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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桑渴的下一句話, 卻讓電話那頭的青年人瞬間啞聲,開不了口了。
青年沉默良久,許是在星星點點的火光中想起了那時候他在豔陽下, 操場中,無論怎麽咬牙堅持, 抱球揮汗如雨都都贏不過比分的畫面。
少年人争強好勝是天性, 但總有人仗着天生優勢而更放肆張狂耀眼,輕易就能達到難以企及的高度。
還有就是女孩子一截柔軟無助的手腕, 在球鞋下邊瑟瑟發抖的場景。
要瘋。
他在苦澀中點起煙,而後強作鎮定地說:“對不起..桑渴, 那個我,我那個時候又蠢又瘋, 後來我一直很想補償你。但是...但是一直都沒有機會...”
電話那頭說得絮絮叨叨, 零零碎碎。
說着說着,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捂着頭, 聲音沙啞:“所以我們, 我們等以後慢慢聊這件事, 好不好?”
好不好?
那是近乎斑駁隆重的贖罪和求饒。
就連指縫邊的煙灰火星子都卑微微的落到了地面上。
以後嗎?可是我不想跟你有以後。
桑渴眉心微皺, 一不留神居然扯壞了剛剛謄寫好公式的便利貼。
桑渴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會提這件事,或許是心底那股名為遺失的念頭:她有點兒想跟一個許久未聯系的老故人談談他們都知道的過往。
當然最主要的,是關于那個人。
手裏的便利貼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已經被她徹底弄爛了, 桑渴也慢慢一點一點将頭靠在了桌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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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期待中的聊天內容, 無趣極了,于是手機也被她随便放置在了右耳耳邊。
聽不見,什麽都聽不見。
她聾了只耳朵,她死了條狗。
那分明都是拜你所賜!
但是無人知曉, 不會有人知道!只要他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他亦沒有絲毫的勇氣與膽魄。他不敢,他不敢啊...
要怎麽敢?
要他跟桑渴連朋友都做不成嗎?啊...?
他不要,死都不要。
罪惡的念頭一旦萌生就不會停止,一個謊言的開始注定要用無數個謊言去修飾。
心跳...心跳就快要爆炸了。
楊培東一腦袋撞在了牆面,‘‘嘭——’的一聲。
電話那頭沒有任何聲響,只有細細的,隐隐約約的,她在紙上寫字的動靜。
真好啊,他終究也算是跟她在一塊兒寫過作業了。
真好啊。
青年鼻尖酸澀,他抹了抹鼻子,笑開了。
但是一個轉瞬,他又垂下了嘴角。
他心慌的緣由不過是又想起來剛才桑渴問他的問題了。
她問了什麽?
她問,你還記得那個時候,裴行端為什麽用球砸我嗎?
.....
***
日子還是照常過,雲聚了又散,日頭緊趕慢趕,一不留神春天都來了。
柏明宇從高考前的兩個月開始就不跟着大部隊一起複習,聽說他家裏幫他找了私教,關在家裏邊學。
還聽說一小時的費用能高達兩三百,真就是富家子弟的待遇。家世好的學生其實在這所學校裏并不罕見,一抓一大把,但柏姓的少年總是別致。
而桑渴也只是在忙到冒煙的當口,聽前後桌唠嗑才能得知一些支離破碎的瑣事。
聽完後她也不會有任何想法,不過是一陣口風。
而Dawn他,他此刻又在哪兒?又在做些什麽?
老樣子,他依然在病院裏救人于水火,朝九晚五,片刻不息。白大褂,銀邊框的眼鏡,表情溫柔而又疏離。
只不過他回家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轉而每次都留在醫院為他單獨準備的辦公室,近乎沉迷地躺在那張臨時支架起來的小床,在上面休憩。
而跟他面對面的是那張他為某個人精心準備的鵝黃色被榻。
且那裏,曾經被一個女孩子那樣貪戀過。
日子悄無聲息的變質,将一切打碎後後重新拼湊,将一切都僞裝地天衣無縫。
但是有心逃離的人會懂,所有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高考分考場,桑渴他們學校被分到了隔壁的二十九中做為考點。
而意外的是柏明宇居然跟她分到了一個教室。
少年帶着白色的帽子,看見她時裝模作樣地将視線移開了,整整三天,他們一句話都沒說。
Dawn也是,高考那幾天他将自己關在辦公室,所有的工作都推了,虔誠地在桌面上塗塗寫寫,不知道他在執念什麽。
高考結束桑渴托着兩麻袋的書回來的時候,舅舅也剛好出差回來。
一家人一起坐着吃了一頓飯,餐桌上安安靜靜的,氣氛融洽。
他們誰也沒提高考的事兒。
不過桑渴卻鮮明深刻地記得在高考的前一周,她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曾經遇見了某個人。
那個人的脊背依然佝偻,看上去高高瘦瘦,倚靠在電線杆下邊。
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站着。
他什麽也沒說,但是桑渴卻看見了那雙熟悉的眼睛。
仿佛透過那雙眼睛,傳達了這樣的念頭。
他說:“好好考。”
說完——
就走了。
頭也不回。
像是幽靈,亦或令桑渴覺得她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夢。
高考結束後是漫長的空檔期。
日複一日而令桑渴更加真實而又篤定的确認,臨近高考前那個充斥着皎潔月色的夜晚,電線杆後的人影,或許真的是她所做的一場夢。
厚重而又不切實際的夢而已。
他真的離開她了。
以後也不會出現了。
驕傲而又惹眼的鷹,終于離她遠去,再也不會回來。
假期,阚婆的書店面臨裝修,桑渴無處可去,後又被熱心腸的婆婆介紹去南街的一家餐廳打工。
打工的要求一開始是桑渴自己提出來的,崔婉女士知道是在餐廳裏起初還有些猶豫,不過在丈夫的開導下還是選擇支持。
桑渴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好,既然她想做,就由她去做吧。
走馬上任的最初桑渴确實很累,轉悠悠像是小陀螺般一刻不停歇,不過習慣之後她倒也覺得,很充實。
至少她再也沒有想起過任何有關于過去的瑣碎。
人,總是要向前看。
這天下着大雨,街頭幾乎沒什麽人經過。
周遭水漣漣的,就連空氣也是,蓄滿了濕潮。
店裏沒有什麽客人,就擺了一桌,還是提前預定的。
沒有生意也沒有電話,亦沒有桑渴什麽事。
她乖乖坐在自己的前臺,默不作聲細細審視自己的指甲。
衣寬袖長,雙手被包住一半,露出來十根手指頭。
沒一會兒店門被推開了,身畔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腳步聲。
應該是預定哪張桌子的人到了,桑渴剛埋下頭,便聽到隔壁桌傳來拉凳子的聲響。
木質椅腿在地面發出很刺耳的噪聲,還有他們朋友之間的打趣寒暄。
緊接着有人大聲喊:
“裴哥,這兒呢!”
桑渴閉上眼,聽見這個叫聲不免微愣。
這個姓氏,好生耳熟。
緊接着下一秒,一雙腿進入她的視線。
長且直。
褲腿包裹着精悍的腳踝。
桑渴心跳聲莫名有些慌亂,她似是有所感念般地擡頭,正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眼——
那個人冒雨前來,衣服、領口上滴滴點點挂着雨露。
依然是那雙清洌洌的桃花眼。
橫生枝節。
桑渴轟然愣住,她慢慢從位置上站起來。
但是那個人像是不認得她,兀自從她身邊經過,就連眼神都沒有割舍。
桑渴跟随着他的動向,慢慢側過身,手指在桌面皴劃。
她沉沉盯着那道背影。
眼看他落了座,正跟朋友談笑,手裏端着酒杯,側着臉,露出一疊精致的頸窩。
應該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話,也很給面子的附和,勾唇,他在笑。
身上沒有了煙味,沒有了頹氣,亦沒有了,恨意。
幹幹淨淨的,像是少年。
酒足飯飽,賓客稀落,他硬是跟宴會的主人留到了最後。
桑渴正伏在收銀臺核對賬本,一小節細軟的頭發墜落在手邊。
忽然,一道聲音從頭頂橫插了進來。
“結,賬。”
桑渴筆尖一滞,慢慢擡起頭。
青年風塵仆仆,眉眼寡淡利索,說完那句話後再無旁言。
桑渴有些看呆,在清理餐臺阿姨的聲聲叫喚中她回過神來。
桑渴看着他,說:“先生。一共,三百五十塊。”
沒人注意到,那個青年在聽見某個稱呼後,嘴角不可抑制的微揚,但是他掩飾得很好。
“給。”
不過就在交付的一瞬間,他突然偏了偏頭,對桑渴說:“能,借支原子筆嗎。”
“這位小姐。”
他微微颔首。
桑渴咬唇,繼而倉促将手邊的筆遞給他。
只見他在鈔票的背面畫了幾筆,筆尖停頓後,他又細細看了兩眼,最後将這張新拿出來的鈔票跟即将要遞給她的其中一張調換了。
桑渴接過他手裏的錢。
看着他的臉,但是那張臉天衣無縫,沒有半點疏漏。
青年見她模樣呆呆,于是好心提醒道:“雨天注意腳下。”
稍作停頓後又接了句:“滑。”
說完便扭頭離開了,再無多言。
桑渴看着他,看着那個人一步一步走至門邊,看着他撐起黑傘,看着他消失在雨幕的盡頭。
而下一秒,她低下頭,深呼吸着将那張鈔票翻過來。
那張紅鈔的背後,筆跡新鮮,歪歪扭扭書四個大字:
金榜 題名 .
桑渴,祝願你。
作者有話要說: 每晚十二點。
快完結了,謝謝大家一路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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