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壁咚

葉安組上了太後，太後慷慨表示，皇帝失憶了，他還沒失憶，他會協助皇帝處理好後宮事宜，叫葉安不必擔心。他不止替葉安翻好了牌子，還派了內侍專門盯着葉安沐浴更衣之後坐上龍辇，送往金華宮喬妃處。

少年葉安逃脫無能，很有一種上趕着要被日的錯覺，着急忙慌在龍辇上思考對策，果然越急越想不出來，龍辇又晃悠悠地，将他的腦子晃成了一鍋粥，葉安只得大叫：“李幺，李幺！”

李幺一直跟在龍辇後邊，趕上來道：“皇上，怎麽了？”

葉安迫在眉睫地想，喬妃會武，有沒有辦法能保護他不被日？最好是能在身上穿個什麽，全方位保護，一碰他就能反彈，喬妃也看不出來……

記得有部武俠小說裏有軟猬甲，葉安趕緊道：“李幺，你有沒有軟猬甲！”

李幺道：“皇上，這是何物，老奴從未聽說過。”

“應當是甲衣，上頭有尖刺，李幺，有嗎？”

李幺盡職地道：“沒有。但是老奴尋思，甲衣乃将軍們所穿，皇上不若明日召将軍們來問一下。”

還明日呢，就怕明日崽都懷上了……

葉安對這個沒有軟猬甲又要他生孩子的世界絕望了，一路上一直垂頭喪氣，忽然龍辇像是遇見了阻礙，突兀地停了下來。

難道會有轉機嗎？

葉安擡頭，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直直跪在地上。

葉安眉頭一跳，認出了此人：“李……李貴姬？你有何事？”

穿着一身白衣忽然竄出來，吓死個人！

李幺小跑着上前探視。李貴姬笑着道：“聽聞皇上腸胃不适，臣卿特意下廚做了一道山楂湯，正想給皇上帶過來，沒想半道就遇見了皇上。”

葉安不禁看了他一眼，想不到李貴姬長相清俊，卻是位居家暖男，手中托着一只瓦罐，整個人多了些煙火之氣。今日太後過來宣德殿探望，與葉安一起用的膳，少年葉安第一次吃皇家美食，饒是有一道菜不得吃三口的規矩，仍一不小心就吃得太多太撐，一日之內又宣了一次太醫。太後當時就命人給他做了山楂湯，原來李貴姬也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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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幺從李貴姬手中接過山楂湯，一旁的內侍掏了根銀針出來，驗過之後遞給葉安，葉安卻沒接，想了想道：“你有心了，先放下吧。”

古代銀針仿佛是試毒的，可如果沒毒，是春.藥之類怎麽辦？

他如今體質特殊，不得不草木皆兵，畢竟李貴姬也是想把他往床上帶的人之一，多長點心眼總沒錯。

李貴姬期待地望着他，可是葉安既沒有喝湯，也沒有提別的。李幺催促地咳了好幾聲，李貴姬沒借口拖不下去了，只得道：“湯既已送到，臣卿恭送皇上。”

龍辇再度擡起，載着葉安悠悠往前，行了很長一段距離，葉安驀然回首，只見李貴姬的身影仍倔強地跪在遠處，化成了一個孤零零的小白點。隔了老遠，他仍覺得壓力山大，這李貴姬雖未開口相邀，可是滿臉都寫着皇上我想日你啊。

葉安恍惚了一下，道：“對了李幺，李貴姬是何出身？”

與喬楊二妃不同，他總覺得李貴姬把姿态放得極低。

李幺答：“皇上，他是您的乳母奉聖夫人之子，您登基之後，太後特意點他入宮伺候，封為貴姬。”

原來如此。李貴姬論出身是奶娘之子，自然不能與喬楊二妃比，才如此謹微。

只是這宮中既有三公之子，又有乳母之子，不是權勢就是人情，這一刻葉安真覺得原身也不容易。

金華宮，喬妃已換上了宮裝，跪着等了許久。大魏朝的妃嫔皆是男妃，宮裝均為端正的男子樣式，多了些象征位份品階的绶帶，金華宮內打掃得爽利幹淨，擺設皆很大氣，正殿外頭的院子裏還別出心裁栽種了幾棵開得正好的槐花。

喬妃行過禮，與李幺一左一右扶着葉安走下龍辇，眉目含笑道：“還以為皇上厭棄臣卿了，原來竟是楊妃心術不正。多謝皇上為臣卿出氣。”

喬妃直率擅武，身形比少年葉安大了一圈，令葉安有些發怵。李幺把他送入殿內就出去守着了，葉安一顆心七上八下，也不知該與喬妃說些什麽。來的路上他聽李幺說過喬妃與楊妃二三事，這倆的爹在朝堂上不大對付，導致這倆從小就不對付，做了後宮妃嫔也不對付。喬妃曾為賢妃，遭楊妃告黑狀，被原身降為妃位，楊妃彼時對喬妃冷嘲熱諷，這會兒楊妃自己也被降了，喬妃一高興，多吃了三碗飯。

喬妃毫不掩飾對楊妃的厭惡，葉安就怕喬妃感激他，着急撇清關系道：“不是朕做的，與朕無關，你該謝太後，是太後為你做主。”

喬妃爽朗一笑：“皇上莫要謙虛，除了皇上，誰敢在太後面前進言？”

葉安：“……”

葉安揉了揉額角，道：“喬妃，你叫什麽名字？”

李貴姬與楊妃長相都偏陰柔，眼前的人卻是英氣俊朗，哈哈大笑再搭個妃字，總叫葉安起雞皮疙瘩。

喬妃垂眸：“皇上都忘記了嗎，臣卿名叫雲霆。”

……喬雲霆嗎？

葉安覺得這名字比喬妃這個稱呼強多了，他忽然有了個僥幸的想法，喬妃這樣的漢子做妃子，說不定自己也會別扭，他不如與之尬聊一會兒，激起對方的共鳴，說不定喬妃根本不喜歡日男人，會放棄要日他的念頭呢？

葉安于是試探道：“雲霆，你入宮多久了，做妃嫔習慣嗎，想不想念宮外的生活？”

喬妃笑：“臣卿是皇上登基那年入的宮，做皇上的妃嫔是臣卿的榮幸。”

葉安不死心追問：“你會武，難道就沒想過要做大将軍、大英雄之類嗎？”

喬妃：“以前确實想過，自從見了皇上就不想了。”

葉安：“……”

這天沒法聊了！為何他覺得能說服喬妃呢！

葉安心驚膽戰地起身：“朕就是路過，進來看你一眼，既然你挺好的，朕也該走了。”

“皇上，請等一等。”

葉安自從入了金華宮就如坐針氈，聊不下去就想走了，喬雲霆卻叫住他，将手探向腰間。

葉安大驚，以為喬妃這就要解腰帶，結果喬雲霆拔出了一把金光閃閃的長劍。

葉安：……媽蛋的，不給日還要拿武力脅迫嗎！

喬雲霆道：“皇上，臣卿最近新學了一套劍法，要不要舞給皇上看？”

葉安：？？？

大晚上舞什麽劍？舞完可以走人嗎？還是等舞劍的時候就溜走？

葉安沒什麽閑情逸致，決定中途開溜，道：“你請便，朕随意。”

宮妃并不能随身攜帶兵器，喬雲霆的劍乃金錠打造，并不鋒利，實為飾物，可葉安仍覺得威脅十足。喬妃得了令，起身為他舞劍，看得出來是精心準備過的，身手敏捷，翩似游龍，金華宮內的槐花，悉數化作了漫天星雨，花葉片片。

這一瞬，葉安有過驚豔與動容，但是下一刻他便溜到了殿門前，喬妃飛身搶在前頭，以掌抵牆，擋住他的去路，側頭微笑：“皇上想去何處？”

葉安大驚，這喬妃竟然壁咚他！

喬雲霆長手長腳，比葉安足足高出一個頭，居高臨下，将葉安困在了方寸之地。看着驚慌失措的葉安，着實有些……可愛，喬妃不覺勾起了唇角：“皇上，您能翻金華宮的牌子，臣卿很高興，臣卿一定不會讓您失望，會盡快讓您懷上龍嗣。”

喬妃說着話，擡唇湊了上來，意欲親吻。英俊的容貌近在咫尺，淡淡槐花香呼吸可聞。

葉安：……卧槽！要生崽了！！

他渾身汗毛倒豎，極度緊張間想到了脫身的借口，先假裝被喬妃身上的花香刺激得打了個噴嚏，然後故意捂住口鼻，急急将人推開，向着殿外高呼：“李幺，朕不适，要回宣德殿！”

喬雲霆：“……”

李幺聞聲趕來，向喬妃略一點頭，皇上既然都這般說了，定不會再留下來了。

皇帝堅持要走，喬雲霆有些受傷，但他的性子做不來癡纏，只幽幽地道：“皇上不願留下來，可是臣卿何處做錯了？”

葉安心想，其實不是你錯了，而是這個操蛋的世界錯了。我不想生孩子，你卻非要和我生，本來就達不成一致啊。

盡管心有不忍，他還是得給出一個拒絕的理由，叫人傷心總比叫人誤會來得強。

葉安道：“喬妃，今日朕不是自己想來，是太後要朕來的。”

他裝逼似地背過手，潇灑地道：“花雨雖好看，朕覺得它們還是留在枝頭最好。你以後不必再折騰它們了。”

喬雲霆一怔，原來皇上并不喜歡看他舞劍。

“對了，還有這個。”

葉安指了指內侍手裏托着的瓦罐，太後趕鴨子上架，要他安撫喬妃，葉安問過李幺，如何算是安撫，李幺道，賞賜加探望。

少年葉安也不清楚目前的自己能賞什麽，他眼下唯一有的，就是李貴姬做的湯，既然給他了就是他的，沒毒他也不敢吃，丢了又怪可惜的，不如送人，讓別人煩惱去吧。

“喬妃，這道山楂湯賞給你。你仍是不必謝朕，要謝就謝李貴姬好了。”

葉安揮揮衣袖，不留戀功與名。

喬妃：“……”

喬妃糊塗了，皇上到底幾個意思啊？

葉安總算活着從金華宮出來了，還沒來及松口氣，李幺又傳來了太後的懿旨。

太後道，若他實在沒能在金華宮呆太久，那就再去一趟承明宮。

葉安：？？？

繼安撫喬妃之後，是安撫楊妃嗎！

葉安苦着臉道：“李幺，朕可不可以不去？！”

喬妃殺傷力夠大，幸好他意志堅定沒動心，再去別的妃子那裏，心累。

而且為何太後剛罰了楊妃，又要叫他過去探望，這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嗎？

李幺道：“太後原話，楊妃終究是太師之子，罰他是宮規，但是不能讓太師太過難堪。您若是實在不想去見楊妃也行。”

“真的嗎？！”

“真的，明日再去。”

葉安：“……”

這是逃不過楊妃的節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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