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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霧這一晚上睡得有些不踏實,很冷,凍入骨髓地冰涼。
他的睡姿慢慢地變成嬰兒蜷縮式,但是他還是越來越冷。
因為寒冷,他下意識地想靠近同睡的吳堯,卻發現沒有任何熱起來的跡象,又漸漸地遠離。
就這樣維持到半夜,周霧被凍醒了,摸了摸露在外頭的耳垂,已經快凍得沒知覺了。
周霧來之前真的沒想到會這麽冷,凍得他都蒙圈了,從上學後,他就沒再這麽冷過。
不過這裏是深山,海拔也不低,冷也是正常的。
等他從睡夢中緩過來,血液慢慢流通,身體變熱了一些後,感覺到自己小腹憋得慌。
眼睛還有些睜不開的周霧,推了推身邊的吳堯。
他倆睡得挺靠近的,周霧還記得,睡之前還迷迷糊糊和吳堯商量好一起取暖。
這一伸手,一手冰涼,摸空了,身側根本沒有人。
周霧本來睡意很朦胧,這一下,突然感覺清醒了一大截。
睜開眼後,房間是全暗的,窗外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這個房間床的位置,正對着窗戶,他一擡眼正對窗戶,看不清外面,模模糊糊。
等眼睛适應後,借着窗外一點點微弱的光線,勉強能看清周圍,他身邊的床鋪是空的,并沒有吳堯的身影。
“吳堯,吳堯?”周霧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沒有人應答。
周霧摸了摸自己放在枕頭下的手機,現在已經一點多,這麽晚,他會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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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支起來,周霧剛出被窩就感覺不行了,凍得說不出話來,但是實在憋得急,他摸了一件大衣外套披着,就往廁所裏跑。
剛坐起來時,餘光瞄到了有個淡淡的黑影映在玻璃窗,愣了一下,下意識覺得是自己的影子。
因為尿急,周霧實在沒辦法管那麽多,也沒回頭看一眼,一邊跑一邊抖,沖進了衛生間。
幸好這裏還算現代化,有馬桶,但是周霧此刻凍得連噓噓都有點不準,手一抖,差點噓歪了。
像是打仗似的,洗完手,他就想快速竄回到床上,擰完水龍頭擡頭擦手時,覺得有了幾分怪異。
他緩緩擦着手,心裏思索着,究竟有什麽地方怪異呢?
當他擦完手,左手将紙團卷成一團想要扔進垃圾桶時。
整個人僵在了鏡子前。
從頂上投射下來的燈光十分昏暗,是鄉村經常用的那種低瓦數黃光的燈泡。
周霧在鏡子裏的模樣,顯得忽明忽暗,頭發劉海的陰影遮住了雙眸,幾乎快要看不清,只能隐隐看到輪廓。
讓周霧僵住的原因,并不是因為自己的模樣怪異。
鏡子裏的周霧與周霧本身的模樣并無二致,就像是平常那樣,沒有任何違和感。
可是當周霧盯着鏡子看,左手輕輕扔了紙團後,鏡子的自己,也跟着左手輕輕扔了紙團。
與自己的方向完全相反。
這一瞬間周霧的腦子一片空白,然而鏡子裏的自己卻出現了驚人的畫面。
裏面的那位眨了眨右眼。
自己沒有眨眼,沒有!
周霧已經難以形容自己的感覺,他已經凍得酥麻的腿竟然開始打顫,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心髒要跳出自己的胸腔。
他好不容易讓自己保持理智,機械地轉動腦袋,強迫自己當作沒有發生這件事,渾身僵硬地想往衛生間外頭走去。
可他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張不開嘴,走不動道。
此刻,鏡子裏自己露出了一個看起來很友好的笑容。
那是周霧的臉,他即使冷着臉也看起來在笑,笑起來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十分友好親近。
但是這種親近,在現在看來,是致命、詭谲至極。
周霧木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沒有笑啊。
就在周霧摸自己臉時,鏡中的“周霧”突然朝周霧伸出了手,似乎快要破開鏡子觸碰到周霧。
啊———
想叫,但喉頭發不出任何音節。
“你在裏面?”突然,吳堯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這聲音像是破開了重重迷霧的號角一般,從門外,清晰地傳到周霧耳中。
覺得一晃神的周霧,眼前的畫面變得清晰起來,眼神忽地清明起來,回神後的他立刻去看了鏡子,一切變得正常。
是睡蒙了的幻覺嗎?
外面又傳來吳堯的聲音:“嗯?”
周霧幾乎是跑着出了衛生間,卧室裏,吳堯已經回到了床上,正坐在床邊看着周霧。
看到吳堯,周霧還有些恍惚,但他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因為吳堯比自己的膽子還小。
他讷讷問:“你大半夜幹嘛去了?”
吳堯盯着周霧顫動的睫毛,說:“去拿了個東西。”
“什麽東西?”這大半夜的有什麽東西需要那麽着急去拿。
“這個。”吳堯單手舉起一個熱水袋。
“給我的嗎?”吳堯一路上就像是個發電機,火氣很旺,周霧下意識覺得是給自己的。
“嗯。”吳堯點頭。
“在車上,是不是你給我遞的水?”周霧低頭去看他的手。
吳堯的手蒼白修長指節有力,的确就是朦胧間看到的那雙手。
十分開心接了熱水袋的周霧沒想到,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吳堯,還有這麽細心的一面。
周霧鑽進了被子,兩人側卧着聊了幾句,剛剛鏡子前的怪異感被沖淡,周霧就當自己剛睡醒還迷糊。
抱着暖暖的熱水袋,周霧感覺好多了,側頭也能看到吳堯,有人在邊上,讓他覺得有了很大的安全感。
暖烘烘地抱着熱水袋,周霧陷入夢鄉。
睡夢中的青年哼哼唧唧,偶爾抿起嘴露出一點點笑,然後咽嗚起來,像是只幼獸,又過了一會又開始吧唧嘴。
他并未感覺,自己被一雙目光注視着,深深地注視着。
早上六點,周霧就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
節目組的人已經開始準備今天的拍攝,吳堯還蒙頭在被子裏,周霧有了熱水袋,睡了一個好覺,拍醒吳堯:“感謝熱水袋,救命神器!”
吳堯被周霧拍醒,還迷迷茫茫的,什麽熱水袋?
周霧見他醒過來,先進了衛生間,趕緊洗漱,好換吳堯。
走到鏡子時,周霧還有些害怕,慢慢地擡眼去看鏡子,這次,沒有任何異常。
周霧把昨晚歸結為因為太困産生的幻覺。
等周霧出去時,吳堯也起床了,周霧走到了窗戶前,推開了窗戶,外頭空氣濕冷但是純天然十分新鮮,他長吸一口氣,猝不及防被冷口氣入喉,咳了起來。
彎着腰扶着窗臺,卻看到外頭的窗臺邊上,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手印。
吳堯洗漱好了:“走吧,走等着呢!”
周霧看了一眼那手印,撇開眼,把窗戶關上,插上了插銷。
後勤部的小趙已經吃完飯,把車子開走,去采買。
周霧坐在門前上妝。
“咱們霧霧不需要這些,這小臉上鏡簡直絕了。”周霧在上妝時,吳堯就在邊上看,一邊看一邊“啧啧啧”。
真的不是他誇張,周霧第一次上鏡時,拍出來的效果就驚豔了整個網絡臺。
臺裏不認識鏡頭前那個精致男孩的人,都在四處打聽:是誰?實習生?上鏡長這麽好看,真人得多俊啊。
丁誠點頭:“現在的電視電腦屏幕越來越寬,就算是很瘦,上鏡也胖20斤,真正在屏幕上好看的藝人,那都瘦得非人。”
周霧其實身體還是有肉的,可他臉小,所以顯得特別上鏡。
虎宇說:“哎,這多不健康,得發點腮,漲點肚子,這樣手感才好!”
一邊說,虎宇還露出撸貓的癡迷動作,看着周霧軟趴趴的微微卷毛就想上頭撸。
提前預知的周霧“噔噔噔”跑開三米遠,自己的小腦瓜經不起虎宇那種大漢的摧殘。
他甚至有點擔心虎宇家裏貓。
周霧今天最裏面穿了一件稍微修身的T恤,帶領子的,外頭是件淡灰色大毛衣,外套套了非常大版型很正的羽絨服。
整體看來有一種oversize的感覺,讓他看起來頗有些慵懶,但是也因此襯得他的臉更小,整個人仿佛被埋進衣料裏。
早飯采俞做了粥,一人一碗肉沫面,加上一碟腌制的折耳根,整個廚房都是嗦面的聲音。
周霧吃不慣折耳根,便老老實實嗦粉,最後桌上的折耳根都沒有人動。
飽餐一頓後,開始工作。
清晨天氣還是霧蒙蒙的,早上醒來時,周霧還聽到了雨聲,現在雨倒是停了。
村裏進入準備工作的第二天,村子的村民每人手上都有活,基本上沒有人搭理周霧他們。
周霧注意到,今日每家每戶的門都是緊閉的,和昨日截然相反。
采俞帶着他們進了一家村民家中,裏面三兩個村民正在大廳裏忙着挂彩條,深紅色的彩條被他們用特殊的方法制成串串,然後做成一個又一個漂亮的花樣。
周霧上前詢問,為什麽昨日每家每戶都敞開大門,今日卻關了,是不是什麽特殊的習俗。
對方擡眼看了一眼周霧,慢悠悠說道:“昨日是三進門,今日是進門不悔,所以要關上門。不讓嫁進來的媳婦溜走。”
接着周霧問出了自己內心特別疑惑的那個問題。
他問:“村上的新娘都是村裏的嗎?”
那人手上的東西頓了一下,仍舊是慢悠悠地說:“嫁到村子裏來,就是村子裏的人咯。”
他沒有正面回答問題,但是可以從剛剛的話裏得知,肯定有一部分新娘不是村裏人。
周霧敏銳地覺得對方藏了很多事,話都是半真半假的。
不過這也僅僅是他的第六感,沒有任何依據。
又問了幾個問題,對方開始有點不耐煩,想要揮手打發人,采俞趕緊出來打圓場,指着一邊木桌上的小玩意:“這些都是葛大叔的手工品,大家都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買回去留念啊!”
衆人反應過來,湊了上來,七手八腳開始挑選小玩意。
小玩意都是竹子編織的小手工藝品,周霧挑中了一只大螃蟹,他撥動了螃蟹的邊緣,螃蟹的殼子竟然可以打開,裏面還有類似蟹黃的東西,特別精致。
買了東西後,他們又在房間裏拍了一些照片,這才出了葛大爺的家。
其實在屋內時,周霧就聽到了大雨滂沱的聲音,但是他們出了門還是被吓到,雨大得不像話。
他們直接被逼退,不敢冒雨往山頂上去。等了十幾分鐘,不見雨勢變小,看着黝黑的天,根本沒有變小的意思。
最後他們只能做了戶內的采訪,轉而訪問了幾位願意接受采訪的村民。
這裏的村民普遍不喜歡接受采訪,一個上午,他們也就進了三家。
臨近中午,大雨仍舊沒有停止的意思,而且當他從最後一家出來時,又被暴雨困住了。
外面的石頭路雨勢很大,老天像是沒命一樣瘋狂地下着雨點子,樹葉被簌簌打落,整個世界仿佛都被蒙住了。
暴雨夾着大風,幾乎把剛剛開門的衆人幾乎給吹了回來。
而這時,何海的手機收到了一個因為網絡不好,上午十點就發來的短信。
何海皺起眉頭。
吳堯問:“怎麽了?”
何海揉了揉眉心說:“後勤采購的車被山體滑坡攔在了山外,雖然報了警,可預計兩天內無法通行。”
這則消息無疑是一個重磅炸彈,讓衆人感到不安。
商量了一陣,沒商量出結果,最後準備先回休息的地方再商量。
擁簇着回到采俞家,節目組全都淋濕,倒是用生命守護的器材完好無損。
周霧回到卧室,搬了個小火爐,準備換淋濕的衣服。
這時候,吳堯走了進來,本想着一起換。
他坐下來後,突然指着周霧的側後方的肩膀,震驚地說:“周霧,卧草,這是什麽?”
周霧有點莫名其妙,順着他的手指轉頭看自己肩膀,赫然一小塊青紫色,像是被什麽東西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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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