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是祖先畫像?

難道有什麽特別的習俗?

此刻,明明身邊的人很多,卻感覺到了無比的恐懼,盡管寒冷,背上了一身冷汗,風一吹,涼得不行。

周霧這一眼自覺看了很久,卻在吳堯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時,發現自己也就看了幾秒,剛剛走在前面的新娘子只把他落下了幾步。

吳堯說:“幹嘛呢,別東張西望地瞎看!”

周霧回過神來,站在附近的村民都用怪異的目光盯着他,他趕緊小聲道歉了幾句,收回視線,跟着隊伍繼續往前。

走過去十幾米後,周霧想起什麽,回頭看了一眼,豪華大宅院的門邊和其他家不同,沒有站着村民。

劇組一路走來,偶爾小聲議論,他們都覺得,這裏的村民和其他村子裏的人差別太大了。

他們曾經也去過偏遠山村拍攝素材,可那裏的村民對外來者抱着巨大的好奇心,一般來說是善意的,不像是這裏,村民不打招呼,不與他們說話,對他們像是看着賊。

“每一個地方的風俗民風都不同,也許這裏更怪吧。”吳堯說。

何海點頭:“我查了資料,這裏的祖先族譜和附近的村莊都不是一個系的,往前數,無跡可尋,很有可能是移居過來的。”

“那還真的有意思,我聽說這邊不少分支是南疆那邊過來的,查資料得看那邊的留檔。”丁誠說。

節目組一路跟拍,道路蜿蜒往前,山路連接着一棟棟建築物,有些屋子藏在茂密的深綠中,如果不留神十分容易被忽略。

空氣中還散發着雨後的霧氣,潮乎乎的,新娘們穿着單薄的嫁衣仿佛感覺不到寒冷。

周霧不由道:“她們可真抗凍。”

吳堯帶着佩服地口氣說:“這世界上我最佩服的人就是能在大冬天穿絲襪的妹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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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周霧說話時,一張一合的唇珠不斷冒出淼淼白霧,熱量流失,不得不喝了一口熱水暖身子。

走了接近三十分鐘,最後,在接近山頂的地方到了終點。

這是一塊很大的空地,盡頭處是一座很大的禮堂,青石紅瓦,竟然很新的樣子。門是朱紅色,可是不知道顏色不純,隐隐發着黑。

“這裏的傳統婚禮都是這個配置嗎?和他們村子不太一樣啊。”吳堯小聲嘀咕。

這個禮堂的規格就像是村裏那座豪華宅院似的,和其他居民房格格不入,就像是一群土雞裏突然出現兩只孔雀,

周霧也不明白:“可能人家比較看重婚禮吧,畢竟人生大事。”

掃視一圈,不少村民正在做裝飾的最後收尾,沒有人搭理他們,但是站在禮堂前的村民都在盯着他們。

門前放着很多花籃和各種裝飾品,花籃的樣式很古怪,上面挂着紙條,遠遠的,似乎能看到上面寫着誰的名字。

這時,吳堯突然說:“快回頭看!”

周霧應聲回了頭。

不知何時,剛剛來的路上,拉起一條深紅色的綢子,從起點鋪到了這裏,挂在每家每戶的門前。

深紅色蔓延開來,周霧心中生出一種詭異的感覺,有了一個念頭,若是遠遠地看這裏,紅綢會像是在山間流淌的血水。

看到這幅場景,攝影師趕緊抓緊機會,三百六十度拍了一圈,因為這個舉動,節目組被村民盯上了,開始驅趕他們。

站在一旁的采俞連忙遞煙打哈哈,那人面色緩和了點,但是還是不允許繼續拍攝。

不過趁着這段時間,攝影師也已經拍得差不多,他對着何海點點頭。

這時,有個穿着看起來不是普通村民的中年人走了過來,面色不虞用讓人聽不太懂的方言呵斥:“這裏不準拍,把剛剛的那段删掉!”

采俞給他遞煙,他沒接。

采俞小聲地翻譯對方的方言,告訴他們,這位就是他們村長。

何海從口袋裏拿出大紅包遞上去,說:“都是喜慶事,我們也随個份子錢,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我們就在外面拍拍。”

村長看都沒看那紅包,卻突然把目光投到了站在人群中央的周霧。他看起來已經五十多,晶狀體已經有些渾濁,灰撲撲的,眼球上下滾動,不斷打量着周霧。

打量的眼神讓人覺得不是很舒服,周霧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嗎?

這時,有個年輕村民走了過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什麽,那村長眼神一瞬間定住在周霧臉上,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

采俞見勢不對,低頭和何海說,現在還可以去拍攝其他的,不必硬磕這裏。

何海聞言點點頭,招呼工作人員離開。

走出去十幾米,周霧再回頭,發現那村長還遠遠地看着他,便覺得心裏發毛。

自從覺得從進入到山裏後,他就開始變得神經質。

走到一半的時候,吳堯突然恍然大悟:“那村老大估計是個顏控!要不然你出賣一下色相,說不定那村老大就開恩讓我們進去了。”

周霧:“……”

鄙視看着他說:“你幹嘛不自己去出賣一下?”

吳堯遺憾道:“我要是能賣,我也認了!”

周霧:“……”你騷死得了。

吳堯發型板寸皮膚小麥色,比周霧略矮一點,雖然挺端正,可很顯然,他沒有達到可以出賣色相的标準。

衆人離隊伍遠些後,氣氛放松了很多,竟然有幾個人覺得吳堯說得對,說那村老大眼神賊兮兮的,說不定想把周霧搞成自己的倒插門女婿。

周霧:“……”

這些玩笑話被采俞聽去,反而點點頭:“村長倒是真的有個女兒,今年整20啦,說不定真的有想法哩,你長得那麽好看。”

周霧尴尬笑着說:“我沒房沒車,門不當戶不對的……”

“哎呀,你們城裏人就是麻煩,我們這裏,只要互相看對眼咯,傻子都能和瞎子結婚。”采俞說。

本來周霧沒當回事,這會被他們一說,有些在意起來。不過很快,他們忙着拍攝,這件事被周霧忘到了腦後去。

忙活這麽久,他們拍攝素材比上期豐富了不少,不過準備階段裏,除了早晨的“新娘走秀”之外,也沒有特別有意思的。

他們回去時路過村民家,家家戶戶都會在門口貼上紅對聯,只是那些對聯像是來自醫生的手筆,看不懂幾個字。

一天下來,他們總結下來,這些村民都有一個特點,對外來者完全不搭理,周霧嘗試和他們對話,幾乎沒有得到回應,吳堯吐槽他們全都是遺傳的面癱。

一直忙到了傍晚,天快黑時,節目組在村裏唯一一家小飯館吃飯,大概因為方圓十幾裏就只有他們一家,所以态度很敷衍。

上來的菜也只有白水煮白菜,和紅得似火一點看不到肉的葷菜。

這一餐吃下來,周霧沒敢在硬菜上下筷子,只能吃淡得只焯一下熱水的白菜,扒着粒粒分明的白飯,硬塞飽肚子。

吳堯吃得一臉菜色,虎宇和他表情相似,他倆是無肉不歡類型。

實在不行的吳堯提議:“我們自己找村民買點肉和菜,不是帶了野餐用的簡易鍋勺嗎?自己做吧。再吃幾天這種飯,我怕埋骨貴州。”

“哪有那麽誇張……?”何海這話剛說完,夾了一塊滿是紅油的肉放進嘴裏。

他肉眼可見地漲紅了臉色,脖子紅了一大片,伸手去找水。

喝完水,何海的聲音都有些變了音。

周霧好奇:“你們上次來,是怎麽吃飯的?”

丁誠告訴他:“那時候我們全吃的泡面,頓頓泡面,差點把自己吃成了泡面。”

周霧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

之後,節目組還是按照吳堯說的,準備自己做飯。

他們走遍了村子,也沒見到有賣肉賣米面的。

采俞和他們說,村裏的人都是自己養雞鴨吃肉,種蔬果吃菜,平日裏村民也只會內部交換,其他資源都是靠着村裏的一個采購大叔,每周拉一趟貨車進來。

最後節目組和采俞聊了聊,準備讓後勤部開車去一趟一百公裏外的小集市,拉一點物資進來。

不過也得等到明天早上,早上六點去,來回四個小時,所以他們中午說不定就能吃上自己做的菜了。

吃完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回到采俞家,周霧突然問:“你們誰會做飯?”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王姐看去。王姐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在家都是我老公做飯。”

而剩下的幾個大老爺們裏,只有丁誠會下普通的面,其他人都是泡面過活。

周霧雖然生了一雙白皙巧手,可從小手工就不好,外賣吃膩的時候曾經想過下廚,買了菜想自己做,可後來的發展就成了房東經常過來檢查廚房。

畢竟他那次炸了一個微波爐。

采俞一直站在旁邊,聽到這裏,露出大白牙,龇牙笑着說:“各位客人,我可以幫你們做!”

吳堯眼睛一亮問:“你手藝好啊?”

采俞說:“我們這裏單身漢子手藝都好。”

吳堯興奮:“這話聽起來靠譜。”

周霧:……你這個顏料桶。

最後雙方進行了友好的講價,把價格講到了一餐一百塊,畢竟他們人多,要喂飽這麽些人并不容易。

吳堯對十項全能的采俞突然來了興趣。

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嘿,兄弟,你有這經濟頭腦,呆在村裏做什麽,平常也種田喂雞?”

提到這個,采俞說:“哎,您別提了,原先咱村來了人,做好了村長思想工作,說好要發展旅游業的。”

吳堯:“然後呢?”

采俞:“我當然是想争當旅游業第一人,結果不知道咋回事,老村長突發惡疾,去世了,大家都說這是什麽詛咒。新村長上任後,這事兒就黃了,我就只好暫時接一接私活,平常也會去外面的飯館子幫工,從那兒拉客人進來旅游。”

吳堯不解:“旅游?你這險山惡水的,能有啥地方可以游玩。”

采俞說:“哎,大哥你別說,現在有不少光觀客就喜歡地圖上找不到的地兒,最好是沒有其他游客,人煙稀少的地方,說是可以發朋友圈。”

“那倒是……”吳堯對這話深信不疑。

這兒真的是人煙稀少,原始風光,偏僻得不能再偏,到朋友圈裝逼再合适不過。

到時候就可以說自個深入過原始森林,探過險,偶遇過貝爺。

采俞怕吳堯不信:“我們這兒後面還有條瀑布,那兒打卡的人不少,一年得有個一百號游客。”

采俞和周霧差不多高,穿得比較休閑也幹淨,比村中大部分的人都看起來利落幹淨。

周霧不由疑問:“那當初為什麽這邊不發展旅游業呢?總比現在好吧?詛咒是怎麽回事?”

采俞立刻搖搖頭:“我以前不是村上的,不知道這些,問了老人也不願意說。”

“那你也不知道你們婚禮是咋樣的?”

“我又沒結婚,我咋知道,之前我在外頭念大學,攢了半年,結果被奸商騙了錢,只得先回來再攢一波,出去闖闖。”采俞說出了傷心事。

聊了沒多會,在邊上聽着的周霧開始犯困,忙了一天,昨晚還是在車上過的,他坐在火盆前,一放松下來,整個人都疲了。

周霧和吳堯住的那間有單獨的衛生間,其他房間是兩間一個衛生間。

在火盆邊上積蓄熱量後,周霧強打起精神,快速鑽到衛生間洗澡。

剛進衛生間,他就感覺到了這裏對陰寒體質不友好,周霧低估了這裏的冷空氣攻擊。

這裏沒有浴霸這種東西,幸好熱水夠熱,要不然他可能要和吳堯一起埋骨此地。

像是打戰似得,打着哆嗦把衣服穿好,周霧一下就溜進了被窩裏,吳堯接力去洗澡。

房間內有一個小窗,因為玻璃老化,看起來模模糊糊的,加上外頭似乎又下了雨,幾乎看不到窗外的景象。

周霧拿出手機充電,側着頭玩連連看。

突然吳堯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在玩什麽?”

周霧說:“連連看,你玩不,我快通關了。”

吳堯說:’“不玩。”

周霧這時候剛好打完一關,擡頭看了一眼吳堯,見他頭發沒有濕,便問:“你這麽快啊?”

“嗯。”吳堯就站在床邊,低着頭看周霧。

手機裏下一關連連看開始了,周霧又低下頭去玩,玩着玩着,周霧便有些困。

屋內的燈火有點忽明忽暗,周霧憑借着意志力在玩連連看,吳堯要上床,周霧往裏頭拱了進去,騰出位置:“你躺吧。”

裏面的床還沒暖,周霧差點被冷激靈了,有點小委屈:“我可是幫你暖了床。”

吳堯上了床,一言不發,周霧還以為他困了就沒在意,慢慢地,他也覺得困極了。

放下手機,他轉了個身,吳堯正對着他,不知道為什麽此刻正盯着他。

周霧沒多想,打了聲招呼:“呃,我先睡了。”

吳堯沉聲:“嗯。”

周霧慢慢閉上眼,覺得自己三秒就能睡着。

迷糊間,他感覺到有人在揉他的頭發,他強忍着睡意睜開一條縫,發現是吳堯。

幹什麽?他的手好冰,周霧皺着眉嘟囔,困意不等人,下一秒睡着了。

在他睡着後,燈滅了。

周霧側着蜷着睡,頭埋進了被子裏,雪白的脖頸因此高高揚起。

黑暗中,白皙的脖頸被一截蒼白的指骨順着,若即若離地移到了因為翻身而露出來的一點點肩頭皮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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