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小間別哭

我不知道他這算不算是答應我,姑且算是了吧。

他把我抱到寝殿的床上,唇齒交纏,衣衫半褪,我摟着他的脖子,他環着我的腰。

我的床好軟,我像是在巨浪翻騰的海水裏随波逐流的魚,又像是海面上沒有船帆孤零零航行的船只,他是掌舵人。

我有些痛,還有些不知名的情緒在胸腔翻湧。

我難耐的低聲嗚咽,他的身體真的很溫暖,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他的手隔着衣料拂過我的後背,輕柔的安撫,“小間,別哭。”

真好,我在意亂情迷間分神注意到他喊的是我的名字。

這樣他就不能賴賬了。

像是沙漠裏瀕死的魚找到了水,死亡籠罩的絕望盡頭是絕處逢生的甘霖,一場狂歡的盛宴,一個無法預料的未來。

我曾經以為我這樣的人是決計不會因為愛情而盲目,我想收回那句話。

會那樣說是因為我沒有遇上。

司景這個人,令我着迷。

我的手指插在他的發間,懶懶的依偎在他懷裏,好像重複過千百次一樣熟悉的感覺。

好像重複過千百次一樣熟悉的決定,放棄飛升,與六界為敵,以後就當不成妖帝了,我會帶着他浪跡天涯。

我不想離開他。

異常激烈的情|事持續到後半夜,我疲憊極了,連指頭都懶得蜷縮一下,閉着眼睛任由他抱着我去清洗,我在暖暖的水流裏睜開了一只眼睛,挪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裏,低聲喃喃:“阿景,不……”

我好像,想說什麽,但是又沒能說出來,我不知道我想說什麽。

他替我穿上內衫,手掌墊着我的腦袋放到枕頭上,拉好被子。

然後坐在床邊背對着我,看着殿內月光照進來的窗棂橫平豎直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四下摸索着,拉過他的一只手放在掌心裏,像一個得了糖果的孩子,夜晚睡覺都要把糖捂在手心裏。

他撥開我額前的碎發,珍而重之的吻過我的額頭,“怎麽這麽固執啊,”他長嘆一聲,“你知不知道,我都抹除過你多少次記憶了,為什麽還是喜歡我?”

“非要我徹底清除你對我的所有記憶才行嗎?那樣更會被你發現吧?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你明明知道和我在一起會面臨什麽,為了我,哪裏值得你這樣。”

說到最後,他哽咽了:“你不怕,可我怕啊。我怎麽舍得你受苦。”

我剛剛入睡,就感到有人在輕拍我,“小間,醒醒。”

我困極了,卻還是乖乖的睜開眼睛看他,看他一雙漆黑的眼眸滿含堅定與深情地看着我。

眉眼間卻是絕望的意味。

——有時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但是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親手抹除摯愛之人的記憶,以仇人的面目在他心中存在。

——生不如死,不外如是。

“不要……”我反抗起來,手指死死地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明明已經精疲力竭,可我用力之大,骨節好似要突破皮肉,連手腕都跟着疼。

不要,不要抹除我的記憶。

……我們一起面對,不好嗎?

+++++

我的酒量真是太差了,一壇酒把我喝的爛醉,醒來的時候手軟腳軟,全身上下散了架一樣,我這是夢游去打架了嗎?

連嗓子都啞了。

不過體內靈力通暢,跟上次走火入魔醒來之後是一個感覺。

我這是什麽神奇的體質?

走火入魔屁事沒有,還靈力充沛神清氣爽了,要不是上次單銘再三保證絕對沒有人進過我的寝殿,我都要懷疑有人幫我療傷了。

不過想想也是,我的修為不低,我走火入魔了,六界之中有幾個有實力耗費巨大靈力救我的?

其他幾位帝尊?

他們不趁人之危我就謝天謝地了。

“醒了?”

司景正坐在書案旁,我一起身,他冷淡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嗯?”我怎麽覺得哪裏不對。

“不會喝就別喝,吐得到處都是。”他嫌惡的說道。

“……”

我……酒品這麽差的嗎?

“抱歉啊,給你添麻煩了。”我歉然道,任誰要處理這種麻煩心情都不會好的。

我記得曾經喝的爛醉找桐葉哭(黑歷史不要在意,原因我都記不清了,注意喝醉就行了),酒醒發現桐葉這個家夥很無情的把我自己一個人扔到了人界!!!

司景聽到我的話臉上冷漠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估計是沒有想到我會好言好語的道歉。

嗨呀!這算啥呀!他是對我有誤會。

我雖然是妖帝,但我又不是不講理。

我一直在強調我是個有私欲的平凡人,但平凡人也不代表我三觀不正啊!

我朝他友善的笑了笑。

不見到他的時候,司景這個人在我印象中就像一個符號,一個貼着冥族标簽需要除掉的符號,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這個人的形象就在我眼前鮮活了起來,下不去手折磨他,現在連惡言惡語都有點難以說出口了。

他好像也沒什麽需要我同情的地方。

唉,最近有點過分心軟了。

·

我迎娶了殷素。

桐葉這個家夥趁着我娶妻,一個勁的給我灌酒,弄得我走路都不穩了。

我提着酒壺,揮退了侍從,只要桐葉攙着。

他扶着我往寝殿走。

我大着舌頭對他說:“桐葉啊,我成婚了。”

桐葉攙着我這個醉漢,懶懶的應道:“嗯。”

“那個姑娘……”我手舞足蹈的沖他比劃,“我小時候你跟我說過,長大了有喜歡的人要帶給你過目的。我記得呢。”

桐葉揉揉我的頭,“所以,你要把那個姑娘正式介紹給我嗎?”

我搖搖頭,悄聲對他說:“不是呢,我就是要跟你說這個,我不喜歡她唉。但是,我會對她好的,我還想飛升呢。我喜歡的人是……我喜歡的是……是……”

是誰呢?我茫然的想着。

桐葉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小傻子。”

我的鼻子一定被捏紅了。

我使勁拍開他的手,瞪他說:“我不是小傻子!你才是小傻子!!!你才是!!!”

我踉跄了一下,他彎腰把我背起來,就這樣聽我在他背上念叨了一路,我爹娘都不在了,桐葉照顧了我很久,多久呢?我有些記不清了。

我最近的記性真是越來越差了,連自己多大都記不住了。

+++++

昨天是我的大婚。

昨晚是我的洞房花燭夜。

清晨我在我的寝殿裏醒來。

我眼睛好痛,但這不妨礙我看清眼前的情形。

我身旁躺着的……他他他他他他娘的居然是司景!!!!

本尊的新娘呢!!!

我一手撐在枕頭上,覺得有點懵。

咦?

我這個枕頭怎麽濕淋淋的,我這個褥子怎麽也有點濕,跟哭了一整夜似的。我打了個哆嗦,這個想法讓我一陣惡寒,本尊從來不哭。

何況,我有什麽好哭的。

司景被我驚醒了,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沒有說話翻身下床。

我還沒質問他,他怎麽先給我甩起臉色了?從上次我倆一起喝酒之後他對我的态度就急轉直下,酒量差這麽招人嫌的嗎?

不對,重點是……我怎麽在這啊?

好在司景還算有良心,知道我在奇怪什麽,雖然語氣還是冷冰冰的,他解釋說:“你喝醉了,走錯地方了。”

哦吼。

要命,真尴尬。

去寝宮去習慣了,一時間還沒改過來,司景是犯人,又不能出門自由行走。

啧啧啧,不太妙,殷素那個小姑娘得把眼睛哭腫了。

我起身穿上衣服,正準備出門看看殷素去,猛地一眼瞥見鏡子,瞧見我的模樣。

眼皮耷拉着,眼底有血絲,臉色蒼白,眼神黯淡無光,像是失去了生機。

我好憔悴。

這幾天過的總是心不在焉,我明明……是重生的啊,怎麽看起來比上一世還要凄慘許多?

我輕輕嘆了口氣,出了寝殿。

大概,飛升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吧。

“飛升,好難啊。”我有點想要放棄了。

殷素果然很難過,但是她沒有哭,比她上輩子堅強多了。

我安撫了她一陣,她反而善解人意的反過來安慰我讓我寬心,這姑娘真體貼。

當然,是不是真的體貼不是我說了算的。

司景的傷一天天的好起來。

幾個帝尊聽說我在幫司景養傷,鼻子都氣歪了,給我傳信問我在搞什麽,都被我直接燒掉了。

單銘總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我猜他大概也想說這個事。

我做的确實過分了,只好松口,把司景送回地牢,我吩咐單銘:“你去……”

“罷了,我去跟他說。”

司景一直在殿中,很安分,沒有逃跑過。

其實……他是能跑的。

我帶他出寝宮喝酒那天就把寝宮對他的限制解開了,後來也沒有再動過,鎖靈鏈我也沒有再給他戴上。我替他療傷那天發現他的修為遠在我之上,只是靈力不知為何損耗過重,恐怕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被我們抓住。

是我之前想岔了,冥族擁有無窮無盡的生命,修為又怎麽可能稀松平平?

他好生休養就能恢複,現在只要他想逃,就能逃的無影無蹤,我這偌大個妖族皇宮,困不住他的。

這些,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說起來,在我的寝殿裏住着養傷,比他在外面東躲西藏的日子要好過許多吧?

誰知道他怎麽想的呢?總不可能是喜歡上我,不舍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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