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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荼被程加意拽進公公婆婆的卧房的時候,程加桦正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低低的垂下頭,一聲不吭的聽着程鐵龍的訓斥。程鐵龍氣的臉色鐵青,攥着棍子的手都在不停地發抖。穆仕先前在程鐵龍訓斥的時候還會略加阻攔,這次連她也站在一旁,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地上跪着的這個兒子,連一句勸阻的話都沒有說。合荼默默地站在角落裏,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心裏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情緒。她冷冷的瞧着屋裏每一個人臉上的神情,半眯着眼睛,仿佛在臺底下看戲的人群似的。

“把門關起來!”程鐵龍吼道。程加意一個哆嗦,急忙把門關了起來,縮着肩膀溜到了合荼身邊,站定了下來。

滿屋子裏只有程加紀不在,程鐵龍想到,再怎麽生氣,今天也是加紀的大喜日子,不能破壞了這氣氛,便讓加紀陪着新娘子在新房裏呆着,而把其他人都喚到了自己屋裏,準備開一次嚴肅的家庭會議。而這個家庭會議的主題就是跪在地上不停發着抖的、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的程加桦。見人都來齊了,門也鎖上了,他便從扶手椅上站了起來,狠狠地往地上敲了一棍子,厲聲說道“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你們都看到了!起因都是跪在地上的這個逆子!我今天讓你們看看,天天在外面賭的下場是什麽!”說完,他就高高的掄起棍子,朝着程加桦的背上狠狠地打去。屋子裏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就連坐在燈光底下看書的程加龍也擡起頭來,迅速地瞥了一眼,又不忍的轉過了頭去。

“爸!爸!”程加桦急忙擡手抓住了棍子,這才免得打在自己身上,他委屈而又不平的喊道,“我做啥錯事了!為啥要打我啊!”

“你還問!”程鐵龍氣極,擡手啪的一聲就往他的臉上甩了一巴掌,“你天天在外面賭,賭成什麽樣老子都不管,今天竟然連讨債的都追到家裏來了!滿院子的親戚,滿院子的人,那一雙雙的眼睛都看到了!今天還是加紀的喜日,你讓老子丢盡了臉不說,你還躲到外面,讓你媳婦兒對着那一堆拿刀帶棍的讨債的!你良心去哪兒了!你良心是不是也被你丢在了賭場,輸給了別人!”

程加桦大睜着眼睛,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他呆呆地看了母親一眼,見母親扭着頭,根本不看他,又把求助的目光轉向了妻子和弟弟妹妹。只是他們都不看他,似乎他罪有應得似的。程加桦的身體抖的更加厲害了,他無力地垂下抓着棍子的手,瑟縮在地上,一聲都不吭了。他自己心裏明白,此時就算辯解,也只是徒增父親的怒氣而已,只是陳烨明明答應過自己不牽扯到家裏人的,怎麽他這麽說話不算數,竟然在這樣的喜日裏闖進自己家裏來!

“我看你還有什麽好辯解的!”程鐵龍用力挽了挽兩條胳膊上的袖子,咬牙切齒的說道,“加葉!過來,按住他,我今天不把他的腿打斷,我就不姓程!”

加葉猶猶豫豫的放下書,站了起來,他朝母親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母親對他微微使了個眼色,分明是不要讓他聽從父親的話。可是看着父親氣的發青的臉色,他若是不聽從,怕是更加會惹怒父親,正在踯躅間,忽然聽見程加桦哭叫了一聲,聲淚俱下的喊道“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上次你打過我之後,我真的就沒有再去賭了!我一直在努力賺錢還債,但是不知道那夥人怎麽的就追到家裏來了,我也不知道啊!”

程鐵龍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似的,仍舊把目光凝聚在程家葉身上,厲聲喊道“你沒聽到我的話嗎!快點過來給我按住他!”

被昏黃的燈光所照亮的屋子裏,彌漫着一股緊張而又令人恐懼的氣氛。程加意從來沒見過父親發過這麽大的脾氣,即使驕縱如她,也被吓得瑟瑟發抖,緊緊地抱住合荼的胳膊,縮在身後的陰影裏。合荼冷眼瞧着,嘴角突然浮起一抹諷笑,尖銳的笑聲頓時充斥在不大的房間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程加桦擦了擦眼淚,不知所以的看着妻子,程鐵龍皺緊了眉頭,也被合荼突如其來的笑聲吸引了注意力,他的怒火頓時更加熾盛,以為這個兒媳婦是在嘲諷自己,他将手裏的棍子朝旁邊的櫃子上猛地一擊,罵道“你笑什麽!”

“爸!”合荼收回笑容,面無表情地朝前跨了一步,“前些日子,我爸曾經瞞着我給了加桦一筆錢,說是讓他去還債,還有我生病發燒的那段時間裏,媽用來給我看病的錢,也都捏在他的手裏。”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趴在地上的程加桦,“他對我扯謊說已經還債了,看病的錢也用去打了一個櫃子,但是今天我問那光頭的時候,那光頭對我說,程加桦他一毛錢都沒還過。我不得已才把從嘴裏硬省出來的錢拿出來給他還了,但是就那麽點錢,連個皮毛都夠不上,爸,看在小晏的份上,如果您今天不好好教訓一下他的話,我也不想活了!”說完,她朝地上撲了下去,伏着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穆仕睜眼死瞪着合荼,本想出聲制止住她說話,卻沒想到她就這麽撲在地上哭了起來,讓全家人又是覺得莫名其妙又是覺得心裏仿佛對她有了愧疚似的。如果今天加桦挨的打嚴重了,倒有一半都是她的錯,看來以後真的得好好的壓制一下她,不然這小蹄子真的要自負的上天了。她扭過頭,朝加意使了個眼色,想讓加意阻止合荼,不要再讓她哭了。結果加意只是縮在陰影裏,呆呆地看着伏在地上哭個不住的嫂子,一動也不動,對穆仕的眼神絲毫也沒發覺。

也許有人覺得合荼是在做戲,想借着公公的手好好地懲治一下這個嗜賭的丈夫。沒人想到,她此時是真的覺得憤怒,覺得委屈,即使公公婆婆在剛才沒有出手幫她,只是在旁邊冷眼看着,她也忍不住要将這些話說出來。她是真的忍耐不住了,自從知道父親辛苦存下來的錢被跪在眼前的這個人拿去賭了,白白的送進了別人的口袋,她就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但是最令人氣憤的是,她對此毫無辦法,哭沒用,鬧沒用,打更沒用,反而一次又一次的招惹來他的謊言,他的欺騙。也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還做了許多讓人覺得憤怒的事,她現在所知道的這些,只是表面罷了。伏在地上哭的當兒,她越發的回憶起從前的情形來,她心疼父親,卻更加心疼自己,心疼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他,心疼自己心中曾經抱有的那些希望和期盼,她的肩膀不停地顫抖着,淚水幾乎沾濕了衣襟,哭得喘不過氣來,在這樣的時刻,她再也顧不上會不會丢掉自尊,會不會使別人瞧不起自己,她只是想大聲的哭出來,發洩出來,不然她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發瘋了。

原本氣氛恐懼的屋子裏瞬時被合荼的哭聲所填滿,所有人都愣住了,程鐵龍也不意外。他緊抿着嘴唇,鼻子兩邊的皺紋陷的更深,濃密的眉毛皺的幾乎連在了一起。他不是不理解兒媳的苦處,也不是不知道程加桦再這樣繼續下去的害處。只是他從頭到尾有一種下意識的認知,覺得這件事跟自己無關。兒子賭成什麽樣,在外面欠了多少錢,讨債的人是否會傷害到他,這都是程加桦的事,只要不危害到自身的利益,程鐵龍都不想管,也不願意管。幾十年來,他眼看着程加桦從聽話懂事變成現在的這副模樣,他的耐心早就被這個逆子給耗光了,如今給兒子已經娶了親,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程加桦再怎麽樣,他也不想管了。只是如今還沒分家,大家還住在一起,面子上大家相互照顧照顧,僅此而已。今晚他之所以發這麽大的脾氣,主要還是因為那滿院子的親戚都親眼看見了這場鬧劇,不僅讓他的面子全失,還有可能會招來不必要的流言蜚語。這樣的日子他早就受夠了,也不願意讓全家的聲譽再次陷進那可怕的流言旋渦之中。今天晚上,他就是要借着這個由頭,好好地教訓一下程加桦,也給家裏其他人一個下馬威,以後誰要是敢再這麽惹事,他程鐵龍可是決絕的很,不是打死就是斷絕父子關系!

片刻的沉默之後,程鐵龍再次吼了一聲“加葉!過來按住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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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葉見父親的神色更加陰沉,目光裏的熾焰更盛,就再顧不上思量什麽了,他急忙走過去,蹲下身按住程加桦的兩條腿,心裏想着走一步是一步,等會兒如果父親打的嚴重了,全家人一起求他,也許父親就會原諒大哥。這麽想着,他雖然按住了程加桦的兩條腿,手上卻沒怎麽用力氣,只是做給程鐵龍看罷了。

程加桦見父親不是在說笑,是真的要把他的腿打斷,又瞧見三弟在自己身邊蹲了下來按住了自己的兩條腿,他的渾身仿佛觸電了似的,一股自心底湧上來的恐慌頓時攫住了他的心髒,讓他無法呼吸。他再顧不上別的,急忙抱住父親的腿,不停哭喊道“爸!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把你這兩條腿打斷,我看你還跑不跑外面賭錢!”程鐵龍呵斥着,就舉起了手裏的棍子,狠狠地打在了程加桦的腿上。這一下是用上了程鐵龍的全部力氣,那棍子敲在程加桦的腿上,頓時發出了一聲響亮的悶響,讓屋子裏全部人的心髒都停跳了一拍。程加桦慘叫了一聲,似乎就有點堅持不住,臉色直發白,額上的虛汗出的一層又一層。程鐵龍卻不管,他再次舉起棍子,又一次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腿上,這下程加桦連哭的氣力也沒有了,撲在地上似乎暈死了過去。穆仕瞧着不對,急忙伸手抓住程鐵龍第三次落下的棍子,哭着求道“別打啦!別打啦!他都暈過去了!”

“你給我滾開!”程鐵龍一用勁,就把穆仕甩到了一邊,擡手重新揮下第三棍,這時候門猛地被人敲響了,聲音猛烈而急促,程加紀在外面高聲喊道“爸!爸!”

程鐵龍的動作凝滞在了半空中,他想起新媳婦兒還在院子裏,弄出太大聲響,怕是讓新人臉上會不好看。他低頭瞧了瞧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程加桦,恨極的說道“加葉!去開門!”

程家葉仿佛得到了解脫似的,急忙應了兩聲,站起來就往門邊跑。門被打開了,程加紀走了進來,面色緊張而又擔憂的打量了一下屋內,及至看見趴在地上的程加桦時,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呆滞了,很快,恐慌的神情就出現了在他的臉上,他急忙對着陰沉着一張臉的父親說道“爸,芳荷她一定要過來見一見您跟我媽,所以我就帶她”說着,他的目光又在程加桦身上逡巡了一下,面上露出不忍的神情。

程鐵龍朝他身後看了一眼,果然看見已經褪去了喜服和濃妝的兒媳婦。只見芳荷連頭也不敢擡,畏畏懼懼的跟在程加紀身後,一看就是被硬拉來的。程鐵龍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扔下棍子,往椅子上一坐,對穆仕說道“趕緊扶起來。”

穆仕正哭的滿臉是淚,聽見丈夫的這句話,她急忙招呼着加葉和加意,将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程加桦扶了起來,撐持着将他扶到了椅子上。只見他眼睛緊閉,嘴唇發白,渾身無力地癱倒在椅子上,如若不是有人在旁邊扶着,他怕是又會滑倒在地上。穆仕趕緊招呼着加意去倒一杯熱水來,扶着程加桦的頭,緩緩地灌入他的嘴裏,又不停掐着人中,試圖讓他清醒過來。

程鐵龍扶着額頭,勉強放緩了臉上的表情,對芳荷問道“今天吓着你了吧?”

芳荷聽見公公問自己話,急忙往前跨上兩步,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沒有。”

“今天是你跟加紀大喜的日子,出這麽一回事,唉。”程鐵龍嘆了一口長氣,伸手在口袋裏摸索着,掏出來一個小小的紅包,伸手遞到她跟前,說道,“拿着吧。”

芳荷擡頭不安的看了一眼公公,又看了一眼丈夫,見程加紀示意自己拿着,便上前拿過,又畏懼的說道“謝謝謝謝爸。”

“天都黑了,你倆就別站在這裏了,趕緊回去睡吧。”程鐵龍又說道,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芳荷不吭聲,只是瞧着丈夫的臉色。程加紀聽見父親這麽說,又見程鐵龍似乎沒有要再懲治大哥的打算,急忙彎腰撿起地上的棍子,笑着說道“那爸,我們就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程鐵龍不耐煩地揮揮手,程加紀就急忙帶着芳荷出去了。門咯吱響了一下,程鐵龍睜開眼睛來,不由得朝旁邊看了一眼,見程加桦還自昏迷着沒醒來,又看見合荼遠遠地站在角落裏,臉上一副冷漠的神情,他心裏就覺得厭煩的很,又揮了揮手,說道,“你們也去睡吧。”說着,他移回了目光,似乎不想再看到那些人的面孔。

穆仕急忙小聲說道“趕緊扶着你哥回房間去。”加葉和加意趕忙答應,吃力地扶起那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步緩緩地朝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又聽見程鐵龍低聲斥道“以後要是誰敢再像他一樣,我可不會像今天這麽手軟仁慈!”

加葉和加意的心髒噗通急跳了一下,慌忙答應了一聲,便扶着人掀開簾子出去了。

因着今天一天都在廚房忙,合荼卧房裏的爐子就沒有生火,推開門進屋時,迎面感受到的只是冰冷的空氣。穆仕拉亮燈,不滿的申斥道“合荼!爐子也不點,要凍死人嗎!”

合荼正跟在他們後面,聽見婆婆的話,她只是擡手抹了一把臉,默默地去點火生爐子。穆仕和加葉、加意把人扶到床上趴下,便拉起褲管想要看看傷口如何。這一看,穆仕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只見那小腿上面,分布着兩條粗粗的鼓起的青紫的痕跡,伸手輕輕一摸,程加桦的身體就微微一抖,似乎疼的很。她嘴裏嘟嘟囔囔的,不停埋怨着丈夫太過狠心,竟然把兒子打成這樣,抱怨着抱怨着,她突然想起合荼先前的哭訴來,又把臉轉向在地上忙活的合荼身上,厲言罵道“也是都怪你這個賤貨!你沒見你爸氣成什麽樣!你還要煽風點火,難道把加桦打死了,你就得到了好處嗎!你自己也不想一想,如果不是加桦,你早就被我們家給逐出去了,你還想在這裏住一輩子,真是想得美!一天天的竟搞些幺蛾子,非得要害死我們這一家人!”

合荼夾炭的手滞在了空中,只見她原本沒有表情的臉頓時變得扭曲起來,用力的扔下手中的炭,轉身大聲說道“我還不稀罕待在你家!你家有什麽好的!我來了之後又得到了什麽好處!”

穆仕百想千想,萬萬沒有想到合荼會頂嘴。她目瞪口呆的愣了兩秒,嘩的一下站了起來,指着合荼尖聲罵道“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婊子!你不稀罕,你現在就給我滾!拿着你的行李給我滾!我們家不要你,不要你這個爛婊子!”

合荼氣的渾身發抖,她緊握着拳頭,嘴裏忽的罵出一連串的刺人心肺的話來,聲音尖而利,似乎是暗夜裏帶着殺氣的蝙蝠。加意見母親被合荼的話氣的快要發瘋,急忙上前,用盡全力想要捂住嫂子的嘴,大聲喊道“嫂子!嫂子!你就少說些吧!”

穆仕氣到了極點,合荼又何嘗不是。她使勁的拉開加意的手,嘴裏雖然含糊卻依舊不停的說着,驀的,她瞧見穆仕朝自己撲了過來,緊接着自己的臉上就挨到了冰涼卻很用力的一巴掌,左臉頰火辣辣的疼痛起來,她愣住了,尖利的聲音也停住了,呆呆地看着穆仕那張扭曲可怖的臉,不可置信她居然會打自己。

穆仕見合荼停了嘴,自己這才有插話的機會。她叉着腰,嘴裏罵出一連串的污言穢語來,令人不堪入耳。加葉使勁的拉扯着母親,低聲勸阻着她,試圖讓她停嘴。他平生最讨厭別人說粗口,此時從母親嘴裏聽見,只覺得十分刺耳。只是那穆仕得意洋洋的,也不聽兒子的勸阻,依舊滔滔不絕的罵着,似乎把那市井潑婦罵人的話都學了來,要說個遍似的。

合荼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似的,一只手捂着臉,呆呆地瞧着眼前的空氣。她從小就沒被人打過,就連父母,甚至輕言呵斥都不曾有過幾次,此時居然被旁人打了一巴掌,她愣愣的沉浸在震驚和不可置信中無法自拔。程加意見嫂子停了嘴,便放下了拉扯着她胳膊的手,轉而去勸母親。穆仕罵了個爽快,這才回身再次看了一眼加桦,她眼珠子一轉,語氣尖銳的對加葉說道“走,把你哥扶到你房間裏去,我怕他在這兒睡一晚上,明兒早說不定就被誰給害死了呢!”說着,她就扶起程加桦的一邊胳膊,又不停示意着加葉也扶起他來。經過剛才的一番吵鬧,程加桦已經醒了過來,只是小腿十分疼痛,還未完全恢複精神。他想起自己挨打的過程,又呆呆地看着母親同妻子吵架,卻不明白她們在吵些什麽,此時又被母親扶起,他只是順着母親的話、母親的動作而行動,絲毫沒有自己的主見和打算。越過合荼的時候,他瞧見合荼左臉頰上那顯眼的五根手指印和她呆滞無神的目光,他覺得心情驀的變得複雜起來,一股酸水湧上了喉嚨,幾乎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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