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欲言又止
蓋因馬車停不穩,薛紛紛肚子恰好磕在塌沿,盡管有床褥鋪墊,仍舊免不了一陣疼痛。
最近又是非常時期,不容有半點疏忽,薛紛紛臉色泛白,捧着肚子小心翼翼地縮在一角,勉力減緩傷害,眉心輕颦,緊咬着牙關。
車外傅容聞聲進來便看見這一幕,面無表情地上前要抱起她,并對莺時飯飯疾言厲色,“你們是怎麽照顧夫人的?”
二人俱一哆嗦,震懾于傅容威儀之下。
薛紛紛躲開他手臂,這時候不能随意動彈,連說話都不敢太用力,“你別碰我,先去将陸姑娘的事情解決了,我緩一會便好。”
她是誠心實意地希望傅容打發了陸井沛,省得日後再來糾纏,無比鬧心。可惜傅容似乎誤會了她的意思,權當她在鬧脾氣說氣話,朝車廂外睨了一眼,陸井沛保持原先姿勢一動不動地騎在馬上,看薛紛紛的目光多了些許了然,似在譏诮她手段不高明。
傅容在裏面低聲道:“陸姑娘請回,我夫人身體不适,路上不能耽擱,勞煩讓開道路。”
他已說得十分清楚,偏那陸井沛過于固執,瞪着傅容無動于衷。
許久恨恨地道了句:“你當真沒有,對我沒有……”
眼瞅薛紛紛臉色愈加蒼白,傅容只見她捧着肚子,卻一時沒想到其他地方,只當她體寒的病況犯了,況且一摸小手果真冰涼無比,遂對陸井沛失去耐心,冷厲沉聲命令車夫:“改道,從一旁小路走。若是陸姑娘再阻攔,不必謙讓。”
車夫哎了一聲應下,重新握起缰繩改走一旁小路。陸井沛本欲故技重施,然而接觸到傅容冷鸷目光,渾身一僵怔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馬車消失在路盡頭。
她心中有千怨萬恨,更多的濃濃不甘,末了駕一聲調轉馬頭,徑直回到蘇州府中。
薛紛紛緩和許久才漸漸平息,臉上也恢複潤色,可把莺時在一旁急壞,生怕她身體出了半點差池。怎奈何又不敢擅自把實情告訴将軍,看着傅容毫無頭緒地給她暖手暖腳暖身子,心中着急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薛紛紛已經沒了跟傅容鬧別扭的心情,眼下孩子安然無恙最要緊,是以拽着傅容的手掌放在肚子上,“将軍給我暖暖這裏,暖暖就不疼了。”
傅容這才注意到她謹慎呵護小腹的舉措,一絲疑惑從心頭掠過,“肚子不舒服?”
薛紛紛蔫蔫地颔首,眼睫半斂,“可能吃壞肚子了,沒什麽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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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不想告訴傅容,只是沒做好心理準備,再說兩人近來關系僵硬,更有陸井沛從中作梗。心中思量一番,決定等回到粵東平南王府後再挑個時候告訴他,薛紛紛緩緩阖上眼,只握着傅容的雙手緊了緊,竟然還有心思調笑,“那天在陸府可不見将軍對陸姑娘這般冷情,今日怎麽如此不懂憐香惜玉?”
傅容一手被她握着,另一手并起兩指彈了彈她腦門,“淨說胡話,安心養你的身子才是,腦袋裏成日裝些什麽?”
“你呗。”薛紛紛側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想也不想脫口而出,話音剛落果見傅容怔忡,旋即她低聲吃吃地笑,笑罷眉眼彎彎一本正經,“騙你的。”
傅容臉色一沉作勢要收拾她,她卻将大迎枕擋在身前,向後一縮做好防禦,杏眸靈動,“你不能打我,我說的可是實話。人的顱腔都是血水,怎麽能裝得下你呢?”
這姑娘可真會煞風景,好好的溫情氛圍因她而起,也是被她澆滅。
傅容見她已無大礙,便抽出手撥開她額前細碎絨發,“不生我的氣了?”
“将軍別想多,我可沒有要原諒你的意思。”她擡眸對上傅容視線,眼珠子滴溜溜轉跟方才蒼白脆弱模樣判若兩人,“只是看你方才表現得好,暫時不同你一般見識罷了,況且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傅容沒太在意她的問題,反倒關注她上半句,“夫人還在對那事耿耿于懷?事情我已處理妥當,也與陸家再無瓜葛,你還有哪裏不滿?”
這話問得委實不妙,實在不讨人喜歡,果不其然薛紛紛下一刻便拉下臉,笑意轉瞬即逝,“你跟她當衆親親,我有什麽好滿意的?就算你做了彌補,也不能讓我忘掉那一幕。”
傅容忽覺頭大,從沒意識過娶了個如此難纏的小媳婦,“那紛紛如何才肯原諒我?”
薛紛紛認真思忖許久,“你日後會待我好嗎?”
傅容與她對視,“自然。”
她頓了頓,不依不饒,“會對我的孩子好嗎?”
問這句話顯然沒經過深思熟慮,到底是個沉不住氣的小姑娘,心情一好便什麽都想外抖摟,希冀能找個人與之分享。
傅容看她的目光凝重了些,少頃徐徐:“男人應當齊家,治國,平天下。齊家放在首位,夫人根本不必為此傷神。”
語畢似乎覺得回答得過于沉重,遂一笑,“如此我便要照顧兩個孩子,想來實屬不易。”
薛紛紛擡腳去踢他,努了努鼻子佯裝對他不滿,十分自然地将這個話題接了下去,“那孩子要叫什麽好,我都想好了,無論男女,小名一律叫小豆花如何?”
這名字來源于最近的心路歷程,她頗想念家鄉的蜂蜜豆花,奈何整個永安城都找不到這樣味道的,無論配料放的如何,千篇一律的鹹口味。偏偏越吃不到就越發想吃,都說孕婦最難伺候,薛紛紛已然開始為難起飯飯來。
這事她沒跟莺時說過,是以話剛出口不止傅容愣住了,連莺時二人也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半響才撲哧笑出聲來,心照不宣地看了薛紛紛一眼。
傅容只當她在說笑,或是一時心血來潮,彎起食指不以為意地在她鼻子上刮了刮,“待他長大了你待如何,莫非天天追在身後問,母親我是甜的還是鹹的?”
她只吃甜豆花的事傅容也有所耳聞,南北方差異本就巨大,她不習慣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沒想到竟有如此深的怨念,并且有把這情緒轉移到孩子身上的趨勢。
薛紛紛沒料到他會這樣說,登時被逗得樂出聲來,“你胡說八道什麽,小豆花多可愛,白白嫩嫩軟軟滑滑的,讓人見了就想吃一口。”
傅容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眸中情緒漸次深沉,若有所思。
薛紛紛最見不得人欲言又止,“怎麽,你不同意?”
傅容低笑一聲搖了搖頭,并未言語。
讓人見了最想咬一口的,是夫人你。
旁人兩個月左右便會出現孕吐現象,唯有薛紛紛遲遲不見反應,甚至胃口愈發刁鑽起來。路上行程極不方便,她卻時不時地想吃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譬如家鄉巷口的烏脆梅,藤香齋的皮蛋粥,更有姜醋白菜,鴨羹等為難人的食物。偏偏她吃不到便鬧脾氣,看什麽都沒胃口,常常一天下來吃不幾口東西,加之路上舟車勞頓,休息不好,是以沒幾天下來便瘦了一圈,原本圓潤的小臉也露出了尖尖下巴。
是以回到粵東平南王府時,平南王妃将她拉到跟前好生查看一番,有意無意地往傅容方向瞟了一眼,放低了聲音,“你老實跟娘親說,可是傅将軍待你不好?”
薛紛紛一想,近來傅容待她實在無可挑剔,好些飯飯都束手無策的食物是他想法子買來的,正因為此薛紛紛才決心一筆勾銷,對那事不再計較。
“娘親你別瞎說。”薛紛紛朝前方觑了眼,正是傅容和平南王走在前頭的身影,她故意說的大聲,“将軍可是貼心的很,有求必應,堪稱永安第一小棉襖。”
傅容腳步一頓,旋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與薛謙交談甚歡,仿若沒聽見她說話似的。
倒是孔知秋斜了她一眼,“又在胡言亂語。”
正堂設了家宴,因着此次回答得突然,是以并未鋪張,一切精簡周到,都是些家常菜式。桌上只做了平南王夫婦和傅容三人,其他兄姊要麽在忙要麽在婆婆家,薛紛紛以身體不适為由推脫了,孔知秋以為她是路上勞累所致,是以吩咐了丫鬟準備營養湯盅,并好生伺候,這才放她回了游思居。
從平南王口中得知六哥今日不在,城外有災民難民罹患病情,薛錦意便在城門口擺了診攤,不收錢給人看病,通常一忙便一天,戌時左右才見回來。聽聞此事薛紛紛心中松一口氣,放心之餘難免又有些惆悵和不是滋味,一時間矛盾非常。
薛紛紛卧在短榻上休息不多時,便有丫鬟端着山藥茯苓乳鴿湯來,她着實有些餓了,是以當莺時端來時不假思索地喝了一口。不知府裏換了廚子還是如何,這鴿子湯稍微偏油膩,薛紛紛眉頭微蹙,偏頭正欲詢問,腹中卻忽然一陣反胃,她掩口慌忙從榻上下來,連鞋襪都來不及穿便跑到窗前,撐着窗棂俯身便吐,只可惜一天沒吃東西,什麽都吐不出來只能幹嘔。
莺時在身後給她順氣,好半天反胃感終于消退,薛紛紛接過她遞來的絹帕拭了拭嘴角,擡頭苦不堪言,“小豆花一定不喜歡我,這才想着法子的折騰我……”
只可惜話沒說完便驀地停住,正前方甬道傅容正大步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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