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2 章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冰冷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玉羅剎巧笑嫣然的臉，葉孤城不明白，這個女子說出這些有什麽目的，又或者，對她有什麽好處？

“為什麽……”雌雄莫辯的中性嗓音帶着顯而易見的笑意，玉羅剎微微側着頭，本就美得驚人的臉更是多了幾分誘人的味道，“就算是，被兒子捉弄之後的報複？”

兒子？她說的兒子是指西門吹雪？

不自覺細細端詳起玉羅剎的相貌，葉孤城點點頭，西門吹雪的容貌本就是極好的，只不過平日裏被氣勢所蓋讓人察覺不出來罷了，細細想來，果然五官上有幾分“練霓裳”的影子。

玉羅剎也不惱，笑盈盈任他觀察。只待葉孤城眸中顯出幾分贊同來，他才開口：“怎麽樣，我沒騙你罷？吹雪當真是我的兒子。”

葉孤城還劍于鞘，朝着玉羅剎微微欠身，稍微收回了幾分語氣中的冷意道：“方才多有得罪，還望伯母見諒。”

伯——母？

玉羅剎輕笑着點了點頭，眸中霧氣缭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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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了葉孤城的房間，玉羅剎順手拽住了路過的管家，聲音雖輕卻絲毫不容置疑的要管家準備一套和西門吹雪身上那件一模一樣的合體白衣，送到他住的客房去。

管家也沒問玉羅剎的尺碼就點點頭應了，離開不一會兒一整套衣服和鞋襪就送到了客房去。

玉羅剎脫了身上的裙子，白皙如玉的修長手指輕輕點了點腰腹處包紮用的紗布上那個精致的蝴蝶結，若有所思。

小吹雪倒是比他之前收集的情報裏要有意思得多，不說別的，單是給他包紮用的這種布他就沒見過，并不緊實，包在傷處卻并不覺得摩擦傷口反而意外地透氣清爽。

還有這萬梅山莊，雖說不少人都是早年他安排的，可是裏面卻有不少的生面孔，觀他們呼吸步伐，都是會武的不說，還都是難得的好手，也不知小吹雪是從哪裏找來的。

想着，玉羅剎換上了衣服。

同樣的衣服，穿在西門吹雪身上只讓人覺得挺拔，還有寂寞，而到了他的身上，卻不知為何，顯得格外妖嬈。随意地拿過發帶松松綁住了頭發，玉羅剎朝着西門吹雪的房間走去。

至于西門吹雪的房間位置——？

整個萬梅山莊的構造他都了如指掌，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兒子的房間在哪。

不出他所料，這個時候，西門吹雪果然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進去的時候，西門吹雪正拿着筆在畫畫，紙上一片梅花開的好不繁茂，即使只有墨色也能讓人想象到冬日裏梅花映雪的美景來。

玉羅剎的到來并沒有影響到西門吹雪的作畫，他連停頓都沒有，手中的筆好似活了過來一般，正在紙上翩翩起舞，落筆處便是好一片繁花似錦。

“爹爹才知道，我的小雪兒好有才情呢。”故意用了這麽一種語調，玉羅剎眼神看似仍在畫上，卻其實正饒有興致的等待着看西門吹雪的反應。只是，讓他失望了，西門吹雪沒說話也沒看他，就連眼神都沒有半分變化，根本就是沒有任何反應。

玉羅剎也不失望，只是再接再厲：“爹爹剛才去找了那個葉孤城聊天了，還跟他說了這萬梅山莊的特別之處，對了，你知不知道？不知道的話爹爹也可以跟你再說啊！”看西門吹雪仍無變化，他笑了笑，繼續說道，“就是這梅樹啊，香氣特別，而且在有這花的環境裏待久了，身上的香氣就再去不掉了……”

這一次，沒讓他失望。

西門吹雪聽了最後一句話，動作霎時間停頓，筆端一滴濃墨直直落到了就快畫完的梅上。

故作可惜的撫了撫畫紙邊沿一處梅枝，玉羅剎微微眯起了眼睛，霧煞煞的眸子墨色更深。他擡起眼來，剛巧西門吹雪也那樣微微眯着眼睛，墨沉一片的眸子像極了現在玉羅剎的眼睛。

一樣的深沉，一樣的顏色，一樣的危險。

這一天之內的第三次對視，依舊不分勝負。

西門吹雪随手扔下了筆，身子向後一仰就懶洋洋攤在椅子裏，他眯着眼睛朝玉羅剎微笑，嚴肅中帶着悠然。然後他就帶着這種和諧得古怪的笑容對玉羅剎說：“我們談談吧，玉羅剎教主。”

“玉羅剎教主”幾個字輕飄飄的砸到了玉羅剎心底，方才的妖嬈笑意一瞬間就不見了。尋了個地方坐下，玉羅剎看着西門吹雪，明明是平視，卻在他充滿上位者氣質的壓迫性眼神之下多出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

上位者啊……

西門吹雪垂眸諷刺一笑，也不知是在笑別人，還是笑他自己。然後他睜開眼睛，平靜的眼神忽然銳利高傲起來，仿佛王者在巡視他的疆土和臣民。

上位者，他何嘗不是？

不懂聲色掩下了自己的驚訝，玉羅剎問道：“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他死死盯着西門吹雪的眼睛，不願放過他的任何一個眼神變化。

沒讓他失望，西門吹雪眸中笑意漸深，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還有着絲絲倦怠，然後西門吹雪開口：“大概罷。”

話雖說的模糊暧昧，但是玉羅剎懂得他的意思。

玉羅剎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右手食指扣上桌面輕輕敲着，另一只手撐着下巴，西門吹雪姿勢惬意，神色卻滿是倦意，他淡淡的笑：“和聰明人說話果然省力……這麽說罷，從見到你開始我就有直覺你是誰了，不過卻是你自己說出名字才讓我确定這一點的。這世上有幾個人叫玉羅剎，又有幾人配得上這個名字……”

說着，他換了個姿勢，身體前傾，把全部重量都交給了放在桌子上的手肘，然後雙手交叉抵住了下巴。

“然後？”看到西門吹雪的姿勢，玉羅剎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也學着做了。

“然後？”倦怠的眸子眨了眨，西門吹雪說道，“只有西方魔教的教主才襯得起這一身詭谲氣質，才襯得起這妩媚妖嬈。”

沉默片刻，玉羅剎又是笑意妖嬈：“你很聰明。”

笑了笑，西門吹雪忽然嘆了口氣。他看着玉羅剎的眼睛，眼神很深，仿佛要從眼睛直直看進玉羅剎的心底，他說：“我可以相信你麽？”

“嗯？”莫非小雪有什麽秘密要告訴他？

“玉羅剎……你真是……”

“嗯……？”

“——賣的一手好兒子！”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驚到，玉羅剎看着好像一瞬間就精神了的西門吹雪，只覺自己好像被欺騙了感情，又好像，陷進了什麽圈套。

果然，接下來的時間，完全是他在聽自己這個江湖傳言“不喜說話”的“少言冷情”的兒子在數落自己的不是。

從小時候為了上位都做了什麽，數落到得到魔教成為教主後做了什麽；從自己情人衆多萬花叢裏住，數落到為了合格的子嗣不惜殺了所有情人真是冷血無情；從小雪出生自己一見之下嫌棄不夠白嫩可愛，結果不過幾天就粘着兒子不想離開活脫脫一個兒控，說到自己取名品味多差多差……

玉羅剎的表情也随着開始變化，從一開始的笑盈盈，變成後來的苦笑，再到後面的沒有表情……

——不要懷疑，他只是聽麻木了。

這些事，吹雪都是怎麽知道的？要知道這些事有些事可是絕密，知情的人除了他玉羅剎就再沒有一個活着的，就算情報系統如何強大，也不可能知道的如此清晰！

“因為，我不是活人啊。”

聽到這個回答，有那麽一瞬間，玉羅剎信了。

西門吹雪哂笑，再看向玉羅剎時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已然沒有一絲神采，他說：“我累了，你出去罷。”

玉羅剎真的出去了。

感受着玉羅剎的氣息逐漸遠去至無，西門吹雪癱軟在椅子上好一會兒才終于站了起來，他踉踉跄跄的朝着床的位置走過去，卻最終跌倒在地。

索性躺在地上，他看着房頂眼中泛起苦意：“真是……時間不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