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石頭

徐媛夢站在上面, 時不時的将手放在水盆裏撩撥，想讓裏面的溫水涼的快些。

時間緊急樓停只更換了外搭，內襯還是濕的, 好在發膜貼的結實頭發沒濕，饒是如此, 這種溫度下冷風吹着足以讓人渾身打哆嗦。

但樓停步伐依舊很穩，按步就班的動作好像和第一遍走的時候別無二異。

在他即将走到窗下的時候，樓停眼眸微擡, 随着走路擺臂的動作指尖稍一擡起。

“啊！”

——‘嘩啦！’

徐媛夢突然手上劇痛, 水盆随着她手上的失力而傾倒，水以瓢潑之勢落下。

樓停停下腳步, 漠然的看着半米以外被水澆濕的地面。

“怎麽搞的你？！”導演一看就生氣了, ‘砰’的拍響了桌子，指着她喊：“這人還這麽遠呢，你潑什麽水啊？！”

“對不起導演。”徐媛夢慌裏慌張的說：“我剛才……”

導演喝道：“夠了！我不想聽你的解釋！”

徐媛夢紅了眼眶, 用左手遮住右手背，上面能很明顯的摸到一個坑窪, 現在還疼呢。

樓停這個時候已經走回來了，廣告拍攝出現兩次意外，樓停半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還勸導演：“慢工出細活, 別着急，再來一次吧。”

被潑水的那個是他, 結果現在他還好聲好氣的說話，反倒是那個連劇情都記不住的傻子還在上面假哭呢。

導演嘆了口氣, 這兩個人一比較, 高下立見。

導演搓了搓手心, 他都感覺冷了，更何況內搭還濕着的樓停呢。

他招了招手，接過助理拿上來的熱水，順手遞給他：“喝口熱水，馬上拍完了，再堅持一下。”

“好。”樓停稍抿一口，便捧着杯子暖手。

導演遠遠地望了徐媛夢一眼，眼中警告意味十足。

徐媛夢僵硬的移開視線，不敢再看導演，卻也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被導演看出來，不能再用了。

“第三次，開始！”

樓停照常走，徐媛夢指尖泛白，死死的攥着盆邊，只等着樓停過來。

然而……

‘嘩啦！’

“徐媛夢！你還能不能拍了？！不能拍就給我滾下來！”導演看着距離樓停還有好幾米就開始潑水的徐媛夢，徹底按耐不住心裏的怒氣。

“我……”徐媛夢顫抖着手快要哭了。

她這次真的是想好好拍了的！導演都已經警告過她，她再繼續為難樓停，不是就是側面的為難自己嗎，但，徐媛夢低頭看了眼手背，明明疼的都快麻木了，但半點傷痕跡都沒有！

她要是跟導演說手疼拿不住，只怕導演直接就會讓人把她換下來。

徐媛夢咬了咬牙，說：“導演，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了。”

導演手指指着她點了兩下。

樓停見狀，挑了挑眉，轉着手中的石子，選了個合适大小的，繼續走。

徐媛夢心裏暗自給自己打氣，這次，絕對不能再失誤了，要不然導演真的會踢她出去的！

樓停在往前走的時候還想，徐媛夢這次會怎麽穩住自己，然而，在看見徐媛夢早早的就把水盆搭在邊緣準備潑下來的時候，他笑了。

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徐媛夢見他靠近，緩緩擡起另一邊水盆邊緣。

‘咚’

‘嘩啦……’

“啊！”

三種聲音猛的碰撞在一起，徐媛夢的尖叫掩蓋了一切，那細微的碰撞聲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水盆還沒等她潑下去，竟然往裏面翻轉，滿滿一盆水，硬生生的潑了徐媛夢滿臉！

徐媛夢狼狽不已，但這個時候樓上的攝像頭突然靠近，似乎還想捕捉一個擔任鏡頭，她一把拍開攝像：“啊啊啊！別拍了，別拍了！”

“徐媛夢！！！”導演忍不下去了，他指着助理說：“你，帶着樓停進去換身衣服。小王你把徐媛夢給我拉下來，我問問她腦子怎麽長的！還能不能拍了！”

小王：“是是是，我這就去。”

兩個助理兵分兩路，一個帶着樓停走，一個去找徐媛夢。

樓停身上除了外套還裹了一件特別厚實的棉服。

他回頭，看着徐媛夢哭喊着跟助理解釋，助理根本不理她，冷漠的訓着話，而後還直接把人拉過來，連個外套都沒給。

徐媛夢察覺到樓停的視線，也擡頭看來，她突然意識到什麽，驀地睜大了眼睛。

“樓——”

“閉嘴！樓什麽樓，你還有臉叫他？他也救不了你！”

話沒說完，導演直接打斷他的話。

再然後，樓停跟着助理回去換衣服，沒有繼續聽下去。

但徐媛夢哭喊的聲音走了挺遠還能聽到。

“真是不好意思，在我們這出了這種事。”助理是一個很溫柔的Omega，帶樓停回屋，把屋內的暖氣都打開，又開了一個新包裝的內搭給他，“去換上吧。”

樓停接過，說：“謝謝。”

節目準備的外套很多，但內搭只有一件，好像一開始的意思就是讓他穿着那件濕的拍完，卻被徐媛夢打亂了節奏，導演這才讓人帶他去換衣服。

脫下濕噠噠的內搭，樓停感覺身上一片冰涼，蹭蹭鼻子還有點癢。

樓停換好衣服出去回到拍攝現場，徐媛夢已經不哭了，但她一直擡着手說：“剛才有人打我手，我沒抓穩才會把水倒下去，我不是故意找事的。”

“不是？那你第一次怎麽說？”導演說：“我這雙眼睛可看着呢，你壓根就沒想往下跑！”

徐媛夢：“我這……”

徐媛夢真是有苦難言，我第一次确實是故意找事，但之後的絕對不是啊！

徐媛夢快急死了。

樓停走上前，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徐媛夢，直接跟導演說：“導演，既然徐小姐記不住，那不如我們換一下。”

導演沒急着拒絕，畢竟自己手底下出問題他也有責任，現在說話難免帶着虧心，便問：“怎麽換？”

樓停說：“我上去潑水。”

“不行！”樓停這個時候提出上去潑水，肯定是為了報複她！我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徐媛夢喊道：“這絕對不行！”

導演還沒說話呢，徐媛夢開口就是跳過導演拒絕，這就根本沒把導演放在眼裏啊。

導演本人都愣了一瞬，原本他還糾結要不要改，結果看徐媛夢這樣，當即拍板，“改！”

“你不是說手抖拿不動嗎，下去走路總會吧？要是腿也瘸，我可就換人了。”說完，導演不爽的翻了個白眼，這都什麽跟什麽，居然敢跑他前面去做決策了？

徐媛夢還想說什麽，“我……”

然而，沒有一個人聽她說話，都各自散開去忙活自己的事。

徐媛夢十分憋屈，卻又無處訴說。

樓停并不想做這個心靈疏導師，直接走去定點位置，準備往下潑水。

徐媛夢看見他眼睛都亮了，趕忙追過去，“樓停你算計我！”

“嗯？”樓停挑了挑眉，側身避開徐媛夢的手，淡淡道：“我算計你什麽了？”

“你故意的，這一切都是你的算計好的！你故意在我拍攝的時候的搗亂，讓我抓不住水盆，甚至還趁機提出讓導演更換我們的位置，這一切都在你計劃之中！”說到這，徐媛夢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

對，都是樓停的錯。

樓停故意陷害她的！

“我不就是不想和你一組嗎，難道我還不沒有權利讨厭別你了嗎？”徐媛夢喊道：“這是我的個人自由！不是你的陷害我的借口！”

“第一次忘了跑下來，也是我陷害你的？我……”樓停頓了頓，驀地又笑道：“智商不行別硬鬧。”

“你——”徐媛夢咬牙，“你趕緊跟導演說你剛才是開玩笑的，把我們的位置換回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威脅我？”樓停示意她回頭。

徐媛夢一扭頭，就看見導演和助理一幫人盯着她看。

那種目光環繞的尴尬感，讓徐媛夢稍稍有些窒息。

再一回頭，樓停已經走到了樓上，站在窗戶前沖她微笑。

雖然是面帶笑容，但笑意卻未直達眼底，徐媛夢滿腹委屈又被樓停針對。

她甚至是抱着必被為難的心思去的，也沒怎麽在意自己的走路動作，直接照常走路大步邁過去。

走到指定地點以後站住一動不動，頭上的水‘嘩啦’一聲，應聲而下。

樓停潑了水短暫的露出一個詫異的眼神，然後趕忙跑下去，但這個時候，徐媛夢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是閉着的。

看着鏡頭回饋的畫面，導演：“……”

你是要氣死我啊。

“重新來！徐媛夢你的表情動作都給我做到位了！”

徐媛夢一驚，下意識的就想喊是樓停的問題，結果發現，樓停已經站在自己身後了！

他居然是按照劇本走的！

意識到這一點，徐媛夢連忙跑回去，想早點拍完結束。

可是……

“動作！你的手廢了嗎？！給我擺起來啊！”

“腳，幅度小一點，你還是個Omega嗎？！”

“拜托，你的臉是怎麽回事？左半邊臉它害羞不敢見人嗎？”

……

每一次潑水，每一次走，導演總能挑出毛病。

樓停就在上面潑水，他感覺自己已經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潑水機器。

徐媛夢渾身濕透，頭發上的發膜都被沖刷的幹淨，她再走了幾次以後，情緒爆發大喊一聲，“啊！我不拍了！”扭頭跑了。

導演舉這個喇叭愣在原地。

之後那怒氣蹭的一下竄到腦門，導演當即都想摔家夥出去抓人。

助理趕忙攔下，“今天就要拍完，徐媛夢跑了，怎麽拍啊？”

導演抓着頭發很是為難，恰巧這個時候樓停走過來。

導演突然眼前一亮，說：“把之前樓停被潑水和樓停潑水跑下來的畫面調出來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