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焦點

042.

餘湘這種又酷又耿直和長相完全反差萌的脾氣簡直神合許娓娓的胃口。她勾上簡彤肩膀，琥珀色的眼睛裏興味盎然，眉揚得老高，問：“你們班的人都是這麽有意思的？真雞兒帶勁！”

“哪能啊。”季一得得瑟瑟，頭一甩。“你這是趕上了我跟你說，我們班就我們幾個還像人，別的你是沒見過！”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毛病，細想一下就有點分不出好賴，幾個人都覺得有點別扭，想接話都無從下口，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簡彤直接把這茬跳了過去，問餘湘：“還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嘛？趁人多，你有沒弄完的我們一起，速度能快很多好早點回去啊。”

許娓娓也說：“有就說，別跟我和阿栀不好意思啊小姐姐。”說着回頭問沈栀：“對吧？”

沈栀點點頭。

“今天的活差不多都幹完了。”想想看确實沒什麽了，餘湘直接道：“明天倒是人越多越好有不少事要做，你們有空的話，不然明天也來？”

說別客氣餘湘就真的直來直去，一句廢話都沒有，這麽飒氣的女生實在少見，許娓娓特別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聞言回頭問沈栀：“咱們明天應該沒什麽事吧？”

沈栀她對餘湘印象也不錯，想了想，說：“沒事，能來。”

明天過來幫忙這件事就這麽敲定，餘湘把桌上的東西整理收拾了下，問：“等會我要去檢查一下排練情況，你們和我一起去麽？”

三個女生都同意去，寧洲和季一，餘湘一個不用問一個不想問，就留他們在201裏愛幹嘛幹嘛。

出門右拐第一間202是練合唱的，一起嗓整個樓道都是這間屋子裏飄出來的悠揚空靈的歌聲，歌是首英文歌，好聽到許娓娓這種聽見英語就犯困的人都問了句：“這歌叫什麽？”

“As Long As I Have Music.”餘湘說，“聽着好聽是吧，合唱團練了快倆月才練成這樣，排聲部時聽說差點給她們團長弄瘋了。”

她站在門口看了看，見沒什麽問題，繼續往下一間走......

一層樓繞過半，吹拉彈唱跳幹什麽的都有，餘湘有的排練間會進去正經驗收檢查完成度，有的像合唱那樣不用操心的，就在門口看一看走人，許娓娓這下跟進了動物園似的，看哪個都覺得有意思，初中時的元旦晚會沒高中的這麽正式，她最多就是坐在臺下面昏昏欲睡地看幾個小時無聊的小學水平節目表演，連後臺都沒去過，更別提看排練。

這回大半圈看下來，許娓娓發現一個問題，“他們怎麽認真成這樣都，勁頭足的跟要上春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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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啦，現在留下的這些都是一層一層篩下來的，技藝不精态度不端正的一早就刷下去了。”簡彤邊走邊給她講，“而且咱學校的元旦晚會不僅僅只是面向校內，很多省市教育部門的大佬們到時候都會來的，學校還會專門請人錄像做視頻存檔，到來年招生宣傳時做廣告，昭告天下咱們學校是很注重學生全面發展的，跟二中那個只知道讓學生死學習的監獄不一樣。”

“學校裏那個大得莫名其妙的拱頂禮堂，就是為了每年一次的元旦晚會專門建的。”餘湘補充說：“咱學校為了打壓二中搶生源也是下了死力氣了，我聽有人說學校為了下一屆招生，新印的校園介紹手冊都是燙金帶金屬包角的。”

幾個人一邊走一邊聊，又繞了小半圈，就剩下最後幾間沒看，樓道裏有人拿着各種道具箱子衣架來回跑，熱鬧得許娓娓心裏直發癢，有點後悔地對沈栀道：“你說咱倆當時怎麽沒競選個學生會幹部什麽的，我看她們這怪好玩的！”

“你以為是想選就能選的麽？”沈栀看看這個只會傻吃傻玩的傻大姐，愛憐地拍了拍她的肩，“只有年級前300名才有資格參加競選，而且淘汰率感人，也不是想選就能上的。”

“我靠。這麽喪心病狂。”許娓娓聽得倒牙，“別說了別說了，我要能學進前300我還進什麽學生會，我直接讓我爸給我買個火箭送我上天算了。”

......

說說走走到最後一間。

這間和前面每一間都不大一樣，燈亮着，但歌聲琴聲或者伴奏聲什麽都沒有，只有女生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還只有她一個人的，從門外聽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餘湘跟簡彤對視一眼，露出個你知我知的眼神，說話聲音沈栀聽出來是誰了，從她們倆的表情裏也大概猜到了是什麽情況。只有許娓娓一臉懵逼。

“怎麽不走了？”

簡彤食指抵在唇邊噓了聲，輕輕說：“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小聲點，別被發現。”

許娓娓一聽就知道有樂子，神采飛揚地貓着腰，興奮地跟做賊一樣蹭到門邊上，扒着門框悄悄往門上的玻璃處探出頭去，看了一會兒，她那點緊張刺激就全沒了，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挪回來。

幾個人退回樓道口安全談話區域裏。

“沈瑤跟那兒......”許娓娓想說矯揉造作，但被惡心着了一時半會沒想起這個詞來，想想換了個更直接的形容，說：“跟那兒沒長骨頭似的抽什麽筋呢？你們這節目也讓上啊？”

簡彤噗一聲樂了，“除了她不還有個男生了嗎。”

許娓娓：“啊，那男的誰？真可憐要看着她犯病。”

“陸璟之，我們班長，讓她給惦記上了。”餘湘靠在牆邊上，把手裏的文件夾翻到沈瑤那頁，冷笑一聲，“報了個小提琴獨奏每天晚上都自己占這麽大一間排練室，也不幹正事，四分鐘的曲子到現在了還沒練熟，外行都能聽得出來她後半段拉得哪也不是哪，就會對着鏡子化妝等着陸璟之來的那一會兒拉着他尬聊。也不知道學校怎麽想的非讓她上。”

“就是可憐班長倒黴，抽簽抽到負責她，每天不來也得來。”簡彤同情道，“感覺班長都要被她給煩死了。”

許娓娓對沈瑤的感情故事沒什麽興趣，她不欺負沈栀，許娓娓閑的沒事也想不起她來，随口說了句，“是夠倒黴的。”就拿着手機到邊上玩去了。

餘湘打算過去。

沈栀忽然問：“你們班長那麽煩她，為什麽不直接跟她說明白了讓她別糾纏自己？”

“沒法說，也說不明白。”簡彤聊起這種事來和許娓娓聊起游戲一樣，特別來精神，“沈瑤這人很會耍手段的，比如我們和二班的體育課是一起上的，有分組活動時，她都不知道怎麽弄的，總能跟班長分一組。然後兩個班一旦有什麽活動，班長負責什麽她就跟她們班主任要求負責一樣的，還有啊，我們兩個班的任課老師幾乎是一樣的，班長是哪科的課代表，她就也要求做哪科的課代表，簡直就無孔不入。”

“而且她還在咱學校貼吧裝路人發帖，就說‘哪天哪天，在操場或者哪裏看見了高一A-1的陸璟之和A-2的沈瑤在一起說說笑笑如何如何，他們倆是什麽關系？’類似這種誤導別人讓人覺得好像他們倆關系不一般似是而非的東西。”

“還有就是，她到處以班長沒公開的女朋友自居！前段時間班長生日麽，有個C班的小姐姐蠻喜歡班長的，就拜托我們幫忙轉交禮物給班長，但是我們都知道班長不會收的，所以就沒答應幫忙，但是沈瑤知道以後，居然特別有底氣地跑來質問我們？！那湘湘就肯定不慣着她怼回去了，從那之後她就恨不得拿鼻孔看我們，私底下都叫我們A1天天跟着璟之的那幾個窮逼。”

簡彤說到這兒有點生氣，“但是她在班長面前，就裝得跟個千年一遇白蓮花成精一樣，做過的事一概不認，張嘴就是白蓮花三連——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有人陷害我。”

簡彤說的嘴巴都幹了，餘湘總結陳辭，“她就這樣，陸璟之也沒辦法，正經說了不行，該制造巧合還制造巧合，兇吧，她又抹眼淚說自己什麽都沒幹為什麽陸璟之要誤會她，哭得就差脖子上挂個牌上面寫着‘陸璟之負心人’了，所以現在陸璟之就只能不理她，自己該幹嘛幹嘛，他這個脾氣是不可能為了任何人改變自己的，想讓他撂挑子什麽都不幹不難，但是如果是以躲着沈瑤為目的，那不可能。”

“這樣麽。”沈栀眉眼低垂，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餘湘看時間不早，沒再磨蹭，走過去推開了排練間的門。

許娓娓不想跟沈瑤打照面，簡彤也巴不得餘湘趕緊檢查完最後一間好早點回去，兩個人都沒動地方，反而沈栀冷不丁忽然上前幾步，跟着餘湘走了進去。

沈瑤正抱着她那把昂貴漂亮的琴給陸璟之講它的來歷，毫無征兆地被開門聲打斷，她有點不爽，想到餘湘是來驗收排練進度的，擡頭正要和她說等等，就看見跟在她身後進來站在門口的沈栀。

沈栀今天穿了件紅身白領的短毛呢外套，鮮豔奪目的紅色把她冷豔的五官襯托得濃烈鮮明，在排練室裏明亮柔和的燈光照耀下，明豔動人，她站在哪，哪就是這個房間裏的焦點。

焦點同樣吸引了陸璟之的視線。

沈瑤臉色驟變。

餘湘回頭，看見一起進來的沈栀，那場樓道追逐她沒看見但是聽說了，她知道沈栀和沈瑤之間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和矛盾，但是她是來日常檢查沈瑤的排練成果的，有一說一，雖然她也不喜歡沈瑤，但是如果沈栀這時候要跟沈瑤鬧出點什麽事來，她也不大樂意看見。

餘湘對沈栀揚了下眉，是個詢問的意思。

沈栀搖頭，表示她無意找事。

一來一回兩個眼神，餘湘放心地轉回頭，先搭救了一下陸璟之，“201有人等你，你先過去一趟，這邊沒完事的我來。”然後才對沈瑤公事公辦道：“練得怎麽樣了今天？拉一遍吧，拉完今天就收工。”

本來她一來就打斷她和陸璟之，沈瑤心裏已經不願意了，又看她帶了個沈栀，更加火上澆油，現在看她張嘴就要把陸璟之支走，沈瑤盡量控制語氣，也仍然讓人聽出沒好氣來地道：“我練得挺好的，剛璟之也聽過了，就不給你再拉了吧。”

話是對着餘湘說的，沈瑤眼神卻一直盯在站在門口的沈栀身上，眼看陸璟之就要走到她旁邊......

餘湘說：“他是他，他雖然是負責樂器類的節目驗收的，但我也是要保證這一層樓節目的排練質量的，還是得麻煩你再拉一遍，配合一下吧，謝謝。”

餘湘完全是不帶任何個人情緒對待表演同學提出驗收要求的标準語氣，沈瑤想不配合都不行，磨磨蹭蹭把琴架上肩膀，搭好琴弓，肘臂滑動，德爾德拉的回憶曲第一部分，緩緩流瀉出來。

陸璟之路過沈栀旁邊。

沈栀唇角一勾，笑容燦爛又明媚地扭頭輕聲喊住他，“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