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怨妖盅(二)

帝厭皺起眉。

囚龜驚訝,露出躍躍欲八卦的神情,“當真有怨妖盅?那可不得了。”

盛部問:“盅?一種容器嗎?”

帝厭說:“上古時候流傳在神祇之間的一種邪物,說是盅生陳怨,陳怨生萬妖,乃是妖族的起源。”

伯儀說:“大人的意思是怨妖盅是妖族它媽?它生了我們?”

話粗理不粗。帝厭說:“正是此意。”

囚龜說:“你我皆是上古老妖,連我們都沒有見過的東西,他一個人從哪裏找到的?”

黑蛟道:“不大可能。”

伯儀說:“我也不信姜禹挾持了我媽。”

衆妖:“……”

董降說:“小人也不相信,但大人明明已經殺死了他,他又是如何複活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姜禹将自己變成了妖族。所以才能從怨妖盅無限複活。”

伯儀露出害怕怕的表情。問:“大人我們該怎麽辦?”

董降說:“小人有一計不知大人可願詳聽。”

囚龜撇嘴,“你有什麽計劃,你自己都已經被弄死了。”

帝厭:“說說看。”

董降說:“怨妖盅就在靈胎身上的其中一頭顱中,小人在姜禹身邊多日,找到了怨妖盅藏盅之法,可協助大人奪下怨妖盅,只要找到大人将此盅掌控在自己手中,就能令姜禹無法死而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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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帝厭看着董降,想了想說:“可行”,轉頭讓囚龜打開山洞。

盛部攔住他,“太草率了,貿然打開,有風險。”

帝厭笑着拍拍他的手:“有本君在。無需害怕。”

其他妖也覺得這個方法太虎,但帝厭表示要想盡快解決此事,這是最快的辦法。

火焰裏的人影因為興奮扭曲得更加厲害,說:“若是此法可行,大人可否再借小人一抹靈力讓小人再度為人?”

帝厭道:“自然。”

囚龜解開山洞的封印,封印打開的瞬間無數惡臭的液體洶湧流出,一團黑影沖向洞口。

帝厭等人同時出手。無數道靈力披在那團黑影上,靈光照亮了黑影的樣子。巨大的圓球上挂着無數的腦袋。但和一開始見到的不一樣,那些原本腐爛頭顱此時竟都睜開了渾濁的眼,陰森森的看着他們,令現場帝厭等妖生出了一股惡寒。

囚龜用胡須纏住胎珠,将其固定在原地。

帝厭找了找,竟一時沒發現哪個是姜禹的頭,連青奴的腦袋都認不出來,胎珠上挂着的腦袋腐爛的太嚴重了。

董降操控火焰順着惡臭的液體流到肉球周圍,熊熊燃燒,但根本傷不了胎珠,火焰裏扭曲的影子不斷的繞着胎珠轉,尋找怨妖盅的下落。

其餘的妖紛紛屏住了呼吸等候着。

片刻後董降突然指着一個長滿花白的頭發、腐爛了一半的頭,大聲喊道:“怨妖盅在這裏!”

其餘人齊齊出手,數道靈光殺意淩然的劈向那只頭。

火焰裏的董降卻驚恐的尖叫一聲:“大人先奪走它!”

帝厭聞言撇了董降一眼,長袖一卷,卷住那顆頭,他看了一眼盛部。盛部心領神會,在自己手裏墊了一張手帕。帝厭微微一笑卷住那顆頭,送到了盛部手上。

董降沒料到投入最後會落到盛部手裏,它先是狂喜,随後又悚然一驚。

帝厭在一旁将它的表情全部落入眼裏,便走到盛部身邊,要接走那顆頭。

盛部皺眉:“髒。”

“無礙,本君要仔細看看。”

盛部不情願地将頭遞過去。

帝厭端着頭,看向火焰,火焰裏的董降自以為隐蔽的興奮起來:“怨妖盅就在它的口中。”

盛部陰沉的盯着火焰,按住帝厭伸出來的手:“等等,它不對勁。”

帝厭笑了下,推開盛部,探進頭顱的口中取出一物。

怨妖盅,黑色,似碗狀。

董降大笑起來,火焰蹿升兩人多高。

但什麽都沒有發生。

伯儀:“它瘋了?”

黑蛟和囚龜戒備。

盛部擰眉,看着帝厭,怕他有危險。

董降笑道:“來不及了,你們都要留在這裏,助我完成千秋大業。”

帝厭跟着笑,“是嗎。”

董降:“你們沒有發現自己的靈力正在流失?”

伯儀暗自運氣,“沒有啊,你出現幻覺了吧。”

董降:“不可能,我明明已經把怨妖盅放在了你們中間!”

帝厭:“我應該叫你董降還是姜禹?”

“你認出來我了,不可能!”

伯儀:“說接受現實吧。”火焰瘋狂扭曲起來。“你以為你換個馬甲我們就認不出來你了嗎,我家大人能殺死你一次也能殺死你第二次。”

被囚龜控制的胎珠忽然猛地轉了起來,轉到一個角度時,一顆明顯是C位的腦袋張開嘴說道:“即便認出來了又能如何,本王這就讓你們嘗嘗怨妖盅的厲害!”

他話音落下,帝厭手裏腐爛的頭顱咧嘴笑起來,腥惡的嘴中散發出劇烈灼燒的綠光。

“ 你們都完了!”

伯儀哎了一聲,下意識防禦,但發現似乎自己沒有受到什麽傷害,他摸摸胳膊,疑惑的看向姜禹,對黑蛟說:“ 本以為是王者,原來是青銅。”

盛部意識到什麽,伸手去抓帝厭,卻在靠近他的時候被什麽東西擋了回來,帝厭周身出現了一道透明的罩,是結界。

帝厭用結界把自己和攻擊都罩在了裏面。

頭顱裏頭的東西不知是否是怨妖盅。但綠光亮起的剎那,帝厭皮膚猶如被天火灼燒般劇痛無比,五髒六腑猝不及防的狠狠一抽,體內的靈力迅速流失。

怨妖盅燃燒着,貪婪的吮吸着帝厭的靈力。

帝厭歪頭吐出一口血,笑看那巨大的胎珠,說:“這次有點意思,不過風光的人王最終還是落得人不人妖不妖的下場。”

姜禹:“但手下敗将依舊是龍君。”

綠光像火焰般沸騰起來,痛苦的灼燒讓帝厭又想起了當年偷天火時所受的折磨,他腿一軟,單膝跪地上,老龍最怕的就是火。

帝厭:“是我小看你了。”

盛部握緊拳頭低聲吼道:“打開結界!”。

帝厭的額頭滲出冷汗,

伯儀大喊:“大人,別自己扛着!”

囚龜抹淚:“我會永遠記得你。”

黑蛟:“算個真妖。”

姜禹微笑:“先殺你,再殺他們,一個都逃不了。”

帝厭手掌撐地,臉色越發蒼白,問:“此物真是怨妖盅?”

“既然你問了我可以讓你死的明白。并非怨妖盅,乃是本王用數萬只妖和饕餮之靈煉制而成。”

“哦,不是上古神器。”帝厭說。

姜禹得意:“堪比上古神器。”

帝厭笑了起來,收起了痛苦的表情,撫了撫衣袖,“既然不是神器,那本君就放心了。”

話音剛落,他猝不及防的出手,淺白色的靈力如大網壓倒性的遮住了猖狂燃燒的綠焰。

帝厭好整以暇,手裏幻出一把靈刀,說:“還有什麽招數都一起拿出來。本君不想一次又一次的看見你。”

胎珠上的腦袋瞪大了眼:“這不可能。不會的。”

帝厭端詳着手裏的怨妖盅,“把它碎掉,本君就不用再見到你了吧。”

姜禹驚恐。

伯儀噴笑:“太蠢了,竟把自己的命門送到別人的手裏。”

帝厭注視着姜禹,勾了下唇角,端着怨妖盅的手緩緩握了起來,描淡寫的說:“本君這就送你走。”

五指突然用力,怨妖盅發出‘咔嚓’一聲,綠光猛地弱了下來。

姜禹:“住手!”。胎珠上腐爛的腦袋一同露出驚恐的表情,姜禹瘋狂的念出一串咒語,怨妖盅變得滾燙,帝厭的指間綠光纏繞,皮膚被燒的滲血。

帝厭再次發力,怨妖盅垂死掙紮,一時綠光大開,熾熱的綠火噴薄湧出,瘋狂的撲向帝厭,燒的渾身鱗片若隐若現。

胎珠上腐爛的人頭不安分的動起來。

帝厭噴出了一口血,說:“動手。”

衆妖眼疾手快,紛紛取出兵器劈向胎珠,像風靡一時的烤砍西瓜游戲一樣,一個個将胎珠上的頭顱斬掉。

姜禹目眦盡裂,綠光瘋狂扭動,它要死,也要拉着帝厭當墊背。

帝厭渾身灼痛,不明顯的輕輕喘氣。

盛部一邊擔憂老龍,一邊化去胎珠上的頭顱的攻擊,趁着囚龜控制住胎珠,黑蛟和伯儀分別負責輔助和防禦,盛部化作劍靈,找準時機,最後一刀終于砍在了姜禹的眉心。

骨裂的聲音在空蕩的山洞裏格外清脆。

帝厭身上的綠光驟然消失,怨妖盅碎成了粉末,他身上一輕,吐息出一口滾燙的氣息。

姜禹表情猙獰,狠狠的扭曲着,額頭上青筋炸裂,猖狂的笑聲忽然梗住了。

他的頭在衆人的目光中像氣球一樣一點點漲大,臉上的皮膚被撐開,變成了薄薄的一層,下面的血和經絡清晰可見。

結界外,伯儀喘了口氣,說:“這是什麽情況?我怎麽覺得他的腦袋要炸了?”

盛部咬着牙:“小龍把結界打開。”

帝厭笑了笑:“再等等。”盯着那團肉球,在沒有确定安全之前,他不會把結界打開。

伯儀說:“他的腦袋好像真的要爆炸了。大人你再不出來。就要和他同歸于盡了。”

帝厭嘲笑着說:“和一顆肉球同歸于盡是有點兒難聽哈。”

說話間,姜禹的腦袋已有剛剛的兩倍那麽大,五官被拉長,嚴重扭曲,表情猙獰到了極致,他憤怒地盯着帝厭,“這個不可能。你做了什麽!”

帝厭撫平沾血的衣角,輕描淡寫道:“這鍋我不背。可能是你依托的這個肉球承受不住你了,活的這麽痛苦,要不要本君幫你一把。”

說着,帝厭站了起來。手裏的靈力幻化成一把柔白色的靈刀,款式竟和盛部長的一毛一樣。

帝厭緩緩舉起靈刃。

“不要!”“別魯莽!”結界的衆人立刻出聲制止。

帝厭擡了擡手,說道:“本君有把握。”

“你有個屁把握。你若是有把握會把我們所有人都丢在結界外!”盛部忍不住口吐芬芳的罵道:“你要是敢出事,我……”

帝厭說:“放心。這個程度弄不死本君。”帝厭在心裏想到,頂多就是受點兒傷。他就不信盛部見他受傷了還會繼續生氣。男人還是很好哄的,現在不聽話,到了床上他多聽話點兒就行了。

确定自己能處理好以後的事,帝厭不再耽誤。對着姜禹幹脆利落地揮出了最後一刀。

就像一根針紮在鼓脹的氣球上一樣,姜禹的腦袋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帝厭只聞到一股強烈的臭味就被姜禹的頭爆炸的沖擊震昏了過去。

昏過去前,帝厭心裏一咯噔,不會估計錯誤,被震死吧?

第二次弄死姜禹,帝厭的內心已經十分淡定了。在人族裏混了這麽長時間。他才看清楚自己的屬性,原來他是一條佛系的龍,所以他的愁佛系的報了,以後的恩恩怨怨也就佛系的忘了吧。

帝厭從昏迷中醒過來,看着賓館的天花板。帝厭終于松了一口氣。報仇那檔子爛事兒總算是結束了吧,他現在只想跟他的刀愉快的談談戀愛,秀秀恩愛,掙掙錢,然後再活他娘的個五百年。

盛部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帝厭轉過頭,沖那邊的人招手:“寶貝兒,我醒了。”

盛部望着窗外沒搭理他。

帝厭以為他還在生自己的氣,就坐起來,突然伸手一撩衣袍,露出了半個香肩。捏着嗓子喊道:“愛卿寶貝兒快來呀!”

“……”咳咳咳咳咳!

帝厭猛地回頭,這才看見衆人都在他房間。

帝君大人的老臉當場就丢盡了。

盛部眼神複雜的看着他。

帝厭整理好衣袍,又恢複成八風不動的端莊儀态,皺眉說:“你們這都是什麽表情?難道姜禹還沒死?本君昏過去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

伯儀端出來了一個小魚缸,把姜禹爆炸之後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當時,那顆肉球裂開之後,直接将帝厭的結界撞出了裂縫,濃烈的猩惡熏的衆人睜不開眼。囚龜吹來了一陣風,才将濃的像屏障般到惡臭吹開。

滿地都是頭顱、殘肢、斷臂,腥惡的膿水流了一地,而在那污水中間撲騰着一個東西。

衆人謹慎的定睛一看,才發現那竟是一條巴掌長的小蛇,身上還挂着胎衣。

龐然大物的肉球竟生出個這麽個東西。衆人本想将其解決掉,以防後患。盛部卻突然注意到那條小蛇頭頂頂着兩只小小的角,來回撲騰的腹下生着四只小的很容易就忽略的爪。

這倍感熟悉的模樣令衆人不由自主看向了盛部懷裏昏迷的龍。

雖然沒有人說話,但大家對視的眼神中已經暴露了一切。

難道這是帝厭的私生子?盛總還是綠了啊!

帝厭看向魚缸,傳說中的私生子正沉在水底。它比帝厭更瘦一圈兒,褐色的,顏色很難看,筷子粗細,一圈一圈盤着,像一坨漫畫版的便便,

帝厭看着盛部複雜的表情,說:“你也這麽以為?”

帝厭從床上下來,屈指惡狠狠敲了敲伯儀的頭,忍無可忍道:“它之所以像,是因為姜禹煉的那玩意兒用了饕餮之靈,饕餮之靈在結界中吸收了老子大部分的龍血和靈力,你們想什麽呢!。”

這是對待救命恩龍的态度嗎!

帝厭走到盛部跟前,委屈巴巴的說:“本君丢失那麽多血和靈力,你竟不關心本君,反而懷疑本君,本君不活了!”

原地撒潑,反正老臉剛剛丢過了。

盛部伸手去拉帝厭:“行了,我只是氣你在危險的時候把我排除在外面。”

“這東西該怎麽辦?”陳立問。

帝厭正和盛部黏糊,“它食污穢之物成胎,雖吸收了本君的靈力長的像本君,但誰知道是個什麽玩意兒,宰了吧。”

伯儀也點頭,“萬一又是姜禹的陰謀呢,還是原地解決掉比較好,誰來動手?”

黑蛟、伯儀和囚龜都搖頭,陳立說:“長得像誰誰來動手吧。”

張菌:“那就麻煩龍君了。”

帝厭無語,離開盛部的懷抱,走過來,一邊在手裏幻出靈力,正要拍向魚缸,魚缸裏盤成一坨的便便動了。

動了。

醜醜細細的低配版小龍擡起了腦袋,米粒大的小眼睜開,目光冰涼冷漠。

看見帝厭懸着的手,醜醜的龍沿着玻璃魚缸壁爬上去,用腦袋蹭向帝厭的手指,笨拙的讨好着帝厭。

不知怎麽,帝厭心裏一動,低聲說:“本君是要殺你。”

小醜龍好像聽懂了他的話,把小腦袋擱在帝厭的指腹上,閉上了眼,一副任君宰割的平靜樣子。

“它這是?”伯儀驚訝。

帝厭看着指間的小醜龍,長長嘆了口氣:“它好像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好東西,同意本君殺了它。”

屋裏一時沉默。

伯儀說:“它沒裂開之前是個胎珠,只有不停的吃才能讓自己活下來,但吃什麽是身不由己……似乎有點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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