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失蹤了那麽久。
在車站, 已經兩宿兩夜沒合眼的崔婉女士沖過去抱住那個離家出走了整整三天,誰也不告訴,快把人逼瘋了還知道回來的桑渴。
女人半跪, 抱着她捶打她的後背,又急又氣, 最後急得哭出聲來:“壞丫頭, 壞丫頭,你要急死舅母。”
“你要急死我跟你舅舅, 急死,急死!”
桑渴還一臉懵愣愣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從坐上返途車開始就窩着睡覺,縮在大衣裏, 蜷縮成一團。
一覺睡醒剛睜開眼, 頭頂喇叭就提醒她到站, 該下車了。緊接着稀裏糊塗被人流推着出來,什麽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下子抱進了懷裏。
女人見到她的一瞬間, 腿都軟了。
而她身後跟着的, 是同樣風塵仆仆的Dawn。
一瞬間的啞然。
可是, 他看上去好憔悴啊。
從來都一絲不茍的頭發這會肉眼可見的淩亂, 就連眼紋都熬出來了。
桑渴頭埋在舅母的頸窩,軍大衣歪歪扭扭套在她身上,披頭散發的, 臉上還貼着創口貼, 一見到Dawn還不忘沖他笑。
一面笑,一面伸出手要去牽他,但這次,Dawn居然沒有回應她的示好。
桑渴愣住, 笑容僵在嘴邊。
他為什麽會喘着氣?他也是來接她的嗎?可是為什麽,他的眼睛看起來好冷漠啊。
“您不喜歡我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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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在對誰說話,語氣直瞪瞪的。
聞言抱着她的女人力氣用得更大了,而桑渴的眼睛還是死死盯着Dawn。
“您不要我了,是嗎?”她又問了一遍。
眼神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子。
崔婉急到半吼:“傻丫頭在說什麽胡話!”
Dawn對上桑渴的眼,一下子慌了。
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他沒有不要她,他都快要急瘋了!怎麽會不要她!
可不等他做出回應解釋,桑渴渾身像是豎着尖刺,她冷冷盯着面前那個同樣為了找她,一天一夜沒合眼,連領帶都沒有扣好的男人,一下子用力掙脫掉了舅母的懷抱。
扭頭就朝人群裏,拔腿就跑。
崔婉沒能抓住她,失聲吼:
“小渴?!回來——!”
回哪兒去?
**
國慶在熱烈洋洋的慶典中結束宣告落幕,而桑渴做了那麽多年的夢也終于醒了。
距離那天又整整過去兩個月,關于裴行端這個人的新鮮記憶越來越少,有很多已經開始模糊。
他像是從未出現過,從她的世界裏徹底消失無蹤。
徹底。
有時候寫着寫着作業,桑渴會冷不丁想起一些事,有時候她甚至都忘了一些事——
端端的命,本來就是裴行端的,是他從深河裏撿回來的。
更又何況,那一腳的悲劇并不是出自他的手筆。
只可惜她并不知情。
日子像地下室裏燈絲枯盡的電燈泡,麻木地閃個不停。
學校在學期末給學生們組織了一次大型考試。
考試的成績下來,桑渴考了班級倒數。
像她這種複讀生老師基本上不會管太多,全憑自覺,不僅不太插手反而還偏見還居多,尤其以複讀了成績還這樣差的則偏見更甚。
年齡大話少而不合群。
但是桑渴不在乎,她已經很努力了。
這一周又稀裏糊塗地結束,周五放學,柏明宇神出鬼沒,突然在樓道裏攔住收拾好書包準備回家的桑渴。
少年人這段時間變化太大,桑渴幾乎快要認不出來。
只不過從那天起他再也沒穿過球衣進班,也開始老老實實地做作業,有時候叼着筆拿着作業站在桑渴的桌前,佯裝經過。
卻每次都只能看見她低垂的頭顱。
他看起來變化是很大,但不變的是他那雙眼睛。
裏面承載着桑渴看不懂的荒唐而又熱切的念頭,不禁讓她想起曾經小時候的自己。
“姐姐想好以後...去哪個學校了嗎?”他說。
少年人明顯有些急耐不住,又像是醞釀了好久,堵在她面前問。
見桑渴不說話。
“姐姐。”
“我陪你,好不好?”他眼神幽微,欲言又止,語氣中是濃濃的讨好。
陪什麽?怎麽陪?用一樣倒數的成績陪是嗎?
有副好身體卻不念體校,來正兒八經的高中禍害人,這就是你口中的陪嗎。
有意思嗎?
裴行端也是。
你們都是。
攔住她後,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學的口吻語調,桑渴覺得心煩意亂,推開他就要走。
但柏明宇不死心,還是一路跟着她。
可桑渴走到校門口,見到那兒停着熟悉的GLS寧A車牌,她一下子停步,突然又不想回家了。
柏明宇也看見那輛車了,他眼神微涼,走至跟她并排,低聲問:“姐姐,需要幫忙嗎。”
他抿唇,繼續啞着聲說:“我可以帶你走。”
少年人五官生的偏邪氣,其實并不是一種可以輕信的樣貌。
但是說出來的話,那種語氣,卻跟他本人背道而馳。
桑渴沉默,沉默了好久。
最終最終,她選擇相信他。
義無反顧坐上少年的摩托,□□出去,一路疾馳到誰也找不到他們的地方,放肆相信一個新鮮出現的人,忽視書包裏快被打爆的手機。
就這樣吧,桑渴揚起脖子,注視着路燈鈎織成的燦爛的燈火天穹。
她開始笑。
我一定一定,會忘掉你。
所有若即若離的人和事物都羁絆不到我。
可是那天晚上,當她瘋夠了,最後大半夜看見站在街頭燈幕下,那個一臉慌亂,領帶松垮,正在焦急落索尋找她的男人時。
視線對上,是她最先忍不住,淚水從眼眶裏洶湧而出。
一邊是男人,另一邊是領着她瘋玩一整夜的少年。
男人找了她一夜,而少年正舉着她想吃的糖葫蘆滿心歡喜地朝她奔來。
桑渴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惡貫滿盈罪無可恕——
沒錯,罪無可恕。
裴行端說她勾三搭四,她一開始不相信,還覺得崩潰,那現在呢?瞧瞧,她分明就是。
随心所欲享受着別人施加的好意卻不知道回報,這樣又跟她唾棄的泛泛之類又有什麽區別?
積壓多日的情緒有些抑不住。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招惹你們的。
桑渴捂住臉,進退維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柏明宇在看見Dawn的一瞬間,臉上的笑意一寸寸僵住,就連腳步也慢慢止息了,醫生先生在路對岸默然站裏着,眼神仍舊是心疼憐憫。
桑渴站在馬路邊,慢慢蹲下去,将自己縮成一團,臉埋進雙膝。
好久好久。
她像是一塊冰冷,抗拒的雕塑。
她在哭。
——
後來,在小年夜當晚,她給男人和少年各自送出去一封信。
她将一切都開誠布公。
她說及自己跟那個青年的關系,她說及小時候,說及他們纏纏繞繞如蛛網般的紛雜糾葛。
以及那天他們一起坐大巴車,她靠在那個人懷裏,本該圓夢,跟他徹底撕裂了關系,可是到頭來她發現,她分明就做不到。
太多太多的事情,她沒有來得及問,沒有來得及去弄懂就已經板上釘釘。
她在那些年幼無知的歲月中,究竟在做些什麽?
他們們兩個這樣糾纏,究竟誰對誰錯?
可是,她喜歡他,哪怕麻痹自己一萬次她還是喜歡他。
她喜歡他,所以對不起。
她不會再纏着你們了。
對不起。
醫生呢?最可憐的是醫生。
他坐在書桌前整整一夜,手邊放置着那個少女一筆一劃寫給他的信件。
他莞爾,他全盤接受。
柏明宇則是抱着籃球,在小區籃球場裏揮汗如雨一整晚。
他将那封信撕碎,撕得幹幹淨淨。
————
新年将至,寧市下了場小雪,很小很小,落地即化的那種。
家家戶戶貼春聯,舅舅也升了職,年底老板還包了一個大紅封,最後他用這筆錢給侄女換了一張新床、新桌子。
桑渴還是會時不時在午夜時分驚醒。
她幾乎就快要忘記,其實她是欠裴行端一條命的:河水裏撲騰滅頂,就快要窒息,是他拼了命将自己拉回岸上。
醒來後就再也睡不着了,頭靠着床板,枯坐着,呆呆等天亮。
一連好多天。
手機裏保存的某條信息并沒有被删除,還是兩個月前陌生號碼發來的內容,信息框裏沒有只字片語只有一個哭臉。
:(
一切都行至冰點,乍一看沒有任何迂回的餘地。
臨近高考,桑渴除了複習就是幫舅母照顧表弟。
将年幼的表弟挂在後背上,她一邊擦拭茶幾一邊哄他開心,表弟喜歡用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看着她。
他的樣子并沒有遺傳舅舅太多,而是眉眼偏像舅母。
這天舅母買好菜回來,說在樓下遇見一個男青年,男青年說想找老同學。
碰巧問的人是崔婉,青年說要找的人,叫桑渴。
桑渴坐着提筆,眉心稍動,強壓下去內心的波動,她問:“是.誰?”問完似乎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個人會是期待中的某個人。
“一個很高的少年人。”
“很高...的,少年人。”舅母答。
桑渴潛意識裏知道,那個叫裴行端的人無論是現在還是将來都不會再來找自己了,但是她仍然懷揣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熱切。
晚間,桑渴撥通了那個電話。
數秒過後。
“喂?”
但,并不是期待中的嗓音。
桑渴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僵硬。
“喂...?”電話那頭繼續出聲。
桑渴沉默了一會,不過出于禮貌,她還是接話了。
“是你。”桑渴目光淺淺,把玩着手裏的便利貼,小聲說。
距離他們上次見面是在書店。
那個人一聽是桑渴的聲音,口吻中的喜悅就快要抑制不住。
“是我!我是...”
“桑渴,我們一起出來吃頓飯吧...?”
他的喜悅就快要溢出屏幕。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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