追着自己到處跑了。只不過如果把這件事說出來,在岳父心裏,肯定會對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但是這又能怎麽辦,程加桦也從來不是靠着別人心裏的印象生活的人,只要他自己過的舒坦了,別人怎麽看他,他倒是無所謂。
這麽一下定決心,程加桦就裝出一副極為難和痛苦的表情來,支支吾吾的說道“确實,确實有一些難處。”
Advertisement
“你倒是說說,我聽聽。”家福扭轉了身子,面對着他,仔細的看着他臉上的表情。
“實話說吧,爸,您也別生我的氣,我雖然現在已經不去賭了,可是以前那個時候,因為賭欠下了別人不少錢”程加桦雙手不停的扭攪着,看也不敢看岳父一眼,“現在雖然我在努力賺錢,但是賺的還遠遠不夠還錢的,就因為這個,我也不敢告訴合荼,我怕她擔心,要是傷着了身體和肚子裏的孩子就不好了,所以只是我一個人在撐着。”他猛地擡起來,一臉真摯的看着岳父,“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但是我已下定決心去改了,每個月掙回來的錢,我都會交給合荼一部分,讓她存起來,不夠的地方,我自己再去想辦法去添補。唉,就是因為這件事,我才感到壓力十分的大,最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真是糊塗。”家福恨鐵不成鋼的看着程加桦,“你不知道賭是會毀掉人的,就跟吸毒一樣!”
“我知道,所以我現在也是後悔的不得了。但是那個時候年輕不懂事,沒有想到賭的害處”程加桦垂下了頭,似乎已經不堪身上的重負。
“唉,算了算了,到現在說也沒用。”家福重新把臉轉向仍舊下個不停的雪,沉吟道,“你大概欠了多少?”
程加桦見這個問題問到了自己的心上,急忙說道“欠了有小一萬了。”
“這麽多?”家福吓得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但他很快就穩定了心神,皺着眉頭說道,“唉,你爸就沒說要幫襯你一下?”
“我爸不管我的,每個月雖然會給一點錢,但也只有一點點,只夠我們用來吃飯,其他的事,他完全不管。”
“算了算了,你爸怕也是為難的很,如果給你這麽多錢,也是怕你一下子都賭沒了。”家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這裏有些錢,雖然說不能幫你還上全部,但是能還一點是一點。”他撐着扶手站起來,朝裏屋走去,不一會兒就拿出來了一個小布包,交到了程加桦的手裏,“我沒多少錢,家裏又新近蓋了房子,就剩下這麽一點。”
程加桦急忙擡手接過,冷不防又被家福緊緊地抓住了胳膊,只聽他說道“我是為了合荼和小晏才幫你,你一定要拿去還掉欠的債,可不許再去賭了。”
“知道了,爸!”程加桦眉開眼笑的說道,“我不會再去賭了。”他把布包塞進棉服裏袋,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說道,“爸,您把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合荼了,她還不知道我外面欠了錢,如果知道了,肯定又是大吵一架。我看她最近精神也不好,還是少讓她操點心吧。”
家福定定的看着程加桦,看的程加桦心裏直發毛,但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好吧。”然後又回去那張椅子,坐下來繼續看着那飄揚的大雪,淺淺的抿着杯裏的熱茶,逐漸陷入了沉思當中。
程加桦心花怒放,他揣着那薄薄的布包,似乎找到了一個避風港似的,心裏逐漸安定了下來,可是這安定卻不是欠債還錢帶來的,他心裏在想些什麽呢?他此時眉開眼笑,望着空氣中的某一個地方發着呆,似乎找到了什麽能讓自己快活的法子。
雪一直下到下午才停,院子裏堆了厚厚的一層積雪,人一踩上去,就陷到了小腿的地方。因下雪顯得無聊的人們,這會兒才從屋子裏奔了出來,小孩子們開始玩雪,戴着厚手套抱着大雪球堆起了雪人,大人們則拿起了鐵鍬和掃把,開始清掃起院子裏的積雪來。這厚厚堆積着的一層雪雖然美,但如果不及時處理,太陽一出來,溫度一提升,就會化的滿院子都是水,行走極不方便。合弈照例是貪玩,懷裏抱着大大小小的雪球跑來跑去,一會兒扔到這個人的背上,一會兒砸到那個人的腦袋上。然而大家都被她的活潑所帶來的活力感染了,也開始拿着雪球嬉笑着砸起人來,只有家福、翠影和程加桦站在一旁,邊鏟着雪,邊無奈的看着她們。
“小心點,別摔了!”翠影看合弈跑的飛快,急忙喊道。合弈臉凍得通紅,笑的嘴都合不上,根本沒空去回應母親的關心,仍舊在院子裏竄來竄去。
“你也得管管了。”見她沒回應,翠影扭頭對家福說道,“都這麽大了,還這麽貪玩。”
家福沒說話,只是笑了笑,仍舊低頭清掃着雪。程加桦看着合弈,想起了自己的那個調皮的小妹妹,她們倆年紀差不多大,竟連那調皮的樣子也是一模一樣,只是加意比合弈看上去要稍微成熟一些。他笑了笑,低下頭去,心不在焉的鏟着雪,心思卻早已飄向了遠方。
程加桦和合荼一直耽誤到第三日,才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一行人将他們送到路口就站住了,遠遠地望着他們離去。合荼自然是心裏不舍的很,她一步三回頭,雖不時被程加桦催促着,腳步卻越加的緩慢。直到看不到家裏人的影子了,她才扭轉了頭,失神落魄的朝前走去。
“這雪可耽誤人,以後出門得看看天氣預報。”程加桦邊走邊說着,“昨天給媽打電話,我聽她的語氣都生氣了,回去不知道怎麽發脾氣呢。”
合荼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心想“我才不管她怎麽想,我現在真是恨死她了。”可是她嘴裏什麽也沒說。走的時候,行李比來的時候多了一倍,她手裏拎着的都是母親裝給自己的一些吃的用的,聽說現在家裏是分開做飯,翠影又給她裝了滿滿一桶現榨的油,讓她回去炸點花卷啊麻花什麽的解解饞。東西很重,可是合荼卻覺得心裏暖暖的,她不時低頭看一看手裏的東西,仿佛透過那些東西,能看到父親母親那兩張慈善的臉似的。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蒙蒙黑了。推開大門,院子裏亮着路燈,卻不見一個人。裏面的積雪被清掃的幹幹淨淨,清掃出去的雪就堆在院子中間的花圃裏。程加桦扯着嗓子喊了幾聲,只聽見穆仕遠遠地在屋裏應了一聲,他們便關上大門,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準備放下手裏的東西,再去見父母。
合荼的手已經被勒紅了,她搓了搓手,又輕輕撫摸着紅起來的部分。程加桦拎的東西倒不太重,他迅速地拿掉圍在脖子上的圍巾和帽子,把背上熟睡着的孩子放到床上,用被子蓋好來,轉身朝門外走去。
“走,我們去看下爸媽在幹嘛。”程加桦說着,掀開了簾子。
“你先去吧。”合荼說着,拿起鐵夾子,“我把火生起來,不然太冷了。”
“好吧。”程加桦沒有回頭,徑直走出去了。待合荼把爐子點燃,已經五分鐘後了,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疲憊的坐在凳子上,把手伸到爐子上方暖和着冰冷的雙手。
一陣腳步聲漸遠漸近,穆仕走了進來。
她的面容依舊冷峻着,語氣卻故意做出親昵的樣子,坐到合荼的旁邊,問道“你爸媽好嗎?”
“挺好的。”合荼低着頭回答,手中的鐵夾子不停地戳着籃子裏的炭。
“那邊也下雪了吧?”穆仕又問,眼珠子卻在滿屋子裏轉來轉去。
“下了。”合荼擡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帶回來的那堆東西上面,不禁皺起眉頭來。
“帶了這麽多東西回來呢?”穆仕站了起來,走過去彎下腰一一翻檢着,吃的用的倒沒入她的眼,那桶油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急忙笑道,“哎喲,這是帶給我的吧?”她拎起那桶油試了試它的重量,又放了下來,“我還說這兩天嘴巴澀的很,想吃點油炸的,只是咱們家這油不行,炸出來的不香,那現榨的油炸出來的才香。正想着呢,你就給帶回來了,這是你媽的主意吧?”她扭頭看着合荼,笑眯眯的問道。
合荼愣了愣,心底裏升騰起一股怒氣來,她想說那是母親帶給自己的,可是話還沒出口,穆仕就緊接着說道“看來我跟親家母心裏想的一樣,也難怪做成了親家,你什麽時候打電話回家,可得替我多謝謝她。”說着,她就提起那桶油來,轉身要往外走。
“不行。”合荼急忙站起來攔住她,氣急道,“這是我媽帶給我的。”
穆仕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她陰沉着臉看着合荼,冷冷說道“怎麽,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我拿你一桶油也不行了?”
合荼喘着粗氣,臉上被風吹起來的潮紅還未褪下去,雙手仍緊緊抓着穆仕的胳膊,嘴裏喃喃說道“你拿別的可以,但是不要拿這個,這個是我媽走了好遠的路才從油坊拎回來的。”
穆仕皺起了眉頭,加上胳膊被合荼捏的生疼,語氣驟然加重了起來,“那你還錢!每個月吃我的穿我的,錢都還給我,這桶油我就不要了!”
合荼還待要說什麽,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程加桦走了進來,見兩人僵持着,頓時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問道“媽,合荼,你們這是在幹嘛?”
“你看看你的好媳婦兒!”穆仕一見程加桦進來了,她的眉毛立時豎了起來,臉上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就這麽一桶破油,也不讓我拿,你爸這兩天就喊着想吃點好的,嘴巴饞得很,一天天的那麽累,你以為你爸的錢都是大風裏刮來的?”
程加桦低頭一看,原來就是合荼親手從家裏拎回來的那桶油,他看看合荼,又看看母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穆仕的臉色越來越差,似乎眼淚随時都能從臉上掉下來,而合荼緊抿着嘴唇,仇恨似的看着程加桦,仿佛在等着他做決定。
糾結了幾秒鐘,程加桦把目光轉向了合荼,為難似的說道“合荼,你就給媽吧,下次回你家的時候再拿不就好了。”
“不行!”合荼說着,加大了手上的力氣,痛的穆仕幾乎尖叫了出來。她一把放下手裏的桶,喊道“你這個死丫頭!抓的我胳膊快斷了!”
程加桦急忙掰開合荼的手,把她拉到一邊,讓穆仕拎着油出去之後,才惱怒的說道“周合荼,你這就有點過分了。”
“過分?”合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拿走了我的東西,那是我媽給我的!”
“什麽她,那是媽,媽要拿你什麽東西,你就讓她拿就好了,就一桶油而已,你有必要這樣子嗎?你看你把媽的胳膊抓成了什麽樣子,再怎麽說那也是長輩,你這樣做太過分了。”程加桦振振有詞的斥責道,表情看起來憤怒極了。
合荼氣極,一時反而不知道該罵些什麽,她突然笑了出來,瞪着程加桦,咬着牙說道“好,好,那是長輩,我的長輩,我讓着她。”說完,她就用力轉身,甩開簾子走出去了。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