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13)
開,步子虛軟無力,氣息淩亂,慘白的面龐布滿了驚慌與失措,如同犯錯被當場抓到般慌張無助,酸澀的淚水潸然而下,搖搖欲墜的身子單薄而悲哀,一如那夜的江園。
看着那孤單虛弱的背影跑離,秦風恍然驚醒,如一陣風呼嘯,移形換影之間,頃刻便将那清瘦的身子牢牢抱到懷裏,溫暖熟悉的觸感和氣息讓他壓抑了兩年的悲苦瘋狂傾瀉。
“傾墨……我的傾墨……”秦風嗚咽着不停地喚着對方的名字,眼眶中盈滿淚水嘩嘩落在江景抒的脖子上。
“放開我!咳咳咳……”江景抒在秦風懷裏瘋狂地掙紮大吼了一聲,接着就是一陣重咳,心肺咳得灼燒一般的疼讓他有種難受的窒息之感。
秦風被吓壞了,用盡全身的力氣抱着幾乎要摔下去的江景抒,搭上對方的手腕探脈,那樣細弱無力的脈象令他不可思議:“傾墨,你怎麽會病得這麽重?!”
“咳咳咳……”江景抒說不出話來,他嘶啞着咳嗽的聲音奮力掙脫,跌跌撞撞地跑了好幾步。
“江傾墨!你給我回來!”秦風冷着臉大吼一聲,狠狠地将逃離的江景抒抓回懷裏緊緊擁抱,他不知道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他的傾墨真的回來了。
江景抒渾身顫抖起來,虛弱的身子搖搖欲墜,最悲哀的記憶如洪水猛獸朝他撲面而來,他靠在秦風肩上痛苦地嗚咽着……直至最後無助地放聲痛哭,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昏沉下墜的感覺沖上腦門讓他無力抵抗。
“傾墨你怎麽了!!”
“傾墨!!醒醒!!”
滂沱大雨籠罩這個悲苦的世間。
“前輩怎麽樣?傾墨為什麽會暈倒?”秦風看到玄機子拔出銀針就匆匆忙忙地詢問。
“玄機,他到底如何了?”江笠同那蒼老的面龐也滿是着急,二十多年來他已經視江傾墨為自己的親生兒子。
玄機子看着秦風冷哼一聲:“他為什麽會暈倒,你不清楚嗎?”
“我……”秦風頓時懊悔不已。
“子緒,是我對不起你和傾墨。”江笠同回憶起往事,也蒼老了許多,“當初我知道單憑藺家的深仇是無法讓你對秦摯痛下殺手,就計劃過這最後一步,用傾墨的死刺激你對秦摯的恨。”
秦風啞然失聲,一動不動地看着江笠同。
“那日聽到秦摯約傾墨窺雲峰一聚,我讓長音長逸到山崖下接應,他們施展乾坤陣法,配合陣眼玉佩,定能将墜崖的傾墨完好無損的救回,我也将那護命的陣眼玉佩交給傾墨,千叮咛傾墨不能做傻事。”江笠同長嘆一聲,懊悔不已,“或許是我們真的把傾墨逼入絕境,那日他早已決定一死了之,在墜崖前就把玉佩扔了……”
秦風聽到這倒吸一口涼氣,臉色“唰”白。
“後來是長逸和長音用輕功,生生地把墜崖的傾墨接住。”玄機子接過話來,“子呈本來就病入膏肓,內力交錯的氣場加上墜崖的力道有他好受的。”說到這,玄機子憐惜地看了一眼江景抒無奈地說道,“長逸和長音把他送回山莊的時候,就剩一口氣了,到如今整整兩年,本來已經好了大半,但是……”
“但是怎麽了?”秦風驚恐地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江景抒,發狂似的說道,“傾墨不能有事!我不能再失去他……”
“還不是因為你如此薄情負心!”玄機子拎着秦風的衣領把他從床邊拽開,臉色不好地說道,“他知道你娶妻的事,當場吐血昏厥!現在能撿回一條命就是萬幸了!”
“不是這樣的!我……”秦風大驚失色,越聽越害怕,連忙抓住玄機子的衣袖急切地說道,“求前輩救救他,把我的命給他也可以!”
玄機子瞪了一眼秦風,沒好氣地說道:“你死了,他活不過兩日。”
“那……那怎麽辦,傾墨不能死!!他不能死!”秦風慌張得臉色發白,發瘋似的跑到江景抒身邊握住對方的手,聲音哽咽而痛苦,“傾墨醒醒……聽我解釋……”
“他是我的徒弟,有我在,沒那麽容易死。”玄機子瞥了一眼那發瘋的秦風,“你給我好好照顧他。”
秦風一聽事有轉機,搗蒜般不停點頭,大喜大悲:“我會照顧好他,請前輩放心。”
“我去給他煎藥。”玄機子撫了撫白須。
“有勞前輩。”秦風孩子氣地提袖抹了抹眼淚,露出個笑容。
送走玄機子和江笠同後,秦風立刻回到江景抒身邊守着,目不轉睛地看着床上安靜沉睡的人兒,不自覺地傻笑起來,似乎就這樣安靜地看着就已經滿足。
入夜。
房裏幽暗,風動幔搖,唯有一盞燭光顫顫巍巍地明亮着,映着芙蓉帳中安靜沉睡的男子,他忽然輕颦眉心,長翹的睫毛顫抖幾分,眼眸緩緩撐開,琉璃般瞳眸迷茫失神。
如長河般的記憶重新灌入腦海中讓江景抒應接不暇,良久他張了張嘴唇,喑啞虛弱的聲線低緩地喚了一聲:“子緒……”
無人回應,就好像只是大夢一場,仿佛他的子緒從未出現過,江景抒掙紮着撐起虛弱的身子,拉過狐裘披上,忍着頭暈目眩下床,跌跌撞撞地挪着步子走到門口。
他用力推開房門,屋外漆黑一片,雨聲綿綿,千條萬絲雨線如同一張張細密的網緊箍着世間,寒風混雜着秋雨毫不憐惜地侵襲那搖搖欲墜的身子。
是夢是幻,是真是假。
他看見秦風一手撐傘一手端着藥從雨中走來,那樣朦胧又那樣真實,真實到令他發怕,令他無顏面對……
秦風冰寒着一張面孔,他把病怏怏的江景抒抓到懷裏扣緊,直接把藥遞給對方唇邊,一字一頓地問道:“先把藥喝了。”
江景抒渾身一抖,看了一眼秦風那冷冰冰的目光便連忙低下頭,聽話地喝藥。
看着江景抒臉蛋都皺在一起,秦風自己也跟着皺起眉頭:“很苦是嗎?”
江景抒搖搖頭,他接過藥碗直接閉着眼睛一灌到底,他從未試過像如今這般害怕自己會天年不久,也從未像如今這般渴望着身體能快些好起來。
看到一碗藥見底,秦風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他将江景抒橫抱起來,一邊走去床邊一邊說道:“你在窺雲峰尋死,我們差點陰陽相隔,如今劫後重逢,上天對我們不薄。”
回憶起那段痛徹心扉的經歷,江景抒渾身瑟瑟發抖,虛弱的聲線愧疚地呢喃着:“對不起…….”
“你是對不起我。”秦風一板一眼地說着,将江景抒抱回床上倚着,觸及對方冷冰冰的手他深深地皺起眉心,連忙把對方的手放到被窩裏。
“不過,現在你要先把病養好。”秦風說着便讓江景抒倚着自己的胸膛,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着懷裏冷冰脆弱的身子。
“我躺着就好……”江景抒輕喘說着,虛弱地推開秦風要躺下。
“不許動。”秦風微微皺起眉頭,重新把虛軟的江景抒摟到懷裏。
二人沉默了許久,江景抒強裝鎮定地随口詢問一句,打破沉寂:“你成親了嗎……”
“我沒有負你,我說過無論如何都不會負你。”秦風苦澀地笑了笑,“你食言離開我,但我不能食言。”
“那天我下定決心,只要給藺家留個後,他們就會放過我。”秦風低頭望着江景抒,溫柔地笑起來,“然後我便離開上邑去找你,去窺雲峰下找你。”
江景抒聞言渾身漸漸僵硬如石雕,驚慌恐懼的目光停留在秦風的臉上久久不移……
一場秋雨一場寒,夜深人靜時連續下了多日的一場秋雨漸漸停下,秋夜如水缱绻,青煙雲霧攏清月。
次日,北韻閣。
閣中正是秦風的住處,距離江景抒的無塵閣只有幾步路,當小侍童把這早膳端來給秦風,秦風稍顯驚愕。
“你們這裏的梅子糕也是梅花形狀的嗎?”秦風好奇地問道,從小到大他最喜歡的早膳糕點就是江景抒為他做的梅子糕,還是漂亮的梅花形狀,他咬了一口,味道是那樣的熟悉。
“今日這早膳是大師兄做的。”小侍童迷糊地說道。
秦風聽聞驚愕不已:“你們大師兄做的?”
小侍童一拍腦門:“是啊,大師兄一大早就在膳房做早膳,還叮囑趙叔以後送來北韻閣的膳食要清淡,糕點不能太甜之類的。”
“他病成這樣還這麽早起來做早膳,你們怎麽不攔着他?!”秦風頓時心中又疼又怒。
“這……”小侍童有些驚恐地看着秦風。
“不好意思。”秦風尴尬地收回了怒氣,“你回去罷。”
“是。”小侍童行過禮後連忙撒腿就跑。
秦風呆呆地看着這一盤一盤精美的糕點,無疑是自己最喜歡的點心,良久,無奈地長嘆一聲……
*****
秦風用完早膳就去藥園為江景抒熬藥,他看向玄機子,猶豫了許久還是問道:“前輩,傾墨的病如何了?”
經過江笠同解釋成親一事,玄機子也終于肯正眼看秦風,但想到自己的愛徒因為這個男子尋死覓活的他就一臉冷漠。
“只要你好好照顧他,等他心病痊愈,再慢慢調理身子,這以後活到七八十不成問題。”玄機子撫了撫白須,“也不看看他師父是誰,哪有那麽容易死。”
“有勞前輩。”秦風松了一口氣,連忙道謝。
“話說,你真的就不恨他?”玄機子斜了一眼秦風,開始打探口風,“他騙了你這麽久,連他自己也原諒不了自己,你真的原諒他了?”
“剛知道真相之時,我是怨過。”想到那夜自己的決絕,秦風不自然地笑了笑,“也因此讓傾墨傷心,去做傻事。”
“兩年來我想明白了很多,傾墨也有自己的苦衷,我們都是身不由己,我愛他就應該理解他。”秦風輕嘆一聲,當真成熟了不少。
“年輕人吶,太容易沖動。”玄機子唉聲嘆氣,一邊扇着火候一邊說道,“子呈這兩年也是因為對他義父的牽挂才勉強活下來。”
想到對方那樣虛弱的身體是如何熬過了兩年,秦風心中一陣疼,他看向玄機子萬分感激:“多謝前輩把傾墨救回來。”
“救他的是我的徒兒長逸和長音,你要道謝還是找他們罷。”玄機子翻了個白眼,“還有,你就在山莊住下,把子呈給我照顧好了。”
“謝謝前輩。”秦風點了點頭。
“藥好了,拿給他喝罷。”
“嗯。”
無塵閣。
“咳咳咳……”
秦風端着藥走進無塵閣就看見江景抒臉色慘白,一邊難受地咳嗽着還一邊收拾着畫案,素白的衣袂墨跡斑斑,墨錠碎了一地,案上的畫作被潑灑的墨染黑浸濕,一片狼藉。
秦風臉色一驚,連忙把藥放在一旁就把江景抒扶到懷裏。
“衣袖上都是墨跡,先換衣衫。”秦風說着便揮袖将帷幔落下,溫柔地将江景抒的衣衫脫下,換上幹淨的一套儒杉。
江景抒努力壓抑着喉嚨的不适,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虛弱地說道:“好了……沒事了。”
“喝藥。”秦風皺起眉頭,把藥遞到江景抒唇邊。
“不用麻煩你送過來的……”
“啰嗦,乖乖喝藥。”秦風語氣強硬了不少。
江景抒現在根本沒力氣再和秦風犟,對方說什麽便是什麽,無奈地在秦風的注視下聽話地把藥喝下。
“吃點糖。”秦風連忙把糖放到江景抒嘴裏。
“又不是小孩,不用吃糖。”江景抒尴尬地說道。
“又不是小孩,怎麽不知道珍惜身體,病成這樣為何還要去做早膳?”秦風嚴肅地質問起來。
“我怕他們做的東西你不喜歡。”江景抒不自然地說道。
“以後不許這樣,我說過我要你好好養病。”秦風認真地說道。
江景抒無奈地點點頭,繼續收拾面前一片墨跡的畫案。
“怎麽把墨給灑了。”秦風笑出聲來開起了玩笑,“難怪叫傾墨。”
“沒力氣,拿不穩東西。”江景抒笑了笑,仿佛說的不是自己。
秦風心疼地握住江景抒手,感受到對方手掌的微顫,他輕輕将江景抒橫抱起來走回床上:“沒事,病好了我陪你畫,現在先休息。”
江景抒躺在秦風懷裏沉默不語,神色有些不自在,也一直低着頭不敢與秦風對視,那樣尴尬的氣氛簡直要把他逼瘋。
秦風自然而然地把江景抒放到床上為對方除去衣物,一邊說道:“以後我陪你養病。”
“我自己來罷。”江景抒不自然地按住秦風的手。
秦風看了一會兒江景抒,突然俯身而上溫柔地吻住他的嘴唇……
“呃唔……”江景抒不可思議地看着秦風,唇瓣上久違的觸感令他着迷,仿佛回到那些年與子緒最親密的時候……
秦風認真地吻着懷裏的人兒如同每一次親近的缱绻纏綿,由淺至深地纏吮,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心裏的想法。
親吻了許久,秦風擡起頭認真地望着江景抒:“你還感覺不出我對你從未變過嗎?”
江景抒氣若游絲地輕喘着,一陣一陣的暈眩之感湧上來讓他渾身輕顫,根本沒辦法回話。
“無論如何,你是我的。”秦風心疼地吻着江景抒的眉心,“你可知這兩年我就快要瘋了。”
“為了新婚之夜和那個女人圓房,我都準備好春藥了。”秦風自嘲笑起來,“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哪有新郎圓房,還給自己準備春藥的。”
“不過都過去了,我不管你是江傾墨還是藺子呈。”秦風溫柔撫着江景抒的面龐,兩年來的痛苦絕望化作一聲一聲訴說,“我只知道如今在我面前的你就是我此生要定的人。”
“可我不值得你這樣……”江景抒聲線顫抖着,美眸布上一層水霧。
“我知道你是被逼無奈,若是我早些理解你,我們也不會又錯過了兩年。”秦風哽咽着,眼眶漸漸通紅,“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為何如此困難?”
“那件事我沒辦法改變,也沒辦法拒絕,是我對不起你……”江景抒痛苦地閉上眼睛,酸澀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好!!”秦風突然提高聲線憤怒地大吼一聲,“既然如此,我要你好好活着,用你這輩子補償對我的虧欠!”
江景抒緊緊閉着眼睛,單薄的身子因為秦風突然的怒火而瑟瑟發抖,慘白的臉蛋被淚水浸濕一片。
秦風深吸一氣,他壓抑下心中的苦澀與不悅,牢牢握住江景抒的手說道:“好好睡一覺,等你身子好點了我們再談。”
手心傳來對方的溫度讓江景抒的情緒平靜下來,他迷迷糊糊地望着秦風,不知不覺困意湧上,就在對方溫柔的注視下睡去。
待江景抒睡着後,他便來到暖榻旁收拾着狼藉一片的畫案,那是一幅清傲的竹林,但筆法卻沒了以往的蒼勁而是虛浮無力,潑灑的墨汁染黑一半宣紙。
好一會兒秦風才收拾幹淨,他轉身之際手肘不小心打翻了一個小櫃子,“嘩啦啦”地撒落好幾副畫卷。
秦風吓一大跳,連忙把散落一地的畫卷撿起來,随手撿起一副精美的石蘭圖,右上角寫着“賀子緒廿一生辰”,秦風臉色一沉,慌忙又撿起一副,那是同一個畫風的雪梅圖,右上角寫着“賀子緒廿二生辰”。
秦風臉色發青,瘋了一樣翻看剩下的一幅一幅筆法無力輕虛的畫卷,竟是自己的畫像!他回首看向那床榻上昏睡去的江景抒,憐惜而心疼。
十日後。
岐山東麓的山腳有一個小鎮喚作“岐山鎮”,玄機山莊的日常用度都是來自這個和睦安寧的小鎮子。
今日恰好是廟會,小鎮的街上更為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人潮擁擠,其中一間書坊的來客更是排了長龍。
小弟子雲寧開心地看着江景抒說道:“藺少俠才來了十日,師兄的病就好了不少呢!”
“是師父的醫術好。”江景抒不自然地說道。
“是是是,師兄說的對。”雲寧一臉壞笑,他看着這長長的隊伍,又看向江景抒擔憂地說道,“師兄還有好長的隊呢,要不你先回去罷,我來幫你買好了。”
江景抒淡淡一笑:“你不懂我要何種墨錠,還是我自己買罷。”
“扶師兄那兒有好多墨錠,師兄何不找扶師兄借?為何一定要來這兒買?”雲寧奇怪地看着江景抒。
“這家書坊的墨錠長音那兒沒有。”江景抒搖搖頭。
“有什麽區別嗎?”雲寧疑惑地說道。
“這家書坊的墨錠畫出來的竹子會更顯蒼勁。”江景抒若有所思。
“好罷,師兄你累了要告訴我。”雲寧嚴肅地說道。
“就排個隊罷了……”
話音還未落,書坊旁邊的一個祈福小廟開門,一大波老百姓突然潮如狼似虎地沖過去,沖散了書坊排隊的衆人,頓時場面擁擠又混亂,嘈雜的聲音鋪天蓋地。
“師兄!”雲寧着急地大吼大叫起來,方才一瞬間哪裏還見江景抒的身影,想着定是被人群不知道沖散去哪兒了,他更是着急起來到處尋找。
江景抒一下子被湮沒在人潮中,人潮擁擠中他根本沒力氣擠出來,踉踉跄跄地被随波推擠,混沌的空氣讓他幾乎窒息,臉色也越發鐵青。
忽然他腳下絆倒個東西眼看就要摔下去卻被一個力道握住胳膊整個人騰空而起落入熟悉的懷抱……
秦風緊張地摟着幾乎暈過去的江景抒落到屋頂上,連忙運氣幫對方調理,他眉頭皺成小山,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訓斥:“還病着,就不知道好好休息嗎?!”
“前幾日我不是把墨錠摔碎了嗎……今日覺得精神好很多了便出來買個新的……”江景抒連忙解釋,生怕秦風會生自己的氣。
“墨錠在山莊到處都是,為何硬要自己下山買。”秦風語氣不好地打斷道。
“那個墨錠最适合畫竹子。”江景抒無奈地說道。
秦風看着江景抒弱不禁風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責備,他一邊為江景抒整理好淩亂的衣衫一邊柔聲說道:“那就不畫,好好休息,身體好點再畫。”
江景抒半天說不出話來解釋,最終只能點點頭:“好。”
“還有,你出來為什麽寧願叫一個小弟子陪你也不叫我陪你?”秦風有些憋屈。
“你在練劍。”江景抒不自在地說了一句。
“你是把我當外人?”秦風皺起眉頭。
“不是。”江景抒搖了搖頭。
“以後去哪裏都要叫我陪着,否則看我怎麽收拾你。”秦風氣呼呼地瞪着江景抒。
“我也沒去多遠的地方。”江景抒扯了扯嘴角。
“不是說你以後什麽都聽我的嗎?”秦風春風得意地看着江景抒,“怎麽今天就敢拒絕我了?”
“好……”江景抒尴尬地點點頭。
“啊!師兄!”雲寧适時落到屋頂上,看到江景抒無礙也松了一口氣。
“雲寧,你先回去罷。”秦風看向那小男孩,溫和地說道。
雲寧的目光在江景抒和秦風身上來回打量,過了一會兒他說道:“師兄的墨錠還沒買到。”
“我幫他買。”秦風說道。
“好罷,那我先回去了。”雲寧笑眯眯地點點頭就飛走。
雲寧離開後秦風看向不遠處的一家書坊說道:“是哪兒嗎?”
“嗯。”江景抒別扭地應了一句。
秦風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抱着江景抒一陣風般飛過去。
深夜。
霜華自窗臺照落,籠罩着那靜如潭水的黑衣少年,他一杯一杯的清酒仰頭灌下,英俊的眉目愁雲聚攏。
江景抒醒來便聞到一陣淡淡的酒氣,他艱難地撐起虛弱的身子下床,撩起帷幔唯見秦風在桌邊獨酌——這十日他幾乎每夜都能看見秦風在獨自喝酒。
皓月當空,燭影重重,帷幔被秋夜寒風吹拂,濁酒一杯,一雙清影。
秦風無奈地将手中酒杯放下,清脆的一聲“叮”在深夜中異常刺耳,他側頭看向幽暗的內室,不經意間與江景抒四目相對,而江景抒不自然地垂下眼眸不敢與秦風對視,将帷幔緩緩放下。
“傾墨……別走。”秦風醉醺醺地叫住了江景抒。
江景抒猶豫着還是走到秦風身邊,下一刻便被對方牢牢抱住腰身,動彈不得。
秦風像個小孩子一樣把腦袋埋到江景抒懷裏蹭了蹭,醉醺醺地悶聲輕喚:“傾墨……我們像從前那樣,好嗎?”
江景抒擡手溫柔地撫着秦風的腦袋,他迷茫地望着那搖搖欲墜的燈火,水霧彌漫了雙眸:“我還能愛你嗎?”
秦風一邊打嗝一邊混混沌沌地說道:“你不愛我,還想愛誰?”
江景抒哽咽着緩緩閉上眼睛,淚水浸濕了白皙的面龐。
有情人卻總是跌跌撞撞,相見不能愛,相愛不能見。
之後的日子秦風一直陪着江景抒在山莊養病,也因此江景抒的病終于有了好轉,二人間的感情似乎形成了某種平衡,不喜不悲,不遠不近。
不知不覺,深秋已過,寒冬降臨,雪夜清寒。
兩個月後。
大雪初晴,江景抒立于庭落梅林下,俊雅的面龐還略顯蒼白,一襲純白的狐裘,翩翩君子,宛月朗風清。
“師兄。”
江景抒本以為是扶長音,卻看到百裏長逸迎面而來。
“師兄不好意思,長音昨夜太累,今早醒不來。”百裏長逸尴尬地說道,“不能陪你去看雪竹了。”
對方的言語中充滿了心疼與愛意,江景抒笑了笑:“是我失禮了,你快回去照顧長音罷。”
“師兄,你身體不好,自己就別去了。”百裏長逸擔憂地說道。
“嗯。”江景抒點點頭。
百裏長逸離開後,江景抒一個人呆呆地坐在亭子裏看着這嫣紅的雪梅,孤清而失落,仿佛天地之大卻只有他一人。
過了一會兒他攏了攏毛茸茸的狐裘,不知怎麽的就向北韻閣走去。
房中熏香滿溢,溫暖如春,江景抒走到床邊輕輕撩起帷幔,只見秦風還在熟睡,他不自覺地坐在床邊定定地望着,怎麽也不舍得移開視線。
仿佛有某種牽引,江景抒情不自禁地擡手碰了碰秦風的睡顏,鬼使神差地緩緩俯下身子在對方的額頭落下一吻。
“小抒~”秦風懶洋洋地呢喃了一聲,眼疾手快地把驚愕不已的江景抒拽到床上。
江景抒哪裏受得住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整個人恍惚着只覺得暈眩不已,還沒回過神來就被秦風抱到懷裏。
“偷親我?”秦風壞笑着說道。
“吵醒你了。”江景抒窘迫地說道。
“被小抒的吻叫醒,求之不得。”秦風惬意地打了個呵欠,“對了,你不是要和扶師兄去後山看雪竹的嗎?”
“百裏師弟說他還沒醒。”江景抒淡淡地說道。
秦風想了想便知原因,頓時笑出聲來:“傾墨總是整天找扶師兄下棋、彈琴、出游,百裏師兄肯定會吃醋的。”
“是我考慮不周,打擾他們了。”江景抒不自然地笑了笑。
“不是還有我嗎,為何總要去找別人。”秦風溫柔地把江景抒抱回懷裏,無奈地說道,“是不想讓我陪你嗎?”
江景抒定定地看着秦風那仿佛會說話的眼睛,良久他把腦袋埋到對方懷裏,這一刻孤落的心才有了些許安慰與滿足。
秦風安撫着江景抒,索性欺身而上,他溫柔缱绻地吻着懷裏的人兒:“那我們也恩愛會兒。”
“嗯呃……”江景抒迷蒙地望着秦風。
秦風自然知道江景抒的身子經不起一點兒的折騰,他沒有放任自己胡來,只是把對方吻了好久才舍得停下。
“還好嗎?”秦風撫着江景抒的面龐,柔聲喚道。
江景抒渾身無力地輕喘着點點頭,混混沌沌中他感覺到秦風一直抱着自己,令他很安心地昏睡過去。
當江景抒清醒過來時已經到了午時,身子幹爽也換上了幹淨的內衫,他擡眸便對上秦風的笑容,故作鎮定地說道:“陪我去後山。”
“好好好,遵命。”秦風開懷地說着便湊到對方耳根邊嗅了嗅,只覺幽香撲鼻。
“嗯。”江景抒別扭地應了一聲。
“以後別整日找扶師兄了,不單百裏師兄會吃醋,我也會吃醋。”秦風心疼地理了理江景抒的發絲,悶悶地說道,“你有我。”
江景抒失神地望着秦風,一句話将他心中的所有寒意驅散,給了他多少希望。
“還有,多親親能促進夫妻感情。”秦風暧昧地笑道。
江景抒臉頰紅透:“起來罷,該用膳了。”
二人沒有再多的對話,但氣氛卻那般融洽溫情,仿佛能聽見雪融的聲音。
夜裏。
江景抒拿着幾本書回房,只見房中燭影晃晃,卻沒看見有人影,他以為是自己出門忘記熄滅蠟燭,于是把書放好後就回到內室,竟然聽見屏風後有些水聲。
“子緒,是你嗎?”
“不是我還有誰,過來。”秦風無奈地說道。
江景抒松了一口氣走到屏風後,透過水霧朦胧望見浴池內的秦風:“怎麽了?”
秦風倒是大爺似的趴在浴池邊上,閉着眼睛享受地說道:“乖,幫我按一按肩。”
江景抒頓時呆站在浴池邊手足無措,半天沒個動作。
“不是說要你補償我嗎?”秦風微微睜眼,好笑地看着江景抒調侃道,“喏,給你個機會。”
本是多麽沉重的事被秦風這樣一調侃,竟變得如此溫情脈脈,江景抒順從地坐在浴池邊,從水裏撈起浴巾溫柔地擦拭着秦風的後背,而後捏着對方的肩動作娴熟地按摩起來。
泡着熱水還有心愛的人兒幫按摩,秦風享受無比地半眯着眼,根本沒把橫在他們之間的那件事放在心上,開始哼哼唧唧起來:“傾墨,沒想到你技術這麽好……”
“以往義父肩椎疼,我經常幫他按。”江景抒回道,
“傾墨啊,陪我一起泡澡罷。”秦風無賴地看着江景抒笑起來說道。
“我沐浴過了。”江景抒搖搖頭說道。
“這不沖突呀。”秦風眨了眨眼睛,說着開始動手解下江景抒的腰帶。
“別鬧。”江景抒無奈地按住秦風的手。
秦風順勢抱住江景抒的腰身,笑道:“好啦,不戲弄你。”言罷還捏了捏江景抒的臉蛋,越發寵溺而疼惜。
肌膚的觸碰讓江景抒漸漸憶起他們最溫情親密的日子,轉而想到今日境地,卻又令他深陷泥沼。
“怎麽發呆了?”秦風把臉埋到江景抒的懷裏。
“沒什麽。”江景抒溫柔地撫着秦風的腦袋。
“是想我想出神了嗎?”秦風笑嘻嘻地說道。
“是是是。”江景抒也不否認,他拍了拍秦風的肩,“水都涼了,起來罷。”
“好,為我更衣罷。”
“嗯。”江景跟在秦風身邊,為對方擦幹身體,披上睡袍,服侍周到。
秦風就張開手臂一動不動,任由江景抒為自己穿衣,他看着面前為自己系腰帶的江景抒,不禁溫柔地笑起來,二人仿佛回到以前。
“別累壞了。”秦風落下一句,直接把江景抒橫抱起來走出屏風,幸好一房暖爐,也沒讓對方受涼。
秦風小心翼翼地把江景抒放到床上,突然煞有其事地說道,“傾墨,其實這兩個月你都沒怎麽補償我,但你又虧欠我這麽多,這可如何是好?”
江景抒聽言臉色一白,握住秦風的手掙紮着坐起來:“那我……”
“聽我說。”秦風意味深長地搖搖頭,他輕咳幾聲繼續說道,“以後我住你房裏,你當我貼身小厮,幫我按肩,給我剝桔子剝石榴剝花生吃,等我何時滿意了就算你補償完。”
“好……”江景抒安心地點點頭。
“當然,以身相許最好。”秦風暧昧地眨眨眼,頓時又是一臉可惜,“可你還病着,我也舍不得。”
江景抒溫柔地笑起來,他輕聲說道:“我已經好很多了。”
“你呀~才剛剛好一點,那裏是好很多,今早我們才親了一會兒你都累暈了。”秦風好笑點了點江景抒的鼻尖,他突然露出個調皮而色氣的笑容,“還是乖乖幫我按肩罷,等你身體好點我們再做別的。”說着就開心地趴在床上,一臉享受地閉目養神。
“好。”江景抒淡淡地笑了笑,放下床幔又幫秦風拉好被子。
“這幾天練劍肩好酸。”秦風困乏地打了個呵欠,沒一會兒就感覺到對方的手指在自己肩上頗有技巧地按捏,力道恰好,也剛好按到經絡,只覺全身都通暢了。
“睡罷。”江景抒輕聲說道,柔和的聲線宛若一曲美好的催眠曲讓秦風更加身心舒暢。
“好舒服……”秦風整個人飄飄欲仙、昏昏欲睡,眼皮也越來越重。
今夜的月色竟是那般溫暖,令人眷戀。
次日。
昨夜一場大雪後,天地都白茫茫的一片,天寒地凍,而房間內卻暖入春日,秦風是在一陣舒服的按摩中醒過來的,像在做夢一樣,昨晚這一覺睡得溫馨又舒坦。
“嗯?”秦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前的景象清晰起來,竟然看到江景抒還在自己身邊按摩,他整個人吓得驚坐起來,“小抒?!你按了一夜?!”
江景抒臉色明顯的蒼白憔悴,眼球也布滿血絲,他虛弱地搖了搖頭揚起一抹笑容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