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根據槃互
河堤兩旁勞工揮汗如雨,如此大規模地修築堤壩算得上大越開國以來頭一回,往常從未出現過這般災情。偶有哀鴻傳來,實為不可避免,朝廷征收男丁,便有官員從中大做文章。規矩是但凡家中有十八以上四十以下的男丁,皆要幫着修河堤,若是不想去每人便交一千紋銀。
是以家境殷實的躲過了,生活貧苦的卻只能來做勞工,好在朝廷給管飯。
傅容來後對此現象自然不滿,曾與管河務的陸大人提過,可惜對方是個陽奉陰違的。他尚在思索是否該将此事上報皇上,對方已經先一步參了他一本,理由是與何巡撫根據槃互,壓榨勞工。
天曉得他來蘇州府之後只與何巡撫打過一次照面,便落了人口舌。皇上得知後并不急着做反應,只讓他們各司其事,秉公辦事,不得在此關頭上生事端,措辭之間似乎已洞悉陸震所作所為。陸大人兩頭不落好,自然對傅容暗暗懷恨在心。
未料想一來一往之下,獨女陸井沛卻看上了傅容,甚至為其展開攻勢,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可把陸震怄出一口老血。
這閨女從小便讓他操碎了心,做事從不循規蹈矩,離經叛道。偏愛拳腳功夫,沒個姑娘樣子也就罷了,竟然執意要當起捕快。為此兩人父女關系僵持不下,最後陸震拗不過她只得妥協,才致使今日她愈發驕縱的局面。
傅容撣了撣肩上塵土,整個在河壩勞務身上沒有幹淨的,去巡撫府總不能過于腌臜,他正欲回住處換身幹淨衣裳,後頭士兵匆忙追上來道:“傅将軍,今兒個陸捕頭又來堵您了,底下人沒讓她來裏邊,您看如何處置?”
起初聽到陸捕頭三個字傅容便皺起眉頭,沒見過這般難纏的女人,明裏暗裏不知示意了多少遍,依舊渾然不覺地繼續出現。他繼續往外走,腳步未停,“叉出去。”
該士兵抱拳應是,旋即退下。
傅容換了身天青雲紋道袍,穿雲頭履往巡撫府而去。
他身旁沒帶人,顯然高估了自己本領,沒走多遠便失了方向。尋了個人問路,卻不起作用,擡眸觑見客棧匾額上寫着幾個輝宏大字“來儀客棧”。
适逢店內夥計在門口迎客,他便上前詢問,夥計給他指了方向,“沿着這條路一直走,向南拐兩道彎便是了。”
傅容答謝後正欲離開,餘光瞥見客棧二樓一道豆綠色身影,模樣很有些像薛紛紛身邊的丫鬟飯飯。因着她平日出現的不多,是以傅容不大能确定,“剛才過去的那姑娘,也是住在本店的?”
夥計循着望去,廊庑空無一人,哪有什麽姑娘痕跡?
“不知大人指的哪位?”
眼看時間無多,傅容便打消了本欲上樓探看的心思,大抵是認錯了。薛紛紛眼下正在永安城将軍府,臨行時地還賣乖讨巧地說:“我就在這等将軍,哪兒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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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免加快步伐,迫切地想處理完這邊事情,早日趕回永安城去。
巡撫府內早已有人等候,見得他來忙迎入府內,帶往正堂去。府內栽種松柏,大有直入雲霄之勢,一路青石板鋪地,園圃修葺齊整,可見經過一番精心布置。
廳內不止有何巡撫一人,他底下八仙椅上還坐着兩人,一位是何清晏,另一位想必便是薛錦坤。他先向何巡撫客氣一禮,再與兩人分別打了招呼,“上回跟夫人一同回粵東,卻沒機會見到兄長真面目,未曾想到竟然能在蘇州府遇上。”
薛錦坤站起來笑道,“久聞傅将軍盛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兩人都是官場老手,寒暄客氣手到擒來,你來我往竟把另外兩人撂在一旁。如若不是何巡撫咳嗽一聲提醒,想必便就此跑題,忘了正事。
“不孝兒給您添了麻煩,今日特請将軍過來設席,了表感激與愧歉之情。”何巡撫站起打了個方向,“請随我到偏廳去。”
傅容這才注意到一旁一直低垂着頭的何清晏,語帶調侃地問道:“何公子可是不适應軍營中生活,這才逃回家來的?”
話音剛落何清晏霎時紅透耳根,連連搖頭,身子不着痕跡地往薛錦坤身旁挨了挨。
薛錦坤眼中含笑,“将軍慧眼,看來我便是那罪魁禍首。”
他倒有自知之明,不止把何清晏帶了回來,順道拐帶了薛紛紛,豈不是罪魁禍首?
何巡撫在前頭低聲一咳,臉色甚是難看,接觸到傅容視線,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将軍您坐。”
傅容推辭兩下見他堅持,遂先落座,剩下三人漸次分坐。
桌上已經擺好八碟八碗,中間白釉繪芝蘭草碟子裏盛着清蒸蔥姜蒜三絲河鲶,鮮香味撲入鼻息,令人食欲大開。然而自從得知薛紛紛不吃魚後,傅容也大約兩三個月未碰,眼下觑見不由得想起薛紛紛來。他夾了一筷子魚肉送入口中,果然鮮嫩入味,贊不絕口。
然而這頓飯注定了吃的不會清淨,沒等何巡撫開口,薛錦坤已經停箸一本正經地道:“今日趁着傅将軍在場,我有一事要向何巡撫懇求。”
偏何巡撫充耳不聞,全然沒聽到的模樣,“将軍,清晏此次擅離職守,我本想嚴加懲戒一頓。不過他既然已經交給了您,便全權由您處置,今次邀您前來也是有其中原因。還請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待會兒将他一道帶回河務處,或許能看着幫上些忙。”
傅容一笑,調笑之中有幾分無可奈何,“河務這事歸陸大人管,我不出幾日便要回永安城。況且不如何巡撫說的輕巧,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看相較于這些體力活,何公子更适合翻閱書卷,這種事情強求不來。”
一席話将何巡撫堵得啞口無言,正因為他說的在理,才更加無法争辯。
薛錦坤低頭轉了轉面前墨彩小茶杯,嘴角翹起一抹笑意。
何巡撫未能達成想要結果,除了開場那幾句便再沒說過其他,倒是薛錦坤與傅容十分談得來。兩人一見如故,話匣子打開滔滔不絕,旁人連插話的餘地也無。
不知不覺已經開始推杯換盞,意興正酣,忽有家仆來報,走到何巡撫身邊低聲道:“老爺,府門口來了個女捕快,聲稱要找傅将軍。”
他雖放低了聲音,但在場幾人均能聽到,薛錦坤好整以暇地睇向傅容。
便見後者動作一頓,臉色明顯僵硬不少,眉心擰成一個疙瘩。
陸井沛跟他的事連薛錦坤這個才來幾天的外客都知曉,更別提何巡撫了,他笑容意味深長,暧昧地問道:“将軍看如何是好?”
傅容低聲,不容争辯:“打發了走。”
“哎哎。”何巡撫應下,交代了下人後繼續招呼他。但人總歸有幾分好奇心,更何況是此等大八卦,“依我看那陸捕頭除了悍點,委實是個不錯的姑娘,将軍為何總拒人千裏之外……”
傅容仿似聽了多大笑話,哈哈一聲,“照何巡撫的說法,莫非天底下不錯的姑娘我都要收入囊中?”
自知說錯話,他讪讪跟着一笑,“那您為何……”
一個姑娘抛下面子锲而不舍地追随,想必是下了很大決心,即便沖着這份心意,久而久之也該會被感動。可傅容心腸卻像是石頭做的,任憑怎麽努力端是無動于衷,甚至有人傳言他是懼內所致。
傅容夾了口回鍋肉,“看不上罷了。”
從巡撫府出來,傅容于薛錦坤在門口道別,只可惜人未走遠,傅容便霍地停住腳步。
便見前方立着一位身材高挑,穿青衣罩紅布背甲,腰束青絲織帶的姑娘立在牆外,見得他來緩緩走出。在光線下皮膚呈健康蜜色,眉峰上揚,冷傲清俊之下又帶着盛氣淩人的味道,此刻正抿着薄唇向傅容看來。
不遠處薛錦坤恰好觑見這幕,腳步微停饒有趣味,旋即若無其事地轉身離去。
傅容視線從她臉上移開,旁若無人地徑直大步離去。
陸井沛在此等了他大半個時辰,怎能容他就此輕易離去,上前擋在他身前,豎起佩劍橫在他身前,黛眉一豎厲聲質問:“傅容,你究竟什麽意思?”
傅容垂眸睨她一眼,“難道傅某說的不夠清楚,才讓陸姑娘誤會至今?”
對方顯然氣惱極了,“你說的是夠清楚了,可惜我卻不明白!難道你拒絕我,只是因為你娶了妻室?”
傅容擡手挑開她劍柄,态度坦然明确,“正是。”
陸井沛忽地放聲大笑,猝不及防地攢緊傅容護領,“那又如何?我都不介意,你身為一個男人卻還要婆婆媽媽?”
大街上兩人此舉實在不妥,再加上最近傳的風言風語,是以路人投來數不盡的看熱鬧目光。傅容不欲跟她牽扯,沉下臉色正欲拿開她手,擡眸觑見不遠處駛來一輛馬車,顯然是沖着二人的方向。
馬車穩穩停下,車內伸手一手打簾掀起,便見從裏面緩緩步出一人。
眉目似畫,皎如日月,杏眸擡起,落在陸井沛緊攢傅容衣襟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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