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宿舍

031.

沈栀第二天搬宿舍，她舅舅一早就開着車過來樓下等她，小區門口保安盡職盡責，起初還不許他的出租車入內，沈栀在電話裏仔細解釋清楚，保安才肯放心放行。

沈栀要帶的東西比從沈家搬到這裏時還要少，但多了被褥枕頭，還是滿滿當當地塞了一個箱子。她收拾好下樓，邢駿一見她出電梯還在大廳裏就上前來接過她手裏的箱子，囑咐說：“東西都帶齊了麽，就這一個小箱子？仔細想想還有沒有落下的，有的話上去拿，我等你，有零碎什麽的也拿下來，別怕多怕麻煩，後備箱我都清幹淨了，咱一趟走了省得你回頭想起什麽來再來回折騰。”

沈栀搖頭，“沒有了舅，就這些，住校也沒什麽好帶的，洗漱用的我想家裏留一份，學校的過去那邊再買。”

“也對。”邢駿說：“那咱走吧。”

沈栀被大門敞開帶進來的風吹得應聲打了個噴嚏，邢駿正要往外走，聽見這一下，他回頭看了看沈栀身上穿的外套，兩道深又濃的眉毛就蹙起來了，“什麽天你才穿這麽點兒，這也太薄了，上去換個厚的快，要不凍出病來了！”

“沒事舅，我不冷。”沈栀說完，怕什麽來什麽，立刻又打了第二個。

這下邢駿更沒商量了，“不冷什麽啊不冷，趕緊去換，有更厚點的麽？算了也別上去了，我先送你去學校，你把東西擱下我帶你去買一件！你冬天就穿這個怎麽過啊！”

“別，舅，我有。”沈栀不想叫他花錢，扭頭摁開電梯快步跑進去，“我現在上去換。”

沈栀換了最厚的一件羽絨服下來，兩人這才出發，周末的清晨路況很好，主幹路上車沒以往工作日那麽多，邢駿開得也不急，一路穩穩當當載着沈栀往一中開。沈栀坐在副駕上吃着他帶來給她的早點，吃到一半，她想起來和他解釋下提前搬家到這邊的原因，邢駿聽完氣得猛拍了下方向盤。

“你爸就不是個玩意兒，那姓孫的女人也不是什麽好鳥，趁早走也好，不在那受他們那個氣！”邢駿踩下剎車等燈，話說到這了，他就趁着這會兒功夫從衣服內兜裏掏出張銀行卡來給沈栀，“對了，這是你媽當初給我的，密碼你生日，那會兒她說你還小讓我替你留着等你成年了給你，你現在搬出來了，也大了，到處都有用錢的地方，自己拿着。”

沈栀沒推卻，接過來放好，又聽他說：“這錢不少，但是該花不該花的，你自己心裏也得有點數，有拿不準的要花錢的地方，你給我打電話，舅再不頂事也算多個半拉腦袋，咱倆一塊想。”

“好，都聽你的。”沈栀聽話答應下來，轉而問他另外一件事，“舅，你知道我外公外婆現在住在哪麽？”

邢駿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愣了一下才說：“知道，但是你問這個幹什麽？”

沈栀沒記錯的話，她媽媽在過世之前就把她的戶口轉移到她外公外婆那裏去了，她媽到最後也沒能讓她外公原諒，但是不管出于什麽樣的心情和考慮，她媽這個唯一的遺願，她外公外婆到底還是答應了，這件事直到她上輩子去外地念大學遷戶口的時候才知道，那時候她才第一次上老人家的門，太多年沒有見過面聯系過，她外公外婆年紀也大了，有其他子孫繞膝，對她也沒多少感情。後來她越過越慘，她外婆也輾轉找人幫過她，但終究還是力不從心，她自己站不起來，別人再怎麽扶也沒有用。

沈栀對他們就像他們對自己一樣，即便有她媽媽在中間維系着血緣關系，實際也沒有太多的感情。但她記着老人在她難得過不下去時幫過她的好，想着總要還回去，她說：“有些我媽的東西，我想拿回去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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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駿沉默半晌，說：“知道了，一會地址我發你手機上。”

這件事聊過去，沈栀終于說到今天找他來重點。她舅是個直脾氣，不愛拐彎抹角，沈栀知道，于是也沒緩沖，單刀直入問：“舅，我媽給我留下的房子，是不是寫的你的名字？”

“是。”邢駿實話實說沒猶豫，以為她是擔心以後歸屬問題，又急忙解釋，“小栀，你聽我說，房子舅絕對不會沾你的，等你成年我立刻過戶還給你，只是你現在監護人還是沈振安，現在給你他肯定要......”

沈栀看他急得車開得都開始打飄了，趕緊打斷他，“我知道，舅，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聽我說。”

“那你說。”

“那天我去你家裏時，不小心聽見舅媽和你在吵架了，因為磊磊的上學的問題，既然那個房子是學區房，又是你的名字，名義上就是你的房子，為什麽不幹脆讓磊磊去附小上學。”

邢駿想都不想，“不行，那不是占了你媽跟你的便宜了！”

“我不那麽想，我媽也不會那麽想。”沈栀猜到他會這麽說，早準備好了說辭，“沒條件就算了，可是已經有了擺在跟前你寧為什麽肯不動它也不願意用，你怕我懷疑怕我多想，我現在和你說了我不會的。”

“可是——”

“沒有可是，你也替磊磊想想，他是你的小孩，能有好一點的教育機會，為什麽幹放着不用。”

邢駿：“......”

接下來一路邢駿都在沉默。直到到了學校，邢駿幫她把箱子拿出來，在校正門口跟她分別，沈栀看他坐回車裏心事重重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在猶豫了，于是又加了把勁，彎腰從降下的車窗裏看進去，對他認真道：“舅，我想了很久了這件事，我不會反悔，你好好考慮。”

說完抽開拉杆，後退兩步站直沖他揮揮手，“你路上開車小心點，我進去了。”

***

沈栀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許娓娓已經在門口望眼欲穿地等着了，她穿了件巨大的面包服，把自己裹得圓滾滾的，腳上趿拉雙毛茸茸的怪獸拖鞋，在臺階上精神抖擻地跳來跳去。

她要搬宿舍，許娓娓從昨天晚上就激動得不行，大半夜還給她發了一連串神神叨叨的表情來表達即将和她同吃同睡的興奮喜悅，這時候看見她拖着箱子來了，拖鞋都跑成了塑膠賽道上的釘鞋水準，一路沖刺加速朝她跑過來，右手拉箱子左手拉她，長腿邁一步頂的上沈栀兩步，大步流星地領着她光明正大地進了宿舍樓。

在宿管阿姨的辦公室領好鑰匙櫃鎖床褥，兩人上樓打掃衛生清理櫃子床板，把帶來的箱子裏的東西全掏出來分門別類歸置整齊好，許娓娓一直獨住的兩人間終于有了第二個人的痕跡，原本顯得有些空曠的宿舍也溫馨熱鬧起來。

許娓娓滿意地看了看，一個靈活的魚躍倒在床上打了幾個滾，最後四仰八叉地舒一口長氣，“嗷——咱倆要開始同居生活了！”

沈栀從飲水機接了熱水回來，喝了一口不燙，順手遞給她，“嘴都爆皮了你，起來喝點水，累不累，不累等會陪我去收拾一下教室麽？”

“不累不累。”說到教室，許娓娓又來勁了，翻身撐着頭半坐起來，接過水喝下去半杯，擱在床頭置物架上，興致勃勃問她，“昨兒怎麽回事你再給我講講，講細致點那種。”

顧成沂和汪也打架這件事沈栀沒瞞着許娓娓，教室裏有攝像頭，本來她想着到了周一，想瞞只怕也瞞不住，索性就一五一十都說了。哪想到許娓娓聽完整件事之後，在電話裏樂不可支地和她說，每個月初的星期五下午，大掃除之後全校的攝像系統都會例行停機檢修升級，一直到周六下午，有24個小時是什麽也拍不着的......

沈栀慶幸又無語。

“你還想我怎麽給你講細致點？”沈栀昨天最少給她講了三遍，起來穿上外套，伸手去床上拉她，“我就差當時拿手機錄下來現在給你看回放了。”

許娓娓借力一下跳起來，利索蹬鞋穿衣服，甩着鑰匙向外走，沒太喪心病狂，口氣卻還是惋惜，“錄下來那肯定不行，太缺德了，但是我現在好後悔昨天沒跟你一起值日啊唉。”

......

兩個人快到E-4教室時，胖子以及F-10後排天團裏的幾個男生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在樓道那邊看她們過來，跟聚衆鬥毆的看見老大來了一樣，紛紛招手，胖子還浮誇地雙手攏在嘴邊，仿佛隔了個山頭像個二百五似的喊地跟她倆名字......

“沈——栀——”

“許——娓——娓——”

整個樓道都是回音。

沈栀愣了下，然後不忍直視地別過頭看向許娓娓，許娓娓司空見慣，遙遙沖胖子比了個中指，然後拍拍她肩膀，“人多力量大嘛，放心，我沒說汪也跟顧成沂打架的事，就叫他們來幫忙一塊收拾下，正好完事随便吃個飯我和他們去網吧嗨一波，晚上一起海底撈怎麽樣？慶祝咱倆突破重重艱難險阻成功同居。”

是值得慶祝一下。

沈栀也覺得挺高興，笑着答應她，“好啊。”然後跟胖子他們打了聲招呼，一票人呼啦呼啦地進教室，擡桌子擺椅子收拾講桌擦地擦黑板，大家分工合作，天團boys一個個手上幹着事嘴還不閑着。

“你們倆真是威力不減，換了班也不退出江湖，走到哪戰場就在哪！”

“真的是，尼瑪鬼子進村都沒這麽掃蕩的，哎喲，這椅子腿墊還掉了......”

“卧槽這玻璃是不是要碎——”

沈栀一聽，趕緊從講臺上跑過去看，玻璃光潔透亮，連個裂痕都沒有。那一驚一乍的男生見吓着她，嘿嘿一樂，轉身跑了，“騙你的哈哈哈哈哈，好像傻！”

沈栀：“......”

把教室回歸原狀，時間剛好差不多到了午飯點，幾個人在學校食堂簡單吃了點東西，許娓娓和胖子他們一起去連坐排位了。沈栀買了份少油鹽的雞湯面，往汪也的宿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