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食堂偶遇

015.

許娓娓平時吃飯就快，但今天簡直是風卷殘雲。

汪也二趟回來時，她自己一個人，已經幹下去半盆的麻辣香鍋，一碗米飯剛好見底，嘴沒停，手也沒停，左右手默契配合，一只端碗一手拿鍋雙雙放上餐盤，對着回來的汪也神秘地笑了下，騰地一下就站起來了。

沈栀細嚼慢咽的挑着菜葉子還沒吃兩口了，許娓娓已經說走就要走了。

沈栀仰頭看她，疑惑道：“你吃這麽快要幹嘛去？”

“吃太快了肚子疼。”許娓娓編瞎話都懶得走心，“我去解決一下，解決完了我就直接回班等你啊。”

她意味深長地沖沈栀眨了下眼，又跟汪也打了聲招呼，“走了啊哥們。”

然後頭也沒回地端着鍋就跑了。留下桌上兩個人聞着麻辣香鍋的味道面對面吃青菜。

沈栀無奈，對面的汪也泰然自若，好像完全沒察覺到許娓娓的意圖，淡定地問沈栀：“怎麽樣，昨天的藥管用麽？”

“管用。”沈栀說，她早上起來梳頭時不小心碰到了，明顯沒昨天那麽疼了，“藥挺好使，今天感覺不怎麽疼了。”

“那就好。”汪也回來時多打了一碗湯，手指捏着碗沿拿下來放到沈栀面前，他說：“我還想，你要是不好的話——”

“不好的話怎麽樣？”沈栀接話道。

“我醫院都問好了，咱市的第三醫院是腦系專科醫院。”汪也想了想，又說：“顱腦創傷還是特色科室。”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太能唬人，沈栀被他說的一愣，仿佛自己要随時被120帶走開瓢。

正無言以對，汪也手支着下巴半遮在嘴邊，別着頭悶聲笑了。

沈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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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也性格溫和，從言行舉止就能看出良好的家教來，他身上有種區別于同齡人的成熟特質，但卻并不世故圓滑，只給人感覺沉穩踏實。沈栀才和他認識一天，和他坐在一起吃飯都全程沒感覺到尴尬，她說不說話，汪也都能把氣氛維持在一個剛剛好的程度，不過分親昵，也不生疏到讓人無所适從。

沈栀一個換了芯的都不具備他這樣的能力。

吃完飯，兩人端着餐盤往回收區走，汪也先放好，示意了下小賣部的方向，說：“我去買瓶水。”

沈栀應聲，把餐盤裏的剩菜一點點撥進垃圾桶。

......

不遠處另一邊。

顧成沂正給傅菁菁排隊買奶茶，和他一起的男生之一突然拍了拍他，指指那邊的沈栀，“那個是不是前些日子黏你黏得跟塊橡皮糖一樣恨不得粘在你身上的妹子？叫沈......沈什麽來着，最近好像都沒看見她了啊。”

顧成沂沿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在肥大寬松得像面口袋一樣的一群穿着校服的身影裏，一眼就找到了沈栀。

沈栀身影筆直，微微低垂的脖頸修長纖細，距離略遠的緣故，顧成沂的位置看不清她的五官，但她白的發光，校服卷到手肘處露出的小臂和臉部皮膚在人堆裏要白出好幾個度，分外紮眼。

男生感嘆：“也不知道她媽怎麽生的，我就沒見過白成這個色兒的，跟個雪人似的。”

男生之二聞聲跟着看過去，也說：“不止白，長得還好看了，倒不是傅菁菁那種濃眉大眼型的，就是......唉怎麽說呢，反正就特別有那個勁兒，知道吧？”

男生一了解地點頭，“我懂，我覺得她比傅菁菁好看多了。”說着勾住顧成沂肩膀，問：“你說你怎麽想的呢，這樣的妹子上趕着你不要，偏去追傅菁菁那種大小姐脾氣的，欠虐啊你。”

顧成沂滿不在意地轉回頭，嗤笑了聲，“上趕着的多沒意思，我最煩她這種，她不再來纏我我真是謝天謝地了，可算清淨——”

顧成沂肩膀被身後人用力捏了下，他正想問幹什麽，一扭頭，沈栀正跟個男生一起從排奶茶的隊伍側面走過去，笑微微地從男生手裏接了瓶礦泉水過來，看也沒往他這頭看一眼。

但顧成沂知道，她聽見了，因為他分明看見她路過自己身邊時，腳步稍微停頓了下。

見二人走遠，男生一看着顧成沂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傻逼，“我都提醒你了你還不閉嘴，你可真是......”

“沒事，你提不提醒也無所謂了，你沒看見她旁邊那是誰麽。”男生二笑得幸災樂禍。

他一說，男生一也覺得是有點眼熟，但想了想沒想起來，“誰啊？”

“汪也啊。”男生二說，“你忘了，開學典禮上高二年級學生致辭代表，現學生會副主席，校籃球隊隊長。”

“我操，我說眼熟呢。”男生一啧啧，剛看着顧成沂還譴責的眼神瞬間就同情起來了，感慨道：“你不稀罕人家，人家轉眼就換人找上更屌的了，看都不看你了，你跟兄弟說實話，你失落不失落，诶對了，你不也進校隊了嗎，你見過汪也麽？”

“訓練時間不重合，沒見過幾次。”顧成沂排到個，要了杯原味奶茶，輕描淡寫地道：“她愛找誰找誰，關我什麽事，我有什麽好失落的？”

他失落個屁！沈栀難道還能怎麽追他就怎麽追汪也的麽？顧成沂想着就忍不住撇了下嘴角冷笑，什麽汪也李也的，不就是撿了個他不要的，只要他願意，沈栀還不是一勾搭就回來。

***

和汪也在一食堂門口分開，沈栀拿着他給的礦泉水回教室，水是熱的，她一路握回教室手都是溫的。

許娓娓正在後排平搭着腿聽胖子他們吹牛逼了，一看沈栀進來，她一個箭步飛過來，琥珀色的瞳仁閃閃冒光，像兩顆漂亮的玻璃彈球，“怎麽樣怎麽樣！”

“你都給我扔食堂了你說還能怎麽樣。”沈栀哭笑不得，點了點她，“你告訴我你天天都跟胖子學什麽了，你寫作文怎麽沒點這勁頭呢？”

一提作文，許娓娓被胸口碎大石了一樣命不久矣，趕緊一個箭步又蹿回去，“有話好好說，別一言不合就跟我提作文，你是想弄死我嗎？”

胖子支着耳朵聽見自己被貼了個“不教好”的标簽，胖臉一板，很不贊成地湊過來，“不是，說我什麽呢，怎麽跟着我就不學好了，我多好一人啊，面相凜然不可侵犯。”說着還起了個勢，“還有這一身的浩然正氣，栀姐你是看不見嗎？”

“那你再好好看看！”胖子捧着肚子一跳，咣叽落在沈栀眼前了。

後面有男生一把扔了個塑料水杯過來砸他，“滾你的吧狗胖子，就你還浩然一身正氣呢，我看你是孜然一身肥肉！”

“哎呦嘿。”胖子依然柔軟靈活，彎腰一躲，反手一個猴子撈月接住瓶子，正手就扔了回去，“胖爺你都敢砸，待我來會一會你！”

說着捧着肚子又一跳，降落回座位上去了。

許娓娓高揚起手臂拍手叫好，班裏被她一嗓子帶的熱鬧得像在搭臺子賣藝，就差有人捧個鑼來收一圈賞錢了。

沈栀托着下巴樂不可支，忽然覺得有人看她，一回頭，正對上李铎的目光，李铎半秒不到，嗖地一下移開眼。許娓娓趁亂又賊心不死地靠過來，小聲問：“真沒怎麽樣？”

沈栀剛要回答她真沒有，就見許娓娓臉一塌，抿着嘴又是嘆氣又是搖頭，活像顆讓霜打了的悲傷茄子，“行吧，我覺得你變了，阿栀，你不像以前了，你現在什麽都不和我說了，你那天還問我咱倆能不能永遠這麽好......”

“我說。”沈栀明知道許娓娓是故意的也招架不了，她舉手投降，“我在食堂遇見顧成沂了，吃完飯和汪也出來的時候......”

一邊聽沈栀說，許娓娓腦袋就飛快地轉起來，一秒對號入座胖子兩性講堂關于打臉的教學章節，然後就開始笑，“爽！真他媽爽！”

“唔，叫什麽，汪也是吧。”許娓娓一拍桌子，“你跟他有沒有那個意思我不知道啊，但是你真的想談戀愛的話，我看好他，我覺得他不錯，條件允許的話，你可以發展一下的麽。”

許娓娓向來說風就是雨，沈栀摸摸她的頭，笑着說：“我和他就是傷員跟肇事者的關系，能發展什麽？再說了，你以為我想和誰發展誰就要和我發展啊，就像顧成沂。”

說到顧成沂，沈栀的笑容淡下來，“我怎麽想和他發展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那種狗籃子千裏挑一。”許娓娓翻了個白眼，又改口，“不對，萬裏挑一，他就是個——”

“說什麽呢你們？我栀姐要和誰發展？發展啥？”胖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聽見感興趣的東西，架也不打了，一個如夢似幻的閃身，腳一勾，屁股底下就多了把椅子，他坐下，跟沈栀許娓娓圍成個座談小三角，“讓我也聽聽呗？”

許娓娓罵人的話就在嘴邊了，讓他一攔，這一口氣沒出來就又咽回去了，她瞪了胖子一眼，“你是不是屬狗的啊，十處敲鑼九處有你，你怎麽什麽都得問呢。”

“嘿我還真是屬狗的。”胖子腆臉一笑，眼睛都擠沒了，“而且我這不是關心我栀姐麽，再說了，我栀姐要跟別人發展了，我們铎子不就沒機會了嘛？做哥們的，他不上進，我總要替他操持操持啊！”

“你胡說什麽了你！”身後傳來一聲吼，又伴随着一個筆袋。胖子這回沒躲開，被正中後腦勺，他哎呦一聲捂着腦袋回頭，李铎的臉黑紅得想個熟爛了的大西紅柿，見沈栀也看過來，他趕緊甩頭，“沒、沒沒沒沒沒我沒有！”

沈栀：“......”

許娓娓：“......”

胖子：“......”

熱鬧的午休時間在預備鈴裏結束。

下午的課一如往常讓人昏昏欲睡，教室後面睡得睡倒得倒趴了一大片，沈栀被周遭氣氛影響，困得沾桌子就能睡着，她強撐着眼皮聽課記筆記，下課一看，覺得還不如睡過去，筆記寫的好像鬼畫符，她自己都不認得是什麽。

直到朱麗雲的語文課之前，許娓娓才睡醒過來，沈栀把手機放進桌膛剛拿着書要走，就聽見她哈欠連天地問：“你去哪？我和你一塊。”

“圖書館。”沈栀說。

距離生物晚自習還有兩節課的時間，過去看書也好睡覺也好，總比在樓道裏凍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