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的手腕有點兒慘不忍睹。

皮肉被牙齒牽扯得翻開了些,骨頭斷掉了,我甚至能夠聽到把手放平的時候那種骨頭摩擦的聲音。

還算幸運的是至少它并不是被擠壓斷掉或硬生生地折斷,除了被咬傷的皮肉其餘地方都連接得很好,總不至于一時三刻被我晃掉。

說實話,我是有點兒郁悶的。

可是看着他坐在地上固執地把我翻起的皮肉收攏起來,在手腕下面墊了一塊兒板子,然後用繃帶一圈一圈地綁好,不時有些淚水落下來洇在上面,我還是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他:“我……不疼。”

這也是實話,我真的感覺不到疼。

他擡起頭來看我一眼,笑得很難看:“我疼行不行啊?”

我想說對不起……可是我怕我說了他會更難過。

即便固定好了,但廢掉了就是廢掉了,我不能控制我的右手做任何動作。我們并沒在頭等艙那裏坐着,那地方現在一團混亂。好在我的同伴們并沒有要繼續吃他的勢頭,于是我們只好換了個地方,而我的同類則都在外面晃蕩着。

我不知道我們怎麽了,但我很開心,這至少證明我們和最開始那種狂躁的只想着吃的狀态不一樣了。

可我不知道他們能這樣多久,我能這樣多久,這是暫時的還是長久的,這些意味着什麽。

更讓我不安的是,斷了一只手的我……我不敢讓他再跟着我。

他綁好了繃帶,托着我的手肘查看了一下,詢問我緊不緊。

我搖搖頭,我感覺不出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問他。

“你……的……同伴……”

他疑惑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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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應該是:“……你的同類……在哪?”

他明白過來,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們在城外有個營地,上次在商店的時候損失了幾個人,我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在那裏。”

至少可以試一試。

我撐着地板站起來,往艙室裏走過去,用左手打開門,這次我倒是靈活了些,很快便打開了。

他跟着我,追問道:“你要幹嘛?”

我走進門裏,轉回頭來:“你……收拾,東西……營地……”

他愣了下,我則轉回去去找我拿回來的那個袋子。

對了……可以不用袋子,這裏有背包什麽的……他還需要喝水,水在廚房……要用瓶子裝起來……這裏沒有瓶子……去廚房那邊找找看好了。

我正準備過去,他卻按着我的肩膀道:“還不能回去啊,你這樣子跟我回去,萬一他們不能信服怎麽辦?”

我搖搖頭,我不想跟他回去,但是他不能呆在這裏。

我走到窗戶旁邊,指了指不遠處的候機大廳:“騷亂……那些東西,會聽到,會出來。”實際上,從剛剛起那邊的落地窗上就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了。

我知道我們的破壞力,數量衆多的話,他們遲早會找到方法出來……

我想了想繼續道:“警告,你的,同類……走。”

他也注意到了那邊的異動,此刻聽到我這麽說,終于還是點點頭。

有他自己來就好多了,他找到了一個旅行背包,裝了幾件衣服,把搜刮來的食物也丢了進去,不用我提醒需要帶水,他已經先我一步走到了廚房那邊。

我從地上拾起了幾把刀具,別了一個在自己的腰上,另外的在他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遞給了他。

他站在我的左手邊,我伸出手去牽住了他。

我并沒有告訴他我想起了一些片段,如果追問的話一定會傷心的吧,我只記得和他分開的那幕,記得他不敢置信地從車窗裏看着我,記得他拼命想要下車追過來。記得我的手腕很疼,記得我跑了很久。

記得我好希望好希望他可以平安地活下去。

哪怕在商店裏第一次看到他,不記得他,也忘了躲腳下的瓶子,任由自己往前倒,蹭了他一身的髒東西去掩蓋他身上的氣味。

明明腦子裏全部都是對吃的渴望,卻始終不肯咬這個人。

我從前大概真的很鐘意他吧。

我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側身走出了飛機機艙,站在臺階上看着下面的那些游蕩的同伴們。

他們因為動靜而轉過身來,卻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很好,就站在那裏,別過來……

我率先走下了臺階,他就跟在我身後,走到一半的時候我看到了遠處有個家夥動了一下,我只得松開他的手,用左手去勾自己腰間的那把刀。

好在那個家夥只是動了一下便停了下來。

右側的手肘被他勾住,我轉回頭看他,看到他朝着我微笑。

我試着勾了勾唇角。

我成功了,我在他的瞳孔裏看到了我笑起來的模樣。

我們兩個步履平穩地走過廣場,借着月色往圍牆損毀的地方走去。

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在晚上出來,可是這也沒有辦法,大廳裏不知道有多少威脅,幸好月亮還很亮,不至于看不清道路。而且我們要出城,城市外圍的噪音比較小,如果運氣好加上謹慎,應該不至于碰到大批的僵屍或者行動迅速的皮包骨頭。

我不敢放松,仔細地去聞周圍的氣味,聽周圍的聲音,這很困難,尤其在我身後就是個活人的情況下。

但我做到了。

我突然很想笑。

原來不是他自戀……

原來他真的這麽厲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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