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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想不到,學校裏的學霸和學渣私底下居然有交集。
江浚皺了皺眉,他本來模樣就頗為書卷氣,即使皺眉看起來也不像厭惡,神情淡淡的,反而斯文憂郁。
他沒回劉冰的話,脫掉了校服外套,裏面是一件白色的籃球服。他十指伸進頭發裏,把發絲順着紋理理到腦後。
這樣他的五官充分暴露在別人的視野裏。路邊的路燈發出昏黃的光暈來,劉冰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江浚。平日裏江浚好像沒什麽存在感,是個謙遜溫和的好學生。
但是現在,原來他的眉角帶劍,眼睛既不像書呆子一樣散光無神,也不像劉冰一類人透着精明世故。
他的眼神在昏暗的燈光裏也熠熠生輝,透出一種天之驕子才有的桀骜不馴和目中無人。
劉冰下意識地覺得這小子太嚣張,但是随即他馬上反應過來這不是那種意義上的嚣張。
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是他無法忽視那種感覺,這小子,很強。
劉冰嘴上還不肯服軟:“喂,小子,我告訴你,我可是破例讓你來參加我們的比賽,要是輸了,我可…”
江浚在他說完之前看了他一眼,然後冷淡地說道:“走吧。”
事實證明,劉冰的感覺是對的,那小子整場帶着耳機,打得熟練且手段狠辣,好幾次游走在犯規拿紅牌的邊緣。
簡直就是球場上最怕碰見的那種對手,因為他不是品行高潔謙謙自傲的君子。
他知道規則的底線,并且熟練地在底線邊緣反複試探,讓你感覺他或許很出格卻抓不到他的把柄。
說得難聽一點,這小子手段有點“不幹淨”。
但是本來靠他們這隊的實力也是贏不了的。
不走尋常路,才能做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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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冰對這種乖乖的死讀書的好學生向來都有偏見,覺得他們是一無是處的“傻子”,身上缺乏男性的陽剛之氣。
在江浚剛開始傳錯球的時候,他還以為果然如此。
沒想到江浚後來居上逆風翻盤,越到後面表現越好。
他看江浚贏了球也沒什麽特別開心的,默默走到一邊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就想上去搭個話。
沒想到對方球隊那個兩米的大高個突然插進兩人中間,和劉冰說了幾句。
兩個人談得不愉快,對方很不客氣,說話夾槍帶棒三字經連篇,動作推推搡搡起來。
劉冰嗓子高八度問他:“是不是輸不起?”
下一秒,那大個子直接給了劉冰一拳。
“我擦!”
旁邊自己人看不下去了,拿着礦泉水瓶就沖了上去。
打了幾場球,大家互相把彼此看成朋友。
在他們的觀念裏,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打朋友,那跟打他本人有什麽區別。
言語沖突直接升級到肢體沖突。
其他人也都上了,頓時一幫半大小夥子打成一團。
江浚愣了愣,那人挑釁,嘴裏不幹不淨的他原本沒往心裏去,只想着快點回家。
沒想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出其不意挨了揍。
他感覺有什麽液體從鼻腔裏流出來,伸出手背去擦,抹了一手背的血。
他完全征住了,他手背上一片紅。
他想,他的色盲是不是好了?
江浚擡起頭四處看了看,周圍的世界還是一片黑白的,低下頭,手臂上的紅,紅得刺目。
他明白了,他只能看得見一種顏色,那就是血的顏色。
劉冰一邊挨揍,一邊覺得眼前的場景太詭異了。
江浚這小子雞飛狗跳裏一臉茫然地立在那兒,他的眼神和注意力好像全部被他的手背吸引了,完全不知道周圍正在發生什麽。
劉冰:…有沒有搞錯,擱現在裝什麽文藝憂郁青年呢?四對五,兄弟在挨揍看到沒有!!
劉冰恨鐵不成鋼地喊:“江浚!”
江浚回過神,那個揍了他一拳的是個身高一米六七的小個子,球場上身手很靈活,下了球場腦子也不錯,挑了江浚這個看起來軟的柿子捏。
不過江浚捏住了他再次揮過來的拳頭,然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給了他一記斷子絕孫腳。
劉冰此時還在被壓倒在地狂毆。
江浚從背後偷襲,還是一記斷子絕孫腳,大個子頓時喪失所有戰鬥力。
看得周圍所有人一陣惡寒,這人也太狠了。
劉冰趁機從鬥毆中心圈裏鑽了出去,拉着江浚一塊兒跑了。
他在街角停了輛車,是從家裏偷開出來的法拉利。
上車,啓動,踩油門,一氣呵成。
等到看不見人了,劉冰把車頂降下來,兩個人坐在敞篷車裏喘氣。
劉冰想到了剛剛球場上發生的事情,好心提醒道:“你下次見到他們得繞着點走,你那一腳,他肯定恨死你了。”
江浚:“打架不好,那樣是最快讓你們停止打鬥的方法。”
是啊,一方癱瘓,确實是打不起來了。
劉冰看江浚一只耳朵還戴着耳機,好奇地問他:“你在聽什麽呢?”
江浚遞給他一只無線耳機。
耳機裏是悠揚婉轉空靈飄渺的音樂。
劉冰皺了皺眉:“娘叽叽的,這什麽?”
江浚告訴他:“是柴可夫斯基的睡美人。”
韓初睡前喜歡聽老式膠片,江浚常常聽見這一首。
劉冰:…這人搞什麽!是男人難道不應該起碼聽rap的嗎?
你看這個碗,它又大又圓。
你看這個面,它又長又寬。
劉冰突然注意到江浚右手戴了塊腕表,剛剛可能打架中無意間磕破了,表面玻璃碎得厲害。
“你這….”
他本來想提醒一下,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了。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表起碼值五六十萬。
頓時表情跟得了氣管阻塞似的。
江浚右手晃了晃,問道:“你指這個?”
他随手把表從手上褪了下來,漫不經心的樣子,顯然完全沒把五六十萬放在心上:“是假的。”
劉冰:“假的?”
江浚:“對啊。”
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扯出了一個弧度,一點無可奈何的溫柔語調:“我家老父親買的。”
這麽一說,劉冰倒也反應過來了,他家老頭子也喜歡收藏這些,江浚手上的款式他确實沒見過,他問道:“哪家店?做假做得這麽好。”
江浚重新又變回那個冷漠的樣子:“不知道。”
劉冰說道:“看在你今天幫我的份上,我幫你把表拿去修修吧,估計換個零件還能用。”
江浚把表脫下來遞給他。
他沒讓劉冰送他到樓下,自己選擇走幾步。他想着這麽晚了,韓初肯定也睡了。
沒想到等他進門,發現韓初居然還沒回家。
此時,桌上那碗炒飯早就已經涼透了,晶瑩的米飯裏面混着青豆,胡蘿蔔,蝦仁,海苔和白芝麻。
這是韓初唯一會做的菜,也是他的烹饪哲學。
他覺得只要東西加得夠多,就絕對不會營養不良。
但是他沒有考慮到,得要能吃得下去,營養才能被消化和吸收。
缺少了這一步,再多的營養都好像禿子買梳子,多此一舉。
江浚完全沒有吃飯的心情,他不由自主猜測韓初此時在做些什麽,想得多了難免胡思亂想。
他想起之前不止一次看到的那個用布加迪威龍送韓初回來的男人,想起他蹲下來親自替韓初綁鞋帶的樣子。
韓初是個有潔癖的人,他對陌生人觸碰他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都會表現出過敏性反應。
但是破天荒的,韓初好像和那個男人很熟撚,他微笑從容地接受了他的幫助。
江浚那麽多年也沒見韓初談戀愛,此時不由得懷疑他養父的性取向。他心煩意亂地找到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随便找了個節目。
新聞的标準化朗誦女聲從裏面傳出來:論組合家庭對未成年兒童的微妙心理影響,和如何面對處理此類問題,今天我們有請到了著名的青少年心理咨詢專家…….
江浚:“……”
對于韓初和他的上司之間有超出一般普通同事上下級之間親密程度的諸多舉動,江浚一直都是心裏有數的。
小的時候,那個男人甚至會來接江浚放學。
他記得他叫吳笙。
衣冠楚楚談吐自然,能看得出接受過高等教育,有富裕的家庭背景,渾身不自覺散發着精英份子的光環。
風華娛樂是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公司,每年想來這裏工作的實習生都可以從五道口排到黃浦江。
不過韓初的實習期結束地很快也很順利,正式拿到公司offer的那天他很開心地請江浚吃了大餐。
江浚有時候懷疑,如果沒有吳笙,他會這麽順利得到這份工作嗎?
夜到後來很深,江浚不知不覺睡着了,韓初還沒有回家。
第二天早上起來,江浚看到餐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餐,韓初給他發了短信,說自己上班去了。
早餐是老三樣:面包,牛奶,煎雞蛋。
雞蛋的一面有些微微的焦黑,是韓初一貫的特色。
江浚随便洗了把臉,坐到餐桌旁拿筷子夾起煎蛋一口咬下去,嘴巴裏立刻泛上淡淡的苦味。
他皺了皺眉,煎蛋含在嘴巴裏半天,不知道是吐還是咽,最後還是三下五除二囫囵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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