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鞋帶又松

李琪琪今日心情尚可, 大步流星地走回教室。

快要走到座位時，她才記起自己現在走的是溫溫柔柔綠茶風了，又文文靜靜地走了起來。

過于佛系, 她差點本性暴露了。

向林習慣性早起，已經坐在位置上看書看了好一會兒。

李琪琪剛從教室外進來時，莫名像夏日怒放的花, 生命力十分頑強那種。偏偏到了他身旁時，就變得乖巧無比。

——怪可愛的。

向林勾了勾唇角，又壓了下去。他現在最要緊的任務就是學習。其餘的事情暫且先往後排一排。

至于如何面對李琪琪的熱情, 向林習慣了別人對自己的喜歡, 倒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問題。

誰知，李琪琪也沒多熱情。她照舊和他打招呼, 學習, 與旁人聊天嬉戲。

她還詢問他，能不能将他的零食分給別人。得到同意後, 她将零食派得七七八八。

向林認真冷靜思考，李琪琪莫非真的只是純義氣不成？或者, 她饞的是零食？

李琪琪真的不着急了, 就想多多看看學校裏擁擠的人潮。

9月1日, 全校開學了。各個年級的學生返校。原本空空蕩蕩的學校瞬間被喧嚣填滿。初一和高一年級還即将輪流軍訓。

李琪琪喜歡看這熱熱鬧鬧的學校，除了中午排隊吃飯的時候有些困擾。

新的教室靠近操場，樓下便是好幾個籃球場。中午與傍晚休息時間都有人在球場上打球。

這日傍晚, 她一個人趴在欄杆上，看看夕陽, 吹吹晚風。校園裏回響着的是廣播站聽不清的文章朗誦。

向林吃完晚飯，從食堂歸來，遠遠地就看見了她趴在欄杆上的背影, 一抖一抖的，不知在笑些什麽。

他的雙腳不由自主地朝她的方向邁去。

“你在看什麽？”

李琪琪側頭，向林已經走到了她身邊兒。

她臉上的笑意還明晃晃地挂着。

李琪琪指了指樓下的籃球賽，努力克制自己的笑意，說：“你看那個男生，好努力哦。”

向林視力好，是班上為數不多不用戴眼鏡的人。他看到了樓下籃球場上有一群男生，應該是初中生。

其中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子，邊捧着一碗老壇酸菜面，一邊打着籃球。一手抓泡面，一手抓籃球，操作足夠騷。

實在是令琪琪嘆為觀止。

向林看到樓下的那個男孩子在球場奔波轉身時，又吸溜了一口泡面，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男生為了抓緊課餘時間打籃球，吃飯和打籃球竟然能同時進行。

“他必定能成大器。”李琪琪篤定地說，“這樣的時間管理，太強了。”

“是啊。”

“你們男孩子是不是都喜歡打籃球啊？”

“還行，我個人挺喜歡的。”向林沒有說假話，他看起來就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男孩子。

他甚至有腹肌。

為什麽李琪琪會知道他有腹肌呢？

他們高中畢業旅行的時候，曾經一起去過海邊。李琪琪和朋友一起在沙灘上玩水的時候，心不在焉地偷瞄了好久。

“好好哦，下次打籃球叫上我吧。”

“你也喜歡打籃球？”向林略微驚訝。

“我想學一學。”李琪琪怎麽可能喜歡打籃球，她讨厭一切球類運動。

她是個不合格的海王。按道理，這麽久了，她應該去學一手高超的籃球技術，或者多多了解關于籃球的各種資訊，來一個投其所好。

可她時間安排得太滿了，對籃球又打不起興趣，遲遲沒有行動。

“好。”

“我可以先在旁邊觀戰一下。”

——雖然她以往觀戰的時候，一般就是在打瞌睡。

他們兩個站在那裏，吸引了很多班上吃飯回來的同學。

李琪琪再次快樂地給同學們分享了樓下那個泡面男孩。

最後演變成了一群高三學生在樓上暗戳戳圍觀初中學子打籃球，瘋狂大笑。

果真是因為高三生活過于枯燥。

吃泡面與打籃球都到尾聲的男生在別人的提醒下擡頭，看到了高高的樓上黑壓壓的一群師兄師姐，瞬間抱着吃光的泡面盒，低頭跑路。

無聊的師兄師姐們這才遺憾地散場回教室繼續學習。

他們下周還要考縣裏組織的一模考試，得抓緊時間複習。

縣一模，不大不小的考試。李琪琪當年考得非常爛，剛巧過了二本線罷了。誰知，他們高三開的唯一一場家長會就是在縣一模後。她很難和自己老媽解釋只是一時失誤。

多年以來，她考得差的時候，就當沒有這場考試發生。所以她爸媽一直停留在她是那種不用學習都能考好的印象當中。但是她也是需要認真學習，才能有個不錯的成績。

學到頭昏腦脹的李琪琪終于熬到了周六中午的放學時間。高三年級的學生一般從周六中午放假，周日早上七點之前到校。

管他撩漢不撩漢，游戲不游戲，又到了中場休息時間，她要回家躺在空調房裏玩手機，看小說視頻快活快活。

林夢也在收拾東西。李琪琪眼睜睜看着她把一本政治書塞進了書包裏。

“你回去也複習？”

林夢點頭，對她說：“你想想，多背一下，就多一分，不是很好嗎？”

“确實。”李琪琪很是佩服林夢。果然常年盤踞第一名是有她的原因的。林夢到了最後高考，也是全年級的第一名。

班主任一說放學，李琪琪就背起自己的書包準備走人。這學期她還買了一個專門裝髒衣服的袋子，帶拉鏈那種。

向林看着李琪琪走得比誰都快的身影，很難說服自己她可能對他有意思。

他背上書包，跟在她身後出了教室。

放學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李琪琪，你回家嗎？”向林輕輕松松地就追上了她。

“對呀，你也是？”她回過頭，見是向林，稍微放緩了步伐。

“是呀，一起出去吧。要不要幫你提包？”向林看着她大包小包的。

李琪琪納悶大家夥怎麽都喜歡幫她提髒衣服，多不好意思哦。

“我自己拿就可以了。”她笑意吟吟地拒絕。

“真不用嗎？”

李琪琪想起女孩子要适當示弱等等不知真假的言論，最後還是對他說：“那就麻煩你了。”

“不客氣。”向林接過她遞過來的袋子。

二人肩并肩地下樓梯。

他們東扯西扯一些話題，走到了一樓。

“你鞋帶松了。”

聽到向林的提醒，李琪琪低頭一看，果真如此。

“果然是因為我系鞋帶的技術不到家。”她蹲下來，準備把松掉的鞋帶系緊，并問他：“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的鞋帶系得很醜呀？”

向林停下腳步，看了看她的另外一只沒松的鞋子。

“還好……只是這種綁法比較容易松，不如我教你另外一種綁法吧？”

“可以嗎？”李琪琪聽到這話，眼睛一亮，鞋帶也不綁了，站了起來。

恰巧他們路過的校園小道裏有石椅，她拉着他去椅子坐下。

“好了，你可以開始你的教學了。”

向林把她的袋子放到了她旁邊。

李琪琪還以為他是要解開他自己的鞋帶，重新系一遍來教她。

誰知，他竟直接在她面前蹲下，将她的另外一只鞋的鞋帶也松開了。

“诶？”

“我用這只先作示範，另外一只是你的作業。”

“好……”

李琪琪呆滞了幾秒，看着蹲在她面前的向林，注意力卻全不在綁鞋帶這一事上。

她發現，他的頭發在這段日子裏長長了不少。

李琪琪居高臨下地看着向林棱角分明的五官，想起在網上看到過的驚才絕豔彩虹屁，比如什麽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在哥哥的睫毛上蕩秋千等。

原來是真的，她也想，就是怕把他的鼻梁坐垮。

關于暧昧的奇怪感覺直斥腦門，就好似有人在用羽毛在她的心髒上掻弄。

他綁鞋帶的技術很不錯，一步一步用分解動作給她系了個蝴蝶結樣式的鞋帶。

“你學會了嗎？”

“啊？”李琪琪這才清醒些許。

男色誤人，學了個寂寞。

“嗯……學會了，吧？”

向林仍舊蹲在她身前，示意到她綁鞋帶了。

學會個鬼。

她只好彎下腰，準備胡亂綁一通，再說自己沒學會。

“你們在做什麽？”

李琪琪系着鞋帶的手都僵住了。因為她的餘光看到了藍泷的鞋子，聲音也不可能認錯。

她是該擡頭還是讓時間永遠停留在綁鞋帶這一刻？

李琪琪又産生自己被捉奸在床的錯覺。

不應該的，不要慫！

向林已經站了起來，笑着和藍泷打招呼：“我在教她綁鞋帶。”

李琪琪已經胡亂綁好了，左邊與右邊綁的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藍泷淡淡地說：“看來還是沒有學會。”

她連忙站起來，試圖理直氣壯些，轉移話題，問：“你們兩個認識？”

“之前打球的時候有一起打過。”文科一班的男孩子們普遍對打籃球沒有興趣，向林只好找別的班的男孩子一起打。

向林見李琪琪鞋帶綁好了，似乎沒有繼續學下去的意思，便提起她的袋子。

“嗯，向林打球打得不錯。”藍泷看看向林，目光又轉移回她的身上。

現下的情況是，他們兩個人都站在了她的面前。

李琪琪才不想知道誰籃球打得比較好。她認為自己似乎馬上就要被面前人高馬大的兩位收保護費了。

有沒有好心的同志能救救她？

藍泷：“你們是要出校門嗎？一起吧。”

向林：“好啊。”

毫無發言權的李琪琪夾在他們中間，繼續朝校門口走去。

“你和藍泷之前同班過嗎？”這是向林在問李琪琪。

李琪琪攥緊自己書包帶子，說：“對，之前高一同班過。”

藍泷糾正：“我們初一，初二，初三都是同班同學。”

向林：“挺有緣分的。”

李琪琪幹笑了兩聲，這條路怎麽如此漫長。

都怪她演技不好，一驚一乍的，不然現在應該能夠和他們談笑風生。

“琪琪說她也挺喜歡籃球的。”

向林此話一出，李琪琪差點想否認三連。她不是，她沒有，別亂說。還有，他怎麽忽然熟到叫她琪琪了？

“是嗎？她沒怎麽和我說過。”藍泷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道：“她之前很怕曬，可能到了高三想補補鈣？”

艹。神特麽想補鈣。

李琪琪當場被拆穿，又想實現溜溜梅大法，偏生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落荒而逃又太丢臉，顯得做賊心虛。

“這樣啊？”

李琪琪目視前方地向前行走，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們兩個同時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她努力鎮定下來，回答：“人都是會變的嘛，多曬一會兒太陽，健康。”

“确實，你挺喜歡變來變去的。”藍泷頗為贊同地點頭。

李琪琪心裏慌得一批，幹笑都拯救不了她。

她再次感謝學校小，去校門口很快。

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車。她媽估計又在玩消消樂。

“走了走了，我要回家吃飯了，朋友們再見哈。”

李琪琪朝前走了幾步，朝他們擺擺手，往自己家的車的方向走去。

她坐到駕駛座上才發現，自己忘記把裝衣服的袋子拿回來了。

向林已經拿着袋子向她走來了。

——她這個笨蛋。

“先別開車，我拿下東西。”她對正在玩消消樂的媽媽說道。

李琪琪開了車門，下了車。

“你忘了拿這個了。”

“謝謝啊。”李琪琪從他手中接過袋子，再次向他告別。

“明天見。”

“明天見。”

藍泷在不遠處看他們進行交易，面色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